第37章

小太監話音剛落, 便見那厚重的簾子被一只指尖生了不少老繭的手掀開。

江望書略瞥了一眼,也沒多在意,只将注意力放到阮聞身上。

阮聞體內怎麽會有斷魂草?

江望書無論如何是想不明白的。

記憶中似乎有一種禁術, 就是需要斷魂草做引。

只是這種禁術只留下了需要斷魂草為引,再輔以某種毒芝的傳言。

但這某種毒芝到底是什麽,傳言中也沒有提到。

遂這種禁術,現如今是根本不會有修士能夠使用的。

除非……

這個人根本就是從那個禁術尚未失傳的時期走過來的, 或者是這種禁術被當年的人留在了某個地方, 又在機緣巧合下被這個人得到了。

朱槿說黑色彼岸花是堕仙獨有的标志, 這麽一想, 倒是前者更有可能。

“這位就是老四你請來的仙師?”

突然, 端王的話打斷了江望書的思緒,叫他回過神來,朝說話人看去。

這一看卻是一驚,這人身上有那麽一絲絲的氣息是十分熟悉的。

江望書眯起眼來,覺得事情并不像原先他們想的那麽簡單。

或許那位先生并不是找了六皇子之後又覺得此人不中用, 他甚至可能是從一開始就同時找上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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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想法似乎有些荒謬,但那位先生既然能利用秦鈎吻去無差別殺人,想來他做什麽事都沒有什麽好奇怪的。

江望書打量着端王,看他紅光滿面, 穿戴奢華齊整,全然沒有方才與阮聞說的為了皇帝的病愁得吃不下飯, 整個人都要憔悴了。

想來也是個不大會僞裝的人。

當然, 也有可能是覺得自己贏定了, 方才如此嚣張,連謊都沒打算圓。

“正是,這位正是小侄從雲鶴仙門請來的江仙師。”外頭早就傳遍了, 阮聞也沒打算在這方面多費口舌,反正端王早就已經調查清楚,他便草草應付一番,打算說起旁的事。

“昨兒宮裏可是好大的變故,不知端王叔在府裏可聽到什麽動靜?”先前江望書提醒過阮聞,如今阮聞倒也沒有真的把端王當做一個受害者。

江望書聽得阮聞如此問,好奇地看向端王。看着他掀袍坐下,鷹一般的眼回望過來,卻是停留不久,轉而看向阮聞。

“端王府與這皇宮還離着好一段遠,你王叔我就是千裏耳也沒得這麽厲害。”端王笑呵呵的,仿佛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玩笑。

話雖是這麽說,可他們在場的人都知道,端王不可能什麽都不知道。

方才感受到端王身上熟悉的氣息時,江望書便知道那位先生估計也是找上端王了。

只是這端王也是個狠人,連自己兒子都能下手。

江望書心底啧啧兩聲,眯起眼來打量着端王,被對方發現也沒在意,只與對方對視着。

似乎覺得這位仙師有趣,端王也眯起眼來打量着他,畢了笑出聲來,說:“江仙師這模樣瞧着倒是不像仙人。”

“仙人是仙人,修士是修士,本就是不一樣的。”江望書沒給他什麽好臉色,他一向不擅長僞裝什麽,倒也沒有拐彎抹角說話的念頭。

端王見江望書似乎不大喜歡他,也沒在意,只笑呵呵地說:“江仙師何必如此,小王瞧着江仙師投緣,還想請江仙師到府上一敘呢。”

“這就不必了,頭一回見,也不算多熟悉,這便一門心思把人往家裏請,誰又知道是不是鴻門宴呢。”江望書嗤笑一聲,聽到對方想請自己離開皇宮,便想到昨夜裏的事。

若是死了五皇子,瘋了六皇子,只為了一探他江望書設下的法陣,那這端王和那位先生,是極可怖的。

見江望書渾身散發着敵意,端王心中也是了然,倒也沒有再糾纏,只站起身來拍了拍衣袍,一副要走了的樣子。

阮聞拿不準端王今日是來做什麽的,見對方要走,倒是松了口氣。

沒想這端王卻是沒有馬上離開的意思,而是上前仔細看了皇帝一眼,方才轉頭看向阮聞,說:“老四可得好好照顧皇兄,如今你可是那風口浪尖上的,若皇兄出了半點差錯……”

端王也不說完後邊的話,只拍了拍阮聞的肩膀,笑了兩聲:“你是聰明人。”

阮聞怎麽可能聽不懂端王的言下之意,擡眼看去時那眼神都要冷了幾分,只敷衍地應了應,便喊大太監進來送人出去。

本還想再說點什麽,卻沒想阮聞喊人進來請他出去的速度那麽快,半點沒讓他久留的意思。

端王倒也不惱,只意味深長地看了江望書一眼,出門的時候回頭又看向阮聞。

那眼神像在看一個死人。

江望書警惕起來,他總覺得端王并不像六皇子一般,如果端王真的與那位先生聯手,那他接下來必然會有行動。

“回去查一下你屋裏的東西,至于吃食,我已經讓雲塵去查了。”江望書揉了揉額角,心說這一趟可比上回對付秦鈎吻讓人頭疼多了。

江望書都這麽說了,阮聞自然也是警惕起來,想是出了什麽問題,方才要如此搜查。

今日一早,江望書便放出紙人到皇宮中四處走動,看看有沒有什麽自己沒注意到的地方。

二人在養心殿也沒有多待,左右皇帝也還昏迷着,二人留在這也是沒什麽用處,沒一會便回去了。

回到阮聞的住處,一進門便見雲塵等在那裏,正端詳着手上的東西,遠遠瞧着也看不清是什麽。

“師尊。”

見江望書來了,雲塵放下手中的東西,垂眼給江望書行禮。

江望書擺擺手,看向他手中拿的東西,皺了皺眉,問:“這東西哪裏找到的?”

“這看着只是普通的珠子,但其實是一樣出自魔界的法寶。”江望書也不直接用手拿,只用靈力捏起那珠子,舉起來給阮聞看,說:“這東西能儲存不少陰邪毒物,雖同是儲物,卻與普通儲物袋是全然不同的。”

雲塵點點頭,對阮聞說:“本想報給師尊,沒想師尊先說了。正是如此,這東西不能儲存尋常物件,卻能儲存大量毒物。”

“儲存的意思是放在裏邊,那這東西應該是……”阮聞不懂這個,聽了二人的話,有些奇怪地問。

江望書搖搖頭,打斷他的話,說:“不,它能定期将毒物洩出來的。”

“按仙師這麽說,這東西就是放在我身上,好每隔一段時間往我身上投毒的意思?”阮聞大驚,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東西。

阮聞是皇子,能接近他身邊的東西定然是經過查驗的。

雖說阮聞身邊還是普通人多,但阮聞這麽多年一直想踏入修真一門,認識的修士倒也不少,不至于沒有一個人發現。

“這東西是誰給你的,你記得嗎?”江望書略略一想,問。

阮聞接過這東西,有些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麽時候得來的。

“不知雲仙師是在何處找到這東西的?”阮聞實在想不起來,便問。

江望書也看向雲塵,突然想到,這東西不會是從哪裏拆下來的吧?

雲塵臉上神情沒什麽變化,只點點頭,帶着二人進了存放衣冠的那間屋子。

“怎麽會是這個……”

見雲塵那麽一指,阮聞愣了愣,沒想到竟是從這東西上邊找到了。

江望書和雲塵修士出身,自然不認得這是什麽東西,只能眼帶不解地看向阮聞。

阮聞略一思索,倒也沒有說這冠叫什麽名字,只說是上朝用的。

這朝廷雖說不是日日上朝,但也是幾日一回。

若非此番被他們發現,想來是連阮聞也要中招。

“但是有一點徒兒想不明白,既然對方已經做到了這份上,肯定是有辦法越過咱們直接對阮聞下手的,為什麽他們不呢?”雲塵蹙眉,滿臉寫着不解。

江望書也想不明白這一點,來回踱步着,突然想起什麽,問:“那邊那查得怎麽樣了?”

“五皇子和六皇子那邊也是有這種東西,只是量稍微比阮聞這兒多一些。”雲塵說。

這就很奇怪了,為什麽偏偏阮聞這裏的量不多呢。

“對方的目的,也許不是想扶某個人上位呢。”阮聞突然想到這個可能性,雖覺得很是荒謬,但還是說了出來。

江望書愣了一下,眯起眼來看向阮聞,仔細咀嚼着他方才的這個猜想。

似乎也有一定的可能。

從上一回與秦鈎吻交手時江望書便發現了。

秦鈎吻和六皇子口中的那位先生,可不是尋常的瘋子。

找到這些線索,又有了猜測,幾人不大敢用禦膳房送來的吃食,便在小廚房自己做了一些算了。

倒沒想到阮聞一個皇子還會做飯,江望書瞧見的時候都忍不住驚嘆一聲。

惹得雲塵頻頻朝他們這邊看來,以至于後來幾天江望書時常聽說小廚房半夜開了火。

不知過了多久,皇宮平靜了好一段時間,平靜到大家以為這樣的平靜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的時候。

江望書又一次設下的重重法陣突然傳來一陣強烈的波動。

有人來了!

江望書這幾日原本就沒打算多休息,一直守着等那位先生到來。

“你留下,我去看看。”

原本是雲塵想追出去,但江望書知道那位先生想來不是什麽好對付的人,沒打算讓雲塵冒險,便将人攔了下來。

也不知是不是感覺到江望書正在追他,那位先生跑得很快,直接跑出了皇宮,甚至打算離開京城。

江望書一皺眉,心裏總覺得不對勁。

自己的實力并沒有強到讓對方如此忌憚的地步,若不是前方有什麽陷阱,那就是還有另一撥人在追他。

雖說前者的可能性也很大,但以上一回交手的經驗來看,若是陷阱,想來那先生會邊跑邊打,将人引過去。

可如今卻是走得這樣急。

一定有問題。

就是不知道這追着他的另一撥人到底是誰。

江望書帶着滿腔的疑問出了城門,穿過樹林,到了一片油菜花田前,以為就要跟丢的時候。

卻是遠遠聽見前方傳來打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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