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油菜花田前的那片空地上, 遠遠便能瞧見兩個人影時而靠近時而散開。
雖說如此,但其中一個身影還是緊緊追着另一個,似乎是打算将此人活捉, 卻又不忍下重手,只步步緊逼,打算找機會下手。
江望書感受着那強大的靈力波動,皺起眉來。
這樣的靈力波動, 可比他先前見到的所有靈力波動還要強大。
到底是誰?
江望書只知道其中一人一定是那位先生, 堕仙之力不可小觑, 但另一個人究竟是誰?
竟然能與身為堕仙的那位先生打成這樣。
而且, 從這靈力波動看來, 另一個人是并未落下風的。
至少暫時沒有。
江望書急急上前,破開二人設下的屏障,又一甩袍袖補了一個上去,以免被附近的普通百姓發現。
一走近卻是不得了。
一頭半披的褐色長發,一身淡紫色衣袍。
這不是……
還不待江望書心中疑惑, 便見這人轉過頭來。
那雙桃花眼與右眼單片眼鏡,叫江望書莫名放下心來。
不知為何,他在心底總覺得這個人是能解決今日這些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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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是藍桦。
朱槿本也讓江望書去尋藍桦的,沒想這就遇見了, 倒也不用過幾日再費心思去尋找藍桦的傳音法術。
“你跟來做什麽?”
藍桦瞥了江望書一眼,擡手對着那位先生就是一掌。
“哥哥還有心思跟旁人說話。”
那位先生笑了起來, 手腕一翻便在空中結出幾個法陣圍住藍桦。
這先生的聲音倒不像江望書先前想象的那般低沉陰郁。
雖說秦鈎吻強調過這是個漂亮的男人, 可江望書還是不住将他想象成一個滿是陰郁的人。
藍桦瞪了那位先生一眼, 手中化出靈刃,也不說話,只腳尖一點便朝對方撲去。
既然來了, 江望書自然不可能放着藍桦一個人打鬥,便要上前幫忙。
沒想被藍桦瞧見了,遠遠地便罵道:“江望書,你可別添亂,這是我們兄弟倆的事。”
“要只是你們兄弟倆的事就好了。”
事已至此,江望書倒也沒有因為他的話而退回去,甚至加快了腳步,與剛剛沖出法陣包圍的藍桦一同圍向那位先生。
“嘶,那說好了,抓到了讓我來處置。”藍桦咬了咬牙,最終還是順着江望書的意思來。
江望書瞥了他一眼,卻是沒答應,說:“這小子幹了什麽事你不知道?”
這先生做了什麽事,藍桦肯定是已經知道了的。
否則藍桦不可能跑到這裏來抓他。
就是……
說起來江望書倒是頭一回聽說藍桦有個弟弟。
先前也沒聽藍桦提起過,這還是堕仙,啧啧。
這邊江望書心裏亂想的時候,那邊藍桦已經答道:“當然知道,不知道能在這裏揍他?”
“揍他?我看你也沒讨着好。”
一聽這話,江望書笑了起來,罵道。
被圍在中間随意擡手擋去二人攻勢的先生聽二人這種時候還能聊起天來,聲音帶上幾分怒意。
“你二人未免太看不起我了,這種時候還能聊起天來。”那先生冷笑着,瞥了藍桦一眼,摘下一直戴在頭上的兜帽,完完全全露出自己的臉來。
江望書本也頗為好奇此人生得是什麽模樣,竟是連秦鈎吻都說生得好看。
沒想這一看,第一感覺卻不是好不好看。
今日便是沒有藍桦在這裏,他也能看出這人與藍桦是有些血緣的。
實在太像了,仿佛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不過,江望書倒也沒有被對方摘下兜帽的動作影響攻擊的動作。
只見對方的手剛放下去,江望書用靈力凝成的劍便到了面前。
先生眼帶驚訝地看向江望書,突然笑了起來。
“倒也确實有兩下子。”
藍桦聽得這話,嗤笑一聲,說:“當年若不是那幾個老不死的,今日我與他聯手,定能拿下你。”
“哥哥的意思是說你們今日拿不下我咯?”先生揚起下巴,說話間透露着幾分得意。
江望書的靈劍被對方接下,倒也不氣餒,直接就勢用另一手化出一柄靈刃,直直刺向先生。
“打架的時候還是專心一些的好。”江望書與對方的距離已經很近很近,幾乎可以說是貼着面說話的程度。
這種時候化出長劍反而不好發揮,還是短一些的靈刃好活動一些。
先生也沒想到江望書還有這手,雖是匆忙躲開,卻還是被靈刃劃破了黑袍,似乎還受了傷。
“我若是專心打架,以你二人如今的實力,怕不是對手。”先生閃身離二人遠了一些,不在意似的擡手用冰屬性靈力先封住自己的傷口,有些漫不經心地說着。
江望書皺起眉來,看向藍桦,說:“你弟弟還挺惡劣。”
“你徒弟也沒好到哪裏去。”聽到江望書說弟弟的壞話,藍桦想也沒想就怼了回去,着說完才想到如今自家弟弟罪大惡極,确實不能與人家徒弟相比。
可沒想江望書仿佛沒放在心上一般,只顧着與他拌嘴似的說:“放……胡說八道什麽,我徒弟可正直可聽話了哪都不惡劣。”
“你們真的一點都不給我面子,打着架呢這麽無視我。”
先生抽了抽嘴角,有些理解這兩個人為什麽能成為朋友。
“閉嘴,待會再收拾你。”
藍桦瞪了他一眼,被江望書方才這話激起了鬥志,決定轉頭繼續跟他讨論弟弟更惡劣還是徒弟更惡劣。
“你弟弟殺人如麻。”江望書一想這小子與他交手那麽多次,他知道的東西可多了,便随口說道。
“你徒弟肖想你。”藍桦就猜到他會說這個,但藍桦也不甘示弱,略略一想,便如此說。
江望書一愣,這人怎麽會把這種事也算進去,雖然确實很惡劣,但也不必跟殺人算在一塊兒。
“你弟弟四處哄騙皇室子弟。”江望書皺起眉來,仔細一想,又加上一個。
“你徒弟肖想你。”藍桦面不改色,還是這句話。
“你弟弟往浩然盟安插細作,特地喊走雲鴻幀,好叫自己的人打入我雲鶴仙門內部。”江望書想了想,把這事說了出來。
這下換成藍桦一愣,轉過頭看了先生一眼,見對方幹脆坐了下來,正饒有興趣地看着他們吵架。
“繼續,怎麽不繼續了?”還聽得津津有味,江望書都懷疑過一會兒這人就要跳起來鼓掌歡呼了。
“閉嘴,待會我就來收拾你。”藍桦又瞪了他一眼。
江望書看着這兄弟倆的互動,突然說:“你要不先教訓弟弟?”
“不,我要先教訓你。”藍桦正了正自己的單片眼鏡,理了理身上的紫袍,一副做好準備繼續說下去的樣子。
江望書可沒打算在這裏跟他吵這個,當然不會讓他真的如此。
“別,可別,我徒弟和兄弟還在那邊等我呢,先把你弟弟的事解決了不成嗎?”江望書攬住對方的肩膀,二人一紅一紫站在一塊兒倒也有些滑稽。
先生沒走,似乎篤定他們真的拿不下他,倒是一直坐在那兒,仿佛在等着看二人下一步動作是什麽。
“你們不吵了?真是無趣。”先生看二人好像又沒心思拌嘴了,一副覺得好生無趣的模樣,站起身來拍拍衣服,揮了揮手:“那我走啦!”
還挺有禮貌,知道走之前要跟人告別。
江望書忍不住在心底嘀咕道。
“藍琤,你給我回來!”
藍桦早有準備,在藍琤一飛身而起的時候便将靈力鋪成的巨網展現出來,雙手在空中一拉,便見那網漸漸收緊。
“原來叫藍琤,剛才也不說。”江望書看着藍桦,見對方那模樣似乎是真的想要抓藍琤,倒也沒有出手攔截,只看着對方抓,也不打算出手相助。
“外人覺得他性格有些怪,又逢當年變故,便成了今天這個樣子了。”藍桦嘆了口氣,收回手中的靈力網,與江望書一同往回趕。
沒抓住藍琤,江望書倒也沒有多意外,本身他也沒打算今夜便将藍琤抓住。
在看到藍桦的那一刻,他心中多少便有了打算。
今夜最大的收獲應該是藍桦,至于有沒有抓住藍琤,這個還不是最重要的。
想了解藍琤,就需要藍桦,所以這算起來倒還算是賺了。
回到阮聞那裏,還未進門便見雲塵和阮聞迎出來,見江望書身邊多了個人,阮聞還有些奇怪。
“仙師,這位是……”阮聞問。
“藍桦,也是修士。”江望書也沒說太多,只簡單說了下名字之類的。
藍桦聽到阮聞的稱呼,有些奇怪地看了江望書一眼,還有些忍俊不禁,說:“仙師,天吶,可頭一回聽人這麽叫你。”
“閉嘴吧你,快進來,我還有話問你。”江望書跟藍桦平日裏就是這麽拌着嘴過來的,若是有什麽說得不對的,臉色變一變對方倒也收斂了,這麽多年倒也沒互怼出個什麽問題。
不過外邊的人看來,二人的關系可是差到了極點。
就連阮聞都知道。
“原來是藍桦仙師,久仰大名。”阮聞聞言一驚,沒想到竟然是藍桦,行了個禮便對江望書說:“常聽外邊提起江仙師和藍仙師,如今卻是頭一回見你二人站在一塊兒。”
“我看你是聽外邊說我倆關系不好,一見面不是吵架就是打架吧?”藍桦笑着搖搖頭。
阮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兩聲,也不好回答這問題,便只管請二人進屋去坐。
“這小皇子還挺有趣的。”
阮聞和雲塵走在前頭,藍桦便在後頭附耳對江望書說着什麽。
江望書聞言瞥了他一眼,說:“你不會是……”
“算了吧,修士和普通人,可笑可笑。”藍桦笑着搖搖頭。
江望書嗤笑一聲,說:“我看你也不像普通修士。”
“那就更不可能了,江賢弟。”藍桦說着,一邊笑一邊拍拍江望書的肩。
江望書被他拍得一愣,畢了才追上去,問:“別走那麽快,我可有話問你。”
“有什麽話不能坐下來說?”藍桦在阮聞的引導下先坐了下來,朝對方友好地笑笑,轉頭看江望書的時候瞬間變了臉色。
“成,你也坐下來了,該我問了吧。”江望書也跟着坐下,看着藍桦,心裏盤算着該先問什麽比較好。
“我直接說吧,把我知道的,能說的都說了。”藍桦也沒扭捏,接過下人遞來的茶,贊了一聲方才說。
江望書點點頭,安安靜靜坐在那兒,也不發言,只聽着藍桦講他所知道的事。
那位先生其實就是藍桦的親弟弟藍琤,如江望書所見,是一名堕仙。
堕仙,顧名思義,堕入魔道的仙人,并非是普通修士,而是天上的仙人。
藍桦只能告訴江望書,藍琤和他自己,包括江望書都不簡單。
至于雲塵。
藍桦說到這的時候,轉頭看向雲塵,正與對方對上眼神。
“修為漲得這麽快?”藍桦挑了挑眉,第一時間便發覺不對,回過頭與江望書對視一眼。
藍桦既然不是普通修士,能看出什麽倒也不稀奇,江望書也沒有隐瞞,點了點頭。
“是師尊教導得好。”雲塵垂下眼,規規矩矩地答道。
“不會是雙……”藍桦想到什麽,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附耳對江望書說。
話都沒說完便被江望書打斷,還被瞪了幾眼,指着說來日切磋揍他一頓好解今日之恨。
藍桦有些無奈,虛指着江望書說:“這就今日之恨了,江望書我跟你說,你這樣就有些惱羞成怒了。”
“閉嘴吧你,說回你弟弟。”江望書避開雲塵的目光,對藍桦說。
藍桦虛指着二人,搖搖頭,繼續說了下去。
有些事情是不能說的。
與那個一直推動世界發展的所謂劇情有千絲萬縷的關系,若是說出來叫他們在上邊聽見了,怕是要下來找麻煩的。
本就不被待見,這若是再有什麽麻煩,可就不好了。
這些話江望書聽得雲裏霧裏,想着仔細問問,沒想藍桦擺擺手說此時不可說。
“藍琤會堕入魔道,歸根結底還是上邊那些人逼的。”
藍桦壓低聲音,一邊說一邊偷偷往上邊看。
“逼的?”江望書捕捉到兩個很關鍵的字眼。
“對,若你靈魂俱在,怕也知道此事,但未免生出事端,還是等你找回所有碎片再商讨此事。”
藍桦說着,又喝了一口茶,便要伸手放回桌上。
沒想,就在這個時候,藍桦猛地朝外邊看去,手上動作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