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9:00,杏州市香格裏拉酒店。
岳煙描寫過這種上流社會的酒會活動,但當她真正身臨其境,才發現原來貧窮限制了自己的想象。
醫生給她的瘀傷開了藥,她穿不了鹿青崖準備的那套露腰的禮服,臨時換了身西裝,将腰上擋得嚴嚴實實。自己雖然穿得像個貞潔烈女,奈何滿場的女賓都花枝招展,衣香鬓影晃得她眼睛快瞎了。
鹿青崖穿了件裙子,品牌是一串岳煙不認識的英文。
修身的黑色魚尾裙不需要任何花紋,完美腰臀線就是最好的修飾。黑天鵝般的身影立于燈下,她不是“美”或是“漂亮”,她就是欲望本身。
岳煙的目光無意間瞥見她,之後就再也移不開視線。
她跟誰說話呢?笑得好溫柔啊。
岳煙猛灌了一口香槟,見鹿青崖正與一個男人交談着,唇角的笑容比月色還清柔。那男人一身高檔西裝,帶着禮貌的笑容,似乎與鹿青崖交談甚歡。
相比于岳煙這種第一次來高檔酒會的泥腿子,他顯得自然多了,高貴的氣質從內到外,與鹿青崖融入骨肉的仙氣堪堪相襯,倒像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似的。
果然,對于鹿青崖這種人物,溫柔只是一種習慣性的涵養,而不是對誰的特例。
岳煙把餘下的香槟一飲而盡,氣鼓鼓地含在嘴裏,像只粉紅色的河豚指冒酒泡兒。她以為那倆人不會注意到自己,就這樣一邊冒泡泡一邊盯着他倆。
那邊,鹿青崖撲哧一笑,趕緊把臉轉過去。
她知道有個小朋友在偷看,不過她不想撞破,想看就看吧。
男人以為是自己的話逗笑了這位美人,忍不住又講了兩個笑話。從前的鹿青崖或許會笑得很開心,但如今的她只是配合着笑了笑,就岔開話題:
“祁先生,您方才說的那款香水,後調是什麽來着?”
L&T香水的執行總監祁泠溫潤一笑:
“是廣藿香加幹茉莉,還加入了我們公司最新調制的一味荊棘草。”
“荊棘草?”
鹿青崖饒有興致地問道。
“對,是一種很有野生氣息的味道,”祁泠耐心地解釋道,“這款香水的主題是林間小鹿,既有小鹿的靈俏,也有野生森林的原始野性。”
鹿青崖翹起唇角,眉眼彎成月牙:
“你們覺得這款香水很适合我?”
祁泠很紳士地微微俯身,舉杯與她手中的白俄羅斯輕碰一下:
“當然,所以我才想邀請鹿小姐作為代言人。”
鹿青崖裝作無意地向後退了半分:
“這件事,我會考慮的。”
L&T香水的某位總監之前被報道過有煉銅嫌疑,合作企業裏有這樣的人渣,鹿青崖覺得膈應。
岳煙看見他倆離得很近,忽然覺得心裏有點失落。雖然告訴自己這種失落不應該,可仍然抑制不住。
她又拿一杯香槟,咕嘟咕嘟灌到一半,聽見一個欠了吧唧的聲音在耳邊念叨:
“啧啧啧啧啧,看看姓祁那小子,真殷勤。”
柳蘭因嘴裏含着冰塊,口齒不清地吐槽道。見岳煙看自己的眼神像看神經病,很自覺地自我介紹道:
“明非影視,柳蘭因。”
岳煙恍然。原來你就是柳蘭因,那你再欠也不奇怪。
畢竟我給你的人設就是個欠揍的纨绔子弟。
她筆下的這位小刺兒頭還在嘟囔:
“明明是我把他請來的,祁泠那家夥居然直奔鹿青崖。”
岳煙擡了擡眉:“你吃醋啊?”
“我不吃醋,就是覺得他小氣,”柳蘭因嘎巴一聲咬碎冰塊,“我不就是跟他爸談過幾次戀愛嗎?他爸都離婚了,我又不犯法!”
岳煙一口酒差點噴出來。
我筆下人物的自由發揮有點過于精彩了吧?鹿青崖自己長成了絕世美顏,柳蘭因自己混成了高端品牌繼承人的小媽……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好不容易咽下一口酒,岳煙語重心長地勸道:
“你想當祁泠的新娘,就不要還想着當他的新娘。”
柳蘭因怔了片刻,反應過來後哈哈大笑,拍着她的肩說道:
“你說話可真有意思,寫小說的吧你是?”
岳煙心虛地笑了笑,與柳蘭因碰了個杯。
柳蘭因是主辦方,忙着招待各路賓客,沒說幾句話就被人叫走了。剩下岳煙仍蹲在旮旯裏,看鹿青崖和祁泠說說笑笑。
祁泠很正常地小口小口地品着酒,鹿青崖看着嬌嬌弱弱,酒瘾倒不小,一口喝下大半杯白俄羅斯。
按照這個喝法不到三十歲她就可以告別酒桌了,岳煙暗自想道。果然,一杯還沒飲盡,就看見鹿青崖的身形軟軟一晃,似乎是有些頭暈。
岳煙微微蹙眉,挺直了腰身留神那邊的動靜。
鹿青崖好像真得醉了,祁泠小心地扶着她,問了幾句什麽。鹿青崖點了點頭,就在祁泠的攙扶下進了電梯,大概是找房間休息去了。
回想起方才鹿青崖喝酒的方式,岳煙忽然意識到哪裏不對。她踩着高跟鞋溜過去,端起鹿青崖喝過的半杯白俄羅斯,放在鼻下一嗅。
這根本不是白俄羅斯,而是AD鈣奶。
鹿青崖不會喝酒,酒會一開始,就把雞尾酒偷偷倒掉,換成了AD鈣奶。
岳煙心中暗道不好,見祁泠已經扶着鹿青崖進了電梯,電梯廂裏就他們兩個人。見顯示屏上電梯停在第三層,岳煙趕緊沖進旁邊的電梯,按亮第三層的按鈕。
電梯門一開,正趕上祁泠将鹿青崖抱進走廊盡頭的房間。鹿青崖的面色不太好,有些難受地咬着唇,想說什麽,忽然被祁泠捂住了嘴巴。
岳煙脫下高跟鞋在手裏提着,蹑手蹑腳地靠近房門。
祁泠騰不出手來鎖門,一時先将門虛掩住,将鹿青崖放在床上。鹿青崖似乎也察覺到異常,努力想看清目前的處境,眼神卻因藥效迷離不堪。她下意識地想推開祁泠,卻被他一把掐住了手腕。
白皙的肌膚上立刻被扼出幾道紅痕。她眼前喝頭腦中皆是一片混沌,無力地掙紮起來,緊接着一個耳光重重打在臉頰。
“別亂動,我就是現在殺了你也沒人知道。”
她吃痛地呻|吟一聲,鳳眸中漾着盈然的淚光,像是脆弱而幽美的山霧。染着酒紅色口脂的唇輕輕開合,祁泠側耳去聽,見她虛弱地念着:
“岳煙……救我……”
女人都是這麽不知死活嗎?祁泠冷冷一笑,單膝壓在她的小腹上,一手掐住她的咽喉,一手掏出手機打開攝像頭:
“來,臭婊.子,你可以表現得更騷一點。”
藥效被灼燙的體溫蒸騰,擴散得越來越快。別說是反抗,鹿青崖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竭力想別過臉去不看鏡頭,又被祁泠捏住下巴,逼她整張臉都怼在手機上。
鹿青崖的肌膚本就滑膩,出了汗更顯光滑,祁泠稍微用力,就将禮服的肩帶扯了下來。她狼狽地想要掩住胸口,卻又挨了一巴掌。
一顆淚珠順着臉頰劃過,她沉沉地哭了聲:“岳煙……”
祁泠不管她喊的是誰,錄着像笑問道:
“鹿小姐,你現在很難受吧?”
鹿青崖低着頭不回答,被祁泠壓住頭發,被迫昂起面孔。他俯身壓下來,低聲威脅道:
“求我。”
“求你什麽……”
她唇齒酥軟地問道。
祁泠挑起眉梢,看着錄像下的女人:
“求我幹你啊。”
“我求你回家幹你家老母豬啊你個畜生別用髒手碰她!”
突如其來的髒話把祁泠罵得一愣,沒等他反應過來,岳煙已經揚起鞋跟狠狠在他腦後一砸。
他捂着腦袋跌倒在地,岳煙趕忙扯起被子,先把衣衫不整地鹿青崖擋住,又回頭一腳踹在祁泠身上:
“我已經告訴鹿青崖的助理報警了,你等死吧你!”
祁泠不怕反笑,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岳煙小姐說什麽呢?我與鹿小姐是你情我願的。這種酒會,鹿小姐穿得如此性感,不就是勾引給男人看的嗎?”
“放你媽的屁,”岳煙将鹿青崖用被子裹好,嘴裏也不閑着,“這樣說來,你這麽賤不就是引誘我來打你的嗎?”
祁泠站起身來,絲毫沒有慌張的意思,悠哉地說道:
“岳煙小姐,你有沒有想過,報警會給她帶來什麽?本來只是件無所謂的小事,被你這麽一鬧,所有人都會知道她曾經被人扒了衣服拍照。”
見岳煙沒說話,祁泠繼續添油加醋:“到時候她還有什麽臉面見人呢?你冷靜一下好好想想,岳煙小姐。”
《月落有聲》的劇作版權明非影視還沒完全拿到,因此這場酒會只是小規模的活動,沒有驚動太多人。如果封鎖不住消息,這場事件就會鬧大,鹿青崖本就身陷醜聞……
岳煙急速權衡着,思忖半晌,最後還是發出了理智的聲音:
幹他!
都他媽2021年還有這種理論呢?受害者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只有做錯了事的人才見不得人!花言巧語就想逃避法律制裁,祁泠,是你傻還是我傻?
她擡起眸子,見祁泠已經跑出酒店房間。岳煙也不慌張,冷靜地舉起剩下的一只高跟鞋,瞄準祁泠的腦袋猛然扔過去。
正中靶心。
見祁泠倒地不起,岳煙趕緊回去看看鹿青崖的情況。誰知堪堪踏入房門,就聽見一陣嬌軟的呻|吟:
“我好熱……”
這句旖旎的話語比祁泠還吓人。岳煙以為鹿青崖還有意識,生怕她尴尬,慌不擇路地躲進淋浴室。這個套房裏的浴室雖然是玻璃房,但貼了遮光膜,還是能擋住視線的。
但她失算了,這不是遮光膜,而是咖色玻璃。裏面能看見外面,外面卻看不進裏頭。
岳煙仍然無法逃開視線中的鹿青崖,鹿青崖卻不知道屋裏有人,只覺得燥熱難耐。
她剝掉衣裙肩帶,隐約瀉出幾分春光似的脂肉。岳煙掐住快要流血的鼻子,正在想怎麽避免見面時的尴尬,卻見鹿青崖忽然迎面往眼前的玻璃上一貼,衣衫半掩的身體與岳煙只隔一層薄薄的透明。
鹿青崖卻意識不到事情的嚴重,甜甜糯糯地笑着呢喃一句:
“這裏涼快……”
岳煙上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