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墨色的輕紗垂在肩下,連帶着領口也往下落,露出雪玉似的肩頭。鹿青崖緊貼在玻璃那段,薄汗将右肩脂肉間的紋路印在玻璃上,像一片細密縱橫的花枝。

岳煙本來不想看的,驚愕的瞳孔驟然收縮,竟将她的身影鎖在目光之中,毫無逃離的餘地。

心中野鹿亂撞,眼前的小鹿也在亂撞,輕輕吐着櫻粉色的舌尖:

“熱……好熱……”

小鹿腳步一亂,柔若無骨地跌倒在床邊。岳煙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外邊傳來一聲悶響,像是撞到了床角。

她怕鹿青崖再鬧出什麽事情,只好出來看看。

一出浴室,就瞧見藥效上頭的鹿青崖。這女人癱軟在床下,瑩白的手臂摟着被子,雙頰嫣然地埋進雪白的冰絲被褥裏。

鹿青崖笑眯眯的,彎彎的眉眼比月牙還勾人:

“岳煙,姐姐抱住你啦……”

她抱着被子說道,臉頰在被窩裏蹭來蹭去。

明明已經對着被子說胡話了,可看見岳煙的剎那,迷離的鳳眼又定定地不再移動,半晌,又傻乎乎地笑起來:

“是幻覺,是夢,我知道……”

這女人渾身都散發着媚藥的味道,岳煙只能硬着頭皮上前,攬住她春泥般頹軟的腰肢,将人一把掀上床去。

滾燙的身子陷在冰涼的蠶絲被裏,卻還是無法降溫。

本來還艱難支撐的一線理智,在看見岳煙的剎那也轟然崩塌。鹿青崖只覺得一種不可名狀的酥癢淹沒了身心,原本只是逢場作戲的引誘,此時卻成了真心實意的委屈:

“丫頭,你好狠的心,只肯到姐姐的夢裏來,卻不肯真的來救我……”

眼前陣陣迷離,整個人像是沉入深淵,聲色光影皆隔水而來,随水波飄忽蕩漾。她認定現在是夢境,岳煙也只是夢的一角。再加上藥效催化,居然一把摟住眼前人的腰肢,腦袋一個勁兒地往岳煙頸窩裏蹭,委委屈屈地撒嬌道:

“丫頭,親親姐姐好不好?”

像個被大人冤枉偷吃糖果的小孩,很想生氣,卻又怕大人從此不理自己,只好撒嬌讨饒。

蹭得我好癢!這只鹿掉不掉毛啊?岳煙想躲,卻拉不開她,被這個本就比自己高的家夥鎖在床邊,直不起腰。

鹿青崖的禮服更亂幾分,被香汗浸濕了,淋漓地貼在身上。腰腹的馬甲線無力地柔軟下來,腹肌變成一塊塊筋道的棉花糖,綿綿軟軟,戳下去還能很快回彈。

奇怪的欲望占據腦海,她艱難地用盡最後一絲氣力,将唇吻靠近岳煙的耳垂:

“現實中也就罷了。在我的夢裏,還不能對我溫柔一點嗎?”

“你、你發燒了!我去給你擰個濕毛巾來!”

岳煙的腦子裏兵荒馬亂,轟然一下快要炸開。

鹿青崖哪裏會放開她,濕漉漉的手掌挽住西裝領帶,使她不僅不能離得遠些,反而必須俯下身來,與鹿青崖鼻尖對着鼻尖。

“是,我是有點發燒,”眼睫上凝着水珠,鹿青崖的眉眼晶瑩地輕顫,“煙煙,幫姐姐測測體溫好不好?”

本來就是絕色,如今被媚藥熏染成一塊融化了的軟糖,這張面孔更可口幾分。岳煙咽喉處的骨節沒出息地動了一下,逼自己冷靜下來,用手掌去探她額頭的溫度。

甜嫩的軟糖擋住岳煙的手,語氣中透着乞求的意味:

“你能不能……親親我的額頭?我記得小時候弟弟發燒,媽媽就是這樣幫他測體溫的……”

岳煙微怔:“那你呢?”

颀長的手緊攥被角,手背上凸起纖勻的骨節。鹿青崖迷迷糊糊地阖着眸子,無力地搖了搖頭:

“我是女孩子,媽媽不喜歡我,從來沒吻過我……”

岳煙的雙眸有些躲閃。

鹿青崖的童年不算幸福。原生家庭經濟水平一般,父母又一門心思想要個兒子,自然在各個方面都虧欠這個大女兒很多。她身材纖瘦,因為從小很少吃飽飯;她成績優異,因為不靠自己就沒有出路;她被同學嘲笑,因為身上穿着弟弟淘汰的小號男裝……

這些設定,全都拜岳煙所賜。岳煙發誓,她只是想給鹿青崖的惡毒設計個原因,絕沒想到真的會有一個鮮活的生命承受這些不幸。

她心底一軟,放輕了語氣哄道:

“等你醒了,你會後悔現在的決定的。”

“不會的,”鹿青崖認定了這是夢,堅定地說道,“就算你是真的岳煙,我也不會後悔的。”

話雖如此,但她還是更希望這是一場夢。反正眼前的岳煙是幻覺,無論她再怎樣撒嬌任性,也不會讓自己一心想樹立的成熟人設在岳煙心中崩塌。

等清醒之後,岳煙不會知道,她還有這樣一副面孔的。

她閉着眼睛,等待岳煙做出抉擇。

望着眼前的女人,岳煙心底忽然生出一絲愧疚。她糾結地碰了碰鹿青崖的手,卻被鹿青崖反手覆住了手背。

思忖良久,她終于醞釀好一口溫存,俯身朝鹿青崖的額頭吻下去……

不料觸碰到的不是滾燙的肌膚,而是同樣溫存的一雙唇。

鹿青崖早就做好了準備,在她吻下來的那一刻,擡起唇瓣迎上她的吻。

岳煙猛然一驚,下意識地想擡起上身,卻被鹿青崖的手臂纏住。唇間的甘甜回味無窮,飽滿彈軟的鹿肉像陷阱中的誘餌,把岳煙心靈深處的困獸勾引出來,與她的舌尖一樣步步逼近。

她深切地吻着鹿青崖的唇,鹿青崖也極具誘餌的職業素養,相當配合地讓她不忍離開。

身後的房門忽然傳來一聲悶響,兩個人誰都沒留心,沉湎在親吻中無法自拔。

直到鹿青崖快要窒息了,岳煙才放開唇吻,然後就看見了滿屋子的人。

接到岳煙讓她報警的消息後,鹿青崖的助理顧圓圓給警方帶路,來到了這個房間。她倆方才太投入了,大家面面相觑,誰都沒說話,沉默着等她倆完事。

所以,以顧圓圓為首,整個小隊的警察叔叔把房間圍個水洩不通。警察叔叔們的職業道德很高,經受過嚴格的訓練,無論多尴尬都不會表現出尴尬,只會板着嚴肅的面孔圍觀岳煙的作案全過程。

遭受了暴擊的單身小警員咬牙切齒地問隊長:

“隊長,我能不能以襲警的名義逮捕她倆?”

岳煙不想活了。

上次強吻保潔阿姨的時候,至少沒有這麽一大幫人圍觀,更沒有人扛着高像素的相機等着拍照片。

對不起,警察叔叔,我給社會添麻煩了。

還沒清醒的鹿青崖倒是不在意,仍然緊緊貼在岳煙身上,摟着她的肩頸不肯松手。

刑警隊長表示有問題要問,幾位警官上前詢問,最後得出的結論是:

“受害人粘在證人身上了,摳不下來。”

隊長:我面對的到底是個什麽玩意。

“……既然受害人目前狀況不穩定,就先送到醫院去,”隊長頭疼地摸了把胡子茬,“反正主謀和那個服務員共犯都控制起來了,人贓俱獲,先讓受害人穩定一下吧。”

一直到岳煙幫忙把人擡上救護車,鹿青崖才戀戀不舍地松開了手。到了醫院,為了看看她胃裏除了不幹淨的酒水外是否還有異物,醫生給她安排了一場全麻胃鏡。

“您就是報案人說的岳煙小姐?”隊長來到醫院長廊,一眼就看見正在等候的岳煙,“非常感謝你的見義勇為,否則受害人的損失可就大了。”

岳煙趕緊從長椅上站起來:“我只是恰巧碰上了而已,我該替鹿青崖謝謝你們才是。祁泠已經控制住了是麽?聽說……他還有同夥?”

隊長面色一沉:

“是,之前L&T香水高管爆出的事件,其實祁泠也卷入其中,只不過當時沒有查出來。這次他買通了酒店服務員,在受害人的酒杯內壁塗抹了藥物,還提前關閉了案發現場附近的監控。現在已經從他身上搜出藥物,那個服務員也被傳話了。”

又做了些例行的詢問,隊長就趕回警局處理案子去了。

岳煙孤身留在空蕩蕩的走廊裏,有一點後怕。如果自己當時沒發現鹿青崖的異常,她現在說不定已經……岳煙蹙眉想象着,被設想的結果吓了一跳。

快到晚上的時候,鹿青崖才被護士推了出來。做胃鏡時折騰得夠嗆,好在她胃裏并沒有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把藥物洗幹淨就好了。

“如果你擔心她的話,現在就可以探視了。”

護士姐姐很貼心地說道。岳煙下意識地咬了咬唇,忽然嘗到唇上殘留的甜味,立刻羞赧地放開下唇,心中叫道:誰擔心她啊!

一邊羞赧,一邊往病房門口挪。

糾結了片刻,終于下定決心叩門的時候,柳蘭因猝然從裏頭沖了出來,表情中四分嫌棄三分恐懼兩份驚愕一分想笑,十分精彩。

一看是岳煙,柳蘭因拉住她的袖口:

“非常感謝你救了青崖,但是……這個青崖我不想要了現在。”

岳煙懵了:“怎麽了?”

柳蘭因心有餘悸:“你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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