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聽見小朋友提問的瞬間,鹿青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連掙紮也緩了一緩,面紅耳赤地咬了咬唇:
“你為什麽覺得姐姐會讨厭你?”
話音未落,忽然察覺到一縷溫熱滴落在眉骨上,順着肌膚緩緩流淌,最後從她的眼窩中流走。明明是岳煙在啜泣,倒好像是她哭了似的。
岳煙那雙桃花瓣似的眸子在顫抖,連帶着晶瑩的眼睫,仿佛墜入塵埃的蝴蝶不甘心地妄圖重振翅翼,最終還是軟塌塌地繼續陷落。
鹿青崖心疼地蹙着眉頭,心裏卻怎麽也想不通。之前明明一直都是這位小朋友在生自己的氣,她還在擔心岳煙會不會從此讨厭自己。怎麽今時今日,上下之位沒有颠倒,這質問的方向倒是颠倒過來了。
“鹿青崖,我知道你讨厭我,你是讨厭我的對吧!”岳煙逐漸激動起來,連與她交扣的手都使勁地攥緊,體溫幾乎要将她脂玉似的掌心握化了,“我、我知道……第一次見面,就是我在欺負你……”
說着說着,好不容易硬挺起來的語氣又軟下去,像一支曬化了的雪糕,絲絲點點的軟甜滴在鹿青崖耳畔,連成一道道易碎卻又纏綿的語絲。
“你別讨厭我,別讨厭我好不好……我活了二十多年,你是第一個會照顧我的人……”
岳煙看上去比受傷的小狐貍還要脆弱,哭紅了的眸子晶瑩剔透,能倒映出鹿青崖被揉皺的衣領。她卑微地伏下身子,像是信徒親吻神明的腳面一樣虔誠,将唇吻放在鹿青崖的鎖骨上。
燎燎的酒氣沖得鹿青崖一陣暈眩,眼前的世界似乎萬物都在嬌豔盛放,尤其是眼前醉酒的小美人,比雙眼可見之物皆明麗動人。
也不知喝醉的到底是誰,鹿青崖苦澀地想道,苦苦支撐着最後那一寸琉璃絲似的理性。
上次親吻是在自己的房間,屋裏有沒有監控,站在走廊上能看到哪裏,會不會有人偷拍,她都一清二楚,所以才敢肆無忌憚。這次卻不一樣,誰知道節目組為了物料,有沒有在選手的房間裏搞什麽幺蛾子?岳煙這個涉世未深的,到底有沒有根除被偷拍的隐患?
何況鹿青崖待會兒還有導師專訪要拍,總不能滿臉被□□的樣子去錄制吧?
不行,不能是現在,也不能是這裏。當務之急,是穩住這頭發了情似的小獸。
想到這裏,鹿青崖用下巴輕輕蹭着她的額頭,低聲勸哄道:
“好岳煙,先放開姐姐,姐姐哄你睡覺好不好?”
岳煙仍緊扣着她的手,垂眸顫聲嚷道:
“不好不好不好!除非、除非……”
“除非什麽?”
感受到岳煙衣褲在自己腰腹上的磨蹭,鹿青崖微微皺眉,臉上卻仍笑着問道。
十指交扣的手終于放輕了些,岳煙似乎被醉意融化了幾分氣力,騎在她的腰上,糯糯地垂下腦袋:
“我要你給我一個回答,說你到底有沒有讨厭我……”
這孩子到底為什麽如此執着這個問題!鹿青崖拿她沒辦法,只好回答道:
“姐姐怎麽會讨……唔!”
餘下的話尚未出口,就被岳煙全然吞咽入喉。她松開了鎖住鹿青崖的雙手,像是小狐貍将指甲攏起來,只用肉墊摟住小鹿的脖子。
不知是因為醉酒還是年幼,狐貍的獠牙也顯得很稚嫩,軟軟的,滑膩膩的。朝着小鹿的唇吻兇狠地吻下去時,才現出幾分肉食動物的本性來。
鹿青崖軟嫩的唇被她咬合在齒間,說不清到底是親吻還是舐咬,反正只要是能将眼前這個人拿捏在自己口中的動作,岳煙都願意試上一試。
唇上的疼痛很輕,但不知為何也很錐心。鹿青崖的手臂線條本就很好看,如今雙手緊緊抓着床單,繃起的筋肉線更加峻挺。
指尖和鼻尖都泛起粉紅,襯着潔白的床單與肌膚,像是奶油上一塊蜜桃。
她說不出話來,更別提在力氣上勝過這個醉鬼。
我就知道假酒害人,真酒更害人!她咬着牙,被岳煙的臉蹭來蹭去,眼鏡已經被岳煙的鼻尖頂了下去,水紋漣漪似的金色細鏈卻仍挂在臉上,像抹了一道蜂蜜似的透着甘甜。
“鹿青崖,鹿青崖……”
吻着她的唇,岳煙在醉意中含混地喚着她的名字。
很平常的一個名字,一個代號,在岳煙的唇齒間溫熱地滾動吞吐,好像将代號後的靈魂也含在口中,吮盡了所有的甜,才緩緩吹拂過她的耳畔。
“乖,煙煙,”鹿青崖半推半就地讓她蹭着,腰腹一停,好不容易從床上掙紮起來,“咱們先把門關上好不好……”
她一面言語撫慰着,一面跌跌撞撞地向房門那邊挪過去。設想得到很好,把岳煙關在離面,讓顧圓圓來照顧,順便再檢查檢查屋裏有沒有攝像設備。她不是不想照顧,只是醉了酒的岳煙實在是太猛了。
被岳煙蹭花的口紅還染在臉上,從臉頰到脖頸,嫣然開出一片奪目的紅。
不料堪堪捧到門把手,就嗅見一團甜甜的酒氣從後背逼近。
她瞬間一驚,一把抓住了門,然而已經晚了——
連一聲驚呼都沒透出來,一片溫熱已緊密地貼在後心上。岳煙蒼勁的兩臂環住她的腰肢,半個身子恨不得與她揉到一起。
她站不穩,背靠着房門,整個人軟趴趴地跌在門板上。呼吸逐漸升溫至滾燙,與岳煙心口相貼,能感受到沉重有力的心髒律動。
原本慌亂的心跳被岳煙的心跳所俘虜,逐漸馴服到同一頻率。
就因為她這一靠,她眼睜睜地看着房門砰得一聲關上了。
“岳煙,你到底想幹嘛?”
她真的有點惱了,連語氣中也隐隐透着棱角。
沒想到的是,岳煙比她更惱,言語與眸中的水光一起顫抖着:
“我想幹嘛?不如先說說你想幹嘛!鹿青崖,你想逃走是不是?”
那個瞬間,她看不出岳煙的眼中到底是憤怒還是失望。這孩子的目光一向很單純得,今日卻忽然變得看不透了。
她不知該作何回應,岳煙也根本沒給她回應的機會。下一秒鐘,她就被岳煙推搡着拉進了浴室,接着失去重心向後一跌,重重地摔進了浴缸裏。後背靠着牆,兩條無處安放的長腿被岳煙分開了,膝蓋窩搭在浴缸壁上,中間擠進來岳煙的腰。
本來以為這一下會摔得很疼,沒想到後腦雖然撞了牆,卻軟綿綿的不知道疼。等岳煙緊緊抱住了她,才反應過來,是岳煙将手墊在了那裏。
“你不許走……不許走!我不要你走……”
酒氣混着血液直沖腦門,一道激動的紅在岳煙的臉與頸上蔓延開來,随之蔓延的是頭腦中膨脹的沖動。望着眼前被自己逼進浴缸裏的女人,她的心怦怦直跳。
就是這個女人,給她安慰,卻又奪走了她生命中唯一的安慰。現在,這女人居然想從她身邊逃走。
不可以,她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手比腦子先一步做出決定。等她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麽,她已經解下了鹿青崖的腰帶,在鹿青崖無力的反抗聲将這雙柔荑般的手死死困在調節水溫的開關上。
腦子裏被酒氣攪弄得相當混沌,眼神倒還算清明。她看見鹿青崖白嫩的肌膚上被自己摧殘出來的紅痕,看見鹿青崖被捆綁的雙手,也看見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往鹿青崖懷中倒去。
“岳煙,你是瘋了!趕緊給我松開!”
粗粝的腰帶摩擦着皮膚,怎麽也掙脫不開。鹿青崖被迫将雙手舉過頭頂,柔軟的頸窩與腋窩皆暴露在岳煙面前,和狐貍爪下一頭待宰的小鹿也沒什麽差別。
她別過臉去,躲過醉鬼野獸似的求吻方式。生怕屋裏的動靜太大招來其他人,又只能抿着唇默默忍受,連聲音都不能發出來。
這種逃避顯然引起了岳煙的不滿。拈起鹿青崖的下巴,岳煙伏在她身上,另一只手攬着她的脖頸,醉醺醺的面孔湊到她臉邊說道:
“我、我沒瘋,我只是想要你留下來……”
“上次騙你,确實是我錯了,”鹿青崖微喘着紅了臉,“可我真的只是想逗逗你而已,又沒不是真的要耍你,更沒想過要離開你,從來都沒想過!”
岳煙的情緒忽然激動起來,雙臂纏綿地挂在她的頸上,狠狠咬住了她的耳朵:
“你沒想過離開我,嗯?我腳腕受傷的時候,你知道嗎?我被吊在半空中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痛嗎?我輸的時候,我聽着他們給白珂鼓掌的時候……”
晃晃悠悠的身體碰到了開關,花灑忽然放聲大哭起來,嘩啦嘩啦的水聲和溫熱的水汽在浴室裏氤氲,瞬間打濕了兩道纏綿的人影。
為了躲避流水,鹿青崖的身子掙了一下,沒留神竟碰倒了放眉刀的盒子。
寒亮的刀鋒霍然掉落,岳煙被酒精迷醉的頭腦來不及回轉,手已經條件反射地伸了過去,護住了鹿青崖的臉頰。
鋒利的刃割破她的手背,皮開肉綻,紅紅白白地翻開一道口子。
殷殷的血漿順着溫水流淌,染紅大片衣衫。
本就單薄的襯衫被浸濕了貼在身上,描出鎖骨和腰身的線條。殷紅色的血汁透着黏軟的腥甜,在岳煙抹了把眼睛上的水後,将眉眼睫毛悉數染成了暗紅,随着水珠滴滴答答地落下來。
“煙煙……”
鹿青崖心疼地輕聲喚道。
小醉貓吃了痛,軟趴趴熱乎乎地趴在她心口上,蒸騰着甜酒的熱氣從唇齒間吐出來,順着衣領往裏鑽。
“我從來沒生你的氣,你哄我一下,我就沒事了……你哄哄我,哪怕只是問問我疼不疼……可是你沒有,非要我把自己作踐成這個樣子才肯來找我……”
身在一個身價千萬的影後旁邊,岳煙想要的,只是讓她哄一哄自己。
不知道體內那點酒精濃度,是否足以讓岳煙失去對痛的感知。為了得到這一點哄慰,她捏住了刀片,在雪白的掌心裏輕輕劃着,割開一道一道的血痕。放到唇上嘗了一口,她攥緊了手心,望着滴下來的血珠對鹿青崖笑道:
“是血,我受傷流血了……鹿青崖,這樣夠不夠讓你哄我一下?”
“岳煙你真是瘋了!”鹿青崖眼睜睜看着她自我摧殘,卻因為被她親自捆住了雙手而無能為力,“不管怎麽樣,先把刀放下!”
黏稠的血漿滴在鹿青崖的睫毛上,沉重地将睫毛墜出一道弧線,在末端垂成一粒晶亮的紅豆。
岳煙舉起受傷的手,讓鮮血順着指縫掌紋傾落,染紅了鹿青崖大半張面容。
你我皆被血色染就,是不是也算情侶裝啊?岳煙快活地想着,輕軟的舌尖湊到她的眼窩處,糯糯地吸了一下鼻子:
“別這麽兇嘛……我來告訴你什麽叫柔軟,好不好?”
鹿青崖無處躲閃,被她逼進浴缸一角。
濡熱的舌尖堪堪觸到肌膚,忽然聽見外頭一陣雜音。
“煙煙,你在裏面嗎?”
房間門忽然被叩響,有人在門外問道。
作者有話要說:求審核老爺給過,下輩子當牛做馬結草銜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