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岳煙一下子很乖巧,乖巧得有些安靜,肉乎乎的小臉兒貼在鹿青崖的鎖骨上,蹙眉吮着大拇指尖。
鹿青崖留神着外頭的動靜,周身的神經一下子緊繃起來,同樣警惕着沒有說話。
一瞬間,兩個人倒同時安靜下來,只有流水聲耳語似的浠瀝作響。這樣一來,清脆的叩門聲就愈發刺耳:
“煙煙,你還好嗎?今天在酒桌上是我沒照顧好你,讓你喝了那麽多酒。”
這是……白珂的聲音?鹿青崖颦蹙着忖度道。這女人什麽時候這樣好心了,居然還來主動問候?正想着如何回應,忽然察覺趴在心口上的小狐貍似乎不太對勁。
岳煙兩只手都攥成了小饅頭,緊緊窩在她的心口處。這還不算,毛絨絨的腦袋散着葡萄酒漿的甜意,與血液的腥甜氤氲成一縷暗香,随着岳煙拼命往她懷裏縮的動作而不斷流溢。
這孩子怎麽了,在害怕嗎?可是又有什麽值得害怕的?
鹿青崖微微疑惑,聽着門外的問話,恍惚間好像有點明白了,于是幹脆沒有回答。
裝作屋裏沒人的樣子,她緩緩垂下了頭,用下巴親昵地蹭着岳煙戰戰兢兢的腦瓜頂,低聲說道:
“別怕,姐姐不會走的。”
“可、可是……那個人是不是來找你的?”岳煙從她的心頭昂起面孔,不知是浴水還是淚痕,一雙眸子像是沾了晨露的桃花瓣,“你別出聲……我、我想把你藏起來,你一出聲,我就藏不住了……”
花灑淋下來的明明是熱水,鹿青崖卻感覺有冰碴流入了胸腔,紮得體內冰涼生疼。
見岳煙還在發抖,她思忖片刻輕聲說道:
“乖,你吻姐姐一下,姐姐肯定不出聲。”
燭火似的光在岳煙眸中點燃,亮晶晶的,但也脆弱得一碰就滅。望着她的神情,岳煙怔怔地小聲問道:
“……真的嗎?”
“真的,我從來不騙小動物,”鹿青崖唇角含着溫潤的笑,翹起唇來碰了碰岳煙滾燙的耳朵,“但是你要輕輕的,否則姐姐會生氣的。”
“嗯嗯嗯……”
醉酒的小狐貍趕緊點點頭,放低了姿态,小心翼翼地往她的唇邊湊。她也很配合,微微俯下腦袋,兩人的唇紋就嚴絲合縫地貼合在一處。
果然,輕柔的吻最适合用來撫慰小孩子的壞脾氣。名叫岳煙的小孩子吃到了糖果,急促的呼吸逐漸平緩下來,沒有了膽戰心驚的樣子。
即使屋外的叫門聲仍在,也能安心地享受姐姐的吻,不會被打攪得心神不寧。
岳煙依賴地不肯挪開唇,貼在她的嘴巴上。嘗到她唇紋裏茉莉香煙的味道,忍不住用舌尖輕輕舐了一下。
鹿青崖的臉又紅了。
白珂又在外頭叩了叩門,相當溫柔地關切道:
“喝多了挺難受的吧?我給你沖了杯蜂蜜水,待會兒讓助理幫你送進去吧?”
為了表示自己不會出聲的決心,鹿青崖小小地咬住了岳煙的耳朵尖兒。等門外的聲音不見了,這才悄然松口。
“怎麽樣,姐姐沒跟人家走,是不是?”
鹿青崖輕聲問道,聽得岳煙的耳朵一聳一聳的。
“是……鹿、鹿青崖,”岳煙擡起了頭,睫毛上還凝着水汽,目光在她被血浸透的眉眼和衣衫之間流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這樣,我幫你擦幹淨……”
見岳煙像只受驚飛機耳的小動物,她又是心頭一軟,正想說沒事的,卻忽然感覺到眼眶上傳來的濕軟。
她渾身一顫,心頭的悸動被岳煙含在口中。
岳煙的舌尖濕濕軟軟的,像是酒漬的桂花糖糕,拿捏着分寸和力度舐在她被血沾濕的眼眶上。不僅如此,這家夥還得寸進尺,濕熱逐漸下移,一路攻城掠地,以鎖骨處的衣衫為目的地移動着。
“岳煙,你……!”
她這輩子都沒體會過這樣的恥辱感。如果說恥辱感來自于對岳煙舌尖的抗拒,那倒也還罷了。偏偏這種恥辱感來自于她對岳煙舌尖的接受,對這種濕軟觸覺的接受。
小狐貍的舌頭天生是肉食系的舌頭,不僅濕濕的,軟軟的,隐隐還帶着點細小的倒刺。倒好像是小狐貍拼命想斂起鋒芒,用最柔軟的肉墊來撫摸她,然而還是藏不住心底燎燎的獵食性。
一寸寸地在肌膚上挪動,吮去挂在肌理中的血珠。
鹿青崖的呼吸很艱難。她企圖咬疼下唇逼自己清醒,卻因此想起了岳煙咬住自己時的感覺,因此反倒是起了些反作用。
她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的,但事實确實如此。小狐貍的舔舐真切地讓她感受到了何謂柔軟,并且為這口偷腥嘗來的柔軟而傾倒,甚至有點上瘾。
明明知道屋裏還沒徹底排查過眼線,明明知道現在正在錄節目,說不定一出門就會被各種型號的攝像頭逮個正着,明明知道隔壁兩側都住滿了人,此時此刻說不定正有人從門口路過。
可就是不想抗拒,放任了岳煙從臉頰舔舐到鎖骨,替她一粒一粒地清理掉血珠。
我、我是公衆人物,我應該光明磊落,不該有這種隐秘的想望的……她絕望地閉起了雙眼,不僅羞恥,而且又添了幾分負罪感。
活了三十多年,從家庭的地獄跳進名利場的高壓裏,她一直是負重前行。哪怕被壓得喘不過氣來,她也謹遵公衆人物應當喜怒不形于色的信條,除了偶爾抽煙外沒有任何宣洩的嗜好。
煙瘾很小,也沒有酒瘾,更不會打牌蹦迪,今日卻破了例,沾上了一種莫名其妙的瘾。
不行,這是錯的,我不能……鹿青崖悔恨得連呼吸也粗重了些,喉嚨幹澀,雙唇顫抖着發不出聲音。沒等她忏悔自己的過錯,始作俑者沾滿血腥的唇已經堵住了她的言語。
絲絲入扣的親吻,一點一點地蠶食掉她最後的理智。
她忽然發現,這種感覺真的非常令自己舒服。想脫身嗎?晚了。
誰說小貓咪沒有壞心眼的?眼前這只醉貓怕是連屁|眼都是壞的吧?
舌尖繼續在鎖骨窩裏纏綿悱恻了一會兒,才戀戀不舍地挪開。
而鹿青崖已經紅得像一只滿身野莓汁的小鹿,兩只耳朵耷拉着,有氣無力地挺着圓滾滾的鹿角。良久,才有力氣弱弱地說道:
“乖,幫姐姐解開……”
岳煙的雙眸波光粼粼地望着她,好像她要丢下自己而去似的。
“你幫姐姐解開,我跟圓圓說一聲,讓弄影今晚到我房裏去睡,”她輕嘆一聲解釋道,“今天我不參與錄制了,留下來陪你。”
在她肩頭咬了一口,岳煙下巴搭在她肩上,眼巴巴地威脅道:
“不許騙我,否則我吃了你!”
鹿青崖微微一笑:“放心吧。”
終于說服了這家夥幫自己解開捆縛住手腕的腰帶,她輕嘆一聲,活動着略微麻木的手肘,終于得以從浴缸裏爬出來,順手将花灑也關上了。
她沒有第一時間去給顧圓圓打電話,而是先在房間內部看了一圈。仔細地檢查了容易被人安插攝像頭的角落後,見沒有監視器的痕跡,這才放下心來。
從大衣口袋裏翻出手機,她蹭了蹭指尖的水珠,給顧圓圓打過去。
“圓圓,告訴卓弄影一聲,讓她去我房裏休息,”望了一眼趴在那裏啃浴缸邊邊的小狐貍,她又壓低了聲音補充道,“順便再拿點蜂蜜過來。”
挂斷了電話,想起方才白珂的話,不由得蹙了蹙眉。
打開房門,見門口的推車上确實放着一杯蜂蜜水。她端起來聞了聞,沒聞出什麽異常,還是将水倒進了下水道,将杯子還給了工作人員。
将一切都處理妥當了,她才回到浴缸邊上,攬着岳煙的肩膀哄道:
“乖,別啃了,出來換身幹淨衣服。”
岳煙搖頭晃腦地不肯松口,被她在腦門戳了一下,不小心硌到了牙,這才吃痛地皺着小臉兒張開嘴。
好歹算是把小醉鬼拖到了床上,她輕輕撥開岳煙勾住自己小指的手,拍了拍岳煙的手背,去衣櫃裏找衣服。
打開衣櫃,她才想起來:這衣櫃是卓弄影和岳煙共用的,裏頭有兩件睡衣,分不出來哪件是岳煙的。
站在衣櫃前想了想,她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去,給岳煙拿了套自己的睡衣。臨走時正要鎖門,目光忽然透過門縫,看見桌子上擺着的那本紅色燙金封面的書。
那本《影後黑化計劃》。
稍微遲疑了一下,她将書包在衣服裏一并拿走了。
還沒回屋,就先聽見一聲悶響。她唬了一跳,趕緊推門進去,見胡亂翻身的岳煙摔到了地上,卻傻乎乎地不知道疼,伸着兩只顫抖的手四處摸索着:
“鹿青崖……”
“在呢在呢。”
鹿青崖趕緊心疼地迎上去,讓她能夠碰到自己的臉。蹲下身子的瞬間太過忙亂,連衣服和書都掉落在腳邊,也沒心思去撿。
正想将岳煙扶到床上去,卻見這家夥迷離的眼神定在了紅色的書皮上。
也許是鹿青崖的錯覺,岳煙的眼中似乎露出一絲決絕地心痛。
呼吸停頓了幾秒鐘,岳煙像是剛從僵硬中醒轉似的,忽然變了一個人,用力地抱住她的臂彎,顫聲哀求道:
“媽,別撕我的小說,我以後一定好好學習!”
鹿青崖微怔:“……你的小說?”
岳煙雙手更用力幾分:
“是,是我的小說……你別撕,求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