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7)
在家孤單,讓我送你去父母家,別鬧脾氣,他是為你好。”阿良借着開車轉移開頭,他不知道現在充當的是好人角色還是壞人,有些事情,高再無不想讓希望摻和進來,阿良只能做幫兇。
“什麽時候接我回去?”希望有些疲憊地問。
阿良被問得一愣,高再無只說讓他把希望送走,沒說什麽時候讓希望回去,他看希望滿含期待地等着他的答案,阿良用力吞咽口水,“很快。”
車子停的那戶人家門前果然有棵槐花樹,門前的道路已經坑坑窪窪,和希望模糊印象中的家的影子有些重合,又有什麽是不一樣的,希望想,應該是陌生感吧,她對這處宅子熟悉卻對迎出來的一家三口全然陌生。
聲稱是希望父親的男人看起來憨厚老實,個頭不算高,但笑起來甚為和藹容易親近,站在他身邊的婦女看着希望漸漸紅了眼圈,得到丈夫的推搡,她往前走幾步情緒有些激動地拉住希望的手,帶着哭腔的聲音顫抖着詢問,“可找到你了,我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真好真好,回家了。”又推着旁邊的男孩介紹,“這是你弟弟,虎子,叫姐姐。”
男孩看起來十一二歲的年紀,他上下好奇地打量希望,害羞地叫聲姐姐,然後就盯着阿良的車看。
婦女拉着希望的手噓寒問暖,問她餓不餓想吃什麽,問她冷不冷要不要添衣服,問她這些年有沒有受苦,聽到希望說不苦的時候,虎子媽突然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只顧着哭,弄得希望尴尬不已,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虎子媽的情緒終于平穩一些,她笑着對希望說,“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不要客氣。”希望環視四周,房子是單層平房,不算高,屋裏面家具不多,好在打掃幹淨,沙發上套着手工做成的沙發罩,看得出來這家的女主人相當手巧。
虎子媽說要給希望下碗面條,使喚兒子去買肉,母子倆匆匆走了。希望一個人坐在沙發上,這就是家的感覺嗎?有人問你餓不餓,有人體諒你包容你,有人一直握着你的手對你說話。在來的路上希望情緒十分平靜,她對即将見到的父母沒有任何期許,反而被高再無占據了整個心頭。現在,希望被夫婦倆的熱情感染,她開始意識到,這是她的父母,是她的家,是她一直在找的人,她能撒嬌能依靠的家。
阿良吃過飯要走,走之前把這家的男主人請到一邊,兩個人嘀嘀咕咕在說什麽,希望盯着阿良的背影看,她能感覺到阿良是在說她。希望心裏存着一團摸不清的謎團,說不清到底在疑惑什麽,就是覺得哪裏不對勁。
希望的房間在東邊,晚上一家四口吃了飯看了電視,虎子媽說希望累了叮囑着讓她早些休息。希望躺在帶着陽光味道的床上卻睡不着,高再無為什麽突然給她找家人?他是碰巧最近找到還是早就已經找到?他為什麽不親自送她?是什麽事情讓他耽擱住?他什麽時候來接自己回去。
太多的問題想不通,希望越想越恨高再無,明明能一兩句話就說明的事實,他卻選擇這樣的方式,丢給她的淨是問號,如果他覺得她是累贅,不用給她找家人,只要他開口她一定自覺走開,現在這樣算什麽。給她找到家人把她送走,前幾天還說讓她給他生孩子的,那時候濃情蜜意的好像離不開她似的,現在呢,還不是就這麽輕易地把她送走了。
希望越想越生氣,拉高被子蒙住頭,惡狠狠地罵高再無,罵着罵着就不知不覺淚流滿面,他讓她走,她就留不下來,這就是高再無。在他倆之間,從來沒有公平可言。
普通人家的早餐十分準時,是女主人早起熬的小米粥,街上買來的油條包子,一家四口其樂融融地坐在一起吃飯,腳邊是養來看門的狗繞來繞去。男主人老實得說不出什麽話,只一個勁地讓希望多吃菜多喝湯,笑呵呵地一個勁地笑。
虎子是六年級要開始住校,因為離家不遠就住在家裏面,一天三餐在家裏面吃。虎子媽剝了顆雞蛋放在虎子碗裏面讓他吃,虎子不樂意地鼓着腮幫子,“吃雞蛋哪補腦呀,得吃魚腦才管用。”虎子媽把被兒子挑出來的雞蛋再次塞進他碗裏面,“哪來那麽多廢話。”
虎子不樂意,匆匆扒幾口飯就說飽了要去學校,走到希望身邊時候故意壓低聲音說,“更年期特煩人。”被剛好拿牛奶的女主人聽到,一巴掌拍在兒子的後背上,“快走快走別遲到喽。”不顧兒子的反抗,把牛奶塞進他書包裏面。
虎子唧唧歪歪嘀嘀咕咕跑出家門,女主人站在門口張望許久,直到路上聽不到兒子的聲音才轉身回來吃飯,看到希望一直朝着門口看,虎子媽以為勾起希望的傷心事,忙安慰她,“以後你多住家裏面,我給你補補。”虎子爸擡頭瞅老婆一眼,“你心思多放希望身上,兒子都多大了你還護雞崽一樣看着,難怪他總嫌你。”夫妻倆你一言我一語說着兒子的叛逆,又說該給兒子請個英語家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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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吃過飯跟我去二姑家,她家離得不遠。”女主人笑呵呵地對希望說,希望點頭說好,知道這是虎子媽刻意要和她建立母女關系。
虎子的二姑家,距離家極近,在同一條街上只十分鐘不到的路程,路上遇到不少熟人,別人問希望是誰,虎子媽一直和善地笑着說是閨女,那人開玩笑,“你哪來這麽大的閨女。”虎子媽也不反駁就是開心地笑。希望跟在虎子媽身後,看着旁邊這個樸實的婦女憨厚地笑,她忍不住跟着笑起來,虎子媽帶着她上街多少有些炫耀的成分,讓希望意想不到的是,她以為自己很差勁糟糕,卻成了虎子媽認為耀眼的點,被人重視的感覺,很暖心。
作者有話要說: 寫了四千多字,放在一章有點多~~其他放在明天更新裏面啦
☆、NO.83
虎子的二姑聽着弟妹擠眉弄眼地介紹希望,說是丢失多年剛找回來的女兒,讓希望叫二姑。二姑盯着希望看了許久,仍舊反應不過來,漂亮的眉頭微微蹙着。虎子媽急着解釋,“你忘了?她三歲時候丢的,咱們找了幾年,見沒消息才添了虎子。”二姑仍舊愣愣努力回想的樣子,後來拍拍額頭嘆氣,“好像是有這麽回事兒。”
二姑家不如虎子家,院子內不如虎子家幹淨,更讓希望不容直視的是,沙發上堆成小山一樣的衣物,屋裏面一看就是很久沒打掃過,東西亂丢做一團。虎子媽對這個現象早已習以為常,熟練地撈起挂在沙發上的衣服放在手肘上,邊拿邊說,“衣服髒了要及時洗,放久了污漬就洗不幹淨,白浪費了這麽好的料子。”
二姑不耐煩地揮揮手,“嫌浪費你就拿去洗吧。”熟練地從包裏面拿出香煙,動作利索地點燃,靠着門抽起來。
虎子媽嘀嘀咕咕拿着衣服去放進洗衣機裏,希望坐在騰出來的沙發上四處看,虎子媽說擔心她在家無聊,帶她出來見見親戚。二姑先是捏着煙瞅着院子,後來不知怎麽就把目光落在希望身上,見希望看她,二姑抽出煙要遞給希望,希望擺擺手說不抽,二姑誇張地撫開額前的劉海,“這點像你媽。”
虎子媽只來得及洗了一桶衣服,還沒晾好,就見一魁梧壯漢從門外走進來,那人虎背熊腰大步流星沖着二姑所站的方向走過來,剛走近就動作輕,挑地用大手掌一把抓住二姑的屁,股,咧着肥厚的嘴唇要湊上來親,二姑笑嘻嘻嬌笑着閃躲,被男人抱個滿懷,男人的動作越發野起來,撩起二姑的衣服要伸進來揉,二姑輕輕按住男人的手,沖着屋裏擡下巴,“注意點,有小孩子在。”
男人這才往屋裏面看過來,看到端坐在沙發上盯着兩人看的希望,男人哈哈大笑狠狠掐一把二姑,逗笑着問,“這誰家孩子?可別說是你的。”
二姑推開手仍舊黏在她身上的男人,唏噓悵然地說,“我可沒這麽好福氣,有這麽大個姑娘,就算有也死了。”二姑的語氣不像最初那樣的冷淡,哀戚帶着痛楚。
希望看到二姑的眼圈紅了,二姑狠狠抽一口煙,擡起夾着香煙的手指點着希望說,“小孩子家家的看什麽,頭轉過去。”希望不動仍舊看着她,二姑唉一聲說,“倔丫頭。”無可奈何又有那麽點寵溺的味道。
虎子媽聽到動靜從屋裏面走出來,看到男人,臉上的表情一下冷到極點,把身上的圍裙解下來扔在沙發上,語氣不好地對二姑說,“衣服再有三四分鐘就洗好,你記得挂起來,那件淺綠色的要抖抖。”虎子媽拉着希望往外走,始終沒和男人打招呼。
一直到家,虎子媽都沒對希望說出現在二姑家那個男人,只是吃午飯時候,虎子爸聽說虎子媽今天去了二姑家,而且是帶着希望去的,從昨天開始留給希望一直是淳樸老實印象的虎子爸,竟然拍桌子指着虎子媽指責她。
虎子媽哭着說,“真能不管她不成,說到底她是你姐姐,她心裏的苦你又不是不知道。”
虎子爸怒道,“自作孽不可活,惡果是她自己種的,是她自己不檢點,說出來都嫌丢人,因為她,這條街上多少人戳咱們脊梁骨,餓死她也好省得丢人現眼,你不準再去,更不能帶希望去,學壞怎麽辦。”
虎子置身事外地用力啃咬雞腿,見希望停下筷子,虎子拿起稍大的雞腿放到希望碗裏面,“別管他們,吵了十幾年。”
希望壓低聲音問虎子,“為什麽不能去二姑家?”希望想着二姑依靠着門框站着的模樣,她是在等誰嗎?要不然她怎麽會眼神溫柔帶着渴望,一定不是後來出現的那個男人,二姑看那個男人的眼神只有嫌惡。
虎子擡頭瞅瞅希望,十幾歲的孩子竟然嚴肅模樣,“這個你要聽爸的,少接觸她,她不正經偷男人,會學壞的。”
希望哭笑不得,她忍不住用油乎乎的手揉虎子的頭,“你知道什麽是偷漢子?”
虎子不滿希望的鄙視,更讨厭喜歡像逗小狗一樣地揉他的頭,小男子漢挺着小身板說,“我長大了就是漢子,不正經女人想和我好,就是偷漢子。”希望嗯嗯啊啊說是,但是忍笑忍得難受。
虎子爸和虎子媽的冷戰從中午飯便拉開帷幕,倆人誰也不理水,偏加倍對希望好,希望本就在這個家裏面拘謹,更加不自在,虎子倒是處之泰然,他教育希望,“他倆這是想找同盟軍呢,你只管受着兩邊都哄着,得了雙倍好處多好,我是巴不得他倆每天都吵架。”
一家四口,夫妻倆,兩個孩子,虎子爸和虎子媽的冷戰也沒維持多久,在虎子爸讪讪地往火爐裏面加柴,虎子媽指示虎子爸去喂狗,冷戰就結束了。
這才是真正的夫妻吧,吵起架來恨不得摔鍋摔爛盆子,但不會真的記在心裏面,只要稍微給對方個臺階,兩個人就能快速和好,這種感覺讓希望覺得羨慕。她想到和高再無的關系,兩個人沒有怎麽真正意義上的吵架,就算吵架了也較勁地憋着一股氣,非要對方先道歉不可。
雖然虎子爸明令禁止家裏面的人接觸二姑,虎子媽仍舊趁着虎子爸不在家時候,偷偷去二姑家,給她做飯洗衣服。這家人的相處模式十分奇怪,有天希望忍不住問了虎子媽,虎子媽唉聲嘆氣地說,“以前多好的人啊,就被一個男人給坑了,沒結婚生了孩子,說也命苦,孩子竟然被拐走了,她整天盼,等着孩子回來,這都多少年了。”虎子媽擦把眼淚,說,“孩子年齡和你差不多,也是個女孩,長得可漂亮了,現在不知道是死是活。我看二姑見到你喜歡得很,你有時間來陪陪她,了了她的念想。”
希望點頭說好,腦子裏出現一個女人,一個風韻猶存的女人,她憑門站着,手指間夾着香煙,望着門口,吐出的煙霧在她周圍萦繞,卻掩不住她的哀傷和憂郁,這樣的女人,讓希望覺得心疼,很奇怪的感覺,她對這位聲名狼藉的二姑有莫名的好感,估計是同病相憐的惺惺相惜吧。
人吧,有時候就是會有些莫名的眼緣。
希望平時準時上下課,周五下午下課之後先去看曾倩怡和孩子,才乘車往虎子家趕。曾倩怡家的女兒清醒時間長許多,她像認識希望一樣,小手拽着希望的手指不撒手,嘴巴裏咕嚕嚕不知道在說些什麽。曾倩怡看孩子和希望親,氣得直說孩子是白眼狼,希望看孩子看不夠抱着親了又親。
曾倩怡看希望心情愉悅地和孩子玩得熱火,這都多久了,有一個多月了吧,希望倒是每周都來,只是匆匆的來匆匆的走,像誰在身後攆着她一樣,不再像以前一樣死皮賴臉要留宿在這裏,像要刻意和他們拉開距離一樣。“你爸媽對你好嗎?”
希望想到父母和虎子樂滋滋地點點頭,“挺好的,我媽做酸蘿蔔挺好吃,給我做了一罐,我嘴饞給吃完了,下次來給你帶。”希望捏着小奶娃的手指,腦袋往她胳肢窩裏面鑽,咕嚕咕嚕地逗着小孩子。
“孫應聲不讓我吃辣的,這都生了多久了,還不讓我吃點帶味的,快饞死我了。”曾倩怡自從生了女兒,連點辣椒都沒吃上,孫應聲以對孩子不好命令禁止。
“那是為我幹女兒好。”希望把孩子抱起來,小孩子就是這樣,陪着玩可以抱起來就不樂意,拱來拱去的認生了。希望佯裝生氣地拍拍孩子的屁股,“才多久就和我見外。”
“她人小,記性也少,幾天不見就變陌生,你呢?這麽久是不是也變陌生了?”曾倩怡把女兒托起來喂奶。
希望知道曾倩怡是責怪她最近來的次數少了,“課多,家裏面那邊忙。”
“孫應聲還真說對了,你這家夥就是只白眼狼,有了親人就忘了這些人,忘了我們小豆丁就算了,她幹爹呢?你也忘了?”曾倩怡故意揶揄地問她。
希望唧哝一聲,淡淡地說,“人家也沒怎麽拿我當回事兒,我幹嘛記得他。”說出來就帶着股濃重的怨怼,希望咬着嘴唇生自己的氣,來曾倩怡這裏這麽多次,竟然一次都沒遇到那個人。
“高再無這些日子不知道在忙什麽,你不來他也不來,上次來還是半個月前的事,當時你剛走,他坐了會兒就走了,他那人就是個沒嘴的葫蘆,問什麽都不說,就是看着小豆丁。”曾倩怡對高再無和希望之間的事情真是想不清楚,前段時間不是好起來了嗎,聽孫應聲說,高再無準備要孩子的,這不是好征兆嗎,怎麽又鬧僵。
希望切一聲,情緒有些低落地說,“鬼才知道他在忙什麽。”還能忙什麽,生意和女人。
作者有話要說: 二姑這個角色不素湊字數才粗線滴,她還挺重要的,對希望的影響~~
根據存稿箱君提示,明天素周六,後天素周日~所以,嘿嘿嘿嘿,下更周一吧,嘿嘿嘿嘿
☆、NO.84
晚飯希望在曾倩怡家吃了,不知出于何種心裏,希望故意逗留得久些,陪着小豆丁玩、幫忙收拾餐桌洗碗,或者看會乏味的新聞聯播,七點二十九分新聞結束,希望像下了極大決心般縢一聲站起來,對曾倩怡說要回去了省得家人擔心。
從下午曾倩怡就能察覺到希望明顯是在拖延時間逗留得更久些,曾倩怡對她的想法再心知肚明不過,便一直催促孫應聲給高再無打電話。說也是有緣無分,孫應聲手機不離手,不知道打了多少次,那邊都無人接聽,夫妻倆攤手齊齊表示無能為力。
希望走了有半個小時,孫應聲的手機才響,來電顯示是高再無的名字。孫應聲見曾倩怡惡狠狠地瞪着他的手機,一副老母雞護崽的模樣,拿高再無當仇人,更是示意孫應聲不要接電話以示懲罰。孫應聲溫聲安慰曾倩怡不要激動,拿着手機去陽臺接,“你怎麽現在才打來?”
高再無直截了當地問,“希望呢?”
孫應聲哈一聲氣極反笑,“現在知道問了,走了,應該已經在車上。”忍不住念叨這位好友,“你說,你倆都有手機,撥通號碼是多難的事兒不成,你現在在哪裏?怎麽這麽吵?”
高再無極力穩住呼吸,“她回去就好,謝謝你們。”說着要挂斷電話。
孫應聲靈敏的聽覺聽出來聽筒內的噪雜聲音,背景中有人咋咋呼呼說快跑快跑,然後是噼噼啪啪什麽碎掉的聲音,還有屬于人類的痛苦哀叫聲,高再無的呼吸聽起來粗喘呼哧呼哧的,像是在什麽突然事件現場。孫應聲着急地追問他,“你受傷了?你在哪裏?我去接你。”高再無的背景,孫應聲知道一些的,不難想象高再無所在的場所及事件。
“我不礙事,孫應聲,你求過我一次,我求你一次。”高再無低沉着聲音說,從不曾低過頭的他,現在,他低聲下氣地求孫應聲一件事,只因為他辦不到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孫應聲前不久才才求過高再無,讓他幫忙照顧曾倩怡和孩子,現在,高再無要同樣的囑托了。
孫應聲意識到這不是高再無普通的請求,一定是發生了什麽讓他棘手的事件,才會讓高再無這樣無力地拜托自己,而他的語氣又是這樣的義無反顧。孫應聲臉色沉下來追問高再無怎麽了,高再無卻挂了電話。
孫應聲還要再打電話,卻聽到曾倩怡的喊叫聲,他朝着屋裏面奔過去,曾倩怡指着電視機,一臉的不可思議,“怎麽會這樣!”孫應聲提着的一顆心一下子到了喉嚨眼,電視上在播報當地新聞,是現場直播,說是警匪火拼,傷亡未知,沖突原因在進一步調查中,而播報現場的背景是高再無公司前。
希望回到家已經是晚上九點多,虎子一家三口在看電視等着她回來。虎子媽見她回來就遞給她水杯,握住她冰涼的手,滿臉關切地問,“外面是不是冷?讓你爸去路口接你,女孩子一個人不安全。”希望愣頭愣腦地胡亂點頭說好。
電視機內在噪雜地播放什麽,一會哭一會笑的吵鬧不已,希望沒擡頭看不知道,坐了會兒,她是真的覺得身體冰涼,手腳竟然是在不知覺地發抖着的。離開曾倩怡家之後,希望鬼使神差去了高再無的家,那個希望住過最長時間的房子,卻看到門上貼着蒼白色的紙條。燈光昏暗且冷冷清清的門前,越過大閘門望進去,黑乎乎的院內,以往這個時候本應該燈火通亮,仆人們應該在院子裏忙碌着,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暗着的燈,沒有走動人影的院子,什麽都看不到什麽,毫無生機。
高再無去了哪裏?他發生了什麽事情?他送她走是不是和發生的事情有關?她甚至不知道,他是否受傷。希望越想越覺得後怕,過去那麽危險的時刻,高再無都帶着她,為什麽這次送她走,他是不是早就預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不知怎麽,希望想起阿良的那聲似有若無的嘆息,他說,“要麽就做個好人,落個好名聲,要麽就做個徹頭徹尾的壞人,一路壞到底再不濟就是個挫骨揚灰,最怕的就是,做了十幾年壞人,末了卻想做個好人。”
誰要做個好人?阿良說的是高再無嗎?笑話,他那樣的人想做好人,誰相信呀。
不對,希望應該相信的,因為高再無竟然開始相信因果報應,是害怕死之後下十八層地獄吧。在不久前,高再無曾帶希望去寺廟,據說他還求了簽,至于是吉還是兇,希望無從得知,她只是覺得那天之後高再無就開始變得怪異起來。
将近十點時候,屋內突然噗一聲,燈管暗下去,屋裏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虎子爸用打火機照亮,邊扒拉着找蠟燭邊搖頭嘆氣着抱怨,“路口在修電路,估計是斷電了。”翻了許久抽屜沒找到蠟燭,只好拿出手電筒說要去超市買蠟燭,虎子要求跟着一起去,拉着希望興致勃勃地說,“姐,你一起去吧。”
超市離家不遠,出了家門往大路方向走,往右拐就能到。買了兩包蠟燭,虎子爸心事重重地悶頭走在前面,在到達路口時候突然對希望和虎子說,“你們先回去,虎子照顧好你姐。”轉身走了,方向是二姑家。
虎子對着父親的背影撇撇嘴,陰陽怪氣地對姐姐說,“爸爸肯定是去看二姑了,說要和二姑斷親的是他,心裏惦記的也是他,口是心非的,大人就是麻煩。”虎子拉着希望的衣袖嘀嘀咕咕地說話,卻見希望心不在焉地悶頭走路,偶爾發出一聲表示在聽。虎子玩心大起,張着嘴巴瞪圓眼睛,拿着手電筒照着自己的臉,故意怪聲怪氣地發出聲音,“我是鬼,索命的。”姐弟倆笑笑鬧鬧往家裏面跑。
房子是整齊成排的,中間的路是水泥路有些窄卻能一路望到底,這附近也有人家是有車的,只是怕被刮花,有片露天的空地被當成停車場,所以路口一般是空蕩蕩的,今晚上卻停了一輛車。希望是沒注意這些的,她就想着趕快回去,拿到手機好繼續撥打高再無的電話。
虎子扛扛希望的肩膀擠眉弄眼地說,“這個車子我認識,和送姐姐來的是一樣。”虎子伸着脖子往那邊看,那裏距離他們站的位置有些遠,虎子打着手電筒往那邊照,卻只是看清楚車标,看不清楚車裏面有沒有坐人,虎子自言自語,“是不是那個哥哥去家裏面找你了?”
說着無意聽着卻動了心思,希望頓住腳步,站在那裏看着車子的方向,那天阿良送她來的時候,她暈頭暈腦的根本沒注意車到底是什麽樣子,真的像虎子猜的那樣,是阿良開車來的嗎?是來告訴自己關于高再無的消息嗎?
希望心裏歡呼不止,一定是的,他不會扔下自己消失的無影無蹤的,希望扭頭就往家裏面跑,想象着邁進門就能看到阿良或者高再無,能給她帶來安心的消息。虎子不知道希望怎麽了,跟在希望後面跑,“姐,你跑什麽?等等我。”
回到家,只有不明所以的虎子媽迎出來,希望氣喘籲籲地問有沒有人來找她,虎子媽摸不着頭腦愣愣說沒有,反問他們虎子爸去哪裏了。想起那輛車,希望扭頭又跑出門,那個人根本就沒下車,他就在車裏面坐着的。
希望一口氣跑到路口,那輛車果然停在那裏,遙遙地停在那裏一動不動,不知已經在哪裏停了多久,希望甚至要努力回想,她從曾倩怡家回來時候,這輛車有沒有停在這裏,是不是只是同款的車子。
這段時間希望一直忍着,說要怪他的無情,說非要等到他親自來找她,且一定要認錯,要聽到他忏悔再也不把她當禮物或垃圾一樣丢掉,并一定要給出具體的承諾,希望想的理直氣壯,等的順其自然,她認定高再無一定會來找她的,但是一個月過去,高再無沒有來,希望開始急了,她見識過這個男人的無情,心裏開始着急開始不确定,所以才想在曾倩怡家碰運氣,是否能“意外”見到他,失望了,他根本就沒去,希望心裏難受極了,高再無是不是耍她的。
心裏憋着一股氣,甚至想要找上門去和他對峙,質問他,她去了,他的家卻被封了,那一瞬,希望的心裏沒有抱怨,她心裏滿滿都是對他的擔心。就算他無情,只要他好好活着就好,這是希望對他唯一的要求,但是為什麽,這麽簡單的請求,他都不能滿足。
只是兩百米的距離,希望在刻意放慢步子,她滿懷期望那是高再無或者阿良的車子,而不是陌生人的。希望站在車外,車內黑乎乎的什麽都看不到,希望靜靜等了幾秒鐘,曲起手指,咚咚的聲音敲在車窗上。很快,車內燈亮起來,被放倒的椅子上坐起一個人,那人困頓地揉着額頭,搭在身上的衣服掉下來,他扭頭看着這邊車窗。
希望突然就紅了眼圈,她忍住湧上來的哽咽,隔着眼睛內泛起的水霧看着車裏的人,這才多久,他怎麽就變成這個樣子,頭發長了胡子也不剃,眼睛滿是血絲看着自己的樣子有些傻有些楞,像沒想明白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臉上驚喜一閃而過,反而挂上平時疏遠的表情,甚至擰着眉頭一副不悅被人打擾睡眠的模樣。
希望扭頭就走,狠狠擡起手擦拭眼角,腳下步子加快就跟在和誰較勁一樣。這麽長時間不來找她,第二次把她送人,現在為什麽還要出現在這裏,睡在這裏面,把自己搞成這麽狼狽的樣子,他到底要做什麽?是想要自己心疼他嗎?而她,很沒出息,真的心疼了。他不是要她同甘共苦的嗎,不是不讓她知道嗎,那麽成全他的假仁假義,她走好了。
身後是車門被打開的聲音,他下車了。希望腳下速度加快耳朵卻是好使的,他下來追自己了,她不知是該繼續哭還是笑,只是心裏仍舊難受,這段時間的糾結和今天的擔憂,希望腳下謀足勁往甩開膀子往前跑。還是被身後長手長腳的人輕易跨過來攔住去路,那人用有力且硬邦邦的手臂緊緊抱住她,不顧她的掙紮把她拖進懷抱裏面,用低沉的嗓音執着地念着,“希望希望。”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承諾昨晚上更新的,電腦崩了~~還好急救成功文件米有丢失,不然……瓦滴存稿
☆、NO.85
身後是熟悉的胸膛,連心跳聲都是她熟悉的,這是她熟悉的高再無,希望的眼淚沒出息地橫流,他沒事,還是這煩心的安全感。
希望掙紮着轉過身,高再無以為她情緒緩和,就松了手臂上的勁讓她轉過來。希望卻恩将仇報,擡腿就狠狠往高再無兩腿之間踹,高再無沒有防備,等察覺到希望的意圖,只來得及低手護住裆部,仍舊被希望踹了正着。希望用了七分力氣,仍舊疼得高再無呲呲抽氣,高再無臉色變了,壓低聲音訓斥希望,“老實點,過來。”并伸着手臂要把她拉過來禁锢住。希望看他動手動腳的更是怒火中燒,擺脫他伸過來的手,再接再厲彎腰弓背拉住高再無的手臂,用了吃奶的勁一個利索的過肩摔搞定高再無。
路上光線不太好,只有路過車子時候才有點燈光,地上很久沒了動靜,如果不仔細看,很難發現地上躺了個高大的男人。希望咬着嘴唇盯着地面幾秒鐘,難道是她下手重了?她已經控制住力氣稍輕些了,這個男人什麽時候這麽脆弱了。希望瞪圓眼睛想要不管他,耐不住伸出腳踢踢地上的人,語氣不怎麽好地叫他,“起來。”仔細聽,聲音裏還帶着點後悔。
地上的人像是壓抑許久,終于撲哧笑出聲,被打了竟然心情不錯,這樣就是犯賤,這個賤,人說,“拉我一把,起不來。”高再無仍舊躺在地上,不在乎質量上乘的西裝就這樣和地面親密接觸,伸長手臂等着希望拉他。
希望切一聲繼續拿腳尖踢他,“你自己起來,我有話問你。”難道是地面溫度太舒适?高再無竟然躺在地上耍賴,“不拉我起來,我就這麽躺着。”
希望哧一聲嘲笑他,真是越活越倒回去,怎麽他之前有錢有勢的時候就冷着一張臉,現在一無所有就變得一副無賴的嘴臉,他躺着和她有什麽關系,希望偏不拉他起來。蹲低身子,用手指在他身上這裏戳戳那裏摸摸,“你為什麽會在這裏?你發生了什麽事情?家為什麽被封了?”其實,希望想問,你什麽時候接我回去,你想我嗎?
希望不知道戳到高再無那裏,高再無一聲倒抽氣,抓住希望的手指,高再無用力捏住包在手心內,拉着她的手臂借力坐起來,扯得希望直往他身上倒,高再無抱住她,笑着打趣,“想在這裏撲到我?”
希望為他的玩笑氣惱,用力拍他的胸口一巴掌,站起來不情不願地伸手拉住他,高再無借着力道站起來,高再無站起來卻把身體的重量交給希望。
沒有聽到那幾個問題的答案,希望不滿意掐他的腰,高再無無力苦笑,“你問題太多,把我架進車裏,我再一一回答你。”希望本想反駁他幾句,高再無卻半抱着她的肩膀,在她耳邊低聲說,“累。”希望就變得心甘情願。
高再無是一點不客氣,把沉重的身體交給希望,手臂搭在她肩膀上,頭偏在她身上,仿佛真的累極了,希望成了他唯一的支撐,希望卻什麽拒絕的話都說不出來,認命地給他當苦力。等到了車邊,希望打開車門,把高再無送進去,自己就站在門外等着他給答案。
高再無扶着額頭吃吃地笑,“還沒解氣?要不再摔我一次。”希望扭過頭惡狠狠地瞪他,她才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