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分兩次更,字數還是很肥很肥的~~ (15)

劉公子的那些話是讓無卦心中産生了期待——師父一向喜歡在人跡罕至的地方隐居。這片林子傳說有狼,平日裏無人敢去,自然是一個隐居的好地方。

不過,師父他不可能一住四年而沒有下山。買酒這事,他定不會耽擱,而張大娘那裏是雙松鎮唯一的酒肆,實實在在四年都沒有見過師父。看來師父定然只是在這處小住。不管怎樣,還是進林子看看為好。

打定主意的無卦早早就上床歇息,想着明日一早便可去那山上打探一番。

“嗯……在嗎?”臨睡前,無卦小心翼翼地問了聲。似乎已近很久沒有見過那兩個田螺姑娘般的暗衛了。

“在。”輕輕的回答安撫了無卦的心。看來她們真的是一直跟着自己,或近或遠。

“明日我想去趟那個林子,不知能不能勞煩兩位幫忙護下行。”她還是不大習慣直接命令別人。

“姑娘放心。”她們回答得很幹脆。

很安心的感覺,無卦的腦海中不期然又浮現了那張妖孽的臉龐——這一次出來不少時間了。等看過那林子便回一趟洛陽吧。好久都沒見到他了。

嗯……

長青,我有聽話地時常想你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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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天監。

觀星臺。

夜色清明,黑幕繁星,繪成一幅天之畫軸,将世間種種點點綴入,無聲無息。

幾人能堪透這天命之屬,又有幾人能辯這驟雨将來。

金色面具映出夜色的冷漠,夜風揚起烏發,一襲白衣,左非色獨自站在這方天地,沉靜似水。

蒼穹之東,帝王雙星,此勢已過四季。

春夏秋冬,雙星同輝,無一日不如此。

而如今,已然漸漸分出了勝負。

修長的手指緩緩遮住了那抹似有重影的光芒,面具下,薄唇輕啓仿若低喃。

“時機,終是到了。”

那些債,還了這些年。這一次,你終能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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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破曉,無卦就醒了。

稍稍整理了一下,她便踏上了今日的林中之行。

小鎮的百姓都很勤勞,無卦出門時街上也開始漸漸有了人氣。今日的她沒帶“千機神算”的招牌,只是簡單的小哥打扮,外加背了一袋幹糧和水,頭上還戴了頂鬥笠。這般行頭在街上走着倒是很低調,也沒什麽人注意。

一路去到雙松鎮口,她沒有猶豫直接轉向了路邊小道,向着林子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待走到已經看不到鎮口的雙松之時,兩位田螺姑娘大大方方現出身形,跟在了無卦身邊。

“姑娘,打攪。”

無卦點點頭,“多謝。”

林子可能會有危險,兩人不再隐藏倒也方便保護于她。

一路走着,那兩位田螺姑娘時不時會揮一下衣袖。

看着那一道道射出的銀光,無卦有些詫異——真這般危險?那小劉恭瑾當年是怎麽活着見到自己師父的?

其實也怪不得兩位田螺姑娘,第一次陪無卦來這危險之地,兩人都有些草木皆兵,過于謹慎了。好在一路走來倒是順利。

按着小劉恭瑾模糊的敘述,無卦直接擺卦算了水之所在——他看到師父在釣魚,那釣魚自然得有小河小溪什麽的。而且既然有魚還能釣,這河水也不會很淺才是,不然師父定會直接下河抓魚。

按着這般條件,無卦接連算了幾處,一路走走停停,終是找到一處依山傍水的好地方。四下看看,與劉公子所說之地很相像,應該沒錯了。

圍着這小河,她前前後後又走了些地方,心下又開始有些不确定。

皺着眉,無卦有些煩躁地四處走起來——師父要是曾經住在這裏,定會留下些痕跡才是。按照劉公子所說,師父在這裏也是住了些時日的,怎麽會連個簡單的小棚子也沒有呢?難道找錯了?

兩位田螺姑娘也很聰慧地明白了無卦的意圖,依着輕功幫她四處尋找開來。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其中一個姑娘突然興奮地叫了出來。

“快看!這山裏竟然有這麽大一片杏花!”

杏花!無卦猛地回過頭。

那看到花的姑娘正站在一棵大樹的樹梢之上,眺望着山後的低谷。

“不知可否讓我也看上一看。”無卦有些急切。

“那是當然。”

小姑娘看上去個子小,力量倒是不小,輕輕松松帶着無卦一同上了枝頭。

忽略腳下的高度,無卦擡首向前望去,只一眼她就經不住喜上眉梢。

山谷中滿山遍野全是盛開的杏花。

春日時節,杏花朵朵,繁花麗色,仿若透着胭脂之色的白雲籠在谷底,漫山遍野,直鋪成人間仙境。風過揚花,飄起似白非白、似紅非紅花瓣片片,灑落滿谷芬芳。

師父!一定是師父!

是師父最愛的杏花!

作者有話要說: ~~注意本章內容提要這句話~~很重要~~

☆、何以有花

置身于杏花海,無卦心中滿是從未有過的震撼。

師父喜歡杏花,這一點她一直都知道。可眼前這片杏林來得卻是蹊跷——山中其他地方都未見杏花,此處必是人為。師父他竟生生種滿了這一谷的杏花嗎?

滿滿一山谷,粗粗數來竟然約有千棵。這是無卦第一次知道老頭是這樣執着的一個人。從老頭離開那一日算起,她已有五年未曾見過他。他究是花了多少時間種了這些樹。

繞過一棵又一棵綴滿杏花的樹冠,無卦急切地想要尋出些什麽——師父來過這裏。那他會不會……還留在此處?

暗衛姑娘的身影在杏林中不斷穿梭,試圖幫無卦找出些什麽。

可無卦找來找去,杏林也只是杏林,并沒有什麽特別之處。林中那些小道也早已長滿了雜草分辨不出了。這般看來,這杏林應是許久都沒有人打理過了。

這杏林絕非一日能夠完工,師父定會留下痕跡。

無卦沒有灰心,撥開眼前的花枝,伸手撫上山谷之壁,一步一步緩緩沿壁而行,雙眼一寸寸掃視而過——既然這裏沒有屋子的痕跡,那麽師父很有可能是住在某個山洞之中。小時帶着自己四處奔波之時,他們也常常如此。杏林在此處,師父的住所絕不會遠,也許就在這山壁的某一處。

一定可以找出來!

無卦靜靜地一個人沿着山壁尋找。

山谷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無卦這般速度,如要走上一整圈,怕是要花上一個多時辰。不過,既然已經找到了這裏,一個多時辰又算什麽呢?

指尖撫過凹凹凸凸的岩壁,春日的山谷帶着幾分微醺的暖意,她仿佛能想見老頭在這春風之中看着滿谷的杏花綻開的笑顏——師父他怎麽和個姑娘家似的,這麽喜歡花。

一步步前行,撫過的山壁漸漸開始爬滿了青綠的藤蔓,此處背光,開始漸漸陰冷起來,無卦不覺緊了下眉頭——手下有些涼,涼得慎人。

越來越多的藤蔓,漸漸地,無卦有些下不去手。

既然這樣……

她略一思考便從靴筒裏取了匕首,橫着開始劃拉那些藤蔓。直覺告訴她,不能錯過任何一處地方。

山壁上的青綠藤蔓被她一點點去除,露出的依舊是凹凸不平的山石。無卦沒有言語,只是不斷地前行,不斷地割開那些幾乎已經将整個山壁遮擋住的藤蔓。大片大片的山壁開始顯露,卻并無奇特之處。

在來這個山谷的路上,無卦都沒有見到過這種藤蔓,而在這裏竟然會突然出現這麽多。與這突然出現的千棵杏花一般,這些藤蔓會不會也是人為?而如果這是人為……那麽,師父一定是在掩藏什麽,依着這些藤蔓來藏些什麽。這麽多的藤蔓,如果全都去除,會不會露出些不一般的東西。

另一邊,兩個暗衛見到無卦在割開藤蔓,看着幾乎遍布了半個山壁的藤蔓,她們都有些詫異——這些,全都要弄嗎?

作為有職業素養的暗衛,她們并沒有多問,而是很自覺地加入了無卦的行列,三個人在三處地方,各自清除着那些覆蓋得密密麻麻的藤蔓。

不知劃了多少次,那削鐵如泥的黑色匕首不是一點半點地好用。只是,這畢竟也是力氣活,漸漸地,無卦的動作慢了下來,手臂越來越酸,都有些拿不住那匕首了。

空氣裏彌漫着藤蔓的香氣,都是從被那些斷口散出來的,她們已經砍光了快有四分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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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着疲憊的胳膊,無卦深吸口氣,繼續勉力劃拉這眼前的藤蔓,耳邊不時傳來刀尖觸到石壁的尖銳聲響,聽着讓人越加煩躁——已經割了這麽多,怎麽還是什麽都沒有。

難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突然,刀尖一空,用力過猛的無卦直直就向眼前的藤蔓摔去。

慌亂之下,她死死拿住那刀,鋒利的刀刃因着她向下直直劃出一個缺口,而那缺口之處沒有半點石壁。

洞口!

找到了!

顧不上摔得狼狽,無卦一下來了精神,匆匆爬了起來。

“找到了!”

她高興地叫出了聲,兩名暗衛姑娘聞聲飛奔而來,不一會就站在了無卦的身邊。三人合力清除了剩下的藤蔓,露出了一個約有一人高的洞口來。

略一看去,洞很深,裏面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見,陰冷的感覺從暗色中點點滲出,無卦經不住打了個冷戰——師父會在這裏?她很懷疑。

既然洞找到了,接下來就是進去一探究竟了。

洞口常年被藤蔓所封,應該不會有什麽猛獸生活在其中,于是內部地形就成了最大的危險所在。天然山洞常常地形複雜,會有多種岔路,往往容易迷路。

兩個暗衛手腳麻利地綁好了三個火把,用火折子點了,讓無卦走在兩人中間小心翼翼地進了山洞。

火把的光亮在洞中有一種跳躍的不安,道路不是很寬,僅僅只能供一人行徑,三人一個跟一個地走着。除了她們的腳步聲,整個洞裏靜得讓人發慌。過了一個直角的轉彎,她們身後的洞口被完完全全遮擋住,所有的光都只能依賴火把。

好在這洞似乎只有一條路,她們也走了有一會了,沒見着什麽岔路,這樣等會出去也會比較容易。前頭依舊很黑,似乎看不到盡頭。

感覺着腳下各式形狀的石塊,無卦心中突然産生了一種不安的感覺,而這種不安更像是一種想要逃避的感覺。她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前頭會有什麽我想逃避的東西呢?

“姑娘?”見她不走,兩個暗衛都站定看向了她。

無卦定定神——瞎想什麽呢?又算不出來自己,還是去看看再說。

“走吧。”

三人走得很慢,暗衛們每一步都小心得不能再小心,生怕傷到無卦。

走着走着,路漸漸變得寬了起來,不一會,她們竟然來到了一處很是寬敞的地方。用火把四處照了一下,無卦的表情定格在了臉上。

這寬敞之處約有百丈見方,四周牆壁都釘有壁燈,聯系前頭走過來的一路沒有岔路這一點,這山洞更像是人在這山上活生生鑿出來的。

這般工程,絕不可能是師父一個人完成的!

兩個暗衛也是吃了一驚,但她們很快反應過來,使着輕功将各個壁燈都點亮了。随着大廳越來越亮,地面上的溝壑漸漸構成了一幅圖畫。看着那一點點被鑿出的曲線,無卦不可自抑地瞪大了眼睛。

——這……竟然是一個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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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是一塊整石,那陣正是刻在這石頭之上。陣的圖案很複雜,每一個凹槽都被雕刻得粗細均勻。乍一看,像是一個大圈套小圈的迷宮。

在陣的中心,有個一人高的正方石堆。

無卦所站的位置,離那石堆還有一段距離,再加上壁燈只在牆壁四周,所以石堆具體是個什麽情況,并不能看真切。

其實,對于陣符,無卦了解的不多。除了此陣規模不小以外,她也看不出什麽道道。

——要是長青在這裏就好了,他府裏也有陣,又是鬼眼師伯的徒弟,定能知道這是幹什麽用的。

由于不知陣的作用,無卦只沿着那陣走走看看,不敢深入。兩名暗衛亦步亦趨地跟在她的身邊,并不妄動。

跳躍的火光下,腳邊那些凹陷的刻痕底部有淺淺一層土色的附着。而這般顏色只在這刻痕中才有。

無卦蹲下身,将手中火把靠近,看着那土色的附着,緩緩皺了眉——這顏色質地,倒像是……

幹了的血!

這個猜想讓無卦心中一驚——如此繁複的符文,如真是血跡,哪怕只有這淺淺一層,這量也是少不了的。另外,如果這些痕跡當真是血,那麽這個陣……更像是血祭所用。

祭之為言索也。

有祭,則必有求。如若血祭,那所求之事定然兇險。

這個陣會與師父有關嗎?

無卦站起身,四處看将起來——祭祀,定有祭壇,祭壇之上會寫有所求。眼前只是祭陣,那祭壇現在何處?

整個大廳寬敞明亮,一目了然,除了那個石堆,其他什麽也沒有。

這麽說,那個石堆就是祭壇了。

心下有了猜想,無卦再次看起了陣的圖案。不一會,一條只有兩掌寬的小“路”被她尋了出來。說是小路,其實只是兩條凹槽勾畫而出,筆直通向中間石臺罷了。

毫不猶豫,她提步就要往石臺走。

“姑娘。”一個暗衛攔住了無卦,“此處很是古怪,還是讓屬下先行探路為好。”

無卦擺擺手,“無事。此陣應已無用。”既然是祭,那祭過之後也只是遺址而已。如若此陣還有用,她們這一路走來也不會半點機關都無。至于洞口那般隐蔽——想必只是不願讓外人看到罷了。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暗衛們怎會讓無卦涉險,兩人固執地讓無卦走在中間,往那石臺小心翼翼地走去。

越靠近石臺,光線越暗。

終于平安地走到石臺邊,兩個暗衛都松了口氣。

無卦提了火把上上下下地照着石臺——全是方正的石頭,一個字都沒有。唯一她沒看到的地方就是石臺的正上面,由于這石臺比她還高上那麽一點,要看見那最上面,沒有兩個暗衛幫忙怕是不行的。

既然是祭壇,怎麽連個臺階都沒有。如此方方正正,不缺一毫,與其說是祭壇,倒不如說更像是個大盒子。而這盒子卻有幾分棺材的模樣,在這山洞裏顯得格外令人膽寒。

無卦暗暗呸了一下——瞎想些什麽!什麽棺材不棺材的。

“姑娘,我上去看看。”輕功一閃,一個暗衛直接蹦上了石臺頂。

“有什麽嗎?”無卦緊張地站在下頭。

火把一點點照過,石臺的頂上是一塊整的石板,上頭的字跡依然清晰。

“姑娘,只刻了時間。”暗衛邊看邊說道,“是四年前。”

四年前,師父在此停留了一年?

“帶我上去。”無卦要求。

“是。”

青灰石板,簡簡單單豎着刻了一行時間,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無卦仔仔細細找了幾遍,都沒再見到其他有用的信息。

“把石板移開。”

“是。”

石板雖然大,但由于比較薄,并不是很重。兩個暗衛合力還是能夠移開的。

随着石板的移開,石臺裏頭放着的東西也顯露了出來。

整個石臺是空心的,裏面正正放着無卦最不願看到的東西。

——楠木棺材。

石臺內部,除了棺材,邊上還有很大的位置,但由于在下頭,看不清有什麽。待石臺裏頭空氣不再渾濁,無卦拿着火把跳了下去。

千萬不要……

千萬不要……

她在害怕,害怕是裏頭是老頭。

心中的不安越來越盛,她拿着火把的手掌已經被汗濕了,幾乎密封的大廳彌漫着一股若有似無的陰冷氣息。

整個楠木棺材封得很死,放在一個矮木架上,離地約有兩寸。棺材旁邊的空地是光禿禿的石磚,什麽也沒有。

無卦走到棺材前頭,借着火光,往木牌看去。

燙金隸書,六個大字,只一眼她就滞了呼吸。

“空花門姬無坎”

時間似乎靜止,看着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無卦的指尖都開始顫抖。

師父他……

雙腿一屈,她直直跪了下來,木然地看着那六個字,眼中空成一片墨色。

空花一門,世間唯一,可震乾坤。

空花門,姬無坎。這讓她連騙自己說重名之人何其多的可能都沒有了。

為什麽不讓我見最後一面。

為什麽,什麽都不說就丢下我一個人。

“姑娘……”兩位跟下來的暗衛都看到了這幾個字,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暗衛眼前的她。

無卦安靜地跪了很久,一動不動。

師父,阿卦來晚了……

來得太晚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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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過去不少時間,外頭應該都快天黑了。

暗衛們開始猶豫要不要将無卦敲暈了離開,這麽一直跪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兩人互相眼色交流,剛商量定,還沒動手,那邊的無卦卻瘋狂地四處翻找了起來,手不斷地往那木架底下探去。

祭壇!祭壇!

為什麽會有祭壇!

師父血祭是為了什麽!究竟是為了什麽!

借着火把漸漸微弱的光芒,無卦胡亂地在地上尋找——祭文,祭文呢。有血陣就一定會有祭文。祭文不算陪葬之物,不可能放在棺內。

放在哪裏,在哪裏!

指尖突然觸到一樣事物,她毫不猶豫直接探身取了出來。

是一卷竹簡,被蠟封了起來。

取出匕首割開那蠟,無卦一點一點展開了竹簡。

朱子篆書,一筆一畫,讓她的世界全然崩塌。

維,

皇天上帝,後土神祗,吾以血祭,易命為生。

洛水長流,曷其有盡。血之以盡,悉奉吾天。

皇脈韓氏,有兒長青,鬼生之格,不得長享。

許吾之血,予其三載,借吾之命,破劫重渡。

尚飨。

皇脈韓氏,有兒長青。

……

……

韓長青……

左非色,這才是你的真名嗎……

作者有話要說: 哦。。。寫完這些。。。娘子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空花無卦

看竹簡的時候,無卦背對着身旁的兩個暗衛,再加上石臺裏頭光線不好,暗衛們并不知道竹簡寫了些什麽。

“姑娘?”一個暗衛試探着說道,“天快黑了,我們得回去了。”

那看上去沒多少字的竹簡,無卦姑娘已經看了好一會。這樣下去,天黑下山可是危險得緊。

無卦聞言,回過了神。她安靜地收起竹簡放入懷中,而後再次來到了棺木正前方,端端正正磕了三個響頭。

——師父,徒兒不孝。

磕完頭,她目光空洞地站起身,語氣帶着從未有的疲憊,“回去吧。”

“是。”

那一日從山洞出來後,無卦一路回到張家酒鋪半句話也沒有說。

暗衛們小心地跟着她,也不敢多話——一直在找的師父,如今确認是已經去了,無卦姑娘心裏一定很難過。這件事,須得和國師大人禀告一聲才是。

第二日,無卦直接辭別了張家老夫婦,離開了雙松鎮,往洛陽而回。

鎮民們都有些可惜——不是說算三個有緣人嗎?怎麽才算了兩個人就走了?唉……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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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松鎮離洛陽不遠,無卦只用了兩日時間,就回到了位處城郊的宅子。

回來後,她一直待在屋中,暗衛們送來的飯食也只稍稍吃了幾筷。

她的心情很亂,從未有過的亂,仿若搓成一團的麻,找不出頭緒。

傷心、紊亂、迷惑,各式各樣繁雜的心情洶湧而來。

——靜一靜,靜一靜,無卦,好好想想,靜一靜。

坐在桌邊,她深深吸氣,看着手中竹簡,心中緩緩梳理起來。

師父死了。

五年前,師父下山離開。

四年前,師父以身作祭,為長青而死。

長青是一國之師,同時也是皇室血脈,也就是……韓蘇的兄弟。

這點,洛皇可能是知道的。這樣的話,洛皇對于左非色向來縱容也就是事出此因。

她好似知道了天大的秘密。可這秘密卻又籠在重重迷霧之中,叫人看不清晰——師父是心甘情願受死,這一點從師父的親筆竹簡上她可以确定。

撫着竹簡,看着熟悉的筆跡,無卦的眼眶酸澀了起來。

師父……

定定神,她繼續想道:自己陪着師父十幾年,從未聽他提起長青這個名字。那師父又是為何甘願為長青而死?

就算按灰眼師伯所說,他們同為空花門後人。可只是這個關系,師父定不會這般輕易獻出自己的性命。裏面一定另有隐情。

還有,那個山洞裏的陣又是誰助師父建造?

血祭向來陰氣偏重,如果略有差池,傳說中還能招來大禍。光是血祭祭壇選址,可能就要尋上許久。另外,能夠在深山之中派如此人力,不動聲色地建出祭壇,而後還用植被掩蓋,此人必然大有來頭。

師父離開自己一共五年,也就是說下山後到師父死前還有一年時間。也許這一年,他就住在那個洞裏?不然,也不會長了那麽一谷的杏花。

杏花栽植到開花需幾年時間,而自己前兩日見到的應已長了許多年。

指尖緩緩收緊,竹簡的邊沿壓入指腹——那有沒有可能,這一年,師父都是在準備着血祭之事?

窗外,夜色已然降臨。

亂了心神的無卦坐在桌邊,不言不語。

如果她能擡頭看上一看,她定能發現——今夜頗不太平。

重影帝王星,緩緩斂了光芒,漸漸隐去了那若有似無的光影,成就唯一。

帝王相之争,已然出了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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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衛們一如既往地隐在暗處,無卦姑娘心情不好她們很能理解,也盡量不去打擾她。這一趟出去也好些日子了,雙松鎮之前她們還連着去了三個村子,算算差不多有一個月。消息已經給國師大人送去了,這幾天,大人應該就會來看姑娘了。

然而,出乎她們的意料,國師大人在收到消息後,足足又過了半個月才來見無卦姑娘。

當然,這也怪不得大人,誰知道整個朝廷突然出了那麽大的事情呢。而姑娘這半個月就像隐居了一般,一步也沒有踏出過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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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內,洛陽城翻天覆地。

太子韓晟,薨了。

半月之前,正是無卦剛從雙松鎮回洛陽之時。

那一日深夜,太子韓晟暴斃而亡,死時全無半點痕跡,奇怪異常。

洛皇痛失愛子,傷心不已,當場就斬了為太子守夜的兩個宮女。而後他一夜之間仿佛老了十歲,早朝頒下嚴令,定要徹查。

一時間,整個朝廷人心惶惶,所有矛頭都不約而同指向了最近風頭正盛的祈王爺,韓蘇。

太子一死,收益最大的自然就是其他皇子。而皇上只剩兩個皇子,三皇子年齡太小,還不足以成事,韓蘇成為衆矢之的,也是想當然的事情。

當天夜裏,禁軍就去祈王府押了韓蘇入牢。人人都說這一劫,祈王爺怕是跑不掉了。

好巧不巧,今年冬月,祈王爺才正滿二十。于是,了清大師所言又再次被百姓們聊了出來。

可這一次,大家都沒想到的是,僅僅過了三日,洛皇就改了口,說太子只是突然患病而亡。并且,洛皇還下令立即發喪,祈王爺也被完好無損的放了出來。

等無卦回過神的時候,這一切已經塵埃落定——太子死了,天下就只剩韓蘇這一個帝王相了。她,再也不用幫他了。

兩個暗衛曾試探着将洛陽城內的事情講給她聽,可這些聽起來,都似乎很遙遠。離她這個平民百姓太遙遠了。

現在,無卦在等,等長青來見自己。她有太多的問題,也有太多的膽怯。

韓晟為何而死,她不知道。但直覺告訴她,這一定與長青有關。

怎麽開口問他,她沒想好。

國喪是大事。于是這半個月,司天監忙得焦頭爛額,長青自然也是抽不開身的。

也好……她能多些時間好好想想怎麽開口。

可後來她發現——對于長青,再多的時間,似乎都不太夠。

太在乎,才會害怕揭開真相。

不管真相如何,他們之間已經橫上了師父性命。

無卦可以勸說自己師父是自願的,可是往後看到長青,她也許都會想起師父為了他,一滴滴流幹全身的血……

無卦頭一次産生了想要逃離的感覺。

于是,在見到那曾經張朝思暮想的妖孽臉龐時,她關上了屋門,不願見他。

關上門的前一刻,她能清晰地看到僵在長青臉上的笑容,也能明白地感覺到自己眼角劃過的酸澀。

再給我些時間……長青,再給我些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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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卦。”隔着門,左非色的聲音聽上去很輕,“逝者已矣,你不要太難過。”

背靠着門,聽着他溫柔的語調,無卦木然地看着屋內。

“無卦,你開開門。長青……很久沒見你了。”左非色小心翼翼,或者說是有些忐忑。

半個月發生這麽多事,如果無卦問起,他也不知如何說明。畢竟,太子韓晟突然暴斃,無卦又怎會看不出其中另有玄機。

每每想到這些,左非色都有點擔憂:她如果知道,自己一次次為了活命而不得不犧牲他人的性命,會不會讨厭自己?

屋內的人沒有回應,左非色緩緩靠近那門,伸手撫上了門板,“無卦,你可是……不願見我?”

許久,門後傳來悶悶的一句話,“你回去吧。”

“為何?”門內再次失去了動靜,左非色單手扶門立在那處。

“給我個理由。”

理由?

無卦心中一顫——所有的理由就是面對他,她因為不知如何開口。

過了很久,門內依然很靜。

左非色嘆了口氣, “無卦,逃避不是好習慣。”手上緩緩用力,他試着将門推開,“該面對的遲早要面對,你也不可能躲我一輩子。”

習武之人的內力又豈是無卦一介女子可以比拟的。無卦身後的門瞬間就被推開了一條縫。

不要!

慌亂中,無卦死死用身子抵住了門。可那縫已被打開,她的這一動作被左非色看了個正着。

看到她頂着門的瞬間,左非色突然意識到,她是真的不願面對自己。這份不願,讓他心驚。

他不了解她為何不見他,可是一種恐懼的感覺從心底慢慢升起。

無卦,你不能不明不白地就這般将我隔開。

一定要說清楚,不管是什麽問題,一定要說清楚。

他的嘴角依舊挂着溫柔的笑意,可是手下卻沒有收半點力氣,反而越發使勁起來,“無卦,一個半月沒見你,想不到今日一見卻是此般情況。”隔着門,透過門縫,他定定看着她。而他的雙眼,盡管笑着,卻顯出讓人心痛的悲傷,“長青……很傷心。”

這是無卦第一次在他的眼中看到此種情緒,瞬間地愣神讓她松了力氣。

左非色趁此機會“啪——”地一下推開了門,無卦因那突如其來的力氣猛地向後倒去,在落地前卻又穩穩地落入了那帶着鳶尾花香的懷抱。

“你……”無卦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他牢牢環在懷中,熟悉的氣息讓她的眼眶經不住酸起來。

為什麽偏偏是你,長青。

為什麽師父偏偏就為你而死……

左非色不知她的心思,聽到她壓抑的抽泣聲,有些無措,聲音滿滿地都是歉意,“對不起,吓到你了。”

将腦袋埋在他的懷裏,無卦不聲不響地站在那裏。

她貪戀這一刻的相擁,貪戀他的陪伴。就一會,就一會……就這一會裝作什麽都不知道。裝作從未見過那片杏花林。

心亂可為劫,此生渡不能。

在劫亦難逃,當局不當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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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許久,無卦緩緩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她定定看向左非色的眼睛,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終于問出了猶豫許久的問題。

“長青……你是不是見過我師父?”

左非色頓了好一會,點了點頭。

與上次在西胡不一樣,這一次他的回答是肯定,無卦不覺緊了指尖,“什麽時候?”

左非色想了想,“五年前。”

五年前?豈不是師父剛下山的時候。

“那後來呢?後來有沒有見過?”無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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