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分兩次更,字數還是很肥很肥的~~ (16)

急問道。

“沒有。”

“你們一共見過幾次?”

“就一次。”左非色答得很坦然。

“你沒有騙我?”無卦緊鎖他的雙眼,沒有見到一絲遮掩。

左非色微微一笑,“我沒有騙你。”

“師父見你所為何事?”無卦換了問題——為何只見過一面就進行血祭?

左非色輕皺了眉,有些抗拒,沒有回答。

無卦站在那裏,固執地等他回答。

兩人之間的氣氛緩緩凝滞了起來。

“無卦,我不想你讨厭我。。”左非色的聲音很輕,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

無卦認真看向他,“我從沒讨厭過你。”

左非色嘴角挂上了一抹苦笑,終是輕嘆了口氣,妥協了,“那好,我們坐着說吧。”

無卦随着他來到那兩張羊毛椅旁,一人坐了一張。

左非色雙眼淡淡看着門外,緩緩起了頭, “嗯……從哪說起呢?”

“短命相。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應該就發現了。”

無卦點點頭。

“長青,本該在四歲那年就不在人世的。”他說得很随意,“是師父,将我從死神手上活生生搶了回來。可是……天命又豈是那般兒戲的東西。我雖是活了下來,卻也不得不受冰寒之噬,而弱冠起,每三年便有一次死劫。如若渡不過,則前功盡棄。”

作者有話要說: 腫麽辦。。。發現好難寫。。。腦子裏千頭萬緒的。。。555555

☆、空花無卦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應該看到很多章都修改了。。。是因為娘子理來理去,發現自己在時間上出了BUG。

現在BUG修好,流程給大家梳理一下~內容沒有什麽大變化,大家就不用回去看了~

師父五年前下的山,下山後準備了一年血祭就死了。也就是四年前是左非色的第一個死劫,然後一年前是第二個死劫。

~~~~~~~~~~~~~~~~~~~~~~~~~~~~~~~~~

更新啦~

無卦心中一咯噔——之前聽長青說過的三年一劫,竟然是這般生死攸關。

匆匆打斷了他的話,無卦有些焦急,“那你現在離下個三年之劫還有多久?”

左非色微微搖頭,“不急,你聽我慢慢說。”

“可是……”

“不用擔心。”左非色輕揚了嘴角,“無卦……可能要說很久,幫長青沏壺茶可好?”

淡定的語氣暫時安撫了她的不安。

“那你等等。”

現下無卦住處所存,全是碧螺春。不知從何時起,她也獨獨喜歡上了這種來自江南的名茶,每日不喝就覺得少了些什麽。

這……算不算是愛屋及烏?

碧螺春茶,色翠如玉,茶香悠然。

頭酌色淡,二酌味醇,三酌回甘。

長青這般豔麗容顏,白衣品茶,配上碧螺春的清香優雅,倒是去了妖魅之氣,宛若谪仙。

喝了口無卦沏好的茶,左非色繼續娓娓道來。

“五年前,我還有一年要行冠禮,正是十九歲。也是第一次死劫将到之時。也就是在那一年,我見到了你師父姬無坎,他到洛陽是特地來找我師父的。那一日,姬無坎在國師府把我師父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通。”

“我師父罵你師父?”無卦有些詫異。但轉念一想,突然就想到了五年前,師父是在屋中大罵“禽獸”之後匆匆離開的。

難道師父說的“禽獸”就是灰眼師伯?

“嗯。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姬無坎為何要那般嚴厲地罵我師父。”左非色停了停,似在整理思緒,“那時候,師父為了我的死劫幾乎急白了頭,沒日沒夜地鑽在書中想要尋求破解之法。到後來,他終是找到了辦法,可那辦法……不太道德。”

“但這是唯一的辦法,不用,我就得死。”左非色聲音漸漸暗啞,有些不願提及。

無卦低聲問道,“可是……借命之法?”話語一出,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心都在顫抖。

“沒錯。”苦澀的笑意爬上左非色的臉龐,沒有什麽血色的臉旁顯出虛弱的蒼白,“看來,你都猜到了。”

“只是一部分。”無卦低垂了眼簾,努力控制自己情緒,“太子的死,讓我将一些事串了起來。”

“無卦這般聰慧,這些事,你遲早都會知道。”左非色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接着前頭講了下去,帶着孤注一擲的感覺。

“姬無坎大發雷霆,正是因得知了我師父所決定的破劫方法。那一日他倆在屋內争吵了許久,約莫有兩三個時辰。後來,姬無坎丢下一句,‘好自為之’就離開了。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一年之後,師父突然來信告知我,說那死劫已經破了。但他從未提及用了何種方法。應該也是借命之法吧。于是我又茍延殘喘地活了下來。再後來,第二次死劫如期而至。而我……終是親手借了命,祭了天,換回了現在這三年。”

左非色算不出,讓無卦今日就知道自己的那些暗色之面是不是對的事。可是他知道,如果日後她從別處知道了真相,兩人之間怕是隔閡會日益加深,倒不如……讓她從自己這處了解個清楚。

至于她還會不會如往常那般待自己……只有聽天由命了。

畢竟,對于她,他從來都不會勉強。

~~~~~~~~~~~~~~~~~~~~~~~~~~~~~~~~~~~~~~~

無卦靜靜聽左非色說完這些,沒有接話。

師父走後一年,便為了長青而死。

這般看來,師父應當真的為那血祭準備了一年,單憑他一人之力,顯然不可能,定是有人助他。

為了不讓鬼眼師伯用借命之法,于是師父選擇了血祭……哪怕流盡一身血液,也只為長青換了三年的性命。

可為何自己兩年前還能算出師父在洛陽?照理說那時師父已經……

“那太子……”她的聲音已經微微發抖。

如果說四年前是一劫,一年前的那個劫應該已經過了,還不到下一個劫,為何太子會在此時地丢了性命。借命一事,她所聞不多,空花決中也只一筆帶過。

“是因為韓蘇。”左非色平靜地說道。

“韓蘇的帝王相越發穩固,這一點恰恰就動搖了韓晟的命脈。雙星雖然相輝,卻注定會隕落其一。韓晟的頹勢愈發明顯,如此下去,遲早會有一日,連帝王之相都殒滅,如此天大氣運也将不負存在。”

“我,只是為了趕在那天地氣運消散之前……将它提前借來渡劫之用。”左非色的聲音漸漸輕了下去,他不想辯解什麽,只将事實告知于她。

無卦眉頭鎖了起來,“所以,你殺了他?”

“是。”左非色緩緩吐出一字。

“怎麽做到的?”都說太子死因蹊跷,全然看不出傷痕。

“噬心陣。”

這個名字無卦從未聽過,但從字面也能大約猜出一二。陣法奪命,倒是和蠱毒一派有些做法相似了。

“這一次……你又換了幾年?”見他從頭到尾說得輕描淡寫,無卦心中有些不快——師父一命三年,太子一命九年,這些都是活生生的性命!

“帝王之相,去三劫。”左非色回避她的目光,只是看着茶面。

“三劫?九年?那之後呢?”你這一生,到底要用多少人的性命去換。

感受到無卦語氣中的咄咄逼人,左非色放下手中茶杯,站起了身,“今日就說到這裏吧。”話畢,他徑直走出了屋子。

借命……如一個吸血惡魔般活在這個世上的自己。

今日對她說了這些……怕是要被讨厭了吧。

“等等。”無卦叫住了他,有些不知所措,“我只是……”

她看出左非色的窘迫,也知道自己的語氣不是很好,可每每想到師父,她就……

然而,躊躇了半天,她也不知如何說話。

左非色沒有回頭,只站在原地,語氣輕柔,“朝中事務繁忙,今日,長青就告辭了。”

無卦看着他有些落寞的身影,終是沒有再叫住他。

也許,他們都需要時間好好想想,想想以後。

看着手邊已經涼了的碧螺春,無卦長長嘆了口氣。

長青……

其實,我沒有讨厭你,真的。

~~~~~~~~~~~~~~~~~~~~~~~~~~~~~~~~~~~~~~~

翌日,午後。

無卦有些出神地看着花圃,那裏自己栽下的花苗已經抽出了新芽,手中有一下沒一下地松着邊上的土,腦中兀自想着事情。

那一日,長青雖然半途離開不再繼續詳述,但從之前的對話來看,他應該是真不知道師父血祭一事。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能串起來,除了一件事……兩年前,為何自己還能算出師父的蹤跡?

按時間算來,那時師父應該已經離世兩年了。要是師父在世,以自己的能力是定然算不了他的。如果說,那次算的是師父的埋骨之處,可為何就那一次能算,師父離世後的四年就這一次能算?

除非……

兩年前還發生了什麽特別的事情,使得她突然能算了?

唉……想不通。

至于長青皇子身份這件事……自己還是暫且按下不提的好。

雖然兩名暗衛一定已經告知了長青自己發現師父的埋骨之地,也發現了那奇怪的陣法。但竹簡的內容應該只有自己看到了,所以長青不會知道自己已經明了他真實身份這件事。長青的皇子身份能夠被隐藏這麽多年,背後一定有更大的秘密。

所有事情的關鍵……怕是只有灰眼師伯能知道了。

想到這,無卦有些嘆息——灰眼師伯遠在西胡,這書信往來都不知要多久時間。而且,自己也不好直問。看來一時半會,這些事是解決不了的。不管怎樣……以後一定是要和灰眼師伯好好聊上一聊的。

有些喪氣地放下手中小鏟,她索性蹲在那處雙手抱膝看着花芽發起呆來。

……過幾日還是去一趟國師府吧。

~~~~~~~~~~~~~~~~~~~~~~~~~~~~~~~~~~~~~~~

祈王府。

“王爺,這是兵部尚書馮大人的拜帖。”

韓蘇輕哼一聲,從徐管家手中接了帖子,“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徐管家恭敬退下,随手帶上了書房的門。

見徐管家離開,韓蘇這才不緊不慢地打開了手中拜帖,草草看過一遍便合起放到了一邊。繼而從桌案下方的暗閣裏取出了一個薄本,翻開,用毛筆将上頭“兵部尚書,馮升”一行劃掉。

——他們一個個的,倒是很會看風頭。好了,現下只有兩人未曾下帖了。再等半月,如果還收不到……哼。

眼光掃過那兩行孤孤單單的名字,韓蘇面上隐隐一派勢在必得。

太子一死,他從前的黨羽自然大亂,不得不另擇明主。三弟年紀尚小,不足為懼。所以……現下整個朝廷,是再也忽略不了本王這個“短命皇子”了。

太子空缺?

哼,這個位子自然只能是本王的。

腦海中浮現出無卦當日的那句“帝王天成”,韓蘇的嘴角不經意溫柔地上翹。

——無卦,真是由段時間沒見她了。待忙完這段,去看看她,以後的日子還長呢。

“咚咚咚——”

敲門聲。

“王爺。”王妃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韓蘇将薄本放回原處,随手在案上拿了本折子攤了開來,“進來吧。”

容若端着食盤走了進來,面上帶着得體的笑容,“王爺,臣妾親手熬了百合銀耳蓮子羹,可養心安神,您且嘗嘗。”

韓蘇笑着接了過來,“何必你親自下廚。”打開湯盅,裏頭銀耳已經熬成透明,蓮子也是糯糯軟軟,韓蘇吃了一勺,贊嘆道,“夫人好手藝。”

容若臉微微一紅,“王爺喜歡就好。”

“森兒怎麽樣?”

“他剛剛吃了睡下了,小孩子就是覺多。”說到孩子,容若面上洋溢出了滿滿的幸福之感。

韓蘇放下手中湯盅,“倒是有些想他了,本王去看看他。”

站起身,他回頭對容若說道,“夫人,一起吧。”

“可是他剛睡下……”容若有些猶豫。

“放心,本王不會吵醒小世子的。”韓蘇展顏一笑,

“好。”容若心中歡喜,提步跟在了韓蘇後頭。

夫妻和睦,其樂融融。

如果所有人都就此知足,也許事情就不會走到後來那步。

只可惜,埋下的種子遲早都會發芽。

其果,不甘。

~~~~~~~~~~~~~~~~~~~~~~~~~~~~~~~~~~~~~~~

“皇上,國師大人來了。”許有義,這個皇上面前的老奴最近一直憂心忡忡。

太子死了,而他從前一直怠慢的二皇子現下成了最有可能的儲君,洛皇的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這樣下去,他就快走投無路了。

“宣他進來。”洛皇的聲音已經不複以往的強健有力,此刻的他側躺在榻上,面色不是很好。

國師帶着那一貫的金色面具施施然走入殿內,雙腿一屈,就連跪,都跪得風度萬千,“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洛皇招招手,“過來說話。”

左非色走到洛皇榻邊,“皇上。”

“坐下吧。”

“謝皇上。”左非色動作恭敬地坐在了洛皇榻邊的凳子上。

“許有義,你們都下去吧。”洛皇揮手屏退了所有人。

不一會,殿內只剩下了洛皇與國師大人。

洛皇看着身邊的人,許久,長嘆了口氣,“長青。朕都依你。”

“微臣——不敢。”左非色的聲音平淡得顯出幾分冷漠。

“你一定要和朕這般生分嗎?”洛皇不再年輕的臉上有了痛心的表情,“雖然朕這麽多年沒有認你,但朕是怎麽對你的,你應該知道。就連韓晟的事,朕都不追究了。”

“謝皇上。”左非色的謝都只是随口一說的感覺。

“四下無人,你可否稱朕一句‘父皇’。”洛皇的語氣帶上了祈求。

金色面具下,左非色的嘴角寫滿了嘲諷,“微臣不敢。”

“你究竟要朕怎麽做,你才肯原諒朕。”

“不必。”左非色站起身,“債已經清了,這就夠了。”後退一步,他彎腰拱手作了個禮,“司天監最近繁忙,既然皇上并無其他要事,榮臣告退。”

“長青!”洛皇喚他的名字,可左非色只是再作了個揖就轉身走了。

“咳咳咳——”洛皇止不住地連咳起來。

“皇上,皇上!”許有義大驚失色地跑來,“太醫!快去叫太醫!”小太監聽令慌忙跑了出去。

左非色聽着身後洛皇聲嘶力竭的咳嗽,頭也沒回地離開了。

父皇?

長青有記憶來,就從不知道自己還有父皇。

☆、空花無卦

作者有話要說: 娘子這裏晚上一點。。。新的半章還沒寫好。。。看來只有明天一起更了。。。

“麻煩通報一下,姬無卦求見。”

無卦再次站在國師府前,看着那兩個熟悉的守衛有些拿捏不準——長青他應該會見自己吧。

護衛直接相迎,連通報都不需要,擲地有聲,“姑娘,請!”

大人說了,要是無卦姑娘來直接請進。他們已經等了姑娘許久了。

這般直接,無卦有些不習慣。

“多謝了。”

一路随着護衛去到了書房。

還好,不再是那個她去過兩次的寝間了。

你說,自己好好一個姑娘家,怎麽每次上這裏都往男子的寝間跑。唉……

“姑娘,請稍候。”護衛抱拳告退。

“嗯,麻煩了。”

看着面前書房的典雅布置,無卦很是乖覺地随意挑了張椅子坐下。

牆面那個大大的陰陽八卦很是醒目,讓人一眼就能知道屋主是個道中人。其實吧,這八卦和“千機神算”的牌子沒有什麽差別,都是告訴別人——“我會算命”這個信息。只是這裏畢竟是國師府,那自然是高級了不少。

眼睛四處看了看,無卦坐在這裏漸漸有些緊張了起來。

護衛已經去請長青了,應該一會就能見到他。

嗯……可是見到了該說些什麽呢?

這個問題,無卦已經糾結了一路了,但是一直沒有答案。

算了,來了就來了,就不知道說什麽……也得來。

不來的話,心中悶得慌。

一襲白衣映入眼簾,熟悉的聲音響起。

“無卦。”

她立刻站起了身,雙手有些無措的放在身旁,“長青。”

左非色沒有帶面具,倚着門框,笑顏嫣嫣,整個人看上去美成一副畫。他對她笑了笑,徑直走了過來,“走吧,還沒帶你好好逛過國師府呢。”

邊說他邊執了她的手,領着她往外走去。

無卦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這好像和自己腦海中演練過的那些場景都不太一樣……

國師府算不上華麗,但卻是卦者獨有的風格裝飾,讓人看了就想到“玄學”世家。左非色一直牽着她沒有松開,兩人走走停停,倒是将整個國師府轉了個七七八八。

對于那些奇怪的建路方式,左非色沒有絲毫避諱地說道,“整個國師府是一個固魂陣,師父特意為我畫的。”

左非色本是鬼生之格,魂命飄搖。固魂固魂,顧名思義,穩固神魂。

走着走着,眼前出現了一座兩人高的假山,山頂隐隐現出一角白色的建築。

“這邊走。”左非色領着無卦一路沿着石階上了假山,待走到山頂,那白色建築整個出現在了眼前。

“當年太傅大人來逛了一次這個亭子,而後立刻就向皇上參了我一本,說過于驕奢淫逸。”左非色指着假山頂的尖頂八角白亭笑着說道,“這是長青畫了讓工匠建的,可好看?”

無卦仔細看了看,不得不贊嘆。

漢白玉雕的圍欄、漢白玉的八根柱子,上頭的瓦片竟也是片片漢白玉拼制而成。就連那橫梁……怎麽看着也像漢白玉?

這樣的亭子,能不讓人參你嗎?

“确實有些驕奢了。”她的表情一本正經。

左非色一下笑出了聲,“今日也帶你好好體會一下這份驕奢。在此與長青把酒言歡,無卦意下如何?”

“杏花酒。”

“當然。”

~~~~~~~~~~~~~~~~~~~~~~~~~~~~~~~~~~~~~~~

酒香醇厚,左非色為自己和無卦各斟了一杯。

“長青先幹為敬。”他一仰脖将酒喝了幹淨,動作潇灑恣意。

無卦看了看自己的杯子,皺皺眉也一口幹了。

嗯,好酒。

左非色複又滿了酒,“今日你能來,長青很高興。”說完,又是一杯。

無卦也跟着他來了一杯。

左非色見她喝得厲害,攔住了她欲要添酒的手,“無卦不必喝這麽多,長青敬你即可。”

“好酒怎能一人獨享。”她的語氣還帶上了若有似無的責怪。

左非色眯眼笑着看她,“怎麽辦。長青真是……越發喜歡你了。”

無卦本來喝酒沒紅的臉這下倒紅了個徹徹底底。

“哦。”

真是可愛呢。左非色不再逗她,從亭子向遠處眺望開來,“今日,長青就和你說說這杏花酒的由來吧。”

杏花酒的由來?

無卦想起長青以前曾說過是他娘教他釀的酒。

“我娘最愛杏花,每年杏花開得最盛的時候,她總會采些下來留着釀酒。娘說她小時候住的地方,有很多很多的杏花。每到春日開成漫山遍野的白裏透紅,美不勝收。”左非色低低緩緩的敘述,仿佛回憶。

無卦聽着他的話語,腦海中漸漸有了奇怪的想法——長青的娘喜歡杏花,師父也喜歡杏花。師父也說過他以前住的地方有好大好大杏花林。

會不會……

“娘總是會釀很多很多的酒,說是家裏來人的話可以喝。每一次她釀酒,我都喜歡坐在旁邊看着她。娘釀的酒很好喝,小時候我總會偷喝,可是一喝就醉,讓後就被娘好一頓訓。娘她一直屯了幾十壇杏花酒,可那位她等的喝酒人都沒有來過。

娘一直很忙,越來越忙,她開始成天成天地将自己關在屋裏,我不知道她在做什麽。但每一次她從屋裏出來,她的臉色就會差上一分,身體也會壞上一分。後來,娘的身體越來越差,再也釀不了酒了。

直到有一天,她寫了封信,飛鴿傳書。

半個月後我就見到了師父,而那時娘已經病入膏肓,藥石無醫。娘将我托付給了師父,而後……”他的聲音漸漸停滞,風似乎也頓了腳步,“娘等的那個人,到最後也沒有來。”

“再後來,我就去到了西胡。”

許久許久,左非色簡單一句結束了這段敘述。

滿杯,飲盡。

“所以,杏花酒,睹物思人。”

他看着遠處,辨不清神情,似乎在靜靜地回想、懷念。

~~~~~~~~~~~~~~~~~~~~~~~~~~~~~~~~~~~~~~~

無卦沒有多問,只是安靜地聽着他述說,安靜地陪着他喝酒。看着左非色落寞的目光不知落向何處,她突然發覺,對于眼前人,自己了解得太少太少了。

在她眼中,左非色似乎一直是萬能的。能與高高在上的國師大人站在一道,怕是很多人想也不敢想的。

無論遇到什麽難事,只要尋到他,總會有解決的方法。不知不覺中,他已經變成了自己的依靠,自己在這個世上無所畏懼的依仗。

以前的她,不入世,不知世道繁複;而今的她,因有他,在這大千世界,照舊可以活得如此清爽自在。派在身邊的兩個暗衛就是他對自己悉心呵護的證明。

師父的死依舊是她心裏的一個結,可并不是死結。她突然覺得很感激,感激師父當初能救長青,因着這樣自己才能與他相遇。她舍不得師父,也舍不得長青。

~~~~~~~~~~~~~~~~~~~~~~~~~~~~~~~~~~~~~~~

“長青……能多和我說說你小時候的事嗎?”她有些小心翼翼地提問到。

“有何不可。”已經微醺的他,收斂了那些不經意外露的傷感,複又換上了她所熟悉的傾城笑容,“小時的長青……很受女子歡迎。”

他笑着起了頭。

“凡是上街,從小女孩到老婆婆都喜歡我喜歡到不行。基本上出次門就能抱回來一大推好吃好玩的,師父還笑着說我以後一定是個禍國殃民的美男子。”

這張臉确實挺禍國殃民的。

無卦暗暗腹诽。

“可漸漸的,這臉越長越好看,上街的時候都會有人看呆了去,總讓長青很不自在。”他不經意地皺皺眉。

“直到有一天,西胡來了個道士。也不知道他是怎麽過的黑澤,反正他見到我當街就嚷了出來,‘妖孽,我要替天行道!’。”

左非色臉上現出好笑,“這世上要是真有妖怪,怎麽從來沒人見過。所以當時長青的反應是這個道士神智不清。”

“可是……那道士接着說的話卻讓長青再也上不了街了。”

話頭一轉,他嘴角的笑漸漸先了苦味。

“他說……本該早夭之人,怎能留于世間,鬼顏之容亂道惑人,遇之當誅。”左非色淺淺呷了口酒潤潤嗓子。“之後,長青妖孽之名一下子就在坊間傳來開來。鬼顏這個詞……大家都很害怕,見到長青都像見到了什麽不好的東西一般……應該算是晦氣。之後,長青就戴上了面具。既然他們不願見這張臉,那就不見罷了。”

随意的語氣,聽在無卦這裏很不是滋味——那時的長青,一定很傷心。

“再後來,長青就在府裏學習了。怕我無聊,師父還特地給我安排了好些個年級差不多的玩伴……很大一部分,成了現在你見到暗衛。”

原來暗衛都是從小培養的。

無卦有些訝異——那他們都是左非色小時的好朋友,确實都挺厲害的。

“有些暈了。”左非色手指撫額,緊了緊眉,“無卦好酒力,長青自愧不如。”

看着桌上已經空了的三壇,無卦這才意識到她們已經喝了快一下午了。

自己的酒量是挺好的,起碼現在一點暈的感覺都沒有。

亭外事物已經披上了黃昏的紅裝,那些火燒的雲彩也如喝醉了般慵懶散漫。

“天色不早了。我還是先告辭了。”眼看太陽要落山,無卦覺得自己還是回家的好。

“不急。”左非色伸手拉住了她,“難得來一次,吃過飯再走不遲。待吃完,長青送你回去。”

她想了想,沒有推辭,“好吧。”

左非色的臉已經粉紅,聽到她答應,眼睛眯起成一條好看的弧線,笑得芳華一片。

又坐了會,左非色率先起了身,“飯應該好了,我們過去吧。”

“好。”看着他有些不穩的樣子,無卦很自然地扶住了他,“不能喝就少喝點。”

左非色擺擺手,“無礙。”雖然看上去暈暈乎乎,但他腳下卻不含糊,下山依舊步伐輕巧。

這就是習武之人啊。無卦心中感慨。連醉酒走路都像是輕功一般。

左非色走在前頭還不忘牽無卦的手。喝了酒,他的手比往常要熱上許多,暖暖地熨着無卦的手背,倒讓沒有醉酒的她臉也微微紅了起來。

“無卦,長青想一直這樣牽着你。”走在前頭的他,沒頭沒腦地說了這句話。不是疑問,不是感嘆,只是簡簡單單地說“想”。

那一刻,無卦心中突如其來了鋪天蓋地的歡喜。

兩人高的假山很快就下到了平地。

無卦一直沒有回話,只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咚咚咚——好似春雷陣陣。

左非色一直牽着她,沿着青石板路,走過小徑長廊,走過曲橋水榭,走過垂柳依依。

緩緩慢慢的步子,一步一步踏上她的心弦,仿若琴瑟之聲。

他牽着她,帶着那份理所當然,帶着那份不容拒絕。

“無卦。待事情過去,長青辭了國師,陪你游山玩水,遠離人世,如你師父一般做一對‘天機神算’,倒是最好的。”他不需要她的回答,只是告訴她,他會這麽做。

很久很久之後,無卦依舊記得那一日的夕陽在他的肩頭灑下的暈紅,依舊記得他手心的溫度與這春末夏初的暖暖微風。

那風裏淡淡的杏花酒香熏醉了她的一生,伴了她一世。

洛水初識,寒雪獨釣,誰知今後相許?

鬼命無命,命裏也無注定,誰能辯喜怒哀樂愁。

風雲相會之際,朝堂起亂之時,怎容得獨辟蹊徑安享太平。

本以為天造地設,不過是昙花一現。

即以是空,何以有花,空花是以言。

☆、空花無卦

太醫院已經是焦頭爛額,只因洛皇的身子愈發不好了起來,顯就油盡燈枯之相。

朝堂的大臣也開始紛紛上奏,求立太子,以穩時局,享萬世之福。看到這些折子,洛皇心裏很不是滋味——原來,都已經把朕當作将死之人了嗎。

再次送走滿面愁色的太醫,許有義站在殿門深深嘆了口氣。

不知道皇上還能撐多久了……

看看頭頂被黑雲遮蔽的夜空,沒有一絲星光,他對身邊的小太監低低說了一句,“守好門,任何人來先要通報。”

“是,公公。”

正了正頭頂帽檐,又理了理衣擺,許有義咬咬牙進了內殿——無論如何,也要勸皇上試上一試。

“皇上——”帶着哭腔的聲音自然響起,已是耳順之年的許有義一下跪在了洛皇榻前,眼中隐有淚水,“老奴冒死以谏,求皇上啓借命之法,以保龍體。”

洛皇本閉着的眼睛一下睜了開來,削瘦蒼白的臉龐滿是不敢置信,“大膽奴才!”

“皇上啊!”許有義的哭腔越發重了起來,“老奴該死,可這借命之法既然能救國師,也一定能救皇上呀!皇上!看在老奴忠心耿耿幾十年的份上,求皇上開恩……老奴願親自為皇上去西胡求請離祭祀,萬死不辭啊……”

當了幾十年皇上面前的紅人,許有義知道的事情絕對不少。而每次洛皇屏退衆人之時,他也會在那外間假意做事,實則悄悄聽上幾分。這麽些年,他知道的那些事并沒有和任何人提起。洛皇見他規矩也是将他當作心腹對待,從未想過他會在外間光明正大地偷聽,而且聽到竟是洛皇最不願別人知道的事情。

“皇上啊,離祭祀這般疼愛國師,定會看在你是他父皇的份上相助的啊。”許有義繼續哭哭啼啼地冒死直谏——洛皇不能死,絕對不能。若是皇上去了,韓蘇登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許有義絕不會有好下場。尤其當年韓蘇娘親病重之時,也正是他将人拒之門外……

洛皇聽着他在耳邊不住地勸說自己去用借命之法,眼中漸漸凝成了玄冰,看着床幔,他緩緩說道,“許有義,國師是皇子一事你……何時知道的。”

許有義是個老臣,自然知道這是宮闱最大的秘密,但他相信,為君者最重應是性命江山,他在賭,賭自己不死的可能。

“就是這幾月胡國使臣來之時,才知的……皇上,老奴沒有和任何人提過,絕對沒有。老奴只是希望皇上長命百歲,需要有人以命易命之時,老奴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