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分兩次更,字數還是很肥很肥的~~ (17)

……甘願身先士卒!”他說得悲涼,字字句句全是為了皇上。其實,如若真能辦成這事,那他許有義就絕不會死。

皇上願意幾個人知道這麽大的秘密?自然是越少越好。但是,只要皇上需要人辦這件事,那他許有義絕對就是首當其沖,洛皇能再活幾年,他便能再辦幾年。身先士卒換命之事,自然也就輪不到他頭上了。

“皇上,請您為黎明百姓、天下蒼生,保重龍體啊!皇上!”字字血淚,不愧是幾十年的老臣,說話滴水不漏。

洛皇輕輕嘆了口氣,“你的用心,朕知道了。容朕再思量思量,你下去吧。”

“皇上……”許有義還想再說些什麽,可見洛皇已經閉了眼,便擡手擦了擦紅紅的眼眶,緩緩退了出去,“是。”

洛皇沒有生氣,那他這一步看來是走對了。

心中竊喜,許有義直接出了殿——得換身衣服,剛才哭得眼淚鼻涕的,實在是不舒服。說不定,再過兩天自己就要被派去西胡了,得好好準備一番。

洛皇躺在榻上,腦海中靜靜過着許有義剛才的話語。

——借命之法既然能救國師,也一定能救皇上呀。

嘴角扯出苦笑。

——朕怎麽會不知道借命之法能延命呢。只是……他們是絕不會相助的。

“來人。”洛皇的聲音很弱,殿外的小太監們根本不可能聽到。

一個黑影瞬間從梁上躍下。

“皇上。”

“許有義府上,全滅。”

“是。”沒有猶豫,黑影徑直消失。

長青的事,絕對不能外洩,絕對不能。

當天夜裏,許有義滿門被滅。所有人死前,甚至連一聲呼救都沒有來得及發出。

烏雲遮天,這夜裏死寂亡靈滿府,共五十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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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洛皇早朝之時,下了诏書——立祈王韓蘇為太子。

朝堂之上,所有人在洛皇宣旨之後,跪下齊呼,“吾皇聖明,萬歲萬歲萬萬歲。”

韓蘇的臉上沒有一絲喜色,滿滿地都是對父皇聖體的擔憂,全全一副孝子模樣。

左非色靜靜看着這一切,他知道,眼前的洛皇是真的不行了,而韓蘇也真正開始成為一名合格的君王,他學會了隐藏自己的情感,學得很好。

時間僅僅過了半個月,洛皇就陷入了昏迷,偶爾才會醒來一次兩次。所有人都明了,洛皇的日子沒有幾天了。

韓蘇正式以儲君之姿接手所有朝中大事。太子殿下,是他現在唯一的稱呼,也許只要再過上十幾日,這個稱呼便能成為“皇上”了。

“皇上口谕,宣國師左非色進宮觐見。”一個新晉的小太監來了國師府宣旨。

洛皇醒了,精神還不錯的樣子。

左非色匆匆領了旨,出門上了馬車,往宮門而去。

他已經算到了,今日就是洛皇的最後一日。心情似乎有些沉重……

——哼,為何要為不相幹的人傷神。該死,都是所謂的血脈。

他心中自嘲,那些可笑的悲傷不是他該有的情緒。

下了馬車,一路随着小太監去到乾清殿。

進到殿內,洛皇半坐在床上,正吃着清粥。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統一的話語,左非色這些年來說了不下萬遍,這一次卻是最最嘲諷的一次。

萬歲……不過只剩一日而已了。

“除了國師,全都退下。朕……要說說國喪事宜。”洛皇平平靜靜地開了口。

“皇上啊!”整個殿內全都跪了下來,哭成一片。

“退下。”洛皇再次說道。

終于,所有人哭哭啼啼地退了出去。有幾個妃子更是哭暈了被人擡出去的。

左非色站在原處,有些出神地看着床上那位風光不再的一國之君,沒有言語。

“長青,朕的身體朕自己知道,怕是……沒什麽時間了。”洛皇自顧自地說了起來,“其實,朕今日叫你過來,就是想再看看你。你娘她……是朕這輩子唯一愛過的女人。當年,朕以為自己是在救她,卻想不到是朕親手将她送上了黃泉。”

“這是何意?”為什麽說是要救她?

洛皇只是嘆氣卻沒有繼續說的意思,“還是問離命……你師父吧,朕的立場現在說什麽,在你眼裏怕是都似乎有辯解的嫌疑吧。“

左非色皺皺眉,沒有說話。

“好了。聊聊國喪吧。”洛皇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朕的葬禮,一切從簡。只是希望……能和你娘藏在一起。”

“不可能!”左非色直接打斷。

“長青……你娘等了我二十四年,我不想她再等了。”洛皇沒有用“朕”,他在求他。

左非色的眉頭一直緊鎖,看着洛皇沒有接話。

他知道娘一直在等一個人,師父上次離開洛陽前也告訴過自己,娘等的那個人就是眼前的洛皇,與自己血脈相連的這個人。所以,他才可以無所顧忌地以韓晟的命來破劫。娘心裏有這個眼前人,不然也不會一等,就等到命終之時。

可他呢!他就顧着東征西讨,顧着滅了娘的國家,顧着做他的皇上,卻顧不上去看娘一眼。而現在又在這裏求自己這個幾十年都沒有認過的兒子,說要和娘葬在一起……

“你配嗎?”左非色嗤笑出聲,再次重複,“你配嗎?”

洛皇的唇畔顫抖了幾下,一字一句, “若是說我對你娘的心,我問心無愧。咳咳咳——”撕心裂肺的咳嗽,洛皇的嘴角有血色溢出。

左非色冷眼看着他咳得幾乎要伏在床上,淡淡說了句,“待我問過師父,再行決定。”他在掩飾,掩飾心中的那一處柔軟。看着年過半百的洛皇垂死之相,他很難抑制那種将要從心底漫出的悲傷——他說的,都是真的嗎……

洛皇上氣不接下氣,嘴角仍是扯出了笑,“好……好。我會等……等和你娘團圓。”

左非色分不清心中糾結的悲傷與憤怒,複又深深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留下了兩個字,“保重。”

走出門,面具下的他眼眶已經濕潤,低沉着嗓音說道,“宣太醫!”

洛皇在內室遠遠聽着他的聲音,終是欣慰地笑了——長青,死前能見你一面,朕知足了。

太醫幾番銀針刺穴都未能再現奇跡。

兩日之後,洛皇薨,谥號聖祖,太子韓蘇即位,改元鼎初。太子妃離月,晉為皇後。

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乾清,坤寧,今始易主。

國喪之時,臣民缟素,止宴樂婚嫁,新皇即位大典延後三年。

洛皇去的那日,無卦安靜地坐在院中,看着夜空那一顆頹勢的帝星隕落不見。

韓蘇登基,命格已然全變,逆天改命已成。只是……不該去的人去了。

韓晟、洛皇,都因她的改命之行而一一殒滅。

左非色會不會很傷心?畢竟……那是他的父皇。

國喪起,國師就沒有一日得閑。無卦只能從暗衛口中時不時知道他的消息。

一切事情都要結束了。到時,長青真的能夠遠離紛争,做方外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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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書房。

“微臣,氣虛體弱,已不能堪算,特來請辭。”左非色恭敬上折。

韓蘇面無表情地接過他的折子,“國師向來身體不錯,為何突然氣虛體弱了呢?可要太醫院派人看看?”

“算卦之人皆行逆天之事,洩天機必遭反噬,臣已……命不長矣。”左非色字字句句,很是低落。

反噬?……韓

蘇指尖輕點着桌面,看着他的面具若有所思。

“國師一直戴着面具,朕還從未見過真容。”他說得随意,卻意有所指——摘面具給朕看看,朕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氣虛體弱。

左非色單手撫上面具,緩緩道,“臣這張臉已被反噬而毀,故才一直掩面而行,如若皇上想看……那便看吧。”邊說,他邊摘下了面具。

韓蘇就那般盯着看,也不閃躲——朕倒要好好看看能毀成個什麽模樣。

待那面具全然揭開之時,韓蘇禁不住倒吸了冷氣。

眼前的那張臉,整個上半部除卻那雙依舊明亮的眼睛其他已然全是死灰一片,幹裂的皮膚倒像是墳墓中爬出的僵屍。

韓蘇定定神,“戴……戴上吧。”

“謝吾皇。”

看來,果然是反噬。韓蘇心中疑慮去了不少。

“國師乃國之棟梁,少不得。”客道話還是要說的。

左非色很是得體地接道,“吾皇帝運昌盛,已無後顧之憂。”

接下來,韓蘇又随意說了幾句挽留的話,終還是允了。

雖說當時國師是與韓晟一幫,但後來他很早就開始明哲保身不再參與,倒是個聰明人。

如今這副要死不死的樣子,既然請辭就讓他暫且先走吧。放在身邊實在是有些慎人。

當然,以防萬一,最好還是斬草除根。只是……現在動手并不是個好時機。

又想了想,韓蘇随手将國師請辭的折子放在了一邊——且容他再多活幾日吧。

說到反噬……

難道當初無卦突然态度大變也是因為反噬?

該去見見她了。國師這個位子,無卦來坐,自然是再好不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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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辭很順利,也是左非色意料之中的事情。

韓蘇新登位,必然要打牢根基,不會妄動殺念。他這個舊臣請辭也正好讓韓蘇能在關鍵位子安排自己的人。再加上,這些年來,他這個國師除了和韓晟以前走了近了些,完全沒有結黨,對韓蘇自然夠不成大威脅。

另外……

撫了撫面具,左非色嘴角挑了起來,這張臉做得可真是讓韓蘇連對付的胃口都沒有了。不錯不錯,要好好賞賞那個暗衛。

不過,這般辭了國師肯定是不夠的。最好是讓國師此人從世上消失。

左非色眸光一暗——那國師就死一死吧。

不出七日,大街小巷就傳開了一個消息——國師大人洩露天機,反噬其身,已經命不長矣,現已辭去國師一職,在家靜養。

無卦自然也是聽到這個消息的,略一動腦子,她就想到了其中玄機,心裏有些期盼起來。

他終于要安頓好一切陪自己遠離塵嚣了嗎?

靜養中的國師說是将死,可長青這下卻是有閑得很,越發頻繁往無卦這處來了。

嗯,我是長青不是國師。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沒更~今天一起補上~這一整章大家看得爽不爽~~~哈哈哈

~爽得話就給個“好”吧~

娘子結局已經想好了哦!

努力寫ing~~

感覺上邏輯已經很通順了~嘿嘿,驕傲一下~

☆、空花無卦

又過了幾日,那深受反噬之苦的國師就順應天命地“去了”。

國師府一下子人煙凋零起來,國師“死”的時候,還特特囑咐了要火葬,說是逆天之人該受孽報。至于葬禮,最後也只是随便請了些司天監的人,而後為那“骨灰”尋了處風水好的地方葬了。

新晉洛皇韓蘇發了悼文,人卻是沒有來葬禮的。不過,大家也沒說什麽,只因國師臨死之前還說了——葬禮,只許卦者來見。唯恐那反噬之力過多沖撞他人。

不少人扼腕嘆息——洛皇剛走,國師就随着走了,這是到地府也要做君臣啊。

然而,那邊國師剛“死”,這頭長青就光明正大地住進了無卦家裏他觊觎已久的那間客房。

“無卦,以後只有你能收留長青了。”

“國師府不是還能住人嗎?”無卦将自己肩上那只爪子移開,面無表情地說到。

“國師府自然是給國師的,國師都死了,自然就沒有國師府了。”他說得言之鑿鑿,表情一轉,眯眼又向無卦靠了過去,聲音沉沉,“長青……無家可歸了。”

被他的聲音撓得耳朵都癢了起來,無卦的耳廓整個紅了個透,“可是,可是……韓蘇也知道我住在此處。”

左非色,不對,應該說是長青。現在他再也不叫左非色了。

長青眉毛挑了挑,勾着嘴角,臉上突然擺出一副漫不經心地樣子,走到凳子旁坐了下來,“所以呢——?”聽到她口裏“韓蘇”兩個字,我們曾經的國師大人怎麽都舒服不起來。

無卦抿抿唇,“他要是知道你還活着,會不會……”

“其一,他不知我真面目。其二,就算來了,見到了,長青不是你的師兄嗎?其三,此處定是不能久留的。過上幾日,你和我就會離開的。”

“離開?”

“嗯,你想說私奔也是可以的。”他笑得溫和,這般賴皮的話也說得一派雲淡風輕。

……

無卦發現,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過幾日,待這邊事情全處理好了,我們就離開。”

“……也好。”不能留在洛陽,凡事怕的就是夜長夢多。

“待成了親,長青陪你好好游游塞外風情。西胡還是要去的,師父那頭定是高興看到你我……”

慢着……他說什麽?

“成親?”無卦有些不敢置信地打斷他。

“當然,不然長青怎麽能時時刻刻名正言順地跟在你身邊。”他的嘴角一直翹着,眼中還适時來了點委屈的意味,“長青……還是要個名分的。”

“……”無卦從沒發現,原來自己的臉可以燙到像烤熟了一般。

得妖如此,夫複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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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是國喪時分,國師的離去也沒有那麽大波瀾。

韓蘇更是在不動聲色中将此事簡簡單單平順了過去——國師之死,不易大做文章,不然對新任國師壓力太大。

這新任國師,韓蘇早已有了人選,自然就是無卦。

自從韓蘇登位,徐先生便成了天子近臣,雖然沒有具體職務,但是皇上身邊總是由他伺候着。青竹跟了皇後住在坤寧宮中。因是國喪,選秀事宜也被推到三年之後,故而現下後宮空虛。好在韓蘇已有子嗣,也不是很急,待這位子好好坐穩了,那些事情再安排不遲。

“先生,你說朕三顧茅廬、請她出山,可是使得?”

“皇上,這聲勢越大,無卦先生的名氣越盛,國師位子自然也就坐得越穩。”徐先生說得很在理。要讓女子為官,本朝還沒有先例,除非她有非常人之能。

“名氣越盛……”韓蘇兀自咀嚼着這四個字,“你說……就借空花門之名,可好?”

空花門?

徐先生吃了一驚,“空花門早已銷聲匿跡,傳聞是整門都不在了,這借名之事……”

“就是這樣才好借名,誰也不清楚真的空花門是否還在,不是嗎?”韓蘇很是愉悅地起了身。

“準備準備,朕今日得閑,先去看看無卦。”

“皇上如是想見她,只需讓人招進宮就行了。”

“無妨,微服吧。”

“是,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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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起眼的車隊一路駛向洛陽城郊。若是稍稍注意,不難發現駕車人目光如炬,身形矯健,虎口長有硬繭,都是使劍的好手。馬車被厚重的絨布遮住了窗戶和門,裏頭人的模樣一點也看不到。

天子腳下,太平盛世。洛陽一向是個安全的地方,達官貴人也是很多,平日出游都是此般行頭。故而,車隊一路走來并不顯眼。

“老爺,到了。”徐管家換了稱呼,為韓蘇掀開了車簾。

韓蘇走下馬車,看着不遠處的房子,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裝束,确認沒什麽不妥後提步往前走去。

屋子的煙囪冒着袅袅的熱氣,本不是吃飯的時候,也不知裏頭人在做些什麽。

走近了些,酒釀的香味漸漸傳出。韓蘇很有興致地加快了步子。

“咚咚咚——”敲門聲。

不一會兒,就有人來開了門。

看清開門的人,韓蘇如以往那般叫出了她的名字,“無卦。”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無卦突如其來的伏地大禮,讓韓蘇的臉色青了幾分。

“起來。”

“謝萬歲。”

“你我之間,不必如此。”韓蘇沒有用“朕”,事實是,他見到無卦這般客道之時心中已然有了怒氣。

“是。”邊說,無卦邊引他進屋在廳堂坐下,而自己卻仍是站在一邊,恭敬有禮地低着頭。

“坐下。”韓蘇指了指身邊的凳子。

無卦倒也聽話地坐下了,只不過坐的是稍遠的另一張。

——很好,看來她不是真的怕自己,不然也不會這般不動聲色地和自己拉開距離。

“無卦,你和我很久沒有這般坐着聊天了。”

她的眉頭微動,卻沒有回話。

“我時常會想起時在祈王府的時候,你總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拒人千裏,實則嘴硬心軟。”韓蘇也不介意,很自然地用桌上杯子給自己斟了茶。

“我常常想,若是沒有你,這世上早就沒有韓蘇了。”他頓了頓。

“皇上福澤天受。”

“不必刻意如此,朕……我今日來只是想好好與無卦敘一敘舊。”事情慢慢來,不急。

韓蘇喝了口茶,視線緩緩上移到無卦的頭發,晦暗不明地說道,“其實,紫檀與無卦最是相配。”

心中莫名一下抽痛,無卦仿佛記起以往那個清澈少年,一臉羞澀地将那根發簪遞給自己。

“紫檀過于貴重,平常人家消受不起。”

再次聽到受不起三個字,韓蘇眼中閃過了一絲不悅,但他仍是維持着微笑,“無卦此等天縱之姿,又豈是平常人家。”

時間一時停滞,無卦靜靜待他接下來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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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蘇從不是個急于求成之人,此時的他也是一派悠閑模樣地繼續喝着杯中茶水。

“剛走近就聞到了酒釀的香氣,不知可有幸能嘗嘗無卦的手藝。”他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緊固的氛圍也似稍稍舒緩了下來。

“請稍候片刻。”無卦轉身去了廚間。

她現在有些煩躁,韓蘇這次來一定不是什麽好事。還好長青這兩日不在家中,要是兩人碰見,她還真怕會出什麽幺蛾子。

廚間的酒釀熬在鍋裏,已是香濃醇厚。其實這酒釀本就是兩個暗衛姑娘幫忙做的,這下來了外人,定是躲起來了。她不願韓蘇知道自己此處有暗衛,自然對于他剛才所說“無卦的手藝”也不願去講些什麽。

盛了一碗酒釀,她站在竈臺又磨蹭了會,終還是不清不願地端着碗去到了前廳。

韓蘇依舊坐在那裏,不緊不慢喝着茶水。

只是……似乎多了些奇怪的氛圍,很是壓抑。

無卦說不上哪裏不對,心中卻開始微微起疑,但仍是不動聲色地将酒釀端了過去。

“請慢用。”

韓蘇看了看她放下的碗,臉上依舊帶笑,“無卦,國師一職朕專門為你空着,今日便随朕一同回去吧。”

什麽!

無卦心中一驚,他為何突然這般說話。

難道是發生了什麽?

韓蘇沒有嘗那碗酒釀,臉上的笑漸漸顯出幾分寒意,緩緩站起了身,“無卦這般人才,要是讓別人搶了去,朕的損失也太大了些。”

“皇上。”她後退一步,不明所以。但袖下的手已經開始飛速點算起來。

韓蘇看着她,并不逼近,似笑非笑,“朕不知道,無卦獨居此處,為何還會有男子事物?那兩個暗衛又是何種來頭?”

!!!

無卦臉色一變——他搜過自己家!而且……

“你把她們怎麽了?”兩個暗衛姑娘一向對自己盡心盡責,他想要如何?

“不巧,朕帶來的侍衛耳朵靈聽到了些動靜,兩個小姑娘身手不錯,可終還是嫩了些。”韓蘇說得肆意,眼中寒氣卻分毫未去,“無卦倒是和朕好好說說,哪裏來的男子,又是哪裏來的暗衛,和你是個什麽樣的關系呢?”他一字一句不緊不慢,卻有着迫人的氣勢。

“這是無卦的私事。”她一時并沒有想好該如何解釋。

“私事?”韓蘇輕笑一聲,“那好,朕就只聊公事。國師一職,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皇上這是強人所難。”

韓蘇全然不顧無卦憤怒的表情,直接說道,“對于你,朕的耐心已經不多了。來人,請先生回宮。”

話音剛落,侍衛從門口湧入,站在了無卦兩邊,做了請的姿勢。

這架勢,分明就是如果她不從,就要用強。

“無卦無心國師之位,也無能坐那國師之位,強求回去只怕于社稷無益。皇上還是另尋他人為好。”無卦穩住陣腳,試圖勸服眼前人。

“無卦的能力,本王可是清楚的很。就連本王這個位子……都有無卦的一份功勞,不是嗎?”韓蘇說得輕巧,可無卦卻已心驚不已——他在忌憚自己。

這時,門口傳來了聲響。

兩個暗衛姑娘被推搡了進來,全被制住了穴道,嘴角還有着鮮紅的血跡,蒼白的臉上滿是汗水,分明是重傷的表現。

“姑娘……”暗衛眼中滿滿地全是擔憂。

無卦看着她們,知曉韓蘇定不會善罷甘休,今日看來是不得不去了。

“放了她們,我和你走。”

韓蘇眉頭不經意地一挑,仿若權衡。

“好。”

定定心神,她走到暗衛面前,半蹲下來,“無礙,我只是去宮裏小住,不必擔憂。”

“可是……”大人他……

“你們從小跟着我,主仆一場,就此散了吧。師兄若是回來,煩請告知他,無卦諸事纏身,不能與他好好切磋了。”無卦故意說錯了時間,希望兩個暗衛能領會她的意思。冷靜下來的她,想到的最好說辭就是一股腦推到自己從未向韓蘇提及的師門上頭。

“姑娘,不要……”

暗衛,是從小跟着自己的暗衛。男子,是與自己同門的師兄,在此借住也是平常。

“原來是這樣。”韓蘇的臉色好了一點,“可是,這宮裏還是煩請無卦先生随朕一同前去了。”

“好。”她沒有提出讓暗衛跟着自己,因為只有她們留下來,長青才能得到消息。

韓蘇也并不再提暗衛的事情,一路走在前頭上了馬車。無卦在侍衛們的“簇擁”下也坐上了另一輛馬車。

坐在馬車裏,無卦內心有些不安。

——皇宮……應該能出得來的吧。

只願長青不要因為想救自己而沖動露了馬腳。但願兩個暗衛能傳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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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長悄悄前來詢問。

“皇上……放人?”

“先放了,派人跟着。無卦先生那邊,不能讓她知道。”

“是。”

“還有,這屋子也派人盯好了,有情況立刻上報。”

“是。”

從小的暗衛?師兄?

無卦,朕怎麽覺得有些信不過呢。

作者有話要說: 嗯。。。更了~

☆、空花無卦

韓蘇對無卦一路禮遇有加,只是那禮遇之中透着帝王的威嚴與不容拒絕。

馬車不緊不慢地行着,終還是到了無卦不願踏足的地方。

一道道巍峨的朱紅大門隔開兩個世界。

牆裏帝皇世家,牆外平常人家。

身處徐管家安排的住所,無卦有些無力地坐了下來。漫無目的地看着房裏那些彰顯着皇家氣派的飾物,她突然有些恍如隔世。

這是她第二次進到宮裏。

第一次入宮之時,韓蘇還是一個不受重視短命皇子。

那時他身受重傷,高子南将軍因無卦言語所激,一路不大情願地送韓蘇去到了太醫院,也讓無卦第一次進了宮。

國師左非色連夜審了她,為的是程海的案子。

那時的國師……看上去有些不易親近。

無卦嘆息,那時的她又怎會想到今日與韓蘇這般地……不相容。

十七八歲的韓蘇能為了救茶樓那些不相幹的百姓,獨自攔住禁軍站在路中,削瘦的身軀死撐着不願離開。面對高子南漠視的态度,他依舊執着。在無卦指出程海,程海發怒行刺之時,他更是義無反顧地擋在了她的面前。

挂名皇子,短命王爺。

可是,那時的韓蘇清澈如山泉之水,簡單執着善良。

然而後來……

無卦心中閃過一絲酸澀。

自己騙他與上官成親,也許那一夜,原來的韓蘇就已經不在了。

再然後……

自己與長青掉落寒冷瀑布之時,他幾乎沒有停留就離開了岸邊繼續趕路。

是不是這命改了,人也就變了。

還是人變了,這命才能改了。

無卦自嘲一笑,斷了自己的思路。

——過去就過去了。不要想了。還是好好想想,怎麽離開才是正道。只是這正道,不好找啊。

頹然地去取出袖中龜殼,她一如既往地撫着上頭紋路,不知從何下手才能解自己之圍。

——真是許久沒有用過你了呢。只可惜……算不了自己,也算不了左非色。

國師之位……韓蘇究竟為何要自己當這個國師?

如今的他萬人之上,帝王天成,有沒有國師已經不再重要。

而讓自己來當國師,想來想去,似乎只有一個原因——他,皇上,在忌憚自己。

也是……

能将一個短命王爺逆天成一國之君,這樣的能力如若不放在身邊又怎能放心坐在皇位上。當年的空花門,也定是各國相争的關鍵。

只是,這空花門人不知有幾個能夠善終。

唉……

“皇後駕到——”

門外傳來尖細的呼喊聲。

無卦有些訝異,想不到容若這麽快就來了。

無卦開門相迎。想了想,還是在容若出現的霎那做出了要跪地樣子,“民女參見皇後。”

容若走過來忙扶了她一把,并未讓無卦真地跪下。

很好,正中無卦下懷。

“無卦妹妹,許久不見,近來可好?”容若早已今非昔比,身着鳳袍的她儀态天成,貴不可言。

“勞皇後娘娘挂念,一切尚可。”除了進宮這一事。

容若笑了笑,揮手招呼宮女們提進來了一溜的食盒,看上去東西倒是不少。

“我特地帶了些瓜果零嘴,想着姑娘家都是愛吃這些的。無卦以後也是會長住……”她不經意加重了長住兩字,“放着些總是好的。”

無卦心中一驚——長住?就算自己會坐國師的位子,也不會留在宮內才是。

容若這般說……倒更像是試探?

無卦有了猜測,面上依舊不動聲色,恭敬說道,“謝皇後娘娘挂心。”

果不其然。見無卦沒有否認,容若的眼中閃過一絲不自在。

看來,這位皇後娘娘很不希望自己長住呢。另外,她似乎并不知道韓蘇“請”自己來的由頭是出任國師,否則她也不會這般試探。怕是将自己當作了會進後宮之人了。

不過,她能這麽快得到自己進宮的消息……皇後娘娘,果然不簡單呢。

容若很快掩去了那份不自然,繼續笑着道,“無卦妹妹,都是自家人,以後喚我月姐姐即可,皇後這個稱號,着實聽了生疏。”

“不敢。”

容若拉過她,兩人坐在了一起,“還有啊,那些磕頭的俗禮,妹妹還是都免了吧。姐姐可受不了那大禮,折煞人了。”

她邊笑邊說,邊上的太監、宮女們都悄悄審視起了這個從來沒有見過的姑娘——什麽來頭,怎麽皇後娘娘這般顧着她。

無卦點點頭,“謝皇後恩典。”她确實不想跪,這個“情”自然還是收下的好。

容若又拉着她随意聊了幾句,突然進來了一個嬷嬷。

“娘娘,太子殿下醒了,正哭着找娘親呢。”

“哎呀,妹妹,實在不好意思,看來只有下次才能和妹妹好好聊聊了。”容若面上一副為難的樣子。

“娘娘還是看望太子殿下要緊。”無卦順應地說道。

容若一直笑得雍容華貴,“那好,我就先走了。妹妹要是缺了什麽,直接和月姐姐說,這幾個宮女也就留着服侍妹妹了,就當是自個的家,千萬別見外。”

“謝娘娘。”

容若離開了,留下了送食盒的四個宮女。無卦看着她們,心中明了——這些“好意”怕是都不純粹。

皇後娘娘……容若,你果然是個能母儀天下的。

也好,有了容若,自己說不定能更快地離開這個牢籠。

畢竟,自己對她來說是一個大威脅,不是嗎?

計上心來的無卦面無表情地指了其中一個宮女,“我餓了,開食盒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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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丈見方的屋子沒有一處窗戶,陰冷的仿若地下之城。

青灰石板在忽明忽暗的油燈下顯出幾分詭異的黃白之色。

白衣人影站在屋室入口,不聲不響地看着裏面忙碌的黑衣暗衛。

“大人,都收拾好了。”

“嗯。”

屋子裏所有的東西都被搬到了正中,淋上了有些刺鼻香味的黃酒。仔細看看,不難分辨,那些淋了酒的大多是竹簡、祭符。

白衣人有些不适地輕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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