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分兩次更,字數還是很肥很肥的~~ (19)

辭之書,以求褪袍保全。然而韓蘇出人意料地不僅沒有準他的請辭,還特地宣他觐見,囑咐禁軍統領一職仍由他擔當,讓他放寬心。

高子南當時滿滿的都是不敢置信,可對上新皇沒有任何芥蒂的雙眼,他這個戰場上實打實升上來的硬漢竟然忍不住懊惱地哭了起來。

現在,高子南懷着對新皇的滿滿衷心,繼續統領禁軍,固守皇宮平安。

徐先生曾問過韓蘇,為何還用高子南?

睿智的新皇只是笑笑,反問了句,“他有什麽不好嗎?”

其實這裏頭的道理很簡單。

太子、洛皇相繼離世。整個朝廷格局大亂,韓蘇不僅要能識才、用才,更要有容才的度量才能得到衆臣的支持,畢竟很多人才當年都是太子那一派的。

高子南是個莽夫,但卻是個絕對忠心的,而且他不會掩飾自己的內心,故而才有當年在茶樓奚落韓蘇一事。而正因為這件事洛陽皆知,韓蘇才更要用他。這樣,天下人就都會知道他們的新皇上是個寬厚的好皇上。還有就是……禁軍統領這個位子,高子南确實做得不錯。當年只要皇上、太子下了命令,他絕對能迅速達成。而現在,既然高子南感恩戴德對自己忠心,那事情交給他辦,對韓蘇這個新皇來說自然是再好不過的。

“高統領快快請起。”韓蘇邊說邊走到他的身邊,“朕今日宣統領,是因為有一事只有統領能辦。”

高子南自從韓蘇不計前嫌地任用自己,早已死心塌地,先聽到新皇有事吩咐自然上刀山、下火海都是要給辦了的。

一拱手,高子南聲音洪亮,“臣萬死不辭。”

“統領言重了。”韓蘇笑笑拍了拍他的肩,“不是什麽性命攸關的事。只是煩請高統領在接下來的十日之內替朕好好看住一個人。”

高子南點點頭,繼續認真聆聽。

“此人是朕從空花門千方百計邀到的人才,不出意外,十日後她就是洛國國師。只是,這有才德之人都有些癖好。而朕說的這人總是百般推辭不願出任國師。所以……只好麻煩高統領幫朕看好她,切莫讓她逃了。”

空花門!高子南心中訝異不已——皇上竟然這般能耐請到了空花門高人!

“臣定不負皇上所托!”這個任務在高子南眼中是皇上對自己絕對的信任。空花門的高人,自己一定要幫皇上留住。

“哦。對了。”韓蘇突然想到了什麽,“這個人,你見過。就是當年和朕一起在街上攔住高将軍的那個姑娘。現在她住在旭清宮,高統領可以去布置一下禁軍看衛。”

高子南的臉色一下變得很好看,但他還是一副大義淩然的模樣,“微臣絕不負皇上所望。”

出了上書房,高子南想來想去,自己得出了一條道理:原來英明神武的皇上在那個時候就有空花門高人相助了,果然是天佑我洛國啊。皇上真是厲害啊。

好吧……現在的高子南高統領就是韓蘇的死忠。在他的眼中,任何事情都能以皇上英明來解釋。

而今夜,注定是頗不安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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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青緩緩收攏掐算的手指,對身邊暗衛說道,“今夜,我與你們一同去迎她。”

“大人!”暗衛有些詫異。

“卦象兇險,我需時時勘算。準備下,即刻出發。”

“是。”

月襲梢頭,皎光映道。

長青與十幾個暗衛悄悄從西側躍牆潛入了皇宮,兵分幾路向無卦所在之處行去。

暗衛們都是身手上佳之人,飛檐走壁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借着夜色的掩護,向着目的地快速逼近。

只要找到無卦姑娘,将她帶出皇宮,今夜就算大功告成了。

事情初始一切順利。可當他們小心翼翼來到旭清宮附近時,入目的就是那突然冒出來的禁軍看衛,裏三層外三層包着院子,圍得是滴水不漏。粗粗一數,竟是幾百人的軍隊。

“怎麽這麽多人?”長青壓低聲音問道。

“大人,白日還沒有人看管,似乎是突然之間派來的。”

“白天裏韓蘇來過?”

“是。”

長青皺了眉——看來是韓蘇和無卦下了通牒,怕她突然想逃,這才派了這麽多人來看着她。

這邊長青犯愁,另一邊的無卦也愁到不行——怎麽偏偏派了高子南這個愣頭青。

高子南做事認真,而且太認真了。為了好好保護皇上的“空花門高人”,他幾乎派來了三分之一的禁軍,只圍着小小一處院子。五步一人站崗職守,前前後後不下六層。再加上時不時巡邏的人,他這回可是下了血本。

這下不好辦了。

無卦在屋裏來回踱步,有些焦急——如果這麽連守十日,自己真是插翅也難逃。

怎麽辦,怎麽辦?不能就這樣僵死在這裏啊。

要智取,智取……可是要怎麽個智取法?

……

……

有了!

無卦環視屋子一周,暗暗下了決定——看來只有攪你個雞犬不寧,方能助我渾水摸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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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軍。”巡視了一圈的隊長向高子南行了個軍禮。

“嗯。繼續注意。”

“是。”

看守的禁軍們個個肅穆而立,高子南親自督陣,毫不含糊:十日而已,絕不是問題。

其實高子南的心中一直有些嘀咕,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當初那個看上去單單薄薄的小姑娘竟然會是空花門的後人,還将成為一國之師。啧啧啧。

不知不覺間,夜越來越深,那些夏夜的蟲鳴不知為何也漸漸輕了下去。

靜谧的皇宮,肅然冷漠的氛圍緩緩纏繞,訴說着一時朝盛、一時朝衰的過往雲煙。身處其中的人,為權力的甘甜折腰,而那甜後的苦澀又豈是平常人能以堪受的。

筆直站着禁軍,他們年輕的臉龐訴說着作為一國之軍的驕傲。還好,他們都處在和平之期,不用見識沙場的慘烈,而從軍也并不是一段沒有歸途的黃泉路。

大盛洛國,韓蘇定會是個明君。

水到渠成,一切都很好,好到無卦絕不應該繼續待在此處。

看着周身奢華的飾品,她嘆了口氣——暴殄天物啊。

擲落手中的蠟燭,看着猛然竄上帷帳的紅焰吞噬着一片片的精美絕倫。

無卦站在一邊,靜待着火焰燎原。

等一會,再等一會……

紅色的火光張牙舞爪地攀爬上所有能被焚盡的奢華,取而代之的是那滾滾的黑色濃煙與在烈焰中掙紮嘶吼的木質家具。

“着火啦!”

不知是誰第一個叫出了聲,劃破夜的肅靜。

“救火!快救火!”看着屋裏開始不斷冒出的濃煙,高子南頓時臉色變得慘白,“進去救人!快救人!”

禁軍們一腳就踢開了屋門,好在有這麽多人看着,火勢發現得還比較早,只有寝間那裏燒着了。

“給老子進去找人!”高子南大聲命令道,此刻的他滿是驚慌失措——那姑娘可千萬不能出事啊。

幾個身手好的禁軍淋濕全身就往寝間沖了進去,可沒一會就被濃煙與熱氣趕了出來。

“統領,進不去,實在是進不去。”

高子南二話沒說一腳就踹在了其中一個出來的禁軍身上,“死也給老子進去,找不到人,大家都是一個死字!”

二十三個禁軍兵士抱着九死一生的信念再次沖入屋內,為了加快進程,一進屋,所有人都散開私下尋找。最後,逃脫出來的禁軍只有一十二人。

而冒死沖進去的禁軍只帶回來了一個壞消息——屋裏什麽都看不清,之隐約可見那床上似有鼓着的什麽,卻已是被燒得厲害,就算是人,也定活不下來了。

長青站在暗處看着這裏混亂一片,心中卻一絲一毫也不相信無卦會在這火中——這火分明就是從內部被點燃的,能這般做無卦一定是要為自己逃脫找機會。

“大人……”暗衛有些心驚,“我們要不要……”

“注意所有窗戶和門,她定會完好出來。”長青說得篤定,這屋子只有寝間着了,無卦定是躲在其他地方,“等她一出來,我們就帶她離開。”

“是。”

“小心行事,盡量不要驚動禁軍。”

與此同時,高子南身邊的一個小将突然想到了什麽。

“大人,此事有蹊跷。”他猶豫地上前說道。

高子南正是火燒眉毛急得不行,聽他這麽一說,也沒什麽好氣,“什麽蹊跷!”

“只要是常人,怎能一直待在床上任火燒而不喚一聲?”小将壓低了聲音,“屬下認為那人可能還躲在屋內。”

醍醐灌頂,高子南猛地拍了一下那個小将的肩膀,轉頭就對身邊的禁軍吩咐道,“搜,房裏的每一個角落都搜一遍。封死每一個出口,窗戶一個也不能放過。”

高子南一向是個大嗓門,他的命令一字不拉地進到了長青耳中。

袖下的手猛地一緊,長青眼中閃過一絲殺氣。現下除了按兵不動,他沒有其他選擇。

火勢越燒越大,那些救火的水龍似乎起不了什麽大作用。不一會沒燒着的地方也漸漸被火勢所蔓延,想要再進屋搜查的禁軍被火勢所逼得不得不一個個退了出來。而無卦的身影始終沒有出現。

怎麽會這樣!

這火定是她放的,她也一定躲在裏頭。可是……沒有人找到她,而且那火已經快要吞掉整個別院,她也沒有出來。會不會她被火熏暈在了某個地方,又或者……

不敢再去猜測,長青按奈不住心中恐慌,直接躍起就要往別院而去。

“大人!”身邊的暗衛一把拉住他,“去不得。”

“放手!”長青頭也不回丢下兩個字。現在他滿心都是無卦,他算不出她,所以除了擔心他什麽也沒有。此時的他已經顧不上會不會被禁軍發現,他要找到無卦,在那個已經被火魔完全掌控的地方帶她活着出來。

“大人!”暗衛絲毫沒有松手,幾個暗衛更是直接攔到了他面前,“大人,不能去。”

“你們是要違抗命令嗎!”

暗衛長絲毫沒有在意長青的憤怒,直接點了兩人,“你們看好大人。”

長青雖然會武功但絕不是這些暗衛的對手,被兩暗衛制住的他哪也去不了,“你們這是做什麽!”

“大人,無卦姑娘本領通天,一定不會有事。”暗衛長見長青已被制住,這才開口相勸,“大人若是冒然前往,恐怕會适得其反。”

火勢見風即長,就他們說話的這一會功夫,那別院已經全被大火所占,屋裏還是沒有任何呼救的聲音,也不見人影。

長青被暗衛長這麽一說,倒是稍微靜了下來。

面對這樣的火情,他心裏很清楚——如果無卦真的還在屋裏,怕是已經沒命了。自己此時就算沖進去也是于是無補,更何況那麽多禁軍,他根本就沖不進去。

無卦不會有事的,不會的。一定是有什麽地方被自己疏漏了。他該相信她,以她的才智能力,絕不會這般将自己置于死地。

長青努力穩定心神,“放手,我不會過去。”

看着他面上已經開始沉穩,暗衛長這才揮手撤了那兩個暗衛。

長青一得空,立刻原地坐了下來,随手取了一根樹枝在身邊的泥地中劃将起來,另一只手手指飛舞占算,一刻不停。

算不了無卦,但是……他可以算其他方方面面。待網織成,那缺的一支就會自然呈現。

離卦為火,火起亥末,須臾即漫,風北往南,陰可奪陽。

火噬魂散,數死且傷,二三為數,男子焚陽,去者十二。

……

等等!

亡者十二男子,可是逃出的禁軍分明也是十二個。這樣一來,就多出了一個人。

……

無卦!一定是她!她乘亂扮成進屋搜查的禁軍混出來了!

長青猛然站起了身,在禁軍隊伍裏開始搜索。

她既然已經逃出,必是穿着禁軍的衣裳,此刻也定會面上有着灰黑進行掩飾,還有,她一定不會在人多的地方,那樣容易被發現破綻。如果有機會,她應該會直接試圖離開。

他的雙眼在禁軍隊伍的邊緣地帶開始來回掃視,不期然,西邊角落的一個瘦削身影進入了他的視線。

那人正小心翼翼地往一處牆的拐角移步,只要再有幾步那人就可以轉到牆後,那裏有一條花園裏的小路,并沒有禁軍看守。

就是她!

長青立刻吩咐,“接應無卦,我們直接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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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上突然傳來重量的瞬間,無卦心裏一個咯噔——被發現了?

期期艾艾回過頭,本想着自己此刻面上都是炭灰,對方一定認不出來,只要糊弄過去就好。可當她看見面前那張熟悉的“師兄面具”時,天地似乎瞬間被點亮。

他……竟然來了。

“走,出宮。”長青上前,一下将她打橫抱起,兩人由一群暗衛護着,避開大路,準備由暗處離開皇宮。

無卦還沉溺在欣喜之中,被他抱起也愣神了好一會才意識到自己是該羞澀羞澀的。這個念頭一起,她在他的懷中就禁不住稍稍動了一下,想将腦袋離開他的胸膛一點。

長青嘴角輕挑了起來,而後不動聲色地突地躍起,無卦一驚直直就又撞入他懷中,他順勢就将那懷抱緊了些,低聲說道,“小心。”

無卦臉一下就燒了起來,好在這是晚上,在加上她臉上都是炭灰,別人看不出來,不然她定會有無地自容之感。

走了一會,一個暗衛突然說道,“大人,有人在追我們。”

怎麽會?

長青有些詫異,他們這一路并沒有驚動任何人,為何會有人發現了他們還追了上來。

無卦輕輕拉了一下他的衣襟,“我來算卦避開他們。”

“好。”

與祈王府那次一樣,無卦從懷裏掏出了卦盤——只要避開那些追兵,出了宮後就一切大吉了。

盤心的指針似乎有些晃悠,無卦皺皺眉,仔細堪算了一會,終是指了方向,“東南。”

“往西十丈。”

“南走五十丈。”

……

她一刻不停,越來越多地變換方向,可身後的追兵竟然一直死死咬緊着他們,漸漸還有了追上來的趨勢。

這是怎麽回事?

明明他們現在還沒有看到那些追兵,可追兵偏偏像是時時刻刻都知道他們往哪裏走一般地跟在後頭,一點都甩不掉。

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

追兵怎麽總能知道他們的行蹤!

他們究竟是如何知道的!

長青也發現了不對勁,甩不掉的追兵他倒是頭一回見到。而百般堪算,卻又毫無結果。

無卦有些心急,雖然卦盤會不斷指明方向,可那方向都很是無用,身後追兵總能知道。

一個念頭閃過她的腦海。

除非……

“放下我,你們自己走。”追兵能一直追蹤,很有可能是自己身上有追蹤香之類的東西,所以,無論自己走到哪裏,他們都能找到自己。而她的無命之格,所以誰都算不了她,也包括他們自己。

長青也想到了這種可能,可他只是一言不發地繼續抱着無卦,腳下步伐沒有一絲松懈。

如果因為這個原因而就此放棄,他不甘心……更何況,他們能在無卦身上動一次手腳,就一定能動第二次,如果次次都因被追蹤就放棄,也許會一直就這麽死循環下去,再也出不了這個宮闱。

“抓緊了。”長青猛然提氣,加快了腳下步子,顧不上許多,直直就往其中一個宮門而去。先出宮,而後再說。

“不行!你們走!”見他并沒有停下的想法,無卦開始掙紮起來,“你們自己走,不然誰都逃不掉。”

“別動。”長青固緊了懷抱,絲毫沒有停頓,“不然我只有點穴了。”

無卦繼續堅持,“我留下,大不了就做個國師,以後還有機會走的。”

“你留下絕不會只是國師這般簡單。”長青冷笑一聲,“今日的韓蘇,你覺得他還會為你網開一面嗎?你的能力,若不能為他所用,過不了多久,待他膩煩了,就只有……殺。”

一個“殺”字讓無卦心中一顫。

長青語氣無波地繼續說道,“就算你幫他,以你現在的狀況,你又能幫多久?那些家國大事,你怕是算不了幾次就反噬而亡。如果,你幫不了他,只是被囚在這裏,你覺得……你又能在這宮闱之中撐到幾時?”殺人不見血的,往往才是最恐怖的。

他說得一點都沒錯,可是……

“那是我的事,與你無關。”無卦松開了環着他的手,語氣強硬,“我不需要你救。放下我!”

長青眉頭微微皺了一下,無卦只覺渾身一頓,而後就再也動不了,也開口講不了話。

“真可惜,你的事,我都想管呢。”他的語氣帶着輕笑,根本不像是逃命,“口是心非,長青偏偏就是喜歡。”

從她的角度能看到他飛揚的眉,美麗的側影,以及月夜中,他眼裏那抹執着的墨色。

心中漸漸透出一絲苦澀的暖意,紋絲不動地待在有着鳶尾花香的懷抱,她的眼角緩緩濕潤了起來。

——長青,求求你,求求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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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很涼,洗去所有夏日的暑氣。

起起躍躍之間,他們不知行了多少路程。終于,巍峨的宮門出現在眼前。

“無卦,我們就要出去了。”溫潤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身後的追兵也快趕到,但是只要逃出這個牢籠,他們就會有一絲生機。宮外依舊會有追兵,可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總會能有辦法逃開的。

無卦看着那宮門,心中隐隐升起不安。

宮門四周的陰影給她一種鋪天蓋地的壓抑之感。

長青再一次躍起,身邊的暗衛也紛紛向那宮門躍進。

不要過去!!!

她想大聲喊出,可是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當點點銀光出現的霎那,無卦的擔憂變成了現實。

箭雨襲來,他們最後的生機,被狠狠掐斷。

卦者,不算不知。

卦者,百算有遺。

卦者……

其實長青是算到了的。只是,他在賭,賭正在城門上韓蘇不會放那箭陣,賭他會舍不得。

可從箭發出的那一刻,無卦知道——從前那個韓蘇真的死了。

暗衛們拼死護衛,可在那箭雨之前,人的力量渺小得可憐。

一個接一個倒下的身影,依舊未能将無卦送出這皇宮之圍。

“撲——”

一支箭狠狠紮入長青的肩頭,他身形一震,內氣被破,再也穩不住,直直從半空跌落下來。

長青——!!!

不要——!!!

重重跌落在地上,長青死死将無卦護在懷中,生生受下了與地相撞之力。

箭雨終于停下,無卦不能動彈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張面具,淚水奪眶而出,卻連一聲嗚咽也發不出。

長青的嘴角溢出了一抹紅色,他扯出一個笑,就像往常那樣帶着寵溺,“對不起……沒能帶你出去。”

“這一次……長青做得不太好呢。無卦……對不起。”

妖媚的雙眼緩緩閉起,環着她的手臂失去力量垂了下去。

依舊是那個懷抱,無卦卻如墜冰窟。

撕裂般的疼痛狠狠扼住她的呼吸,沉入到深不見底的黑夜。

長青……長青!!!

喉頭一澀,她的眼前出現了一片血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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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的城牆上出現了皇袍身影,來者靜靜俯視着圍牆內的一切,深色的眼眸濃似墨黑。

“皇上,怎麽處置?”

“統統抓起來。”他似乎微微頓了一下,“讓太醫院救一下。”

“是。”

作者有話要說: 前幾天住在賓館上網要10美元一天。。。所以就木有上網發。。。

今天把這幾天寫的一起發,內容……娘子自認為挺多的。。。

嘿嘿

☆、空花無卦

時冷時熱,被黑色吞噬的意識漸漸回暖,胸口的疼痛緩緩散去。

身下,絲綢的柔軟替換了那個有着鳶尾花香的懷抱。

夢裏,白衣男子傾城一笑,與她揮手作別。

飄飄然雲煙過後,再也無處可尋。

茫然四顧,卻只剩孑然一身。

長青!

無卦心中一驚,猛地睜開眼想要坐起,卻被一陣突然的眩暈打了個措手不及。

堪堪穩住暈眩之感,她睜眼看向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一絲人聲也無。

“有人嗎?”聽到自己聲音虛弱,無卦毫不意外——這必然又是反噬之功。

等了一會兒,也不見有人答話,無卦估摸着自己可能是被囚禁了。她所在之處應是一張床,光從那柔順的綢質被面就可知道不是凡品。周圍沒有人,應是單獨囚禁。

得去見韓蘇,長青在他手上。受了那一箭,他定是傷得不輕。

心裏有個聲音在悄悄安撫着她——長青三年一個死劫,又剛借太子續命,不會有事的。

只是自己現下聲音太小,外頭聽不見。若是走到門邊,應該會有看守的人,那樣就可求見韓蘇了。不知道這個面子韓蘇他……會不會給。

不管怎樣,試一試。

黑暗中,無卦摸着床沿想要下來,然而胸口又是一陣撕扯般的感覺,瞬間卸去了她的氣力。半倚在床欄,她歇了歇氣,準備再次站起。

“噼叭——”耳邊閃過一道輕微的響聲。聽着很熟悉,熟悉到扼住了她的呼吸。

這是……

燈芯燃燒的聲音。

不遠,就在自己前頭。仔細辨別一下,還能稍稍聞到燈油的味道。

無卦僵坐在了原處,怔怔看着眼前的暗色,伸出手緩緩在面前一晃。

燈在着,可是她什麽也看不見。

這是……瞎了嗎?

嘴角牽起一絲苦笑,她甚至來不及去悲傷——時間耽擱不起,必須盡快去見韓蘇才行。

摸索着一步步離開床沿,四下一空的時候,她辨不清任何方向。試着走了幾步,空空蕩蕩的感覺讓人無措,那無底的黑暗吞噬着她所有的感官。身子依舊有些虛弱,站着的姿勢也因眼前的黑暗不穩起來。

“啊!”指尖突然觸到豔黃的火苗,将她燙得一縮。顧不上許多,她繼續小心翼翼地往前探去。

“恭迎皇上。”屋外遠遠傳來宮女的聲音。

“醒了沒?”

“回皇上,姑娘剛才還睡着。”

“嗯,朕去瞧瞧。”

韓蘇,他來了!

無卦轉向聲音傳來的地方,有些焦急地站在那裏等待。

“咯吱——”門開的聲音。

雙眼沒有焦距地看向那處,無卦徑直一跪,卻不想直接磕在了身旁的凳子之上。

對了,她看不見……

“無卦!”有人快步向她走來,攙住了她的手腕。

半跪在地上,她緊緊抓住身邊人的衣袖,“但求皇上開恩,饒過我師兄。”

韓蘇的胳膊一僵,聲音冰凝,“朕來看你,不是聽你說這些的。”熟悉的聲音,卻散漫着層層寒意。

無卦松開被他執着的手,向着他端端跪好,猛俯身磕了個頭,“還請皇上看在無卦往日盡心盡力的份上……饒過他。”她低頭伏在那裏,放下所有姿态地求他,求他這個被她一手逆天而成的帝王。

如此姿态的姬無卦,韓蘇從不曾見過。她這般跪在自己面前,卻是為了別人。

師兄?當真只是師兄?

“起來。”

“求皇上開恩。”她的聲音虛弱,但是執着如初。

“起來!”

依舊伏在那處,她知道自己面前的是掌着生殺大權的一國之君,絕不是當初那個韓蘇。所以,除了“求”,她沒有任何辦法。

“朕命令你起來!”再也看不下去她這般在自己面前,韓蘇一把拉起了她,“姬無卦!你給朕起來!”

眼前的黑暗使她失去了平衡,再加上身子弱,被韓蘇這般一拉她還未站穩又倒了下去。

韓蘇伸出的手緩緩握成拳,眉頭緊皺看着她,滿目的憤怒。

當然,這些無卦都看不到。

她低着頭跌跌撞撞地站起了身,再一次向着他的方向直直跪了下去,“姬無卦,求皇上開恩。”他讓她起來,她起來了,只是又跪下了,為了那個男子又跪在了他的面前。

“好、好、好。”

韓蘇死死看着她。

“無所不算的姬無卦也會有求朕的一天。”

她安靜地伏着,全心地求他。

“擡起頭來!看着朕!”韓蘇厲聲說到。

無卦肩頭一顫,終是擡起了頭,向着他的方向“看”去。

無神的雙眼找不到一絲焦點,這樣的她,韓蘇曾經見過。

不确定地在她面前擺了擺手,卻見不到她眨眼的動作。空洞的眼眸再也斂不起曾經的光芒。

“你的眼睛……” 韓蘇剛聚起的怒氣,似乎瞬間散了開去。她曾為了自己眼盲,反噬之力終是将她的身子拖垮了嗎……

上一次看不見只有幾日,而這一次,無卦心裏隐隐有個預感——怕是再也看不見了吧。

伸手虛虛掩住她的眼睛,韓蘇心中沒由來地酸澀了起來,“無卦——你後不後悔?”

兩人之間一時安靜了下來,她“看”着他,一如既往地面色無波,卻沒有答他的話,“皇上,無卦求你……放了師兄。”

還是那句話,從他們見面起,她一直在求他,一直。

韓蘇靜了很久,緩緩收回了手,聲音恢複成那個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

“姬無卦,那人當真只是你的師兄?”

“長青,師門同出。”

“長青?”他輕笑一聲,“又或者他還有一個名字。左非色,你說是與不是?”

“左非色?怎麽可能。”她聽到自己的聲音鎮定自若還帶着詫異,可她心中早已亂成一片——韓蘇都知道了?

緊緊看着她,不放過她面上一絲一毫的變化,可是卻沒有韓蘇想要的驚慌失措。

對峙了許久,她沉默地放低姿态向他請求,無神的眼睛時時刻刻提醒着韓蘇他們曾經的時光。

終于,他離開了。離開前只留下了一句話。

“無卦,朕很失望。”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屋門關上的霎那,她還能覺出扇來的一絲涼風。

恢複了沒有人聲的世界,她呆坐在那裏,沒了方向。

長青,接下來我該怎麽辦……

不知過了多久,一批批的人開始進出,為她切脈看診。

聽着那一聲聲嘆息,她如木頭人一般毫無反應。

瞎了就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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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青醒來看到的第一個人讓他很意外,當今皇後離月,曾經的上官容若。

然而略一思考,他便明白了——看來,還是被知道了呢。

“國師左非色?”容若站在他面前,眼中滿滿的都是嘲諷與恨意。

長青揚了揚嘴角并不答話,反而再次閉上了眼睛——身上的箭傷已經被包好了,他們沒有對自己用刑,看來是還不确定自己的身份。不然,以自己做過的那些事,上官容若又豈能讓他這麽舒适地在此養傷。除非……她別有所圖。

看着他肆無忌憚的模樣,容若怒從心起,“本宮在問你話!你笑什麽笑!”

“來人,掌嘴!”讓你笑!讓你笑!

“啪——”

這宮裏的嬷嬷手勁不小,長青的臉上一下就紅了起來,他毫不在意臉上的火辣之感,依舊是那般雲淡風輕的模樣。轉過頭,勉強睜開眼看了看容若,“長青聽不懂皇後娘娘在問什麽。”

“長青?哼!你以為你騙得過本宮?”容若嗤笑一聲,“左非色,當初你害了我丞相府上上下下一百多口時,可曾想到你也會有今日?”

長青皺皺眉,滿臉狐疑,“丞相府?丞相府不是姓上官嗎?可草民所知……娘娘是西胡來的。”

容若一下被他噎住,嘴角都氣得抖起來——左非色,你還嘴硬!

她穩穩氣息,“國師大人倒是臨危不亂。只是,你承認與否對本宮來說都不重要。你一定會死,只要皇上有一絲懷疑,你就一定會死。皇上絕不會放任一丁點兒隐患。本宮已經将所有事情都告訴了皇上。所以,你休想活着離開皇宮。”

長青擡眼看了她一下,似笑非笑。

“要是你能配合,将當初如何陷害我上官一門的前因後果好好交代,本宮還可以給你個好點的死法。不然……”容若放緩語速,一字一句,“國師大人這張臉想必會有很多男子喜歡。”

長青眉頭一緊,眼中閃過殺氣。

“怎麽?怕了?”容若笑得歹毒,“還沒完呢,你心心念念的那個小師妹姬無卦,你以為她能逃得了?我要你們一起陪葬!”

長青抿了唇,“她救過你。”

“救過我?哼!她也曾在我面前發下毒誓要替我一門報仇。可如今呢?你好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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