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生死關頭還這麽不着調,?黎秩被氣得臉都黑了,但他沒有時間教訓蕭涵,在機關停下的那一刻,?有人進來了,腳步聲輕得幾乎聽不見。

黎秩屏住呼吸,?快速找到最近的窗戶,拎起蕭涵破窗而出,就勢在窗下草叢上翻滾出一段距離,不小的動靜自然也引來了那人的注意。

然而剛拽着暈乎乎的蕭涵起身,?一只鐵箭便自窗口‖射出,?黎秩側身避開,?鐵箭落空,?入土三寸,黎秩眸光一沉,?運起輕功帶着蕭涵躍上牆頭。

但身後的箭矢接踵而來,正對着昏暗牆頭上的兩個黑影,快到不可思議,?勢要留下深夜偷劍的二人。

瞄準二人的箭矢破空而來,?轉瞬間,?已到了黎秩面前,?黎秩後腰突然被一只手緊緊攬住,?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被帶進一個溫熱寬闊的懷中。

下一瞬,那懷抱的主人渾身一震,?險些在牆頭上栽倒下來。

黎秩眼裏滿是錯愕,他下意識擡頭,看向蕭涵幾乎寫滿痛苦的臉,又回頭望了眼身後,便見一個人站在窗口,手上拿着一張弓‖弩對準他們。

黎秩咬牙架起蕭涵躍下牆頭,趁下一箭射出之前快速離開。

在兩個黑影消失在院牆下後,九華山的弟子們姍姍來遲,将整個小院包圍起來,窗邊那個人望了一眼昏暗的夜幕,慢慢放下了弓‖弩。

幾個肩上綁着黑帶的九華山弟子上前,看見一地狼狽,忙檢查門邊兩個弟子的氣息,而後上前拱手。

“小師叔,果真有人來偷劍?”

被喚作小師叔的男人接過一個弟子手裏的燈籠走到院牆下,照着方才那兩個黑影站過的位置。

牆面幹淨,沒留下一絲痕跡。

那年輕的小師叔吩咐道:“人還在附近,去搜。”頓了下,他望向屋內那把名劍,“叫上陸盟主。”

黎秩将輕功運用到了極致,趁着夜色深沉,大家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帶着蕭涵跳窗回到房間,并未用太多時間。回到安全的地方,讓黎秩不由自主安心些許,緊閉窗戶後,摸黑小心翼翼地将蕭涵攙扶到桌邊坐下。

黑暗中,黎秩冰冷的聲音響起,“你,傷到哪裏了?”

如果他沒記錯,應該是後背,而且蕭涵一路上都沒出聲,回到房間後也不說話,難免叫人有些擔憂。

就着透過窗紙的幾縷微弱天光,黎秩在桌上摸索起來,蕭涵卻突然按住了他的手,“別點燈。”

黎秩停了下來,他難得主動握上蕭涵的手,一直沒有松開。他感覺到蕭涵的手是熱的,有脈搏,也聽到了蕭涵的呼吸,可還是有些不安。

“怎麽不說話?”

蕭涵感覺到黎秩的手有點抖,這才出聲,聲音很輕。

“好黑。”

黎秩眼睫忽地一顫,啞聲道:“先忍一忍,疼得厲害嗎?”

蕭涵卻笑了一聲。

黎秩皺眉道:“我又失算了,這是九華山設的局。”

蕭涵說:“沒關系,你還很年輕,而且他們未必是針對我們。”

黎秩見他中了箭還有心情安慰自己,心裏的慚愧更甚,他抓緊了蕭涵的手,沉聲道:“你不應該為我擋箭,你若死了,我也活不成。”

蕭涵的笑聲一頓,他将黎秩的手揉進掌心裏,“原來我的努力沒有白費,枝枝已經被我感動了,對我也是情根深種,甚至願意為我殉情。”

黎秩察覺到有些不對,但房間裏太暗,他看不清,便盡力看着蕭涵的位置,“你若死了,就是剿了伏月教也無法平息平陽王府的怒火。”

蕭涵抓住黎秩的手把玩,一邊嘆道:“枝枝就不能哄我一下嗎,我都要死了,你若告訴我你心裏有我,或者親親我,我就能死而無憾了。”

聽到這話,黎秩沉默許久,臉上迅速被冰霜覆蓋,他抽出手,語氣篤定,“蕭涵,你沒有受傷。”

不等蕭涵回答,外面就亂了起來,寂靜的夜好似油鍋裏進了一滴水,突然間沸騰了起來,一間間房間亮起了燭火,腳步聲與人聲接踵傳來。

蕭涵感嘆道:“好快。”

黎秩道:“現在點燈吧。”

蕭涵聽話拿出火折子點亮桌上的蠟燭,微弱的燭光也許無法照清整個房間,但能讓黎秩清楚地看到蕭涵後背。果然,根本沒有受傷的痕跡。

黎秩捏緊有些癢的五指,冷幽幽看着蕭涵。難怪一直沒聞到血氣,蕭涵也沒有喊疼……他後心的位置上,衣料破了個洞,露出裏面的軟甲。

蕭涵騙了他,竟還委屈地說:“好疼啊,我後背肯定腫了。”

黎秩壓下要打人的沖動,同時也暗松口氣。還好,蕭涵沒有受傷,他們伏月教也不必給蕭涵陪葬。

房間被冷氣壓籠罩着,直到附近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和對話——九華山的弟子在查房,已經查到隔壁了。

蕭涵這才有些慌了,“怎麽辦?”

黎秩思索了下,突然解起腰帶。

蕭涵瞪大雙眼,“枝枝?”

黎秩利索地解下腰帶,青衣變得松垮,他沒有去管,在下擺抽出黑刃鋒利的短劍,擡眼看向蕭涵。

蕭涵不安地問:“怎麽了?”

黎秩擡手按在他肩上,十分輕松地将人架起來扛在肩上。

蕭涵:“!”

“不要啊!放開我!”

九華山的小師叔剛走過來,隔壁突然響起凄厲的大叫,與他一同搜查的弟子們和被吵醒後的同道們都停駐下來,紛紛看向那個房間。

那小師叔快步走到房門前,手按在劍柄上,門前兩名弟子便同時踹門,砰地一聲,門板轟然倒地。

白衣小師叔手裏的長劍已然出鞘,衆人都戒備地守在房間外,卻不想房間裏并沒有他們預料的魔教賊人挾持正道弟子的危機,而是——

一個衣衫淩亂顯然帶着病态的瘦弱青年,手中握着短劍,将另一個年輕人雙手捆在床柱上,不知做了什麽,後者身上的紫衣已被割開了許許多多破洞,而那瘦弱青年面色冰冷,竟然還用短劍劍尖指着紫衣人的小腹。

“快來救命啊!再晚一點我的小兄弟就要英年早逝了!”

被綁在床上的紫衣人見有人破門而入,含着眼淚急急求救。

然而門前的人誰都沒動,也都看不懂這是什麽狀況。

所幸有熟人在,百裏尋和華栖遲等人扒開人群走了出來,看見黎秩,百裏尋忙喊道:“那是碧水山莊的少莊主和李大哥!是自己人!”

九華山的弟子于是看向那小師叔。

那小師叔發覺房間再無第三人,走了進去問:“你們在做什麽?”

蕭涵不顧形象在床上滾了一圈,趴在床沿哭嚎——

“少俠救我!他在家暴我!”

那小師叔面不改色看着他背上的刀口,被割破的只是外衫的衣料,沒有見血,甚至沒有損壞裏衣。

仿佛只是在吓唬他,或者是在玩什麽特別的房中樂趣。

黎秩不緊不慢道:“我們是斷袖伴侶,他今日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我不教訓他一頓怎麽對得起自己。”

聞言門前許多人八卦地湊了過來,九華山的弟子則沒了興趣。

但那小師叔不僅沒有走,竟還問:“什麽是對不起你的事?”

黎秩斜了蕭涵一眼,蕭涵會意擠出幾滴眼淚,“都是我的錯,不過這是誤會!我真的什麽都沒做,我只是跟那個燕公子說了幾句話而已!”

“燕公子?是白日裏那個人?”百裏尋恍然大悟,見到蕭涵被捆起來臉都吓白了的慘樣,心下暗爽。他用欽佩的眼神看向黎秩,眼神灼灼。

黎秩有意轉身,背對門口露出後背,對蕭涵道:“昨日有人上山吊唁,他看見一個比我漂亮的公子,想偷偷把我的劍送給他,剛才被我發現了。”

蕭涵眨巴眼睛,委屈地配合下去,“真的是誤會啊……我沒有給他,是他看見了拿來玩了一下,我要回來了的,枝枝,我心裏只有你啊!”

黎秩沒搭理他,只回身沒好氣地問那小師叔,“有事?”

“有人來偷劍。”那小師叔沉靜的目光打量了二人片刻,未再多解釋半句,轉身就走,只留下一句:“若有發現,盡早告知我門中弟子。”

九華山的人來得快,去得也快,他們篤定了偷劍之人還在山上,故而一刻也未停歇,展開了地毯式搜查,就是陸盟主的房間也沒有錯漏。

因是人家情侶間的私事,門外的衆人中認得黎秩二人的,比如華栖遲和陳清元、武當小師弟這些脾氣好的,好心勸了幾句,很快便散了。走之前,幾人還幫他們重新裝好了門。

黎秩關上房門,走向蕭涵。

蕭涵快委屈哭了,“我太慘了,沒看到枝枝的臉,還要假扮三心二意的負心漢被千夫所指,明明我只對枝枝一個人好……哎,枝枝放開我吧。”

黎秩解開捆住他手腕的腰帶,在被子下抽出銀絲軟甲扔到蕭涵身上,“穿回去吧,以後別脫下來。”

蕭涵揉揉手腕,撕拉一下直接把外衫撕開,不是他力氣大,而是外衫都破得差不多了。他惋惜了一下,就随手扔到邊上去,邊穿軟甲邊在包袱裏找出新的外袍,回頭一看,黎秩已經系好了腰帶,掀開衣擺将短劍歸鞘。

“原來枝枝的劍藏在這裏。”蕭涵看向黎秩又被衣擺遮住的長腿。

黎秩沒說話,但眼裏明顯有幾分難掩的沉郁與挫敗。

蕭涵猜他是被擺了一道,心情不好不想說話,于是主動問他:“剛才那個人是誰啊,先前在靈堂沒見過他,他盯着我看時我心裏都在發毛。”

黎秩皺眉,“孟見渝。”

“九華山的小師叔?”蕭涵想起那張年輕的臉,“他這麽年輕的嗎?”

多年前伏月教老教主的對手,蕭涵還以為會是年紀與孟揚相差無幾的前輩,但剛才進來的孟見渝卻很年輕,那張臉絕對不會超過三十歲。

黎秩道:“我有說過他很老嗎?”

事實上,伏月教的老教主是十一年前失蹤的,當時的孟見渝也才及冠沒多久。而伏月教的新任教主年紀雖小,卻已經當了十一年的魔頭。

蕭涵好像一點也不清楚,納悶道:“我以為他應該跟孟掌門差不多大,因為他跟魔教老教主是同一輩的人,他應該比現任教主大一輪吧。”

黎秩道:“也大不了多少歲。”

蕭涵眼珠子轉了轉,好奇道:“我還不知道枝枝多大了。”

黎秩頓了下,“關你什麽事。”

“我總覺得枝枝年紀很大了,畢竟五年前你就已經混跡江湖了。”。

黎秩眉頭一緊,看向蕭涵,帶着幾分怒意,“我年紀很大?”

蕭涵當即識趣地改了口,“母妃說,女大三抱金磚……不是,反正枝枝年紀大一點也挺好的,年紀大成熟會照顧人,我一點都不嫌棄。”

黎秩咬了咬牙道:“那真是不好意思,我比你小兩歲呢。”

也就是說他才不到二十一!

蕭涵很吃驚,但他很快反應過來,一本正經道:“沒關系,我母妃還說,媳婦小一點也挺好的,等我老了走不動了,枝枝還可以照顧我。”

不管怎麽樣都是要照顧他?黎秩忍無可忍道:“滾!”

今夜驚險重重,蕭涵其實也累了,沒有再胡謅下去。他穿外袍時牽扯到背後傷處,手夠到背後揉了揉,“真腫起來了,那個孟見渝出手真狠,我要是沒穿軟甲,說不定真就死在他手下了,枝枝,回頭你要幫我報仇啊。”

黎秩沒答話,他在反省最近這兩次失誤,他似乎太過自信了,對蕭涵的期望也太高了。只是今夜,他在那個房間裏檢查過很多遍,确定沒有人暗藏在那裏才回去叫上了蕭涵。

可惜他碰上了孟見渝,那個伏月教老教主都奈何不了的對手。

蕭涵看他別開臉,故意問他:“枝枝不願意幫我報仇嗎?”

黎秩心事重重沒有說話。

蕭涵便無賴地趴到了床上,抱着被子委屈巴巴地說:“我不管,我受傷了,我要跟枝枝一起睡床。”

黎秩眉頭緊皺,只是想到他剛才擋的那一箭,便沒有反駁。

蕭涵看出他的默認,驚喜道:“真的讓我睡床嗎?”

黎秩靜靜看着他,這是不睡就滾的意思。蕭涵歡呼一聲,抱着被子滾到床內側,随後支起一手撐着頭,扯開衣領露出他那引以為傲白皙結實的胸膛,擺出自以為很誘人的姿勢。

“枝枝。”蕭涵用誘哄的聲音道:“夜還很長,我們可以做一些快樂的事,不如讓我給你侍寝吧。”

作者有話要說:  捉蟲,晉江的屏蔽詞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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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尋他千百度,驀然?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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