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在蕭涵的見證下,?黎秩和孟見渝定下了三日賭約。

随後,孟見渝帶他們進了孟揚的書房,孟揚的住處已經被清理過,?書房裏空蕩蕩的沒再留下什麽東西,然而孟見渝卻帶他們進了書房裏十分隐蔽與狹小的密室,?孟揚的遺物都在裏面。孟見渝悠然坐下,黎秩與蕭涵站在對面,看着密室書架上的東西都沒動。

孟揚的劍、孟揚出事當日穿着的血跡斑斑的衣服、孟揚的不少親筆書信,還有私藏的貴重物品、時常翻看的書籍,?竟然都在孟見渝手裏。

哪怕真的有人闖入了孟揚的住處,?也很難找到這間密室。

孟見渝擡擡下巴讓他們随便看。

黎秩猶疑了下,?拿起書案上的信件查看,?蕭涵跟着走到書架前抽出一本書,翻開一看,?是本劍法,明晃晃的寫着九華劍法四字,火燎似的立刻還給孟見渝,?生怕被對方誤會。

孟見渝不以為意,?“外門弟子人手一本的基礎劍法,?想看就看。”

蕭涵暗松口氣,?忙擺手道:“不用了,?我不會武功。”

黎秩擡眼看了看兩人,很快低下頭翻看一頁頁書信。

孟見渝只看着他們,一動不動,?蕭涵也沒再翻看書架上的東西,他好奇地問孟見渝,“你能跟我們說說,孟掌門出事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嗎?”

黎秩聞言擡眼望來。

孟見渝按了按受傷的手臂,開口時語氣仍是輕描淡寫的,仿佛一點也沒有在暗示這是黎秩昨夜造成的傷,也無意讓他感到心虛或是羞愧。

“那是七天前的深夜,下着很大的雨,我在房間裏睡覺,曲三,就是孟揚的三徒弟,突然跑來找我,說孟揚被魔頭殺了,就在這間書房裏。”

蕭涵和黎秩打量起外面的書房。

孟見渝說得很簡略,“我趕來時孟揚已經斷氣了,他大徒弟跑去追兇手,绾绾跟他另外幾個徒弟都在哭,哭得我心煩,我就把這裏鎖起來了。”

蕭涵聽他這語氣竟也一時啞然,“……那他們發現了什麽?”

孟見渝回憶了下,說:“绾绾說是來送安神湯的,她爹那陣子睡不好,她每晚都會送安神湯來。孟揚的大徒弟段崇說是來賬面上有些事找師父,兩人碰上就一塊來了,到院外正好見到一個黑衣人跳窗逃走,他們進來時,孟揚就躺在地上,胸口插着把劍。”

蕭涵問:“這麽巧?”

孟見渝道:“都有人作證。我那愚蠢的大師侄還跑出去追,若真是小教主,小教主會逃走,會放過目睹你殺人後還自己跑來送死的人嗎?”

黎秩想了一下,誠實搖頭。

蕭涵摸摸鼻子道:“那你能說說,你見到孟揚時的狀況?”

“斷氣了啊。”孟見渝輕飄飄地道,面上不見半點悲傷,“死透了,屍體都涼了。傷口的血一直在流,整個書房地面都髒了,倒沒有死不瞑目。書房沒丢東西,也沒有人發現密室。”

也就是說,兇手來只為了殺孟揚,最後除了劍什麽都沒留下。

蕭涵忍不住問:“孟前輩,你跟你師兄關系不好吧?”

孟見渝那雙冷淡的眼眸朝他望了過來,“是不太好。”

他的眼神很淡漠。蕭涵道:“可我聽說這個掌門之位還是你讓給他的,上任掌門是你的父親,他去世時你已經有了能掌管門派的能力。”

黎秩耳尖微動,邊看書信邊聽。

孟見渝輕嗤一聲,“确有其事。曾經我以為他是個好人,以他為榜樣,他有能力,我嫌麻煩,就讓給他了。但我後來發現,他很煩。”

蕭涵作出洗耳恭聽的表情。

孟見渝厭煩地說:“他是個很惜命,也非常注重名聲的僞君子。做任何事,都會先算計利益,這點數十年未變,越了解他,就對他失望。”

蕭涵很好奇,“他對你做了什麽?”

“也沒什麽,就是把我改良過的九華劍譜騙走了當成自己改的而已,那本來也是要給掌門人的,不過……”孟見渝微眯起雙眼,“我不喜歡被騙。也許我當初應該在劍譜上寫上‘欲練此功,必先自宮’,真是便宜他了。”

“理解。”蕭涵感慨道:“被最親近信任的師兄欺騙,背叛,是最不可饒恕的,尤其是在當年,孟前輩還只是個十來歲的單純少年。因為這件事,孟揚在你眼裏已經是個十惡不赦的渣男,他對你造成的傷害不亞于負心。”

孟見渝靜靜看了蕭涵好一會兒,看得蕭涵背後發涼,他對黎秩說:“你的這位朋友,想象力很豐富。”

正常人應該誇贊他十來歲就能改良劍譜引來孟揚觊觎,是個天才才對。

黎秩将書信放回去,他沒有找到任何線索,孟揚與人來往的書信都十分客氣與疏離。他輕嘆一聲,似有共鳴一般,點頭道:“他比較擅長做夢。”

蕭涵張了張口,只能說:“我不是你的朋友。”他認真地看向孟見渝,糾正道:“我是枝枝的情人。”

孟見渝遂問黎秩:“你是斷袖嗎?”

黎秩搖頭。他還小,沒有興趣談感情,也不想浪費時間。

蕭涵不服氣,正要提醒黎秩他們定下的一月情侶合約,黎秩冷幽幽地說,“如果你連朋友都不想做的話,我不介意這世上多一個死人。”

蕭涵:……總感覺黎秩好像找到盟友,有了底氣一樣。

黎秩問孟見渝,“剛才說到哪裏,你似乎話裏有話,你到時,孟揚的屍體已經涼透,是因為段崇和孟绾绾發現兇手之前他就已經死了嗎?”

孟見渝的确有這樣的暗示,“沒有人親眼看見魔教教主把九斤送進孟揚的胸膛裏,他們只看到了結果,見到了一個自稱是魔教教主的黑衣人。”

蕭涵适時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黎秩皺了皺眉,“你在懷疑誰?是九華山上的人?”

孟見渝這次并未配合,“我懷疑誰,沒有必要告訴你。小教主,你不要忘了,我們現在是競争關系,我讓你查,但不是讓你跟着我的路線查。”

黎秩點點頭,也不再強求,“我知道了。那你能跟我說說,孟揚平日都有什麽親近的人嗎?”

孟見渝沒有藏私,将孟揚親近的人都告訴了黎秩。

在他眼裏,孟揚是個格外謹慎小心的人,就如當年騙走他改良的劍譜,都能說出這是孟見渝和他一起改良的話,而且孟見渝竟然一句辯駁的話都說不出,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

孟揚有五個徒弟,大徒弟段崇、二徒弟程立峰、三徒弟曲三、十年前收養的四徒弟孟彰,還有一年前入門的五徒弟,關門弟子秦風語。

前四個徒弟,都是十來歲不到就進了九華山,把孟揚當成半個爹,而孟揚出事時,二徒弟和四徒弟都在三清樓,孟揚的死自然跟他們無關。

餘下三人,大徒弟已經逐步接手九華山的事務,孟揚也不止一次說過會将九華山掌門傳給他,曲三平日與他走得近,平日也循規蹈矩。

說到秦風語時,孟見渝頓了下,“這個小徒弟,是去年來的,帶藝拜師,很會做人,功夫又比幾位師兄好,孟揚對他很滿意,讓幾個徒弟都很不開心,而且他一來就迷住了孟绾绾。”

“他與孟绾绾有婚約,若孟揚沒有死,這個月的十五,秦風語就會與孟绾绾完婚。”孟見渝道:“現在不行了,婚約必須延遲至少兩年後了。”

蕭涵配合地面露惋惜。

“孟揚平日親近的人不多,只對幾個徒弟多幾分信任,吃食也只用孟绾绾親手做的。”孟見渝搖頭道:“他居然會死那麽早,真是讓人意外。”

黎秩思索了下,又問:“那他最近可有什麽異常,見過什麽人?”

孟見渝眼裏洩露出幾分輕嘲,“提前绾绾和秦風語的婚期算不算異常舉動?突然向我示好,求我幫段崇這個未來掌門站穩跟腳算不算異常?”

蕭涵有些吃驚,“孟掌門死之前跟你的關系很惡劣嗎?”

孟見渝快速道:“我已經跟他單方面解除了師兄弟關系,他對外一直假裝很關心我來惡心我,讓我一刻也不想留在九華山。不過他也絕對不會再讓我碰到哪怕半點九華山的事務。”他見黎秩也是滿臉的求知欲,便好心多說了句,“段崇也不能染指他的位置。”

“但兩個多月前,他主動提出讓段崇接任,不久之後向我示弱,求我幫忙,還提前操辦起孟绾绾和秦風語的婚事。”孟見渝覺得說的夠多了,将問題抛給了對面兩人,“你們覺得這算不算異常?他又為什麽要這麽做?”

蕭涵覺得自己應該找到了線索,“在他開始異常之前,他見過什麽人,九華山上可還有記錄?”

孟見渝想了想,緩緩說道:“我還真查過。他太奇怪了,我怕他又要騙我,就去查了他那段時間見過的人,恰好更前一段時間他在閉關不見外人,只有仙霞派的人來時他見了一面。”

孟見渝道:“他叫裴炔。”

黎秩和蕭涵都很意外,“裴炔?”

“就是你們想到的那個裴炔。”孟見渝說:“那時仙霞派在籌備他和薛師太的侄女的婚事,他來送請柬,我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只知道最後的結果是——裴炔回去後拒婚,與仙霞派撇清關系,孟揚不久後向我示弱。”

蕭涵一個寒顫,抱着手臂道:“聽前輩這麽說,我都覺得裴炔跟孟揚肯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裴炔這幾天也很奇怪,都不怎麽說話。”

黎秩提醒:“他本來就話少。”

蕭涵搖頭,“不是,他這次話特別少,還總盯着孟揚的棺材看。”

孟見渝說了句公道話,“疑罪從無。不要因為一個沒有證據的猜測就斷定裴炔有問題,他最多是跟孟揚的異常有點關系,卻不會是殺他的人。”

黎秩贊同道:“他當時還在三清樓,沒有時間動手。”

蕭涵于是抿了抿嘴,在書架底層抽出一本薄薄的本子翻開。

孟見渝想了想,忽然道:“那個名叫裴炔的年輕人也确實有些古怪,既然親自将大婚請柬送到了各個門派,為何又要在大婚之前拒婚呢?”

蕭涵也道:“是啊,聽說仙霞派的掌門薛師太差點被氣吐血了,之後身體一直不好,深居簡出,連這次武林大會都沒有來,但薛菱來了。”

孟見渝和蕭涵對視一眼,眼裏仿佛都湧上八卦之光。

黎秩古怪地看了二人一眼,皺着眉問孟見渝,“你是不是在誤導我們,讓我們浪費時間去查裴炔和薛菱,這根本沒有必要,他們不是兇手。”

孟見渝挑眉輕笑,嘴角也只是撇了一下。蕭涵頓悟,扶住腦袋面露懊悔,沒再跟孟見渝說話。

老江湖果然是老江湖,比他們這些初出江湖的年輕人圓滑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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