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墨韻是個機靈的,不然……
第4章 墨韻是個機靈的,不然……
墨韻是個機靈的,不然做不到林佑的大丫頭,但是她畢竟沒有讀過書,邏輯、格局都和林如海夫妻這樣飽讀詩書的差距甚遠。墨韻隐隐約約覺得自己說錯了話,但是還沒弄清楚林如海為什麽會問那幾個不相幹的問題。
林如海見墨韻還不認,緩和了面上神色,問林佑:“佑哥兒,你今日瞧見院子外頭的大風筝,和你昨日新得那一只,像不像?”
林佑眼神一亮,問:“兩只風筝一樣的,父親怎麽知道?”
墨韻聽到這裏,總算反應過來了,老爺問那些看似不相幹的問題,就像一條線串聯起來,将自己做的事還原出來。墨韻沒有受過專門的細作訓練,此刻反應過來林如海問那些問題的用意,哪裏還能管理好表情。無論她如何強作鎮定,也是掩飾不住心中驚慌了,這種驚慌也如實反映在墨韻的臉上。
林如海見此,卻沒有乘勝追擊,而是急忙掀簾子出去了。
林如海走得急,猛被掀開的簾子還在晃動,黛玉瞧着門簾一擺一擺的,心中感嘆:父親不愧是年方弱冠就中探花的人,自己有前世的記憶,差不多能推斷出此事的前因後果。父親卻僅憑才智,就抓住了事情的要害。
要說林如海去做什麽,自然是去安排捉拿墨韻的同黨。墨韻左右已經被拿住了,可以日後慢慢問,不差這一時半刻;外頭若是安排遲了,墨韻的同黨只怕要跑了。就是林如海這樣快就反應過來,也不一定能追上呢。
林如海去了約莫半個時辰的工夫,他如何安排調派的人手,黛玉不得而知。趁這半個時辰,黛玉還小寐了一覺,直到林如海進來和賈敏說話,黛玉才醒了,揉了揉眼睛半撐起來。
林如海見黛玉醒了,道:“玉兒怎麽醒了?你身子還沒大好,再睡會子。”又轉身對賈敏說:“把墨韻提去我書房吧,夫人也随我來。”
父親雖然才智出衆,但是黛玉有前世的記憶,還看過原着,審問墨韻,自己說不定能想到什麽別的線索。于是黛玉道:“父親,玉兒不困,我也要去聽父親問壞人。”
林如海微微一愣,黛玉能說出這樣的話,相對于她的年紀未免太成熟了些。但是聽賈敏說,今日當機立斷救林佑,便是黛玉的功勞,自己這個女兒,只怕有些自己不曾知道的出衆之處。于是林如海親抱起黛玉道:“好,玉兒一道聽一聽。”
賈敏又吩咐人照看好林佑,将墨韻押入書房,自己也随林如海父女到了書房。
墨韻談不上什麽反審問手段,林如海在蘭臺寺供職數年,做的就是監察吏治的事,審過多少老練的文武官員。墨韻就算不想說,林如海無需用刑就能套出話來。
要說墨韻背主這件事,又牽扯到一樁風流韻事。
七年前,林如海外放,在九江做知府。上任一年後,也就是墨韻十二歲那年,因為兄長要娶妻,拿不出錢作聘,便将墨韻賣入了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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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不是苛待下人的人家,但也不如榮國府那樣除了月錢,還動辄賞下人金銀锞子。墨韻的月錢并賞賜補貼家用,不但替兄長娶了妻,娘家生活也改善不少。只是墨韻家裏一直沒存夠替她贖身的銀子。
去年年底,林如海調任兩淮鹽運使。因為墨韻已經做了林佑的大丫鬟,賈敏怕舉家遷到揚州,一雙兒女水土不服,若是再換了身邊伺候的人,兩個孩子更加難以适應。所以,賈敏将墨韻也帶來了揚州。
賈敏原是想着,墨韻大了,到揚州一二年,待得林佑适應了揚州的生活,再問墨韻的意思,或是放其歸家,或是就地配人,添一副嫁妝皆可。
墨韻受林家恩惠,林家又手握墨韻的身契,墨韻即使心中不願,面上也不敢有絲毫不滿。誰知,賈敏替林佑着想,多留墨韻一二年,卻叫人尋了間隙。
墨韻賣入林家那年十二歲,已開了情窦,和表哥傅試兩情相悅。原本,林如海若是繼續做九江知府,墨韻便想着再等林佑略大些,便求了太太的恩典,賈敏心善,說不定能免了身家銀子放出去。
偏偏林如海在去歲調任了,初時也沒什麽,林家安頓下來不久,那傅試便尋來了揚州。無非是鼓動墨韻說,林家帶她到揚州,遠離親人,便是不會再放她了雲雲。墨韻如今十八少女,鮮花嫩柳般的人物,林家又子嗣艱難,說不定會被林如海收房。
林如海聽到這裏,不禁滿臉怒容。林家清貴人家,最重規矩,林如海就算納妾,也是首選良妾,其次是納母親賞的、自己和賈敏身邊的丫鬟、外頭買的,也有同僚送的;斷不會納到兒子房裏去。傅試和墨韻這猜測,當真折辱了林家的家風。
饒是林如海脾氣好,也呵斥了此事。
而黛玉聽到傅試的名字,更是大吃一驚。前世裏,黛玉從賈寶玉那裏聽過傅試的名字,穿越之後,黛玉也看過原着,知道此人趨炎附勢,狼子野心,不值得托付,墨韻的一顆心,怕是錯付了。但黛玉斷想不到,前世裏幼弟之死,居然和此人有關。
傅試這個人,自己從原着裏得到的信息還比從賈寶玉那裏得到的多些。但是書上也語焉不詳。只說傅家是爆發之家,為了攀附權貴,有個妹子耽擱到二十三歲也不肯許人。這人對自己親妹子尚且如此狠心,對墨韻能有幾分情分?
這人是自己二舅父賈政的得意門生,後來還做了通判。但是此刻,傅試還在揚州撺掇墨韻做這樣傷天害理的事。那麽傅試的發家,說不定就是用林佑的命換來的。
前世林佑沒有救過來,墨韻也如她自己所願,被林家發賣,那麽,買走墨韻的人是傅試嗎?黛玉揣度,墨韻後來定然沒有跟着傅試,說不定還被人滅了口。否則傅試轉投賈政門下,父親定然能查到蛛絲馬跡,又豈能将自己托付給榮國府?
黛玉神色不明的瞧了一眼墨韻,這女子最後怕是被傅試和指使傅試的人收尾收幹淨了。傅試能轉投賈政,謀害林佑的人,和榮國府二房定然有瓜葛了。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好二舅舅是知情還是替人背鍋,安頓了傅試。
但是就算謀害林佑的人只是用權勢之便,讓榮國府安頓傅試;至少在傅試進京之後,榮國府二房是知道林佑之死的真相的。
難怪,難怪,自己頭一回去榮國府的時候,賈政便齋戒去了,并沒有見着自己的好舅舅。虧心事做多了,自然是要吃齋念佛的,更沒臉見苦主。
穿越到現代後,黛玉看過原着,也看過不少同人文。大多都寫賈政故作端方,實則僞君子。自己看原着,兼許多同人作者,都覺得二房許多作孽的事是賈王氏做的,賈政只是坐享其成。但觀佑哥兒落水之事,兼之前世自己初到榮國府賈政種種行為,賈政倒也未必清白。
黛玉心念電轉,已經想到許多。回過神來,只聽墨韻還在說她和傅試的事。
剛開始墨韻是不信的傅試那些說辭的,但是少女懷春,哪裏經得住情郎撺掇?何況傅家比之墨韻家裏寬裕上不少,傅試是讀過書的。傅試一再保證将來自己會掙一分功名,替她掙鳳冠霞帔,勝過在林家做姨娘。墨韻和古代萬千少女一樣,最愛書生,那傅試生得也俊俏,墨韻對他頗為崇拜,傅試描繪那些美好未來,多說得幾回,墨韻便被說動了。
其他的一應主意都是傅試出的,傅試跟墨韻說,只要林佑出了意外,林家人見着她便會傷心,到時候多半是将她賣了,自己已經準備了足夠的銀兩,買了墨韻出去,恢複良民籍,便娶她。
墨韻在林家生活六年,并非半點情分不顧。初時,墨韻還勸傅試說:“我們太太最是心善,既是表哥帶了銀兩,不若我去求了太太,準表哥給我贖身。”
傅試的嘴何等巧,做痛心疾首狀道:“表妹将這事想得忒也簡單。那林家是什麽樣的人家,表妹能做林家公子的大丫鬟,那林太太必是将表妹的家世人品都打探清楚了的,才敢放心将林家小公子交給表妹。
林太太既是打探過表妹的出身為人,自然也知道表妹與我兩情相悅,既是知曉還強帶表妹來揚州,又如何肯因表妹幾句懇求而放人。表妹放心,若沒有萬全的計策,我怎舍得讓表妹犯險。”
女子一旦癡情起來,什麽事都做得出來,墨韻終究叫傅試的甜言蜜語說動了。
下剩的,倒也不難推測了。昨日,林佑的奶嬷嬷說若是今日天氣好,便曬被子,這原是平常事,也沒什麽說不得的。
但是墨韻這些時日總在琢磨傅試說的那傷天害理的事,便覺是個機會。将話遞了出去,傅試又買了一對風筝,一只給了墨韻讓帶給林佑,一只傅試自己收着。
傅試是有幾分聰明的,為了謀劃此事,早從墨韻口中打探清楚了林佑的日常作息,林佑幾時在後院松快松快,幾時吃點心,傅試也都有數。
于是,估摸着林佑在逛後院的時候,傅試找個孩童在院子外頭放飛了風筝。林佑瞧見天上飛的風筝和自己那只一模一樣,若是也要放風筝,墨韻便支開其他人尋機會,若是林佑不為所動,便再另尋機會就是。
偏生這一次進行得極是順利。墨韻不但順利支開了林佑的兩個二等丫鬟,林佑還真被天上飛的風筝引出了興趣,自己讓竹韻去取風筝。
即便林佑身邊只剩自己一個的機會千載難逢,墨韻也并不敢動手将林佑推入荷花池。
巧就巧在林佑瞧見荷花池的魚想去捉,又放心不下天上的風筝,又擡眼去看風筝。一心二用之下,林佑自己掉入荷花池中。
墨韻畢竟不是什麽窮兇極惡之人,見小主子落水,是真心跳入水中救人的。但叫冷水一激,墨韻突然想到表哥俊美的臉,想到若是自己心狠一些,便能得償所願,和表哥雙宿雙飛,于是,墨韻将心一橫改了将林佑托起來的手法,轉而将林佑向下一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