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甄應嘉若是知道啓……

第22章 甄應嘉若是知道啓……

甄應嘉若是知道啓用了賈王氏埋在林家的人,非但沒有給林如海來個敲山震虎,還讓林家把裏裏外外的人都清理了一遍,現在連根針都插不進去,估計不會那樣用墨韻和孫寬家的。

現在甄應嘉就是想盯着林家,也只能在鹽政衙門的正街和背街鋪子裏着人日日留意林家進出的人口。不過甄家産業遍江南,鹽政衙門又在揚州好地段,正街、背街都有甄家的鋪子,從外頭監視林家,倒還方便。

方便是方便,但是甄家這段時間可說是一無所獲。

賈敏在養病,林家幹脆将一應交際應酬都推了,林家進出的,除了郎中就只有買辦下人。就是林如海,也是白日到前頭的衙門點卯,落衙便回衙門後頭的官邸,一家子就是松快松快,也只在官邸那個小院子裏頭轉圈。

另外的,就只有林如海帶着黛玉、林佑逛了兩回古董文玩鋪子,也是父子三個去,三個回,并沒帶回什麽人。連身後跟的常随小厮、丫鬟、仆役,甄家的人都是點了數的,依舊是那些眼熟的的人,并沒多出一個,也沒偷梁換柱。

這日,柳行依舊給賈敏把了脈,說了一回賈敏的病,又開了方子,才和林如海父女兩個到了書房。

三人分賓主坐了,柳行道:“林大人,那位蘇姑娘,家兄已經派人送來了,如今住在醫館裏,只是能藏多久,柳某卻只能盡力而為了。”

黛玉已經知道蘇姑娘就是妙玉,又是個前世的故人,便漆黑兩點眼睛目不轉睛的看着柳行。自己贈一本書,這麽快就得到了超過預計的報償,可見心胸開闊,待人以誠,自有福報。

林如海嘆道:“說起來,我與蘇寒山蘇大人,還算得同門,亦是同科進士。寒山兄當年高中榜眼,學識猶在我之上。如今寒山兄就那麽去了,留一孤女在世,我自當盡力保全她才好。如今我府上被盯得緊,只怕還得煩勞柳兄弟一陣。”

柳行笑道:“我不過一介郎中,想來甄應嘉想不到我竟敢卷入這樣的是非中,反不易疑心到我頭上,林大人放心。家中知道蘇姑娘身份的只有內子和小女。家裏下人我也敲打過了,必不會胡亂嚼舌。”

林如海站起身來,慎重向柳行一揖,黛玉見此,也起身行禮。

柳行趕忙将林如海攔住道:“林大人這是折煞我了,柳家受林家大恩無以為報,怎敢受大人的禮。”

林如海心生詫異,以為柳行說的是贈書的事,便道:“《柳氏雜記》原是物歸原主,林某不敢以恩人自居。”

柳行卻又才行了禮,才将緣由道來。

原來,林家贈給柳行的《柳氏雜記》封皮中原有夾層,細述當年柳炳被林公所救的經過,又說若将來若是柳家子機緣巧合得到此書,則務必知恩圖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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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前世是看過幾回這本書的,一來因為看西廂的事被寶釵點破之後,黛玉再看此等雜書都十分小心,更不會去研究封皮;二來,黛玉本就是愛惜書本之人,就是能察覺此書封皮略厚一些,也不會拆了此等手抄孤本。于是,竟沒發現夾層中的書信。

當初林如海父女到寶慶堂贈書,将兩家祖上之事略過去了,只說祖上有段機緣得了一本書,卻并未細言林公救柳公的事,原是不以恩人自居,不叫柳行誤會自己此舉乃挾恩圖報的意思。誰知柳炳自己将得救經過藏于夾層之中,柳行那日看到祖父手書,想到林如海輕描淡寫略過得書經過,更是欽佩林如海為人。

林家父女不貪圖他人醫術,将書相贈,不想換來一名醫悉心替家人調理身子不說,還換來一股極大的助力。

柳行之兄柳征時任松江府守備,以前和蘇寒山同在泉州府為官,後又一同調任江南,一個在揚州做巡鹽禦史,一個往松江府做守備。蘇寒山一年任期過去泰半,剛要卸任,便死在任上。

雖然皆言蘇寒山死于急病攻心,但是柳征是不信的,原就是準備暗查蘇寒山之死的真相。為了免除後顧之憂,柳征已經将妻兒送入京城,托付給族長。

黛玉聽到這裏,心下一震,對這位柳征大人妻兒的身份隐約有了猜測,嘴唇動了一下,到底是忍住了沒問。

卻聽林如海問道:“柳兄就在揚州開醫館,怎麽柳大人卻舍近求遠,将夫人和柳公子送入京城。”

柳行知道書房外頭有人守着,無人偷聽,便道:“家兄懷疑蘇大人之死和這個生意有關,我醫館開在揚州,家兄哪裏肯送嫂子和侄子入虎口?不但如此,家兄還勸我關了醫館,也舉家入京呢。只是我這醫館也是祖上産業了,若是閉館,豈非對不起祖宗,所以一心在此守法經營,不參與官場的事,想來也是無礙的。”柳行一邊說,一邊修長的手指沾了茶水,在案上寫了‘私鹽’兩個字。

黛玉心下疑窦更勝了,這柳征的妻兒莫不是也在書上出現過的吧。

林如海聽了柳行如此說,又歉然道:“此事原本和柳兄無關,不意林某又将柳兄牽扯進來,當真十分過意不去。若不,我尋個機會将蘇姑娘接過來。”

柳行卻一揮手道:“林大人切莫這樣說,否則反而小觑了柳某。再者,連我嫡親兄長都不肯将嫂子侄子送到我這裏來,更加不會有人疑心到我頭上,蘇姑娘暫住我家,反而安全。現在林大人府上被人盯得緊,若是林大人接蘇姑娘的時候,被人發現,反而不美。”

林如海自然知道這個道理,且蘇岚已經被送到醫館,不牽扯柳行也已經牽扯了,便不在此事上糾纏,轉而問:“令兄柳大人将家小送往京城,可缺人照應?”林家列候之家,現在太子穩居東宮,林家在京城還是說得上話的。

柳行卻搖頭道:“不瞞林大人,家嫂帶着侄子,是投靠我們堂族柳芳大人去了。”

黛玉聽到這裏,都小小啊了一聲。

柳行不是個張揚的人,所以只說了堂族柳芳,而未直接道出柳芳的出身。但是林如海本是京城貴族,自然知道這個柳芳便是理國公柳彪之孫,現襲一等男柳芳。柳彪、柳炳,可不就是一對兄弟麽?

而黛玉更是坐實了之前的猜測。

無論是前世聽寶玉說,還是自己看的原着,都隐約猜到了柳行侄子的身份。書上說柳湘蓮,原是世家子弟,讀書不成,父母早喪,素性豪俠,不拘細事,酷好耍刀舞劍,賭博吃酒,以至眠花宿柳,吹笛彈笙,無所不為。可見柳征送妻兒入京之後,其妻仙逝,其子無人管教,也和一幫纨绔子弟胡鬧。

若是柳湘蓮當真是柳征之子,可見柳征所托非人。柳湘蓮無父無母,難道前世裏,柳征便是因為插手蘇寒山的事而丢了性命。若真如此,這柳征也是一鐵骨铮铮的男兒,可惜其子究竟在纨绔堆中習壞了,不複乃父之風。

但觀原着,柳湘蓮雖一身惡習,其本質卻不壞,為人也比寶玉之流有擔當。別的不說,光是其和薛蟠原有過節,但偶遇薛蟠遇難事肯出手相救,就可見其本質有俠義之風。也難怪其父為了道義,竟留在江南插手私鹽案,和甄家相鬥了。

想到柳征有可能因為私鹽案而丢命,黛玉難免想到父親。父親或許比柳征多周旋了幾年,後來不也死在任上了麽?一腔熱血之人,前世裏卻總沒落到好。

黛玉小小一聲驚呼,林如海和柳行都注意到了,二人皆知此女聰慧,但也斷想不到黛玉知曉前事,便也沒将這一聲低呼放心上。

“原來柳兄和理國公同宗同族,那倒是如海多事了。因柳兄和柳芳大人從字不一樣,我倒萬萬沒想到此節。”林如海道。

柳行笑道:“家祖和理國公彪公原是嫡親兄弟兩個,彪公酷愛習武,家祖卻專愛行醫。後來戰亂,彪公入伍,随太|祖皇帝征戰天下,得封國公;家祖卻在戰亂中失了蹤跡。因家父未曾尋到炳公,又望我兄弟二人不忘尋訪家祖,便取從字雙人行。因此到了我們這一代,原和彪公之後從字不同了。”

林如海聽了,恍然大悟道:“難怪如此。可惜炳公在林家時,定不肯吐露行藏,若非如此,炳公倒能早日和家人團圓。”

這些細節,柳炳的信中原就記述了緣由,因事關柳家家事,柳行沒詳說,只道:“當時戰亂未平,家祖許有難言之隐,林公冒險收留家祖,已是大恩大德。家父未能和家祖在生前團聚,想來是命中注定。”

說了一層前塵往事,二人又商議了一番如何送蘇岚入京的事。黛玉自是一旁聽着,并未插話。但是憑林如海和柳行二人的才智,此事也安排得極為妥帖,叫黛玉看來,此生妙玉大是有望擺脫前世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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