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黛玉這話讓許多方……
第56章 黛玉這話讓許多方……
黛玉這話讓許多方才找茬的閨秀都臊得慌。尤其是湘雲, 詩叫人家改了一個字,這是直接被揭了面皮。而且,湘雲不過是深谙心直口快四個字在應酬交際中的妙用, 哪裏就當真天真爛漫,什麽都不懂了。
湘雲也深知, 若是在牡丹宴上被人壓了一頭, 轉臉阖帝都皆知, 以後自己出門應酬,再擡不起頭的。這顏面, 必須找回來!
湘雲怒道:“這算什麽?就這樣就想壓人一頭?若不, 咱們來限韻作詩,一炷香為限,各做五首十首都要得, 到時候叫許多姑娘一并來評好壞。孰優孰劣,一比便知, 用一個字便想讨巧,哪用那樣容易!”
原本黛玉留下意味深長的一句話,正想轉身叫|春山和雪雁去尋賈敏, 誰知湘雲竟然這樣不知好歹。終于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湘雲見了黛玉這副輕蔑嘲笑的神情, 越發動了怒, 道:“你笑什麽?若是不敢比,認輸便是。休想用假笑掩飾心虛。”于作詩上,湘雲是有足夠的自信的。
黛玉卻并不接比試與否的話頭, 而是道:“我笑你蠢。”
湘雲一張臉越發漲得通紅, 忍不住揚起指頭指着黛玉道:“你……”
黛玉微微側身,不讓湘雲的指頭對着自己,依舊用平靜如水的語氣道:“我不曾請正緊先生授課的事, 許多人知道;史姑娘家教甚嚴,得名師教導,也許多人知道。史姑娘贏了我,沒什麽好炫耀的,史姑娘如果輸了,是連家中先生的臉面一塊兒丢了。史姑娘說,你這個戰書下得蠢不蠢?”
怎麽說也是前世相識一場,若非湘雲當衆挑釁,黛玉是不會計較前世的事的。但是,黛玉自己雖然不打算嫁人,家中卻有兩位義姐。這種場合被人壓一頭下去,蘇岚和英蓮的親事也會被連累。所以,黛玉對湘雲并未客氣。
你都能當衆說我不讀書了,我說你一句蠢又怎麽了?再說,湘雲是真蠢,再是才思敏捷,只在這個上頭下功夫又怎麽樣?大事上湘雲不管前世今生都是糊塗之至。
前世史家給她一個孤女說了那麽好一樁親事,結果湘雲不思好好在家繡嫁妝,還有心思給寶玉做針線。說一句她蠢,可半點沒冤枉她。今生也自以為是,在堂堂國公府霸淩她人,就算贏了,也不過是叫人看一場笑話,若是輸了,則顏面盡失。
黛玉覺得自己這話沒冤枉人,湘雲卻覺大是冤枉,一跺腳道:“不敢比就直說,就你這推三阻四的樣子,不就是膽怯不敢比嗎?還找什麽冠冕堂皇的借口?”怎麽說呢,且不管真的比五首十首的詩,二人誰好誰差衆人不知道,但是論氣度,湘雲已經是敗得沒邊兒了。
正鬧得不可開交,史夫人為首,好些夫人急急的趕來了。湘雲就算有再多的委屈氣悶,也不敢再鬧了。
像牡丹宴這樣的大宴,總有人争強好勝,不是在穿衣打扮上講究,便是在琴棋書畫上下苦工,終歸想一舉出頭。男權社會,出身好,自身又上進的佳公子就那麽多,便是王公貴族家的姑娘,若不是最出挑那一批,也未必能結四角俱全的好親。
也是因此,每年的牡丹宴上,都會有各種明争暗鬥,只要不太過出格,承恩公府也不甚在意。再說,一衆閨秀們要麽比容貌,要麽比才學,這些年也沒出過什麽非得長輩介入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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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找黛玉麻煩的人不少,但是黛玉依舊只帶了兩個丫鬟在身側,春山和雪雁信得過自家姑娘,都沒去找賈敏;承恩公府的婢女見情形,不覺得自家姑娘會吃虧,也沒去報信,所以剛開始,黛玉狠被圍攻了一陣。
直到黛玉反擊的第一句話就是讓衆人講一講《王莽傳》,才吓得承恩公府的婢女不敢假裝不見了,連忙去請了史夫人。
史夫人也吓得趕緊趕來了,就是這麽着,黛玉也已經替湘雲的詩改了一個字,徹底扭轉了局勢。而且倒逼得湘雲惱羞成怒。
同來的,還有保齡侯夫人、賈敏等人。
這等沖突,長輩來了,也就結束了。史夫人掃了一眼在場的閨秀,見好些個女孩子臉色不好,尤其湘雲滿臉怒容,臉漲得通紅,強忍着眼淚沒掉,瞧着也十分狼狽,倒是林家女神色如常,心中暗自納罕。保齡侯夫人見了湘雲這等模樣,知道此次史家女必是丢了臉面,也心中惱怒。
但是具體的沖突起因、經過,是沒人敢當衆問的。已經叫林家女當衆說了一回《王莽傳》了,鐘家人就沒有一個想再當衆提此事了。
倒是賈敏見閨女臉上神色淡淡的,繃緊的臉色才略放松下來。且不管黛玉有沒有吃虧,光是聽說有人尋釁,黛玉和人起了沖突,沒有一個承恩公府的侍女來跟自己說一聲,直到黛玉反擊不利承恩公府了,才有人報信,已經擺明了承恩公府的立場。賈敏放心是放心了,臉色也不大好看。
賈敏對史夫人道:“多些承恩公夫人相邀,家中還有事,我這就先回去了。”沒當衆動怒,已經是賈敏涵養好,但是遇到這樣的人家,實不用再留臉面。但是客人午膳都不用就這麽走了,承恩公府也怪沒意思的,尤其一個林家女還是掃了好些閨秀的面子,帶着勝利走的。
怎麽說都是風光正盛的尚書夫人,史夫人自要挽留的:“尚書夫人再忙,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我們老太太久不見尚書夫人,囑咐我千萬留了尚書夫人多說幾句話。尚書夫人就是瞧在我們老太太的面上,到底等用了午膳再走。”
穆老夫人算來也是長輩了,史夫人将穆老夫人擡出來,賈敏一時半刻倒不好削其臉面。
正這時,卻見一個小內侍走來。內侍也不過十多歲的樣子,倒是頗為機靈。先對史夫人行了禮,又對賈敏行禮,然後才道:“我們小王爺問:林姑娘是否要回去,若是要回去,讓奴婢送尚書夫人和林姑娘一程。”
這內侍黛玉認得,正是司徒卓身邊的羅遠。
今日承恩公府的宴會,自然也要請京城着名的公子們,只是公子和姑娘賞花的地方不在一處。羅遠這個時候來,是證明司徒卓一直在關注着這邊的情況。黛玉覺得,憑司徒卓的細致,倒不用自己再去打聽事情的起始了,倒是省了一樁事。
賈敏笑道:“正巧我們也想先回去了,那就有勞小羅公公了。”
史夫人自然認得這是司徒卓身邊的羅遠,也知道司徒卓是自小養在太子妃名下的,和太子妃親近非常。但她還能說什麽呢?她簡直後悔死了沒有早點阻止今日這場鬧劇。這麽多人被林家一個小姑娘就團滅了不說,司徒卓能這麽快打發羅遠過來,證明司徒卓一直關注着這邊的事,也就是說今日的事東宮也知道了。
東宮自然是地位非凡,但是鐘皇後在現承恩公襲爵後不久就過世了,且太子夫婦被許多人盯着,太子妃另有娘家。東宮別說給承恩公府什麽照拂,就是給鐘家子弟安排些肥缺,太子也不敢應承。倒是小鐘妃和九皇子,給了鐘家行了不少方便。
不但如此,娘家兄弟史鼎在粵海立了戰功,封賞自然是有的。當時朝中有說封一等将軍的,有說封子爵、伯爵的,之所以能夠一舉封侯,也是九皇子暗中使人推動的。一門雙侯的榮耀,整個京城,也只有史家一家,史夫人與有榮焉。
因此種種,承恩公府也在暗中支持九皇子的,但是這些,都是瞞着東宮的。
兩年前那場圍獵,已經叫東宮隐隐察覺察覺鐘家有些背離東宮,這一次的事……閨閣糾紛事小;單黛玉作為太子妃的嫡親侄女,在承恩公府被衆人刁難,承恩公府卻無人阻止,倒有些說不過去。
“既如此,我親送尚書夫人吧。”史夫人心中轉瞬想了極多利害,面上卻笑言道。
既然史夫人識趣了,賈敏便沒繼續掃人臉面,只淡淡的道:“不用了,今日高朋滿座,夫人要操心的事太多,豈能再勞煩夫人。”
最終史夫人還是親送了賈敏母女兩個。承恩公府的牡丹園極大的,為此,承恩公府還安排了往來接送的馬車。史夫人與賈敏母女同車,林家侍女和羅遠同車。
車上,史夫人又道:“今兒人多事忙,牡丹園這邊的事,我沒顧得上。因此讓林姑娘受了委屈,我萬分過不去,尚書夫人千萬原諒我這一回。”
賈敏很有涵養的笑笑,轉身瞧了一眼黛玉道:“我同夫人一道去的牡丹園,園子裏的事也不清楚,我看玉兒神色還好,當沒受什麽委屈。我今日急着回府确因家中有事,哪有什麽原諒不原諒的話?”
說起這個,史夫人心中就是一陣氣悶,你家丫頭直接在我的牡丹宴上說《王莽傳》,她當然不委屈,是我委屈,我都委屈死了。但是東宮那個性格怪癖的七郎都注意到這件事了,我能不擺足了歉然的姿态麽?
史夫人依舊一副歉然的口吻:“尚書夫人不怪我就好。我原說這幾日園子裏的牡丹開得好,請夫人和林姑娘來賞花,不巧又遇到夫人家中繁忙,倒是有些遺憾。等下回我們府上再開宴,請尚書夫人千萬賞光。”既然賈敏給了梯子,史夫人也就順着下了。
到了前院,叫上林家的車夫套馬,賈敏母女兩個便帶着下人回府了。
送走賈敏母女,史夫人憋着一肚子的氣悶回了牡丹園,待得賓客都散了,才将今日的事跟穆老夫人說了.穆老夫人也知道今日的事可大可小,先将今日伺候在鐘涵嫣、鐘楚身邊的管事婆子、丫鬟叫來問話。
牡丹宴作為帝都名宴,自是風光盛大,但是也來往人多,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穆老夫人和史夫人安排在鐘涵嫣、鐘楚身邊服侍的人,都是承恩公府一等一得用的下人。
沒多會兒功夫,衆人就将牡丹園發生的事還原了。穆老夫人和史夫人聽得面面相觑。
穆老夫人聽了,自是大吃一驚,将下人們都屏退了,才道:“林家丫頭才多大?竟能說出這樣的話?”
史夫人臉色鐵青:“可不是麽,阿蘿堂妹來信就說過這丫頭牙尖嘴利,她還在這丫頭手上吃過虧。當時我瞧了信,還覺阿蘿堂妹言過其實了,一個不足十歲的丫頭,哪裏就那樣厲害起來。今兒我可算是見識了,難怪賈敏不但敢帶她來,還敢讓她只帶兩個丫鬟就去逛牡丹園。”史夫人說的阿蘿堂妹,便是蘇州參政道範光熙的夫人。兩年前,範光熙之女範适在江南姚巡撫的宴會上曾經針對過黛玉,結果母女兩個叫黛玉給團滅了。
範太太本就是鐘氏女,範光熙和承恩公府又暗中支持了九皇子,範太太和史夫人也親近,林家進京後,範太太就将這些事也寫信告知了史夫人。
穆老夫人道:“你既知道這丫頭厲害,怎麽不拘束着嫣兒和楚楚別去招惹她?這也罷了,後來,怎麽又叫東宮七郎注意到這茬?”穆老夫人和史夫人不同,穆老夫人是太宗皇帝的岳母,于她而言,太子登基或是九皇子登基,承恩公府皆是富貴以極,她唯一不能接受的是二皇子登基罷了。
史夫人和九皇子府來往過密,穆老夫人不是不知,不過是之前二皇子勢大,萬一太子敗了,還有九皇子尚可一争。所以,穆老夫人樂得承恩公府将雞蛋放在不同的籃子裏,對史夫人傾向小鐘妃的事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是現在,二皇子一系已經一敗塗地。承恩公府若是繼續搖擺不定,只有反受其害的。
“嫣兒、楚楚,你們今日作為地主,可知錯在哪裏?”穆老夫人在承恩公府向有威嚴,此刻肅着一張臉,沉聲問來,鐘涵嫣和鐘楚盡皆心中發慌。
鐘楚因什麽事有小姑姑在前面頂着,比之鐘涵嫣要天真刁蠻得多,并不覺得自己錯了,而是委屈道:“老祖宗,我們又沒将林姑娘如何,她們家自己得罪了許多人家,被湘雲她們為難,關我們什麽事?”說完,還小聲嘀咕道:“就是因為她爹使壞,先頭咱們家還還了戶部幾十萬兩的銀子,她不受歡迎,也是人之常情。”
“胡鬧!”都不等穆老夫人發怒,史夫人先将鐘楚鎮下去了:“楚楚,來者是客,豈有這樣的待客之道!”
鐘楚低頭,嘴上猶自嘀咕道:“就不該給她家下帖子。”
穆老夫人瞧了一眼鐘楚,無奈的搖了搖頭,又對鐘涵嫣道:“嫣兒,你說說。”
鐘涵嫣咽了一口口水,小聲道:“祖母,嫣兒錯在沒能掌控局面。不管怎麽說,今日咱們家是主家,來的都是客人,不管哪位客人受了委屈,咱們家面上也都不好看。”
鐘涵嫣的回答顯然比鐘楚高明得多,但顯然也沒叫穆老夫人滿意。
穆老夫人嘆了一口氣,道:“嫣兒,楚楚,你們都聽好了,你們錯在就不該讓這樣的事發生。不管哪家的閨秀只要一開口挑事,只要挑的是林姑娘,你們就該出面制止。”
鐘涵嫣聽得似懂非懂的,半垂着頭細品穆老夫人的話;鐘楚的素質則要比鐘涵嫣差得多,不服道:“老祖宗,林家自己得罪了許多人,咱們為什麽要護着他們家?”
穆老夫人道:“這不是護着他們家,是護着咱們家?她們是太子殿下的岳家,咱們家是太子殿下的舅家,林家女在咱們家受刁難,你們一個都不出面護着,這下的是東宮的面子。”穆老夫人揉了揉太陽穴,道:“事已至此,今日我說的話,你們出去之後一個字不許再提。你們都下去好好想想吧,想明白了,來跟我說都領悟了些什麽。”
鐘涵嫣和鐘楚對視了一眼,心中惴惴的走了,倒是穆老夫人沒狠罰她們叫她們覺得意外。
待得兩個姑娘走了,屋內只剩穆老夫人和史夫人婆媳兩個。
沉默了好一陣,史夫人心中都有些發毛了,穆老夫人才道:“哪家的姑娘先挑釁了林家丫頭,有沒有受下人撺掇,你可查清楚了?”
史夫人道:“先挑林家丫頭不是的,乃是真國公府牛家的姑娘,話頭一起,其他閨秀也都七嘴八舌的起哄起來,雖有明月郡主出來制止,但嫣兒和楚楚兩個作為地主的沒明确态度,史家湘雲便言語相激,衆閨秀後來越說越離譜,便一發不可收拾了。當時在園子裏伺候的下人我都問過了,并沒有瞧見哪個丫鬟、婆子撺掇。”
穆老夫人道:“當年我也算瞧着賈敏那丫頭長大,就沒見她出門交際在哪裏吃過虧,現在就有人敢藐視她的女兒,聽你們說這,這林丫頭倒是比當娘的賈敏更厲害。”
史夫人當年也算和賈敏差不多年紀的姑娘,當年京中有名的閨秀大都是相熟的,史夫人自然也知道賈敏當年的風采:,“誰說不是呢,當年賈敏再厲害,也沒厲害到句句誅心的地步。”略一頓,史夫人虛心向穆老夫人求教道:“自從出了鐵網山圍獵的事,東宮就對咱們府上不鹹不淡的。現在東宮那位七郎偏在這個時候插一腳,只怕東宮會越發疑心咱們家。咱們可該怎麽辦?難道還要去林家賠禮?”
穆老夫人雙眼直視前方,瞧不出她在看哪裏,只淡淡的道:“賠什麽禮,其實楚楚說得對,刁難林丫頭是別家的姑娘,咱們只裝作不知就是。如今巴巴去賠禮,反倒叫東宮覺得咱們家是故意的似的。”雖然鐘涵嫣和鐘楚确然有幾分故意,此刻承恩公府也只能咬牙不認了。
既是在牡丹宴上的事,承恩公府打定主意裝糊塗,這件事便沒什麽好讨論的。倒是以後鐘家幾個女兒的前程……
穆老夫人嘆道:“我原以為,咱們家嫣兒也算極出色的閨秀了,将來說什麽樣的親事,入什麽樣的府邸,嫣兒皆能做得了主,也不至被人算計。今日瞧了林家這丫頭,将來若和嫣兒做了妯娌,嫣兒是比不過她的。至于楚楚,替她相看一門家中人口簡單的人家吧,高門大戶深似海,她這個心性未必應付得來。還有,楚楚的心性太過單純了些,你做祖母的,日後需要多多教導提點。”
鐘家的姑娘,就算是旁支也嫁了南安王府、士族範家這樣的人家,嫡脈親支的姑娘若是尋個人口簡單的中等人家,叫史夫人如何甘心。只是現在穆老夫人在氣頭上,史夫人不敢多言,點頭應是。
而另一邊,待林如海落衙回來,賈敏将今日在承恩公府的事跟林如海略說了幾句。
林如海聽了,并未發表意見,而是直接叫來春山和雪雁問話。春山和雪雁今日可是吓得不輕,好在她倆素來相信姑娘,在承恩公府也算面上繃住了沒露怯,牡丹園的事,也都記得。
因林如海已經聽賈敏大致說一遍承恩公府的事,便着重問了黛玉當時的表情和口吻。确定了自家閨女沒受驚吓,林如海神色才緩和下來。
林如海道:“如今記恨咱們家的人多,玉兒出門怎麽不多帶些人?”
黛玉神色倒是極淡:“魚鈎總要藏在魚餌裏,才能釣到魚。我若帶的人多了,便不好試探京城這許多人家的态度了。再說,不管是查私鹽案還是清積欠,恨咱們家的人只會越來越多。父親做的是利國利民的大事,行得端坐得直,我便無需畏畏縮縮,走到哪裏都是一副被動防禦姿态。
我若露怯,只會有越來越多的人上來糾纏。不若一下子解決了,讓不安分的人知道,我有我鋒芒。”進攻,從來都是最好的防守。
我有我的鋒芒。這話若從其他八歲出頭的女孩子口中說出來,林如海只會覺得小孩子學大人說話,也不怕閃着舌頭。但是這話從黛玉口中說出來,林如海卻一點不覺得可笑。
黛玉有鋒芒嗎?黛玉一直是有鋒芒的,林如海深有體會。哪怕她許多時候并不刻意展示鋒芒,那奪目的光彩也一直在。如此将外頭躍躍欲試的小人震住,确然也一勞永逸。否則,難道光明磊落的自家,反倒不敢出門不成?
林如海笑道:“玉兒此言極是。大道直行,無愧于心便好。只是……”林如海猶疑了一下,依舊說出了自己的疑惑:“夫人和玉兒覺得,今日的事,是純屬清積欠後的餘波,還是有別的原因?”
賈敏疑惑道:“別的原因?咱們才入京,私事上,從不曾得罪過人。”
不過黛玉也有次疑惑,便問:“母親可還記得,咱們入京後頭一回入宮,,在小鐘妃的長康宮裏留了許久,當時我便懷疑,小鐘妃如此仔細打量我,乃是在我的親事上有別的主意。”
賈敏笑道:“咱們家如今有三個女兒,你兩個姐姐尚未說親,憑誰來提你,也會被我擋回去。現在在你親事上打主意,為時尚早吧。再說,誰家說親,不是指望姑娘家有個好名聲的。今日若非玉兒應對得體,這不讀書,沒才學的名聲都扣玉兒頭上了,若有意結親,誰會做如此缺德之事?”
林如海卻笑道:“夫人此言差矣。憑咱們玉兒的容貌出身,若要說親,不是皇親國戚,便是四角俱全的好親。但是今日的事若非玉兒應對及時,落下些有礙名聲的話頭,咱們家擇婿便只得往略差一些的人家上頭選。”
賈敏聽了,勃然大怒:“誰人這麽無恥!女孩子家,結親便是第二回 投胎,下半輩子的日子好壞全在這上頭。誰要是耍手段才結成這門親,還能指望他們日後好生對待玉兒不成?”
略一頓,賈敏又道:“玉兒你方才說長康宮?”這一下,賈敏越發愠怒了:“難道玉兒堂堂一部尚書之女,小鐘妃還想玉兒給誰做側妃不成?”
小鐘妃膝下一子一女,九皇子不但比黛玉年長許多,也早就娶妻,現在子女都有了,這如何般配?再說,尚書嫡女是斷不可能做親王側妃的,除非,尚書之女壞了名聲高不成低不就。
林如海卻搖頭道:“夫人想岔了,此事上倒不至于,咱們這樣的人家,玉兒怎麽說都不至于給人做妾。若玉兒猜測不錯,只怕是為着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