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可以放肆一點
從會議大廳走出來,泊車小弟把車子開過來,将鑰匙哆哆嗦嗦地放在時晝手上。
時晝拉開副駕駛等駱崇宴坐上去才走駕駛座上,程東被岳銘拐走,這車只能時晝自己開。
“去哪?”時晝很久沒自己動手開車,調着座兒問。
駱崇宴指自己,滿臉疑問,他這還沒一哭二鬧三罷工呢,怎麽大冰塊兒就跟看穿他似的?
“要我選啊?”駱崇宴明知故問,時晝看了他一眼,仿佛再問這車上難不成還有其他人?
“那我要去平安大街!”駱崇宴不客氣的點名,怕時晝找不到,探着身子點開中間的平板定位。
時晝開車很穩,車技如人,在川流不息的路上不疾不徐地走着,就算有人繞道超速,他也沒什麽反應,更不會逞能拔份兒的追上去。
跟人在路上飙速這種情況只能出現在駱崇宴身上,但決不可能出現在時晝這裏。
駱崇宴早上起得早又沒睡飽,這會兒被大冰塊兒穩如磐石的速度給搞困了,他開車連紅綠燈的時間都算進去,只要路上不出岔子,絕對能精準卡到綠燈通過。
原本有些迷瞪的駱崇宴渾渾沌沌的腦子突然被人踹了一腳似的,太陽穴突突的,一陣心慌後怕爬入他脊梁。
晝哥哥車技就算不是專業級也絕不是一般人,那為何當初跟祁許走後會在盤山公路能出那樣慘烈的車禍?
他當時有種天塌的感覺,出事時天色已黑,監控又出了問題并沒有拍到時晝出事的那段,而官方過來調查的結果也模棱兩可直到他解決完所有查到的人之後,也沒能徹底蓋棺定論。
駱崇宴只要有懷疑就去調查去解決替時晝報仇,當時的他被仇恨與沖動蒙住雙眼,沒有仔細去想會不會還有遺漏的?祁許背後會不會還有人?
支撐他活着的唯有替時晝報仇一件事,仇恨的種子長成參天大樹成了他的全部,随着祁許同樣複刻般的下場落幕,他心裏的參天大樹渾然倒塌,他還活着做什麽?
之前他沒機會知道晝哥那天想做什麽,但他現在總會有一天知道的。
時晝将車子停在平安大街中心的廣場地下,解開安全帶發現駱崇宴雙眼含着悲傷無奈又失而複得的欣喜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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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晝對上這樣的眼神也一瞬怔住,不知為何這樣枯槁破碎的目光出現在他這裏。
駱崇宴眨巴眨巴眼,率先錯開擰在一塊兒的視線,低頭看着自己的手解開安全帶,趁機平複一下被激起來的負面情緒。
駱崇宴坐在輪椅上,關掉車門從窗戶倒影看見自己泛紅的眼,難怪大冰塊兒要看過來了,他這樣像是拆寶兒被誰欺負哭了一樣。
兩人從地下出口走到廣場,因為不是周末,廣場上人群不是很多,駱崇宴松了口氣,要是再像上次那麽多就完了。
時晝站他旁邊一言不發,但駱崇宴就是知道大冰塊此刻心情還算不錯。
駱崇宴随意往前走了兩步,時晝緊跟着走過來,忽略那一身價格不菲的西裝以及那張沒辦法低調的冷峻酷臉,他像駱崇宴的保镖。
老板走哪兒時晝走哪兒,老板指哪兒他打哪兒。
快到晚飯時間了,廣場旁邊各種小吃攤兒收拾收拾準備開始,三三兩兩的小情侶拿着氫氣球走走停停,一邊逛一邊吃。
駱崇宴看見一幼兒園小姑娘被媽媽牽着走,另一只手裏還捏着兔子狀的棉花糖。
他饞了。
“我也想吃。”駱崇宴仰頭對身後的大冰塊兒說,軟乎乎的眼神投過去,語氣也不自覺得放軟,像只兇巴巴的小奶貓,對着信任的人躺平露出軟乎乎的肚子。
時晝低頭看他,不懂他想吃什麽。
在他這裏,廣場的小吃基本全被自動過濾掉。
駱崇宴嘆氣,這大豬蹄子樣兒的冰疙瘩能理解他們這種地球人的需求嗎?
不存在的。
冰疙瘩不理解,駱崇宴自己尋摸,尋摸到徑直走過去。
“老板,給我做個豬蹄樣兒的棉花糖,用藍色的那個。”
駱崇宴點的單逗樂小商販了,老板樂呵着抽出竹簽擱棉花糖機上:“嘿,小帥哥你這要的形狀有點難搞啊。”
駱崇宴感受身後時晝跟過來了,還感受到大冰塊兒略微不贊同嫌棄的眼神落他身上,他偏偏不理。
“老板,我就要豬蹄樣兒的,你做好了我給你付十倍的價!”
“行,我盡量!”老板對十倍的價心動了,賣力使出畢生所學給駱崇宴整了一個藍色的大豬蹄兒!
幾分鐘後,比駱崇宴腦袋還大的棉花糖出現了,棉花糖整體偏長,下面被老板用夾子掐出來前面兩個三角形後面一個,充當豬蹄下面的腳趾頭!
“怎麽樣?還行吧?”老板遞給駱崇宴,自己美滋滋地樂了一會兒。
“行。”駱崇宴滿意了。
程東跟岳銘不在,付錢這種事只能落在駱崇宴身後的時晝身上。
時晝蹙着眉拿出手機,點開微信對準老板攤位挂着的牌子掃碼,也不問多少錢,直接轉了過去。
駱崇宴掏出手機邊走邊拍照給裴遠看,他的輪椅前段時間又重新升級了裝置系統,可以調在全自動的模式感受駱崇宴的重力傾向而判斷方位,盡可能解放雙手。
時晝目光一直落在前面搗鼓棉花糖的駱崇宴身上,他今天心情很好,刻意斂起身上怵人的氣勢,也不計較老板幹完活兒橫掃在他們兩之間的打量目光。
“這兩個是什麽人啊?長得比電視裏頭的明星還好看!”老板嘀嘀咕咕地收拾工具,拿出手機點開微信收款賬單,看着最新的那單收款,手差點握不住砸下去。
“就算十倍也不用給這麽多吧?!”老板震驚了,他看着自己二十塊一個的招牌,懷疑那個個子高高戴手套的男人數學不太好。
駱崇宴拍完照,對着那大豬蹄兒嗷嗚一大口,撕下來好長的一條,然後一點一點吃到嘴裏。
駱崇宴滿足的是糖精做成的棉花糖嗎?那一口一口吃掉的明明是他童年缺失的味道。
他很小的時候就來時家,時家對他并沒有比駱家差到哪兒去,甚至更好。
盡管時家對他挑不出錯,可寄人籬下的生活讓駱崇宴不得不藏起所有的調皮,只展現乖寶寶的一面。
即使沒人希望他這樣,他還是過多的不經意地給自己背上很沉很沉的枷鎖。
但死過一次,他發現自己其實可以恣意一點、放肆一點。
哪怕晝哥哥不愛他也沒關系。
他愛晝哥哥就好了。
“嘗一口?”駱崇宴彎着眼睛,将手裏被啃的七七八八不完整的“大豬蹄兒”怼在時晝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