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他情願被罰
那雙眼睛看了多少遍, 駱崇宴數不清,但眼前這個人無論是化成空氣還是被碾成末兒混入泥土之中,他都能認得。
駱崇宴能看見他, 岳銘鐘毓自然也看見了,那身在人群中紮眼的打扮,還有周身散發生人勿近的冷空氣,是誰不言而喻。
符偌允放開僵在原地的駱崇宴, 沒等他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了?氣氛怎麽突然詭異起來了?整個人就被鐘毓岳銘一左一右地架起胳膊拖着去比賽場內搬運tomb。
駱崇宴心虛先錯開視線,低頭摁着遙控器的開關鍵,一會兒摁開一會兒摁關周而複始。
他怎麽會來?
沒等駱崇宴想明白,他再擡頭時那座位上已沒了時晝的身影。
他掉頭想去出口找,想證實不是他眼花而是晝哥哥真的來了,可他走了兩步又停下。
明明已經想好了要保持距離的。
駱崇宴跟着岳銘他們還有tomb走出來, 程東站在出口處的路邊等他們, 身後停着時晝經常坐的那輛車。
“先生想跟您吃頓飯。”程東鞠躬, 拉開車門對駱崇宴說。
“我……”
駱崇宴望向符偌允想拒絕, 岳銘插/了一句進來,阻斷他後面的話:“您去吧,我将他們送回去。”
駱崇宴瞪着岳銘, 這人真跟東哥成一家了啊!
胳膊肘兒都往外拐了?!!!
程東笑得一臉燦爛,心裏瘋狂腹诽求求這位小祖宗快上車吧, 全公司被低氣壓凍得受不住了, 每人頭頂上懸空的殺豬刀可就在等着您解救啊!
駱崇宴沒來得及再找出拒絕的理由,岳銘帶着符偌允鐘毓麻溜兒地上了車,頭也不回地撇下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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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崇宴在原地指着那呼嘯而過的車屁股,氣得真想脫了鞋照着車屁股扔過去,在心裏狠狠地給岳銘記了兩筆!
被趕鴨子上架的駱崇宴坐在一家安靜的西餐廳二樓, 約等于一個籃球場的包廂只坐他們兩個。
桌上除了時晝面前的幾種素菜,其餘都是駱崇宴愛吃的又辣又葷的菜。
時晝從始到終沒說過一句話,等菜上齊駱崇宴動筷的時候,他也安靜地拿起刀叉,仿佛兩人真的只是為了吃了頓飯,又像是老舊的黑白無聲電影,在替駱崇宴慶祝這一階段的勝利。
駱崇宴還沒從時晝會來看比賽的震驚中走出來,別人不知道,可他對于時晝讨厭人群讨厭這種極具熱鬧的環境有多排斥了解的非常透徹,就好比一個不能吃辣椒的人,生啃了一大桶辣椒一樣。
他是想逼迫自己進行脫敏治療嗎?
駱崇宴在肚子裏來回翻滾的話,滾到了嘴邊又跟着塞進來的食物一塊兒吞咽下去。
問了又如何,他在期待什麽答案呢?
兩人像個互不交叉的平行線,互不幹擾的進餐,房間內只有刀叉碰向碗碟發出的清脆瓷器敲擊聲。
吃完後,岳銘被程東打電話叫來接駱崇宴,因為時晝還要趕回公司處理未完成的事情。
在回家的路上,駱崇宴點開微信放大時晝頭像的那張圖,是他七歲上美術課畫的晝哥哥。
有次兩人下棋時晝居然輸了,被小崇宴強烈要求以後他的頭像都只能是這個。
過了這麽多年,時晝居然還沒用膩。
“少爺,那會兒東子給我解釋說先生特意為過來看比賽空開的時間,臨近年底事兒多,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岳銘見駱崇宴悶悶不樂,以為他還生氣呢,替先生解釋兩句。
“哦……”駱崇宴整個後背靠在椅背上,望着外邊兒快落下去的夕陽。
岳銘見他反應不大,又平底扔了一聲雷出來:“對了,聽東子說下周先生要出國……”
“咚。”
駱崇宴手機滑出手心掉在地上,他彎腰伸手撿手機,摸索了好久才找到。
“那我們就趁他不在的這段時間……搬走吧。”駱崇宴看着手機屏幕上的自己,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做事像戴了鐐铐一樣變得束手束腳?
之後的幾天,兩人在時家過的一個國內時間一個國外時間。
駱崇宴晝夜颠倒,每天兩點一線,不是在卧房搞導師給他的課題研究,就是泡在工作室升級維護tomb。
下次二進一的淘汰賽在下周四,給了他們一個周左右的時間準備。這次事關他們能否進入三十強的最後一戰,所有的戰隊都繃緊神經背水一戰。
要麽進,要麽明年再見。
岳銘逮住還沒睡覺的駱崇宴快速說了幾句,他手裏派出盯着祁浒的人有動靜兒了。
手下人說祁浒在醫院上夜班的時候等上一位病患沒搶救過來,永遠躺在手術臺上了。
家屬們情緒激動哭天喊地樓上樓下的鬧騰,祁浒被推搡着從樓梯摔下來,還被踩了幾腳,兩條小腿連帶着腳踝處大面積骨折,還傷到了裏面的神經部位。
“呵,他這也是嘗到走不了的滋味了?”駱崇宴臉上浮現出嘲弄,在草稿紙上随意畫了兩筆。
“是,起碼這半年是動不了了。”
“祁浒是什麽樣的人你也清楚,這樣吧,你挑副好的拐杖送他的科室裏。當醫生的天天坐着對腰不好,這次機會還可以讓他好好練練臂力,說不定彈跳性也變好了。”駱崇宴笑眯眯地說。
“他忍不了多久,你親自盯着,螞蚱撐不住的時候你加把料,看能不能釣到同一根兒繩上的另外幾只。”
“是,您放心。”
岳銘說完又将手裏的文件夾推在他面前:“這是選定的三處別墅。”
“我看看。”
駱崇宴翻了翻,過了一會兒指着第三套別墅說:“這個不錯,明天去看看。”
……
符偌允與鐘毓第二天一早照例開車去俱樂部抽簽,抽到的對手是特別吃操作的夾持類機器人藍貓。
這種類型的機器人主武/器沒有殺傷力,只能靠武/器夾住對方,利用地形控制或者掀翻對方的方式攻擊。
駱崇宴站在別墅外面回複消息,等他們回來再一起商量怎麽制定戰術,沒給他們看新家的照片,要給個驚喜。
岳銘選的別墅非常符合駱崇宴的要求,他當天看完後就交了定金。
一次買了緊挨着的兩套,一套自己住,一套做戰隊基地,樓下當工作室,樓上供他們兩休息。
時晝出差的時候全家人以為駱崇宴還在睡覺,沒有人敢打擾他。
時晝也只是叮囑管家好好照顧駱崇宴便安靜地離開。
駱崇宴當時坐在落地窗旁邊,扒着窗簾的一條縫兒看時晝穿着西裝外套深藍色大衣,手上戴着黑色手套坐進車裏。
他把手擱玻璃上,隔空想碰碰大冰塊兒,直到眼睛看不見車影,他才收回被窗戶捂冷的手。
時晝出差的第三天,駱崇宴從時家搬出來,等管家一行人反應過來,桌上只有一張便條,哪兒還有他們的小少爺。
符偌允後知後覺地被拐在另一輛車上,一臉懵逼地問旁邊的鐘毓:“毓哥,駱隊不是在家裏住了十幾年嗎?怎麽好端端要搬出來啊?是因為咱們嗎?”
“我們以後是不是要自己動手做飯啊?我其實手藝不太好哎,哥你會做嗎?”
鐘毓被吵的用車上的蘋果塞住他的嘴,這孩子是十萬個為什麽嗎?哪兒那麽多問題!
他倒是能猜到駱隊為什麽要搬走,但這些肯定不能給這孩子說,他還是少知道的好。
原本有點害怕新住所沒時家舒服的符偌允下了車後,嘴裏的蘋果驚掉了!
“這……這也太漂亮了啊!”
符偌允行李也不拿就跑去門口,仰頭望着眼前淺黃灰色的歐式別墅,感慨道:“我這是穿越了嗎?”
“這簡直就是小型的城堡啊……”
“這是你們倆的鑰匙,去休息吧,岳銘都應該給你們說過了。”駱崇宴将兩串鑰匙遞給鐘毓。
“說過了,那我們先去收拾一下,晚上收拾好了就準備開會?”
“嗯,去吧。”駱崇宴進了旁邊的那套,這套房子完完全全屬于他駱崇宴一個人的。
他不喜歡人多,除了有固定來做飯的阿姨之外就剩一個負責打掃的一位。
而且她們兩位很少會有出現在駱崇宴面前的時候。
岳銘早就幫他收拾好了,連大白都帶了過來。他有自己的住處,而且想着這個時候他想一個人待待便沒跟着,在門口看着他一人孤零零的進去。
“以後要适應一下一個人的生活呢。”駱崇宴擡頭看着客廳後面旋轉的樓梯,以後再也沒有專供他方便的坡道,他的樓上也不會再有時晝的出現了。
在新地方住的第一晚,駱崇宴并沒有睡着,一閉眼各種繁雜紛擾的畫面争先恐後地蹦在他眼前,将困意擠在角落,只能睜着酸澀的眼熬到天亮。
第二天他是趴在桌上睡着的,然後硬生生被冷醒,打了好幾個噴嚏。
……
第三天,時晝回來了。
對比非常溫馨和諧的別墅那邊,時家這裏已經是烏雲密布雷電交加十級地震裹着泥石流海嘯過來了!
時晝坐在客廳沙發中央,沉下來的臉都能看見近乎實體的殺意,這回連程東也被毫不留情的嚴厲懲罰。
時家所有人一個個垂着頭不敢吭聲,膽兒小的咬緊牙關也控制不住上下打顫。為首的管家一大把年紀倒是不怕,但他這張老臉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為什麽會把小少爺丢了的原因。
“我只問一遍,駱崇宴人呢?”時晝捏着他寫下的那張紙,摻着火/藥的語氣說了這一年以來最長的一句話。
衆人噤若寒蟬,連大氣兒不敢喘一下。
“去找。”時晝站起來,從桌上拿走一把車鑰匙走出去,無視以程東管家為首的一杆人。
剛回到家裏的時晝走到客廳就覺得不對勁,他回頭看了一眼啃着胡蘿蔔的拆寶兒。
沒等管家開口他徑直走到了駱崇宴的房間,裏面大致與平常沒什麽區別,可他還是第一時間發現——大白不見了。
等時晝從小少爺的房間裏出來,幾乎不喜怒于色的人,當着全家的面兒第一次教訓程東。
管家這才意識到先生是真氣狠了,往常就是小少爺再做出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他都沒如此動怒過。
“小東,你沒事吧?”管家見時晝離開才挪着小步子走到程東面前小聲問。
程東搖頭。
這麽大的事他不知道,是他的失誤,他情願被罰。
“哎,你快去吧,這兒有我呢。”管家薅着假發說。
看着程東離開,他又嘀嘀咕咕地嘆氣,再這麽折騰下去,就是一千頂假發也止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