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能護他至此,他榮幸至極……
還在床上賴着不想起來的駱崇宴, 靠坐着拿平板一邊看複盤比賽視頻,一邊看昨天到了時晝手上的定位器,好奇晝哥哥的行程圖是什麽樣子的圖案。
不看不知道, 一看吓一跳。
駱崇宴看着平板上面勾勒出來距離非常遠、時間非常長的畫面,圈了一個郊區的地方挪到岳銘面前問: “這是哪裏?”
他從小在這裏長大,怎麽從來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
晝哥哥好端端的去那裏做什麽?
“還有這是……慈恩寺?”駱崇宴點開另一個點,放大上面顯示着地名, 去郊區可能是做新品測驗了,但去寺廟又是做什麽?
岳銘看着上面的幾個坐标點,捏着蜂蜜杯子的手不可察覺地抖了抖,程東之前給他打過招呼這幾天那邊會有所行動,只是……
這麽快嗎?
“銘哥?”駱崇宴近距離盯着岳銘,讓他所有的微表情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你知道什麽是不是?”
“晝哥哥最近要幹什麽?”
“你是不是都知道?”
駱崇宴現在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好像被他們牽着走了。
他跟時晝從小到大吵架沒有一千次也有五百次了, 可哪一次都不會像現在這樣, 十幾天了都沒說過一句話。
尤其自他暈倒後, 岳銘更是只字不提時晝那邊的行蹤動向。
“銘哥,給我備機。”駱崇宴立馬從床上坐到輪椅,蹿到洗手間準備洗澡換衣服。
“小少爺……”岳銘一聽, 心道糟了,這個點兒小少爺怎麽就鬧着要回家了, 不是說好的在海威市多待幾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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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在這裏困住小少爺, 他特意私下找符偌允鐘毓他們找了個完美的借口。
“別給我廢話,等我洗完澡,我要見到飛機懂嗎?快點!”駱崇宴說完推他出去給他找飛機,他則飛快地扒了睡衣洗澡。
岳銘沒招兒只好給程東打電話,誰料他這個半路掉鏈子的, 怎麽也不接電話。
“行,我攔不住人你可甭怪我!”岳銘聽着對方的盲音小聲道。
……
裴遠一大清早從覃礫的臂彎裏還沒睡醒,駱崇宴的消息就傳過來,讓他們繼續好好玩兒,他先回去了。
“蟲子怎麽突然要回去了?”裴遠迷瞪着眼睛,戳了戳身邊的人問。
覃礫睜開眼把人摟自己懷裏,想了一下說:“估計是想時先生了吧。”
裴遠想了想也是,小蟲子都十幾天沒見人了,還能保持到現在也算是破紀錄了,随手回了個消息後他繼續鑽被窩裏睡覺。
再次睡過去的兩個人直接手機靜音,誰也沒聽見桌上岳銘打來的求救電話。
一個多小時的航程,駱崇宴盯着不斷移動的定位,心裏的疑惑更大了。
從昨天開始IPF、郊區、慈恩寺還有現在非富即貴住的四合院那塊兒,這些絕對不是他日常該去的地方,晝哥哥這是在做什麽?
想不通的駱崇宴只好去現場逮人了,他倒要看看這人最近搞什麽貓膩呢。
下了直升機的駱崇宴直接坐在了時家備好的車裏,岳銘親自開車,一路被駱崇宴耳提面命地不停加速。
他這八十碼的速度降一小格,駱崇宴的眼刀子就飛過來了。
岳銘沒機會再悄默聲兒地給程東通風報信,一腳油門直奔定位器最後停留着的方位開過來。
老舊的四合院現在不準拆,前面的胡同巷兒狹長逼仄,悍馬這個大塊頭根本開不進去,駱崇宴幹脆坐到輪椅上打算走進去。
他坐在輪椅上趴着車窗看看自己有沒有很醜,十幾天沒見晝哥哥了,不能太像撿破爛回來一樣小臉烏漆嘛黑的見他。
駱崇宴在車邊臭美着,岳銘見縫插針地給程東打電話,可對方怎麽也不接,打到最後直接關機。
“銘哥,這是誰家啊?我們這麽貿然闖進去找人是不是有點不合适?”駱崇宴小聲問道,真到門口隔着一條道兩扇門就能見着人了,他卻近鄉情怯,有點不好意思。
岳銘:“!!!”
“那我們不如就在外面等着?”
駱崇宴點了點頭,又搖了搖,他不要等。
他特別特別想立刻、馬上見到晝哥哥。
“小少爺,您想啊,先生肯定不知道您突然回來,你就躲那牆後面,等先生出來然後給他一個驚喜啊。”岳銘誘拐道。
不是有個表情包是可愛的貓貓從門板處探出個小腦袋嗎?
上面寫着“你的小可愛突然出現”,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駱崇宴被岳銘說服,讓他先把礙事又礙眼的悍馬先開在一邊兒,他自己則躲拐角牆壁後面。
岳銘停好車站他身後,看着前面扒着牆拐角一個勁往巷子裏探頭的小少爺,藏不住的愁容與擔憂布滿全臉。
學着符偌允在心裏把各路菩薩神仙都求了一遍,千萬不能讓裏面的先生有任何危險。
駱崇宴等得有點不耐煩,拿出手機給時晝發了條消息:[大臭蛋,你在做什麽?]
跟這屋子裏的人有什麽好聊的啊,聊這麽久!
一陣過堂涼風吹進來,地上的塵土被卷成小旋風刮噌着駱崇宴的臉,他急忙擡手摁住自己的頭發,他的發型不能亂!
駱崇宴偏頭擋過這陣突如其來的涼風後,巷子裏傳來一陣多人嘈雜的腳步聲。
他擡頭轉身看過去,涼風拂過他眼睛,半眯着的視線中出現他想念許久的身影,一步一步地靠近他。
門口多餘的人都已回去,只剩他們兩出來。
時晝蒼白着臉,身體不斷地被體內虛空的深淵吞噬着精力,連身形都只能勉強維持着不倒下去。
程東沉默地跟在他身後,他想扶,可從不在敵人面前示弱的先生,怎會容許自己露出強弩之末的姿态?
惹人厭的涼風終于卷着塵土往前奔去,兩人之間的視線變得清晰。
“噠。”
“噠。”
腳步一聲一聲扣在駱崇宴心弦,身後湧出思念彙聚的巨浪,推動着彼此往前走。
時晝一步一步往出來走,目光堅定不移地望着巷口的駱崇宴,毫無血色的臉露出一絲笑意。
他的小混蛋回來了。
在最後還能見到他,真好。
不到二百米的巷子駱崇宴卻覺得好漫長,時晝的步子漸漸變慢,仿佛每走一步都要耗盡他全身力氣,他似乎都聽到他從胸腔漫上來的喘氣。
程東走在他身後,時晝全部浸濕的後背只有他能看見,甚至藏在袖口下的白色的手套都在滴水。
可他沒辦法阻止這一切,甚至連不準先生走路的要求都沒資格提。
“晝哥哥!”
駱崇宴嫌他走得慢,自己往前走了兩步,揚着自認為最好看的笑臉沖他笑,“你怎麽走得這麽慢,你知不知道……”
可随着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駱崇宴看清他蒼白的臉上密布着汗珠,笑容僵在臉上再也待不下去。
“晝哥哥?”駱崇宴抖着嗓子喊他,沒明白他這是怎麽了?
“蟲寶……”時晝小聲動了動嘴,伸手想去觸碰他,雙腿卻徹底軟下來。
走到他面前已經耗盡他所有力氣。
“晝哥!”
駱崇宴視線一黑,他的天塌了。
……
極速飛馳的車子在被提前清理過的車道上面暢通無阻。
一百二十碼的車子一路飚速趕到實驗室,這邊早有準備,第一時間給時晝按上各種儀器。
他們只有不到五天與死神搶人的資格,一秒也浪費不得。
駱崇宴坐在後面的車子跟過來,兩眼發直,渾身打着冷顫,六神無主沒了說話的力氣,連呼吸都是痛的。
等他被岳銘強硬套上防護服闖進來,昏過去的時晝躺在移動病床上。
換上手術服的他從頭到腳被插滿各種儀器,被推着不知道要去哪。
駱崇宴心狠狠痙攣抽搐着,鼻頭一酸,眼眶氤氲着,睫毛翕動帶出兩行清淚。
他的時晝怎麽了?
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為什麽好好的人,要插那麽多東西?
“晝哥哥……”
“你們要把他帶到哪兒去?”駱崇宴腦子一團漿糊方寸大亂,胡亂摁着輪椅,一個趔趄把自己摔了個狗啃屎。
岳銘想帶他先走,直接被駱崇宴推開。
“晝哥哥……”駱崇宴爬起來,這個時候才真切感受到沒有腿不能走的擎肘。
為什麽他愛的人就在前面,可他連這點距離都走不到?
程東跑過來攔住人,不讓小少爺看,有些畫面還是不要看比較好。
“你滾開!”駱崇宴撲在地上推開程東,伸出右手想去夠離他越來越遠的時晝,指尖還在一點一點往前挪到着,哪怕離他再近一分也好。
浮現在眼前插滿儀器的時晝與他腦海中倒在血泊中的時晝,二合為一化成絞肉機攪動他體內所有的心肝脾肺腎。
他明明已經很努力了,同樣的事情為什麽還要經歷一次?
為什麽每次受傷的永遠都是時晝?
為什麽不能是他?
這些罪這些傷,他可不可以代替?
“晝哥哥……”他這次說什麽也不準他離開!
哪怕要從閻王手裏搶人,他都不準時晝再留下他一個人。
“咣——”實驗室的大門被緩緩合上。
一門之隔,生死界限,兩個世界。
“東哥,我求你了!讓我進去,我就看一眼好不好?”
“求你了,東哥!”駱崇宴抓着程東的小腿褲腳搖晃着。
從來都是天之驕子的駱崇宴第一次露出求人的姿态。
區別與往日撒嬌賣萌的樣子,将所有的尊嚴與臉面全數撕下來放在地面上摩擦。
“東哥……”懇求的語氣裏帶着一絲哽咽。
若是他能跪,他就跪了。
“岳銘,把小少爺抱走——”程東偏過頭,強迫自己不去看駱崇宴懇求的目光。
他不能心軟,不可以退步。
他在從慈恩寺下山時答應過先生,不能讓小少爺知道,也不準讓他看見。
程東咬着牙,像座大山一般屹立在實驗室門口,是駱崇宴不可撼動的阻礙。
時晝在IPF時簽了兩份文件,将他名下所有的資産全部轉到駱崇宴賬戶,還有一份公證書。
這是他最後能留給駱崇宴的所有。
能護他至此,他榮幸至極。
“帶走,把小少爺帶走!”
有些結果對他來說太殘忍,需要個緩沖才可以。
岳銘抱起已經失去所有力氣的駱崇宴,背對着那道實驗室大門,忍着胳膊上駱崇宴咬着肉的疼痛,一步一步往外走。
“我不走!岳銘!你給我停下!”駱崇宴拼命用兩只胳膊想擺脫這兩個胳膊的桎梏。
可岳銘這個王八蛋欺負他只有上半身可以用,他除了瘋狂捶打他胸口沒任何反抗的辦法。
“你別讓我離開晝哥哥,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