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獨處
明知如今的身子或許扛不住這四十軍棍，他沈長安也還是想可以扛到了趙昱親自趕到之時給人一個不服軟的硬氣模樣！
四十棍過後，沈長安虛弱地被帶來的幾人背了出來，這時他們才發現沈長安居然哭了！
“公子，可要将此事回禀玺主？”一個扶着沈長安的人小心地問道。
“休要多嘴！”沈長安皺眉輕喝，他擡袖擦了擦額上沁出的汗珠，順手拂了眼角淚跡——其實縱然讓人見了去也不過是想他一個毛頭小子讓軍棍給打哭了，本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他畢竟也還小嘛，況且更多人能想到的也只會是由衷敬佩，只不過個中難為人知的因由卻也大抵才是趙昱的真正用意，算計人心，誰又比誰差些？
“報！”主帳外行刑之人喊了一聲，得到允許後，“主帥，四十棍行刑完畢，如今應當如何安排？”
“他怎樣了？”趙昱問得有些心虛，尤其是知道了這小子身上還帶了副将刑訊逼供的傷後。
“沈公子哭得有些慘，想來是真疼了。”那小兵雙眉一皺，想來是真心疼了——那壓抑着心碎的哭聲聽過的人也總會心疼的，只是趙昱不曾聽到，所以向來信奉“男兒有淚不輕彈”的趙昱終是抛出了嫌棄的眼神。
“這裏不适合他，他若連受這刑罰也受不起的話，那也便別再試圖留在我身邊了。”趙昱依舊一臉冰冷，“還有，我這裏沒什麽公子哥兒，也沒有什麽多餘的地方讓人撒嬌，告訴他，若想留下就給我進這兒跪着！否則趁早滾蛋！”
“主帥你……”副将有些難以置信，“沈公子心口上也還有傷啊。”
“不就是受了幾棍子軍法嗎？看他這嬌柔樣子，哪裏有我大康男兒的血性！”趙昱越說越嫌棄，剛說上瘾卻忽然反應了過來，“等等！你說他哪裏有傷？心口怎會有傷？”
“是啊，您暈迷那會兒皇屬軍像是瘋了一般，總派些小魚小蝦來您的營帳！我們那時也顧不上您啊，幸虧沈公子用他自己的性命換了您……哎，想那時沈公子也已經吃了不少苦頭了，我那時竟會以為他是細作，居然對他用了那樣重的刑……現在想來還真是末将多心了呢，主帥，要不就別讓沈公子跪了吧？”副将試探地望向了趙昱，“沈公子對您可真是有救命之恩吶。”
“你說得也不無道理，終是我的不察，他若有心為難你，你且讓他來尋我吧，終是我欠了他……罷了，我們且去看看他吧，他那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四十軍棍也肯定是要去了他大半條命了。”趙昱輕嘆了一口氣，“你怎麽不早些告訴我這小子身上還有傷呢？他救了我，我卻險些要了他的命，你讓他今後如何想我趙家軍？又如何想我呢？”
副将本還想解釋兩句，又見自家大帥一個勁地在走，并非真心想知道，是以他也只好快速跟上了。
話說這兩人邊走邊聽手下軍士聊起這位青衣少年，趙昱是一度地懷疑自己身後這人的表達能力了——那小子不是一直守在主帳前嗎？怎麽和這些人也這般熟絡了？
可是，他們二人硬着頭皮走遍整個軍營也沒找到沈長安，趙昱明顯有些懷疑地看了看身後的副将:真打了四十棍？真受了那麽多傷？怎麽還這麽能跑？還有，這副将怎麽當的？連個人都看不住？！
副将知會，只好低着頭嗫嚅了兩句，“不是您老說讓他跪着的嗎？也許……”話還沒說完，趙昱就立馬奔向了營帳！連他身上的血窟窿也忘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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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奔中趙昱有一種說不出的心酸，這小子到底是敵，還是友？他為何要來受這委屈卻一句也不辯駁？
匆匆掀開帳門的趙昱先是一愣，然後自嘲地笑了，“我竟會以為……到底是我不自知了，我如此待你又怎敢奢望你仍能留下？”
副将喘了兩聲，終于追了上來，“主帥，沈公子身上有傷定然走不了多遠，也許是皇屬軍……”
趙昱的心一下子緊了起來，這少年來歷不明，也許一切只是一個局？那趙家軍豈不是有難！
“快去找！”趙昱厲聲呵道，他本人心裏也是又一陣的亂如麻。
趙昱嘆了兩口氣，匆匆向賀嶺某個高處趕去——如今皇屬主力已滅，可餘下的大軍實力依然不容小觑！他如今可沒什麽閑心去找什麽沈公子，他的心中永遠都是要以天下清晏為先的！
冰封千裏，空山罕跡，整個天地異常靜寂。
皇屬軍素來剽悍，此役皇屬主力已毀，若是乘勝追擊拼盡趙家軍亦可将皇屬軍屠滅殆盡！到時，大康十年安平得保。
一路上趙昱想了許多，尚未及至最高處卻被那壓抑的哭聲給絆住了腳步，是誰呢？
誰會挑這麽個人跡罕至的地方來如此憋屈地哭一場？一個身影慢慢入了趙昱的腦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