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猶豫

同時被腳步驚到了的沈長安也是驚恐地回過了頭，待看清來人後又立馬低下了頭，竭力将哭聲壓抑得更低——連他自己也不明白，如此這般算不算得上是一種變相的讨好？而他居然在潛意識裏想要讨好趙昱！

“你受委屈了。”趙昱上前兩步，伸出手拍了拍人的肩，柔聲安慰道。

“的确是我錯了，傷了主帥是長安之過，大帥因此罰我便算不得委屈。”沈長安低低答道。

趙昱頓覺話被堵死了，不過看到人微紅的眼眶後又聯想到了那一聲低過一聲的哭泣，“你哭過了？”

見人并未打算回答，趙昱只好接過了話，“你說你叫沈長安？好名字啊。”

“如今皇屬主力已滅，大軍卻依舊在數裏之外，此役趙家軍損失慘重，那麽便不可放下戒心，此役就算不得勝。主帥可是想滅了整個皇屬大軍？”沈長安看着山下終究是頓了頓，見人并未反駁，只好一臉痛惜地接道，“主帥若執意如此，長安願成全。”

趙昱看了看眼前的少年，忽然有些莫名的感激之情奔湧而出——果然，玩弄人心玩多了也得遭人算計，而這小子的水平實在是非常人所及啊，只不過趙昱并不喜歡這樣深的城府出現在一個弱冠少年的身上。

“我趙昱替大康萬千的百姓多謝你做了這樣明智的選擇。”趙昱上前拍了拍沈長安的肩，以示信任。

沈長安一個恍惚，失語一笑——裝得可真像啊！而這笑意中更深處的心思大概是這人永遠也不會懂的了……

回帳營前，趙昱攙着沈長安走了好一段路，而沈長安也是将整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到了趙昱身上。

“你既這般吃力又何必如此折騰？”趙昱将人扶了扶，連他也不明白為什麽會說出這樣訓兒子的話來——對兼淵都不曾說過的話如今居然同這麽一個人說了？

一陣自嘲後，趙昱忽然瞥向了沈長安，“還很疼？”趙昱看的是沈長安胸前衣料上那枝血染的梅花，還有那略顯笨拙的步子，看着看着竟又有些歉疚了，居然又是歉疚？人心真是個太好操縱的東西了。

沈長安一愣，終究是臉紅地笑了笑，趙昱會意，将錯就錯，也是玩味一笑，他彎下腰來，朝身後尚有些愣神的人招了招，道:“上來吧。”

沈長安倒也沒拒絕，他跳上去就勾住了趙昱的脖子，然後将臉緊緊貼在了那絲溫暖之上——這場景就好像好多年前一樣，漸漸地趙昱竟有了一種蒼天作弄的感覺……

“我記得墨陽那時候也和你一樣，他……”趙昱笑着笑着忽然沉默了，“他若在世也該有你這般大了。”

沈長安神情也忽然有些恍惚了，一下子跳了下來，“主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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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長安匆匆閃到了一邊，尋了個沒人的地方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把那不知名的酸澀一點一點壓了下去。

“沈公子，沈公子！”副将風塵仆仆，“末将可算找到你了。”

長安一臉迷茫地回過了身來，副将這才連喘了好幾口粗氣，道:“主帥說公子若想留下就得去他那兒跪着，放心，如今主帥也不會為難你了。”

沈長安乍一聽也是一愣，錯愕過後終究是笑了，“我知道了，多謝，天色已晚，您也早些休息。”

副将本還想安慰兩句，可一想到自己這張笨嘴，他還是識趣地看人一點一點向主帳走去。

沈長安走得很慢很慢，不知為何，此時腦海裏竟全是趙兼淵啃着糖人的模樣，再看看自己如今的狼狽模樣……這世上可還有比他沈長安更可笑之人了？

卻說趙昱當時尚在氣頭上，說起來的話難免有些不中聽，只可惜後悔完了就急着去尋人，那一通折騰後也就沒來得及撤回，是以直至此時他老人家還以為沈長安定然在睡大覺呢！

而事實卻是到了主帳前的沈長安還愣是讓某個傳令小兵提醒了一下“這裏沒公子哥兒，也沒什麽多餘的地方，若想留下必須跪着去”！

沈長安又能如何作答呢？除了答一句“知道了”也別無選擇——可他的心裏卻是真的感到了那一絲絲的委屈，“其實您也根本就不想要我，從一開始便不曾想過要我……”

沈長安跪在冰涼的地方，可心底的冰涼尤甚！人心真是個複雜的東西，玩弄得多了也不見得自己的心就能變得刀槍不入，相反地，反倒是看穿了的悲涼占據了一顆傷得太深的心……

“公子？”暗夜裏的那人喚了一聲。

“我不走。”沈長安的聲音已近沙啞，“還有，适才多謝你了。”他本在傳遞信息，幸好暗影做出了反應，他這才沒被趙昱當場揭穿。

作者有話要說： 算是埋下伏筆吧~沈長安不可能只是市井傳言那樣的陰詭之士，同時他說了不走，也可以算作是此時還沒有死心……所以後來，別怪長安啊，他只是傷得太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