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至死不渝的愛06
距離晚餐還有一會兒,大家沒心情吃,就商量着在韓家小院随便吃一口。
向導母親給大家一人煮了一碗面,正要走,宋襲叫住了她,“阿姨,能帶我去下廚房嗎,少了一碗面。”
“……可以。”向導母親說話時不喜歡看着人,目光總是落在對方的臉上或者胸口,心不在焉的感覺。
宋襲把自己的那碗面推給蔣夙,跟去了廚房。他前腳剛走,後腳蔣夙就抱着碗筷也鑽了進來。
看見站在竈前準備燒水煮面的青年,他扣了扣碗底,低聲說:“你吃吧,我不想吃。”
天然氣點燃後的藍色火苗映在宋襲的眼睛裏,“我發現你在這個世界的土着眼裏存在感總是很弱,如果你不跟我們同一個步調,其他人會懷疑你的身份。”
蔣夙的眼神變得有些奇怪,漆黑的眼睛看上去很平靜,目光卻專注得可怕。
過了很久,他突然放下碗靠上去,抱住青年的腰,“你對我真好。”
宋襲被這份親昵反而搞得不好意思,半天才将懸空的手落到小孩頭上,輕輕揉了幾下,“好了,別撒嬌,水開了。”
“我沒撒嬌。”蔣夙松開手,抱着自己的碗筷轉身面向另一邊。
宋襲伸手捏住他的泛紅的耳垂,笑道:“沒撒嬌沒撒嬌,就是有點害羞。”
蔣夙回頭瞪了他一眼,冷冷淡淡地說:“我先出去了。”
“哦。”宋襲故意拖着調子,含笑看着小孩離開的背影,見對方走得越來越快,他忍不住愉悅地笑出聲。
那笑聲爽朗清脆,在氛圍沉重的小院裏顯得很是突兀。
蔣夙砰一聲将碗放到桌上,埋頭吃面,耳朵上的粉紅變成了鮮紅,已經蔓延到臉頰。
宋襲端着自己的面慢悠悠的走出來,邊吃邊對守在一旁的向導說,“我希望你能與你的母親強調一下,我們現在一共是十二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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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導看向在場的所有人,視線每經過一個人,他的嘴唇就動一下。
宋襲機警的擋住,讓其他人看不見向導的表情,但他自己卻聽見,向導在很認真的數數。
前兩次每次都是十一個,直到第三次才将蔣夙算進去,一共十二個人。
看來之前的感覺沒有錯,恐怖世界的土着都很容易忽略蔣夙的存在。為什麽會這樣,宋襲不清楚,但他知道,如果讓其他人知道這一點,蔣夙的處境會很糟糕。
他們會嘗試着從他身上探秘,或者利用蔣夙去做一些危險的事。
“我們現在有多少人?”宋襲再次問向導。
向導說:“十二個。”
宋襲點點頭,“我們請你來當向導,為的是有個愉快的游覽體驗,而不是來餓肚子的。”
向導有相當高的職業操守,聞言露出愧疚的表情,“是我沒處理好,同樣的事不會再發生下一次。”
大家并沒有把這點小事放在心上,飯後,坐在院子裏聊天。
天空是灰暗的,依稀可見厚實的雲層遮蔽在上空。
紅色連衣裙往李鐘的房間看了一眼,問:“鐘哥,吳川他沒事吧。”
為了對晚飯招待不周做出補償,向導貢獻出了自己炒的瓜子和一些晾曬的幹果,宋襲懶得剝,但有人給他剝。
蔣夙認認真真地把瓜子剝得幹淨漂亮,然後投進紙杯裏。
等紙杯裏的瓜子累積到一定程度,宋襲就将它們全倒進掌心,張嘴一口吃掉。
“能有什麽事兒,吃完飯後一直在睡覺。”李鐘說完豔羨的看着吃現成的宋襲,“你也太享受了,給我也來點呗。”
手剛伸過去,蔣夙就把紙杯拿走了。
李鐘對宋襲豎起大拇指,“你這弟弟沒白疼,還幫你護食。”
宋襲臉上露出一點得意,手欠的去捏了捏小孩子的臉,溫熱軟乎,愛不釋手。
蔣夙難得沒有揮開青年的手,反而挑了一顆圓潤的梅子塞到青年手心。
宋襲順勢拿住,丢進嘴裏,酸味在口腔中蔓延,随之是一種細膩的甜味兒。他眯起眼睛,用舌頭将梅子趕去右邊的腮幫子裏,聲音含糊地問起了今晚的住宿分配問題。
“都商量好了,藍康今晚跟我一起守着吳川。”
“藍康會不會不行?”宋襲表示擔憂,“他身材太單薄,萬一出個事情,我怕你們倆制不住吳川。”
“宋哥,
同樣都是男人,你怎麽能說我不行。”藍康蒼白的臉出現在椅子背後,吓了宋襲一跳。
宋襲忙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蔣夙停下手裏剝殼的動作,“哥哥,為什麽不能說男人不行?”
宋襲:“……”
他兩手扶住小孩的腦袋,轉向另一邊,“乖,你什麽都沒聽見。”
藍康捏了捏自己胳膊上的肌肉,的确不太行的樣子,“我是瘦了點,個子也沒你高,但我練過跆拳道。”
有了這句話,誰還敢說不放心。
茶話會散去後,藍康和李鐘就将東西搬去了吳川的房間,與房間裏本來入住的兩人對調了一下。
宋襲倚靠在右邊的門框上,蔣夙倚靠左邊,宋襲道:“晚上有事就叫我,我就在你們隔壁。”
“知道了,快去休息吧。”李鐘揮手示意青年趕緊走,轉身去抖吳川那團亂糟糟的被子。
厚重的被子随着他的動作飛起,從中掉出來一個白色的東西。
吳川的瞳孔緊縮,“是面具,是紙面具!我記得它明明在門上挂着的!”
宋襲停下即将離開的腳步,走進屋把面具從地上撿起來,面具與之前不同了,他的眉心多了一個綠色的小圓點。
與糕點上的綠色點綴一模一樣。
同李鐘和藍康對視一眼後,他把面具挂到了門後的釘子上,“可能是什麽時候帶到床上,你忘了。”
“我沒有!回來後我一直沒有碰過它!”吳川蜷縮在床腳,嘴唇顫抖着,“是它自己跑上床的,一定是!鐘哥,你把它拿去燒了吧!”
見李鐘遲疑,他一下子從床上蹿到地上,從門後取下面具跑去了廚房。
廚房沒開燈,吳川借着外面微弱的光線找到了煤氣竈,可一連好多下,他都沒能将煤氣竈打開。
他慌了神,抓着面具的手抽搐起來,他感覺自己的手指仿佛生在了面具上,無論怎麽用力,都無法将面具甩開。
面具眼睛部位細小的空洞處,變成了白色,吳川看見,那張緊抿着的嘴唇緩慢的翹出弧度,眼睛越來越大。
“啊!”他大叫着後退,身體撞上背後用水泥砌出的長方體水缸,不受控制的仰倒摔了進去。
水從四面八方灌入他的口鼻,恐慌的掙紮中,吳川隔着朦胧的視野仿佛又看見了那紙面具。
雨水過後的面具一直往下沉落,嚴絲合縫的蓋在了他的臉上。
“吳川!”李鐘跑得快,沖進了廚房把人從水缸裏拉出來。
吳川躺在地上,劇烈的喘息,而那險些将他捂死的面具,仍舊被他死死攥在手中。
宋襲後一步趕來。他找到了電燈開關,燈一亮,便看見地上到處都是水。
吳川癱軟在地,眼睛失去了焦距,嘴裏不停地說着:“面具,它要殺了我,要殺了我……”
宋襲看向那紙面具,完好無損,在這樣混亂的環境下,居然一點沒沾到水。
“現在你已經安全了。”李鐘找不到話說,只能幹巴巴的安慰,“我先帶你回房間去,夜裏涼,穿着濕衣服會感冒。”
吳川還是神志不清,沒辦法,李鐘直接把他從地上扛起來,強行帶回了房間。
一進屋子,那一直被他用力攥緊的面具就掉到了地上。
李鐘盯着地面看了幾秒,重新将它撿起來,挂回到門上,和另外兩人的面具并排在一起。
雖然不知道吳川在廚房究竟發生過什麽,但事實證明,面具不是輕易能毀掉的東西。
在李鐘的房間耗到十點多,确定向導一家都睡着後,宋襲叫上張秋林,再次來到那堵牆前。
兩人分別從孔洞中看出去,大概是今天時間晚了點,白家畫館的院子裏并沒有人,只餘下一個還冒着火星的火盆擺在那裏。
張秋林:“這是每天都燒紙?”
宋襲點點頭,燒紙錢的火盆與他只有一牆之隔這件事,怎麽想都覺得郁悶,晦氣。
“今晚什麽都沒發現。”張秋林說,“我們走吧。”
“稍等一下。”宋襲往後退了一步,如果往牆上潑顏料和燒紙是配套的活動,那麽地面應該會像昨天那樣,留下點顏料水的痕跡。
光線不好,兩人廢了老大勁兒,終于在地面上找到了幾滴綠色的顏料水。
張秋林蹙眉:“又是綠色?”
“不是。”宋襲找了另一個角度看過去,“這個綠色更淺,應該是黃綠色。”
張秋林無語:“那個女人對綠色可真執着。”
宋襲深有同感,“你說,顏色從深綠到黃綠,會不會是遵循了某個規律?”
張秋林:“漸變色?”
“畫館,顏料水,包括點綴在糕點和面具上的綠色,多少都和畫有關。”宋襲對繪畫不了解,只能摸索出一點關聯,并不能将它們真正串聯起來。
“你說,”張秋林道,“那個畫家會不會知道些什麽?”
宋襲心裏做了決定,小聲道:“先回房間,明天再說吧。”
偷偷摸摸的來,自然要偷偷摸摸的走,張秋林蹑手蹑腳的轉身,餘光晃過向導爺爺房間時,整個人一僵,差點叫出聲。
宋襲這才發現,向導爺爺的房間一直開着一條縫。
見兩個年輕人發現了自己,向導爺爺打開門。
同昨晚一樣,他的衣襟上沾染着五顏六色的東西,宋襲想了想,徑直湊上去一聞,“沒什麽味道。”
向導爺爺一臉排斥地後退,“你做什麽!”
宋襲彎腰,他腳邊沾取到一些藍色粉末,指尖撚動,有些粗糙,有些細滑,是被磨成粉的礦石。
“爺爺,這是什麽?”宋襲問他,“礦物顏料?”
“關你什麽事!”向導爺爺兇巴巴的虎着臉,“我昨天就發現你們趴在牆上偷看了,別以為摸索到一點什麽就得意洋洋,可以逃過一劫。我告訴你們,逃不掉的,誰也不能逃掉……”
說到後半段,老爺子的臉色幾經變幻,方才還算抖擻的精神一下子就垮了。
他搖搖晃晃地轉身,嘴裏還念叨着那句:“誰也逃不掉。”
趁着門還沒徹底關上,宋襲探頭看進去,瞥見桌上的藥撚子和搗臼,都是用來研磨中藥的,旁邊還擺放着幾個類似石塊的東西。
砰一聲,門關上了。
張秋林忙抓着宋襲問:“你看見什麽了?”
“石頭和研磨裝置。”宋襲看着自己指腹上的藍色粉末,“他在屋子裏研磨礦物顏料。”
張秋林瞠目結舌,指了指向導爺爺的房間,又指了指那堵牆,“他……顏料水裏的顏料是他提供的?!”
“或許。”宋襲抓住他顫抖的手臂,“走吧,先回去。”
房間裏,蔣夙還乖乖坐在床邊等他。
宋襲把兩人打理幹淨,随後撐着下巴,站在門前,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具。
沒多久,他就敗下陣來,強迫自己忽略那股被人森冷盯着的感覺,鑽進被窩死死摟着蔣夙說:“睡覺吧。”
小孩子的體溫偏高,熱氣烘烤的被窩起到了催眠的效果,不過三五分鐘,宋襲竟然在這種詭異的環境中睡着了。
半夢半醒間,蔣夙突然湊到他耳邊問:“宋襲,你會一直對我這麽好嗎?”
宋襲撓了撓癢酥酥的耳朵,含糊嗯了一聲。
蔣夙笑了,替青年掖了掖被子,帶着幾分心滿意足道:“那你睡吧。”
宋襲再次陷入深眠,直到第二天清早,被一聲尖叫驚醒。
他捂着狂跳的心坐起來,看見蔣夙還睡着,便悄摸下床離開了房間。
屋子裏的人都被尖叫吵醒,大部分正站在房門口讨論究竟是怎麽回事。疑惑間,宋襲看見隔壁的房門被人一把拉開,李鐘和藍康一起沖出來,神色慌張。
吳川出事兒了。
念頭剛冒出來,宋襲就聽見李鐘說:“吳川失蹤了!”
藍康補充道:“他的面具也不見了。”
“死人了!又有人死了!”這時候,一個女孩兒跌跌撞撞從小花園拐過來。
看見所有人都出來了,她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腳下跑得更快,嘴裏不停的嚷着:“死的人是吳川!就在小院門口!”
吳川的死狀詭異,紙面具牢牢扣住他的臉,本該是一片白的面具上,多出一張用顏料畫出的極具驚恐的臉。
但他并不是被面具捂死的,而是因為頸部大動脈被割破,失血過多而亡。
他上身伏在地上,雙膝跪地,兩手一只往前伸,一只撐在肋骨位置的地面上。
這是一個典型的爬行姿勢,任誰都能看出,臨死前,他正在拼命的逃。而從他的死亡點往小院方向去,一路全是從他脖子裏噴湧出的血。
小院門口堵滿了人,宋襲還沒來得及看清外面的狀況,就聽見一名新人姑娘哭哭啼啼的道:“我不要呆在這裏,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他臨死前到底遇見了什麽,是,是真的有東西在追他嗎?”
“又是被割開大動脈的,跟胖子的一模一樣。”
宋襲忽然想到什麽,“不一樣。”
那人回頭看他,“怎麽就不一樣了,不都是抹脖子嗎。”
“你們還記得林哥死時,用來放他腦袋的塑料桶嗎?”宋襲道,“除了灑在衛生間地面上的血,其餘血都留在了桶裏,并且大部分被帶走了。”
他撥開人群,站在臺階上看向下面的屍體:“吳川與林哥相反,他的血全都灑在地上。”
仔細一琢磨,還真是這樣。
宋襲道:“而且林哥死的時候,并沒有戴面具。”
“你是想說,殺他們的可能是兩個不同的人?”張秋林踮起腳看了眼地面的血,拍着胸口往後退了一步。
宋襲:“就猜的。”
衆人:“……”
李忠清了清嗓子說:“宋襲說得有點道理,不過我想糾正一下,殺他們的也有可能不是人。”
話一出,新人姑娘哭得更厲害了,“這裏太可怕了,我們要怎麽辦,我們根本鬥不過他們……”
陪在她身旁的另一名新人沒哭,但臉色很差,自從看了吳川的死狀後,她就一直捂着嘴巴,一副想吐又嘔吐不出來的樣子。
“能不能閉嘴!”紅色連衣裙大喊一聲,煩躁的瞪着新人,“除了哭你還會什麽!你是不是忘了胖子是怎麽死的了?!”
新人姑娘急忙用兩手捂住嘴,眼裏滿是惶恐,生怕自己會成為下一個被“強制閉嘴”的人。
“來的時候我們一共十三個人,現在還剩十一個。”有人掰着手指頭在計算。
“我們還要在這裏呆五天。”旁邊的人崩潰的抱住自己的腦袋。
“等等。”紅色連衣裙忽然正色道,“李鐘,昨晚不是你跟他一個房間嗎,他什麽時候出來的你會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對方質問的語氣令人不太舒服,李鐘冷臉道,“你是在懷疑我故意隐瞞嗎?”
“這可你是自己說的。”紅色連衣裙抱着胳膊,挑眉道,“那些血都快凝固在地上了,說明他很可能是淩晨的時候就從房間裏跑出來了,你不覺得你應該給大家一個交代?”
“我說了,我不知道!”李鐘有些憤怒。
“我也沒聽到吳川的動靜。”藍康跟李鐘站到一塊兒,表明了兩人的立場。
“兩個人居然沒能守住一個,說出去誰信。”隊伍裏有人陰陽怪氣,很能拱火。
“該說的我已經說了,你們愛信不信!”李鐘說完,拉上藍康去了角落。
大家七嘴八舌,時不時朝李鐘的方向投去一瞥,一個沒聽見吳川的動靜就算了,怎麽兩個都沒聽見。木門推拉的時候,總會有老舊的嘎吱聲,難道房間裏的兩個人耳朵都聾了嗎?
擺明了是他們倆故意把人放出去的!
“其實……”有個微弱的聲音想起,衆人往後看,人群最後一個紮着雙馬尾的女生舉起手來,“我看見了。”
紅色連衣裙強勢地走過去,一把抓住女孩的胳膊,厲聲追問:“你看見什麽了?”
“我看見吳川從房間裏出去……他……他……”
“他什麽他,你快說啊!”
“他的雙腳是踮起來的,就像是被人從背後拎了起來,我當時睡不着,想去廚房找水喝,剛開門就看見了!”女孩說話颠三倒四,随着回憶加深,她開始恐懼,“他是側身從房門裏擠出去的,然後鎖上門,一步一步地往大門口走……”
“你為什麽沒叫住他!”紅色連衣裙逼問。
“我不敢!”女孩快哭了,死死拽着裙擺,“而且也來不及了,他走得好快,我追出去的時候外面好黑好黑,不知為什麽燈籠都滅了。”
“那他就是你害死的!”紅色連衣裙松開手的同時,推搡了女孩一把。
“我沒有,不是我,我沒有想害死他!”女孩無助的搖頭,倉惶地看向周圍,希望有個人能站出來幫幫她,相信她。
“夠了!”李鐘出來把女孩兒拉到一旁,目光冷冷的掃過,“換做是你們,大半夜的你們敢開口叫住明顯不大對勁的吳川嗎?”
“為什麽不敢?”有人大聲反駁。
“那你不怕也被拎走嗎?”宋襲表情坦誠真摯,仿佛真的是誠心發問,而非諷刺質疑。
那人目光躲閃,嘴唇動了動,把臉別向了另一邊。他眉頭一皺,看見有人從街道另一頭走了過來。
“啧啧,又死了一個。”
一位鎮民走過來瞅了眼,轉身走了。再回來,他身後跟着兩個人。
他們三人合力一起将屍體擡起來,扔進了河裏,随後又從帶來的布兜裏找出毛巾和刷子,将青石板上的血跡收拾得幹幹淨淨。
擡頭看了眼新來的“游客”,其中一人笑着說:“時候不早了,先去吃早飯吧,飯後我們為大家準備了小糕點。”
“我們不想吃了。”大家齊聲說。
鎮民仿佛沒聽見,賣力的介紹道:“餡料都是有機天然的,很健康,在外面絕對吃不到。”他點了點人數,蹙眉道,“十一個人的話,有一個人得拿兩個才行。”
鎮民說完就走了,向導招呼大家去吃了早飯,随後便獨自一人站在院門口。
大約過了十分鐘,院子外再次圍滿了鎮民。
制作糕點的老頭拎着籃子殷勤的走上前:“這是今天的糕點。”
那盒子裏裝着的不是美味佳肴,而是催命的毒藥,李鐘不敢上前接手,其餘人更加不敢。
最後,老人與向導對視一眼,由他将裏面的糕點分發到大家手裏。
“這是你的,這是你的,這是你的……”
糕點沉甸甸的就落在掌心,還是熱的,大家的心卻涼了半截,托着糕點的手止不住的哆嗦。
用餐的時候,宋襲已經告訴了大家,昨晚又有人往白家畫館的牆壁上潑了顏料水。
這一次,是黃綠色。
因此,之前每一個拿到糕點的人都十分慶幸,他們手裏的糕點點綴的是別的顏色。
“這個是你的。”老頭把一個點綴着紅色的糕點放到宋襲手裏,不等對方有下一步動作,安靜的蔣夙開口道,“老爺爺,我的呢?”
所有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小孩兒,覺得他要麽是瘋了,要麽是不知道死字怎麽寫。
他們求之不得被忽略,他倒好,主動問人要!
老頭頓了頓,渾濁的眼睛眯了起來,從籃子裏拿出一個放到蔣夙手裏:“你的。”
蔣夙拿到的是紫紅色的糕點,宋襲心裏松了口氣。
一個一個發下去,都沒有黃綠色。
衆人不禁竊喜,會不會宋襲的猜測是錯的,糕點的顏色和隔壁潑牆的顏料水顏色一致只是巧合,這些東西跟死亡一點關系也沒有。
然而,下一秒,老頭從籃子裏拿出了最後一個。
那抹亮眼的黃綠色如同一把插在糕點上帶血的刀子,吓得衆人連連後退,偏偏向導一家四口堵在後面,禁止他們逃跑。
老頭拿着糕點,尋思着該把這多出來的一個給誰。
大家你推我,我推你,就怕他看上自己。
老頭的眼睛忽的一亮,他上前一步,用力抓住了絡腮胡的手。
絡腮胡想要掙開,卻發現老頭的力量比他還大,五指如同鐵環一般牢牢将他扣住,随後把那枚糕點放到了他的手裏。
“我不要!”絡腮胡一下子将糕點扔出老遠,轉身跑回房間,将門反鎖。
同住的室友怎麽敲門,他也不開,那兩人正好坐在外面的臺階上。
向導走了過來,将那枚砸碎了的糕點用紙包裹着,放到了兩人面前:“麻煩轉交給他。”
兩人:“……”
“是進不去嗎?”向導似乎不打算從兩人身上得到回答,自顧自的摸出鑰匙,擰開門後站在一旁,盯着兩人走進去。
“向導讓我轉交給你的。”室友把糕點放到絡腮胡的床上,手縮得飛快。
“我說了我不要!該死的不是我,下一個肯定不會是我!”絡腮胡恐懼的吼叫了幾句,似乎想起什麽,兩眼迸射出金光。
他攥起那枚糕點,快速離開了房間。
院子裏和小花園的方向一個人也沒有,他蹲到大型盆栽後,借着樹葉的遮擋安靜等待時機。
很快,他就看見宋襲從房間裏出來,去了隔壁找李鐘。
他快速從盆栽後溜出來,找到獨自坐在床邊的蔣夙。
見到突然出現的男人,蔣夙情緒很淡,眼角和眉梢挂着少許冰冷。
絡腮胡沒幹過虧心事,一時語塞。
那副戰戰兢兢,磨磨唧唧的樣子讓蔣夙失去了耐心,他歪着頭,笑得可愛,“叔叔,你找我嗎?”
“對,對,叔叔找你。”絡腮胡把掌心那捏得快碎了的糕點展示出來,按捺住心虛,誘哄道,“小朋友,這個點心很甜,很好吃的。叔叔送給你吃,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