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至死不渝的愛07

屋子裏很靜,蔣夙坐在床邊。

“真的好吃嗎?”他好奇問道,眼睛裏生出幾絲渴盼。

“好吃,當然好吃了。”絡腮胡急切道,偶爾看向身後,怕宋襲突然回來打破他的計劃。

蔣夙下到地上,對絡腮胡招了招手,“叔叔,你過來一點。”

絡腮胡依言走進,把手裏的糕點拿到小孩兒嘴邊。

蔣夙卻偏開頭,固執的說:“你都沒吃過,你怎麽知道會好吃呢?”他推開男人的手,笑着說,“你先嘗一口我再吃。”

絡腮胡頓時明擺白自己被耍了,他憤怒的站直,一把拽住蔣夙的胳膊,單手把人拎起來。

蔣夙不聲不響,沒有掙紮,他的雙腿懸在半空,臉上沒有絲毫惶恐,“你是不是知道吃了糕點的人會死,故意給我吃。”

“我不會死,死的是你!”絡腮胡用力把小孩丢到床上,掐着蔣夙的腮幫子迫使他張開嘴,試圖把糕點強硬地塞到對方嘴裏。

蔣夙的手抓上絡腮胡的手腕,輕聲一笑,黑色的瞳孔開始擴散,侵占了全部眼白。

絡腮胡“嗬”了一聲,下意識松開手,“你的眼睛……”

蔣夙整理着被弄亂的衣服,踩着對方後退的步伐,步步逼近,“叔叔。”

全黑的眼球襯得他的雙眼如同兩汪深不見底的黑水,黑水下湧動着令人懼怕的,陰森可怖的東西。

“你別過來!”絡腮胡慌忙後退,背貼上冰冷的牆壁。

視野範圍內,有黑色的東西從床底下延伸出來,化作一只只黑色的手扣住他的雙腳,将他固定住。

“怎麽怕成這樣?”蔣夙不解地看着絡腮胡,他目光下移,停在對方的褲腰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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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地方有水暈了出來,滴滴答答灑在地上。

蔣夙嫌棄地捏着鼻子,轉身回到窗前坐下,眼皮子耷拉下去,又恢複成之前乖巧安靜的樣子。

絡腮胡傻了眼,甚至懷疑之前的種種是産生的幻覺。

他低頭看下去,那些黑色的手都不見了,腳踝上也沒有被束縛的感覺。

不管是虛幻還是現實,這屋子他都不敢再待下去了,這孩子太邪門了!拔腿趕緊跑到門口,正巧撞上從隔壁回來的宋襲。

宋襲與人撞了個滿懷,第一時間抓住門框穩住自己,擡眼便看見被力道反彈坐到到地上絡腮胡。

絡腮胡的身邊,還躺着一塊兒碎成幾塊的糕點。

鮮豔的黃綠色赫然點綴在其中一塊上。

“這不是你的房間。”宋襲居高臨下的盯着男人,沖着床邊的蔣夙問,“夙夙,他對你做什麽了?”

“哥哥。”蔣夙疾步跑過來,撞進宋襲懷裏,“他想騙我吃他的點心。”

“我沒有!”絡腮胡飛快從地上爬起來,推開宋襲就走,被後面的人拽了回去。

宋襲冷冷地看着他,“把地上東西撿走。”

“你他媽松手!”絡腮胡伸手推搡,怒罵的聲音也把隔壁的李鐘引了出來。

李鐘在異世界中見過不少腌臜事,很快就從破碎的糕點,和兩人的拉扯中判斷出矛盾點,心裏的火噌的一下冒出來,“你想把你的點心給蔣夙吃!”

一對二,自然沒有勝算,絡腮胡矢口否認,奈何有蔣夙這個當事人兼小證人在,根本沒人相信他的話。

情急之下,他大聲說:“你們不要相信那個小鬼的,他不是人,他的眼睛不對勁!”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但因為他不幹人事在先,沒人相信他的說辭。

宋襲護着蔣夙,指着絡腮胡的鼻子道:“別再靠近蔣夙,再有下次,我不會放過你。”

蔣夙望着青年的眼睛裏有光閃過,伸手抱上去,把臉貼在青年的後背上。

絡腮胡惡狠狠地看着所有人,“不信我的人遲早會被那個小怪物害死,你們等着瞧好了!”

“神經病啊。”李鐘沖他憤然離去的背影呸了一聲,氣還沒消。

大家其實對蔣夙的安危并不關心,他們只是擔心,下一個被坑的可能是自己。鬧劇結束,衆人假意關心了幾句,便各自離開了。

李鐘還留在宋襲的房門口,“你把蔣夙看好了,我暫時不搬回去住了,就住你隔壁。”

“謝謝鐘哥。”宋襲嘴甜,李鐘被一口一個哥的喊得渾身通暢,豪氣的擺擺手,“謝什麽,自己人。”

李鐘回了房間,原地就只剩下宋襲和蔣夙。

看着小孩子蔫頭耷腦的樣子,宋襲安慰的抱了抱他,手腳麻利的用紙巾把地上的糕點包起來,丢回絡腮胡房門口。

絡腮胡的房間本來住了三個人,胖子死後,就只剩下他與另一個室友。室友怕自己會跟蔣夙有同樣的遭遇,進門後就快速的收拾東西,試圖搬去其他房間,跟人擠一擠。

“你要去哪兒?!”看着走到門口的人,絡腮胡慌了,起身擋在門口,“你不許走,你要走了我怎麽辦!”

“跟我有什麽關系?”室友試圖撞開他跑出去,奈何力氣不夠。

絡腮胡懇求道,“我剛剛是鬼迷心竅才做出那麽不理智的行為,你相信我,我不會害你,你留下來跟我一起住吧。”

室友為難道:“可我已經跟人說好了。”

絡腮胡見軟的不行,就來硬的,“我說了,你今天必須留下!否則你跟我哪兒也別想去,向導怪罪起來,我們一起承擔。”

那人沒辦法,只能放下登山包窩回床上。

上午十點,向導站在外面吹了聲口哨,讓大家集合。

“昨天我們了解鎮上最古老的祠堂,今天我将帶大家去參觀民俗館,并深度體驗民俗風情。”看每個人都拉喪着臉,他激勵道,“大家打起精神來,我相信,接下來的行程會讓每個人都振奮起來。”

說完,氣氛仍舊沉悶。

向導的臉色變了,李鐘警惕起來,帶頭用力鼓掌。

今日行程依舊在河對面,宋襲不放心讓蔣夙自己走,一直緊緊握着小孩兒的手不放,同時一直注意着絡腮胡的動靜。

經過幾刻鐘的沉澱,絡腮胡已經冷靜了下來,他故意走在最後,就是想從蔣夙身上找出破綻。

小屁孩黏宋襲黏得很緊,眼神清澈純粹,這越來越讓他懷疑自己的眼睛。

宋襲看了眼不遠不近跟在後面的人,蹙眉把蔣夙抱起來,他吃力的将人往上掂了掂,“今天我去哪兒你去哪兒,絕對不能落單。萬一落單了遇到後面那人,你就跑,或者大聲喊我名字。”

蔣夙:“好。”

民俗館距離祠堂很近,裏面陳列着不少當地民俗物件,并詳細配了文字解說。大家對這些并不感興趣,卻也不敢有絲毫遺漏,想從中找出一些重要信息。

因為至今為止,他們還沒找到離開小鎮的辦法。

張秋林、藍康、李鐘和宋襲蔣夙算是一個小團隊的,五人仔細研讀每一段解說和民宿展品,沒找出任何線索。

李鐘道:“白天向導看我們看得很緊,夜裏又不能離開院子,我們根本沒有時間離開小鎮。”

“我覺得離開小鎮的關鍵,不在于找到出口再走出去。”宋襲沒辦法把劇本提示說出來,只含糊道,“應該跟別的東西有關系。”

藍康作為第二次進入恐怖世界的菜鳥,思維卻很清晰:“我贊成宋哥的想法,不知道你們發現沒有,從我們來的那天起,這地方一直都是陰天,感覺很奇怪。”

宋襲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附和道:“正常情況來說,即便是陰天,早晚多少會有些雲霞。”

林南鎮與來福酒店不同,來福酒店窗外只有白霧,這裏卻能看見沉甸甸的雲朵,說明每個“圈子”都有自己的天氣。

“你這麽一說,我也覺得奇怪。”李鐘說,“我是第一個從車上醒來的人,當時司機跟我說了一句話,他說,天氣糟糕透了,已經很久沒見過太陽了。”

“你怎麽沒早說!”張秋林氣得跳腳。

宋襲按住他的肩,示意稍安勿躁,早說了也沒用,從一開始他就在注意一切與天氣、太陽相關的東西,至今兩天了,一無所獲。

李鐘挺委屈,“我以為他就是随口一說。”

宋襲看了眼拉着李鐘洩憤的張秋林和藍康,無奈的嘆了口氣,正想讓他們安靜一點,忽然發現蔣夙不見了。

宋襲一路找出去,在隔壁展館發現了他。

這一間屋子裏沒有任何展示品,只有懸挂在牆上的林南鎮歷史。

林南鎮的存在時間最早能追溯到兩千年前,最初的時候,它只是一個小小的村落,因為受到戰争南北遷徙的影響,漸漸擴大,并被當時的政權劃為郡縣。

後來幾經時代變遷,郡縣破碎,在近現代時期被重新命名為林南,為鎮級單位。也正是在這段時期,鎮上出了好幾個風流人物。

其中最着名的,是白家畫館的白老爺子。

讀到這兒,宋襲整個人都愣住了,他知道這位姓白的畫家,非常有名。

難道在現實中,也有一座小鎮叫林南鎮,鎮上有間畫館?

他收斂起驚駭的情緒,繼續往下看。

白老爺子拜師于國畫名家,潛心學習後竟然摸索出一套屬于自己的國畫技法和風格。然而,在那種動蕩時期,他的名氣并未打響。

反而是在他過世後,世人開始想起這個人物,深究之下發現他竟然是國畫名家的關門弟子,便開始研究他的畫作。越是研究,越是驚豔。

漸漸地,白老爺子的名氣越來越大,畫作的拍賣價格水漲船高。最新的一副佳十得拍賣會上,竟拍出了高達九位數的價格。

他的家人借着死去老爺子的這股東風發了財,在林南鎮買下一座大院子。

據說院子裏陳放着白老爺子生前用過的一些物件,但宋襲沒見過,只見過那些奇奇怪怪的,令人壓抑的畫……也不知道是不是虛假宣傳。

蔣夙帶着宋襲走到下一幅解說前,這裏講的是當地民風和祭祀慶典,可奇怪的是,裏面并未提到過向導母親口中的神明。

他仔細在屋子裏找了一圈,最後在一個角落裏找到了。

解說非常簡單,它提到,林南鎮的神明美麗、強大、無所不在,須每日虔心供奉。

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信息。

林南鎮的這位神明沒有來歷,沒有名號,實在令人摸不着頭腦,只能從簡略的描述中感覺到,性別應該是女。

宋襲去隔壁叫來李鐘他們,指着牆上說:“你們說那位神到底什麽來頭?”

其餘幾個也沒什麽主意,倒是張秋林想起什麽,問宋襲:“你不是說要去找畫家?”

宋襲看了眼外面,向導抱着胳膊站在那裏,如同石雕的門神。

宋襲:“晚點再找機會吧。”

民俗館并不大,仔細逛完也就半個多小時,向導掐着時間,時間一到,就帶大家去到就近的體驗館。

體驗館沒有別的項目,只有一個——做紙。

作為示範的紙張泛着生硬的僵白,令人很不舒服,宋襲和其餘人對視了一眼,都想到了同一件可怕的事——這些紙是用來做什麽的。

體驗館的負責人是一個包着頭巾的中年婦女,婦女的眼睛笑得眯了起來,嘴唇揚起,“這些紙都是有特殊效用的,你們必須好好做。”

“這是用來做面具的紙!”一個姑娘哭着喊出聲來,引來婦女的注視。

婦女的臉驟然冷下來,她豎起一根手指,驚慌失措的四下看了一圈,像是怕誰聽見,聲音壓得極低,“鎮上禁止喧嘩,小聲點,小聲點。”

宋襲替蔣夙把手洗幹淨,将袖子挽起,狀似無意地試探道:“是有人不讓大聲說話嗎?”

女人驚恐的睜大眼睛,用力點頭。

宋襲又問:“什麽人?”

女人這一次是搖頭,不願意說出來。

宋襲确定了,殺死胖子的是人,心情愈發糟糕。根據吳川的死狀,和他臉上的面具來看,殺他的十有八九是“神明”。

一個是人,一個是神,一個為取血,一個看上去更像是為了單純的殺戮。

來的時候十三個人,如今只剩下十一個,若是無法早點摸清兩者殺人的意圖和規律,他們恐怕撐不到離開小鎮,就全軍覆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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