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煙雪往事（一）
秦翼剛回府齊鴻就來報說煙雪要交代所有的事，匆忙換下官服就直奔水牢而來。煙雪開口便提自己的要求，只要他答應，他想知道的，她會毫無保留的告訴他。
“不會讓你做你做不到的事，你可以做到的。”煙雪已從水牢放出，她跪在地上，擡頭看着秦翼“幫我救一個人。”
“嗯？”秦翼挑眉，“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在說謊害我？”
“只要你救他，你想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我不會騙你的。”煙雪嚴肅的說，“你救他，我的命給你。”
“你的命我不要，只要你說出了讓我滿意的事，我自然會幫你救他，但是，你必須要答應我一個要求。”
“只要我做到，我都答應。”
“很好，現在該說我想要知道的事了。”秦翼點頭目露喜色，千羽門，絕對不會放過你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
“五年前，我離家尋你，途中……”
時間回溯到五年前。
“父親這樣做太過分了，竟然想把我嫁給那個癞蛤蟆，哼，他怎麽配得上我。”說話的正是煙雪，粉色的羅裙，青絲編成辮子垂在胸前，稚嫩的小臉微嘟的紅唇，已然是一個美人胚子。她不滿的撕扯着衣角抱怨，“我現在就去找秦翼哥哥。”
“呦嗬，哪裏來的小美人啊。”剛出柳縣就遇上了壞人，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想求救也不可能。
“走開，你們幾個醜八怪，別碰我。”躲開幾個人伸過來的手，皺着眉頭怒和，“你們知不知道秦翼将軍，他可是我表哥，要是讓他知道了，定要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正說着，遠處揚起灰塵，轉眼接近，原來是幾個騎馬的人，看起來頗為不凡。為首的人騎白馬，紅杉，面籠薄紗，發絲随意挽起。她怒和道，“滾開。”柳眉緊蹙在一起，像是碰到了什麽髒東西。
“呦，今兒個爺還賺到了，小美人，跟爺走吧，爺保你榮華富貴吃香喝辣。”這賊眉鼠目的男子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一樣伸手去摸紅衣女子。
“放肆！”女子怒和，快速拔劍斬下那人的雙手，“斬手以示懲戒。”
“啊！”那人慘叫，目光中卻是對此人濃濃的懼意。當下什麽心思也沒有了，只知道離這幾個煞星遠點。後退當口幾個小弟也不忘将煙雪拖走。
“放開我，救命！”煙雪大聲呼救，哀求的看向馬上的人，想讓他們救救自己。
“使者，是不是要救她呢？”其中一個身着黑衣的男子目露不忍的問。
“多事。”紅衣女子目光一掃，那人身子一僵，不敢再多說一句，眼見着煙雪被越拖越遠。
“只要你們救我，我保證，找到秦翼哥哥後報答你們。”
秦翼？！幾人一怔，“你說的可是大将軍秦翼？”紅衣女子快速飛過去，抓着她的胳膊問。
“是、是的。”煙雪怯怯的看了紅衣女子一眼，低下頭，“求你，救我。”
“沒問題。”說話間解決了那幾個人。紅衣女子潇灑的飛回馬上，“你記住，我的名字是紅夜，紅色的夜，我們還會再見的。”說完絕塵而去，紅夜這個名字深深烙印在煙雪的腦海裏。
煙雪回到柳縣後絕食以對，其父只好作罷，不久後，其父染上賭瘾，其母身患重病。
兩年後，其母病逝，其父為賭變賣所有家財，煙雪也被他輸在賭桌上。适時那家人來提親，煙雪被迫下嫁。
成親前夜，消失兩年之久的紅夜出現在她家裏。
“我再救你一次，但是你必須随我回千羽門，做我的弟子。”紅夜站在院中，清冷的月光灑下映照在她孤寂的身上，似人似妖。
“我同意。”煙雪毫不猶豫的點頭，她必須要逃離，這樣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
“站在我幫你殺掉所有人，寅時在城郊柳樹下等我，我帶你走。”說完，人影一閃沒了蹤跡。
煙雪趕緊回房收拾細軟，趕到紅夜說的地方靜靜的等候。
将近寅時，紅夜歸來，紅色的衣衫上染上暗紅的血漬，手中的長劍上滿是鮮紅，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煙雪直直的盯着紅夜：清冷的眸中泛出嗜血的光芒，紅杉也因為鮮血而更加鮮豔，滴血的長劍還在叫嚣着對鮮血的渴望，此刻的她就如同地獄來的修羅，漠視着蒼生。
紅夜摘下一葉柳葉放在唇邊吹響，一匹白色的馬從遠處飛奔而來，紅夜潇灑的騎在馬上，“愣什麽？還不上來。”
煙雪局促的站在一旁，羞赫的低下頭，小聲的說，“我不會騎馬。”
“這樣啊。”紅夜一伸手将煙雪拉上馬斜坐在馬背上，“這樣就好了，我們時間不多了，必須要加快速度了。”一揮鞭，白馬如離弦之箭奔向遠方。
夜幕降臨才到千羽門的總部。
“站住。”還未進門便被護衛攔了下來，“出示你的令牌。”
紅夜掏出令牌，上面刻着一個大大的“血”字。
“原來是血使回來了，主子等你很久了。”一個屬下恭敬的說。
紅夜邁開步子往前走，煙雪跟着前進卻被攔下，紅夜頭也不回的道，“放行”那人指能當她進門。
“紅夜，她就是你說的那個人？”一個男子倚在榻上，皺着眉頭頗為不滿。
“是。”紅夜恭敬的回答，“主子，她是我們計劃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請主子明鑒。”
“算了，紅夜本尊自是相信你的眼光，她分配在哪個門下了？”
“尚未分配，不過屬下已将她收做弟子了，所以求主子讓屬下來指點她。”
“也好，本尊也想再得一個像你一樣的得力下屬，這就交給你做主吧別讓本尊失望啊。”男子揉了揉眉心，“本尊累了，你們下去吧。”
紅夜啊紅夜，本尊如此重視你，可別讓本尊對你失望啊。
“師尊。”剛出門煙雪便叫住了紅夜“弟子不明白，請師尊為弟子解惑。”
“你記住，現在的你還沒有資格知道這些事，等你足夠強大，你才可以知曉。你記住，在這裏強者為尊，弱者沒有資格活着。你只有不斷的讓自己變強大，獲得一席之地，你現在是在我的庇護下才占有這一厘之地，若有一天我無法再為你撐起這一片天，你只有用自己的實力來闖。”紅夜看向煙雪，“我的話你一定不能忘，你的仁慈善良都會成為別人傷害你的理由。只有無情，才能生存。”
煙雪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只有實力才是一切，只有強大才能生存。
“煙雪，我賜你新的名字，影，成為一個影子，不懂喜悲，只會聽從命令。”紅夜揚起頭，嘴角微微上揚，似乎想到了什麽開心事，“離開之前，我會保護你。”
“師尊，影不會讓你失望。”堅定了自己的意志，為了見到秦翼哥哥，一定要活着。
春去秋來，一年的時間轉眼而過。紅夜的功夫煙雪也學到了八九成，也算得上是千羽門的核心人物了，唯一的不同就是她的雙手還未沾染任何人的鮮血。
這一年苦過累過，痛過怨過，但還是堅持了下來。
“謝師尊的悉心教導。”煙雪含着笑，用充滿感激的目光看着紅夜。
“這一年你很努力，對我們千羽門也算是全都了解了，今天，我便把血使令交予你，從今以後，你便是血使。”說着掏出令牌放在煙雪手中，“一年了，我也該走了，以後沒有我的庇護，你要自己闖了。煙雪，你保重，後會有期。”
紅夜離開的背影潇灑而堅定，甚至煙雪有一瞬間認為再也見不到她了。
直到一個月後的某天。
“血使，主子請您去刑堂。”煙雪正在練功，便有人來傳主子的命令，煙雪皺了皺眉，不祥的預感在心底蔓延……
“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煙雪掐住來人的脖子，陰沉着臉問。
“血使息怒，是主子找到了前血使，請血使過去。”煙雪一甩手，那人被甩到牆上，落下來便已昏迷。
煙雪掃了一眼，冷哼一聲走向刑堂。
剛進刑堂就發現被架在刑架上昏迷不醒的紅夜，紅色的衣衫早已破碎，鞭痕清晰可見。煙雪身子一震，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
“主子，這……”
“看着她。”男子對煙雪說。
“潑醒她。”男子對站在刑架旁的兩個行刑者說。
“嘩—”一桶冰涼的水潑向紅夜，紅夜一驚醒來，在看到煙雪的瞬間身子一頓，又趕緊裝作若無其事。
“哼，你以為你逃得出我的手掌心？”男子怒和，目光中的殺意和一閃而過的憐惜被煙雪捕捉到。
“愛給我勇氣，讓我反抗，讓我逃離。”紅夜開口，沙啞的嗓音聽不真切她的言語，“在這裏，我根本看不到任何的希望，這裏殘忍、殺戮，無止盡的肮髒，我受夠了這樣的生活。”說着淚水沾濕蒼白的面龐。
“身為千羽門的人，你覺得你有資格向往那些嗎？你從來都沒認清你自己的身份，現在你還認不清，那我就告訴你你的身份，千羽門的四大暗使之一，永遠都無法正大光明出現在人前的暗人。”
紅夜身子一頓，同樣的還有煙雪，原來，自己也還沒有認清自己的身份，自己是只能躲在暗處生存的人。
“諷刺嗎？這就是現實。你以為逃離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生活了嗎？妄想！你今生想都別想。”男子撕心裂肺的怒吼。
“你錯了，你以為像你一樣就開心快樂嗎？難道像你一樣心存仇恨就會滿足嗎？你才是真正的可憐蟲，不懂愛，不會愛，只能躲在暗處。”紅夜諷刺的說着，瘋狂的笑着。
“愛？那就讓你認清楚什麽是現實吧。”男子陰狠地笑着，目光投向一旁站立着的煙雪，“影，上前去殺了她。”
煙雪站在原地沒有動，“主子，她是我的師尊，我做不到。”
“你有的選擇嗎？”男子問，“你別忘記你現在身在千羽門，是千羽門的血使，她背棄了千羽門就是千羽門的叛徒，并不是你的師尊。”男子雲淡風輕的說着，“不知道她有沒有告訴你收你為徒的目的是什麽？”
煙雪一怔，沒有人會這樣随便的收徒弟，她明明是不想救自己的，可是聽自己說出秦翼的時候卻出手了，難道……
“聰明的你應該知道了吧。”
“不，不可能的。”煙雪走到紅夜面前，淚眼朦胧，“師尊，告訴我，你把我收為弟子，是為了在将來的某天，讓我手刃秦翼，讓我們自相殘殺的是不是。”
“我……”艱澀的說出一個字，目光中滿是愧疚，“一開始是這樣沒錯，可是後來……”
“住口，”煙雪指着紅夜，“你一開始就在騙我，可我卻還是選擇相信你，為什麽？”
“影，殺了她。”男子火上澆油遞上一把匕首。
煙雪結果匕首狠狠的刺向紅夜的胸口，“答應你的，我會做到，你知道嗎？你是我殺的第一個人，師尊，你應該感到榮幸。”拔出劍，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紅夜，這就是你的好弟子，你也該覺悟了吧。”
“不會。”紅夜喘着氣，從口中哼出一首歌，曲終人亡。
地牢的門口，有一人默默聽完了曲子，留下兩行清淚，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