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名聲算什麽

忽然間,秦寶珠福至心靈,禁不住就打了個寒戰。

那個夢中的年輕男人,不會是跟永寧侯家的人有關吧?

好在秦寶珠看似大大咧咧,實則無比通透,她想到這一點,面上一絲都不顯露出來,只繼續笑嘻嘻的看着白果,狀似随口般問了一句:“你找永寧侯家做什麽?”

白果看她一眼,波瀾不驚道:“我是湖北人,是永寧侯家中偏遠的親戚,原本家中雖說并非富貴,但也算殷實,但因着偶然得罪了鄉紳,已經在本地過不下去了,便帶着一家老小前來京城投奔永寧侯,只是路途遙遠,又遇到山賊,家父家母年邁,已然在路上仙逝,只剩下我一個人,想着橫豎也是個死,不如來碰碰運氣。”

秦寶珠笑了笑,道:“然後再京城還沒有找到永寧侯,就先淪為了乞丐,又被江寒珏誣蔑,幸而被我救了下來?”

白果點點頭,低聲道:“多謝縣君搭救,白果感激不盡,願以死報答。”

他這番說辭倒是滴水不露,畢竟看他氣質談吐,就知道先前在家中過得定然是優渥的日子。

只是……秦寶珠拉過白果的手,笑道:“哎呀,這手可真好看,真适合彈古筝呢。”

一面說着,一面暗地裏抓着他的手指摸來摸去,看手掌心有沒有長繭。

若是長繭,則說明這白果在家中肯定也是個練家子,習武的,可秦寶珠仔仔細細摸了一回,發現白果的手柔弱無骨,比女子的手還纖細修長,愣是一個繭子都沒摸到,不禁有些愣神。

白果的手被她緊緊抓着,神色間有些不自然,只是不好意思直接抽回來而已。

而秦寶玉在一旁看着姐姐跟個大色女似的,死死抓着人美少年的手不放,忍不住直翻白眼,“阿姐,你這豆腐吃夠了沒?”

秦寶珠這才回過神來,她也絲毫不覺的尴尬,鎮定自若的道:“你這手太好看了,沒留神,哈哈。”

說着又摸了一把,才放開白果的手,白果臉上有幾分尴尬,但什麽也沒說。

秦寶珠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呵欠,露出一個像貓一般慵懶的表情,笑道:“嗯~這大夏天的,還是早上舒服,就是困~”

白果看着她那毫無防備的樣子,倒反而露出些微吃驚的神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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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寶珠也不管他什麽表情,一手攬過去,摟住了白果,歪頭道:“好白果,我跟你說,你這樣嬌生慣養的公子哥,來到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先前模樣髒,別人不知道,現在你看你這麽标致的姿色,又沒個靠山,到時候讓人牙子诓了去,把你賣進秦樓楚館裏接客,那可如何是好?”

白果被她說得渾身雞皮疙瘩直冒,不自在的扭動着身子,想要脫離她的桎梏,“多、多謝秦縣君好意……”

秦寶珠玉手一揮,派頭足得很:“那不必謝,送人送到西,幫人幫到底,等你養好了些身子,本縣君就親自送你去永寧侯府吧!”

從白果房裏出來後,秦寶玉跟在秦寶珠身後,猶猶豫豫的問道:“姐,你真要送白果去永寧侯府啊?”

秦寶珠幹脆道:“當然,我又沒那個興趣騙人小孩子。那白果有十五歲沒?”

秦寶玉心道你也比人大不了多少,裝什麽呢,只是這話他不敢說,快跑幾步跟上秦寶珠,拐彎抹角的問:“可是,姐啊,你不是不知道永寧侯府是個什麽情況,咱們何必去觸那個黴頭呢?咱們家的名聲……”

秦寶珠回頭剜他一眼:“橫豎人都讓我救回來了,還能怎麽着?再說了,名聲是什麽?算什麽?咱們晉安侯府什麽時候認識名聲這兩個字了?”

秦寶玉一愣,反應過來後,不禁為自家親姐的豪氣幹雲所折服,握拳道:“姐你說得對!名聲算個屁!咱們愛幹什麽幹什麽!”

秦寶珠看着自己愣頭青的弟弟,心中搖頭嘆氣,沒再說別的,往前走去。

別的勳貴都是對永寧侯府唯恐避之不及,她雖然也算受當今皇帝喜愛,可有些事情還是不能碰的。

但秦寶珠必須先要确定,那個夢中的新帝,到底跟永寧侯府有沒有關系。

她沒打算把這事告訴給家人,畢竟這事一個不好,兩家一起完蛋,若是永寧侯府是冤枉的,她豈不是大罪人了?所以先偷偷确定過了,再說別的。

中午,秦重南神神秘秘的抱着一大堆畫卷,召集了一家四口在聚香小榭乘涼,順便開個家庭會議,巴巴的把那爹畫像遞到秦寶珠面前。

“乖女,爹想盡了辦法走遍了門路,總算把京城中年輕官員的圖像弄來了,你快看看,哪個在你夢中是有印象的?”

呂氏和秦寶玉在一旁,托着腮幫子期待的看着她。

秦寶珠随意翻了幾頁,看到有幾個認識的,有幾個不認識的,但都确定不是夢中新帝,想了想,問秦重南:“爹,有沒有……永寧侯世子的?”

秦重南一愣,思索了須臾後,道:“沒有……難不成?”

他驚恐的看向秦寶珠。

秦寶珠忙搖了搖頭,道:“不是,我不記得永寧侯世子長什麽樣了,剛好昨天救了個乞丐,正巧是永寧侯家的遠房親戚投奔來了,想到了所以問一聲罷了。”

秦重南這才放下心來,左右看了看,确定下人們都不在院子裏,才低聲道:“鹿鳴他雖然也捐了個閑差,但基本等同于沒有,畢竟他家情況特殊,所以爹也就沒弄他的畫像過來了。要不明天爹再去弄一副過來你看看?”

事關全家性命,秦重南也收起了平時的不着調。

秦寶珠卻否決了,“不必,我跟那個白果說了,我會親自送他去永寧侯府上的,到時候鹿鳴到底長什麽樣,我親眼看看,不就知道了麽。”

呂氏安慰道:“乖女不急,左右伸頭一刀縮頭一刀,好在咱們掌握了些東西,不怕到時候抓瞎,就算寶珠找不出來新帝是誰也沒關系,咱們先想法子把家産偷偷的變賣了,另找一處安全的地方置下,到時候大不了帶着母親一起遠走高飛就是。”

她一想起秦寶珠說的秦重南将會遭遇的困境,就有些心悸。

“誰稀罕給那面熱心冷的賣命呢。”

秦寶珠三人等都點頭稱是,四人商議一番後,決定暫時偃旗息鼓,各自散去不提。

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可在白果身上,這句話卻沒那麽準了,許是他年紀小,恢複得快,許是當日那險些要了他命的重傷,其實并沒有那麽嚴重,總之,過了約莫半月後,白果就好了個泰半,主動找到了秦寶珠,請她幫忙帶他去永寧侯府。

這段時間秦寶珠是最閑的,秦侯爺呂郡主夫妻忙着螞蟻搬家,轉移財産,秦寶珠本人對這些個金銀財寶沒什麽概念,也就不去幫倒忙,整日價游玩嬉戲,樂不思蜀。

等白果找上門來後,二話不說,盛裝打扮了一番,帶上白果,坐上華蓋馬車,招搖撞市往永寧侯府而去。

她聽聞說這段時間永寧侯是出門在外,大約在江浙一帶談生意,府裏是世子鹿鳴當家做主。

關于鹿鳴其人,秦寶珠除了懷疑他是否是新帝之外,也對他本人是有着好奇心的。

她本人在京城名聲狼藉,那是她自己作出來的,她也不放在心上,而鹿鳴的名聲呢,其實說起來本應該很好的,據說他文采很好,十七歲就考上了進士,一舉即中,一甲會元,可謂少年天才。

只是勳貴之後不可能走讀書致仕這條路,更何況鹿鳴這樣敏感的身份,所以三年後的春闱,鹿鳴自然沒有再參加。

否則,到底是江寒珏的狀元,還是鹿鳴的狀元,那未必說得準。

除了文采,他的墨寶在京中也是很受那些個文人騷客追捧的,工筆美人,寫意山水,花鳥魚蟲,顏筋柳骨,無一不通。

這樣的人品,本來應當是京中貴女相争的對象的,然而,沒有誰敢跟皇帝作對。相貌好才情好又如何?永寧侯府這種情況,皇帝一個不順心,那就是全家抄斬的命,搞不好就連坐九族了,誰敢把自己的女兒嫁過去?

鹿鳴的好名聲,于他而言,其實不過是累贅。

秦寶珠坐在馬車裏,想起這些事,突然忍不住輕笑出聲。

她這麽大張旗鼓的,一個姑娘家家,沒有任何緣由,本來和永寧侯府又沒淵源,就這麽直接上了門,還不知道那些個愛嚼舌根的又要怎麽編排她了。

想來,不外乎是什麽反正名聲都臭成這樣了,現在看上永寧侯府沒人敢嫁女兒,她來撿漏了雲雲之類的難聽話吧?

秦寶珠想着想着,笑意越發的大了,于她秦寶珠,名聲算什麽?

坐在一旁的白果看着秦寶珠笑意滟滟的絕美臉龐,莫名覺得有些背脊發寒,不知道這位不按套路出牌的縣君又在打什麽機靈古怪的鬼主意了。

算了,總算快要見到世子了,之後的事,之後再解決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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