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小瞧他?當他是沒種的軟腳孬貨……

捂着腳丫的李月秋愣住,放在腳丫上的手都因為陳立根說的話怔忪的松開了,她沒反應過來什麽情況,眨了下眼睛,表情惶惶然,不知道自己哪做錯哪說錯了,看陳立根疾言厲色的神情,模樣可怕的要吃人。

借件衣裳的事,又不是什麽殺人放火的大事,怎麽就惹得人大發雷霆了,什麽時候陳立根的脾氣這麽壞了。

她心裏有些害怕,手指抓着棉被角把自己裹得更緊。水紅色的棉被,顏色鮮亮襯人,配上她一張勾人奪魄的臉蛋,顯得眉眼愈發的豔,就像開春桃枝上打苞的花。

仔細一想,李月秋反應過來陳立根發火的緣由了,一時有些五味雜陳。

這會各種生活作風抓的很嚴,姑娘家名聲最要緊,要不然流氓罪也不會這麽嚴重。上輩子她身體不好,和陳立根雖然沒走到一起,但兩人處對象的感情在那,她語氣不自覺的帶着理所應當的親昵,擱在上輩子沒什麽問題,陳立根反應不會這麽大。不過擱現在兩人的情況,她和陳立根親事已經沒了,即使她知道陳立根不會對她做什麽,她說的話也太不矜持了。

可陳立根這火發的也忒大了些,她呆呆的嘟囔,“我,我找你讨要,又不是找別的男人。”換成別的男人她不敢這麽說,早跑了,才不會乖乖的呆在這,而且她這衣裳還沒開始換呢,怎麽就随便換衣裳了。

陳立根聽罷皺緊了濃眉,漆黑的眼眸盯着她似是要把她盯出一個窟窿,“我不是男人?”

“……”李月秋霎時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她不是說這意思,陳立根當然是男人,這有什麽好懷疑的,她又不是沒眼睛,在她眼裏沒有比陳立根再男人的男人了,她看着陳立根,大概知道這人在介意什麽,讷讷的張嘴解釋道:“……你又不是壞人。”

“我是。”

陳立根咬着腮幫子惡聲惡氣的吐出兩個字,這村裏村外誰不講他是壞胚子,狗東西。他深深的瞧了人一眼,眼眸幽深像簇着冰,正隐忍住眼底的怒氣。

孤男寡女,屋裏頭就他們倆,不說屋裏頭,往這屋向外五六百米都沒有一戶人家,一個沒嫁一個沒讨,她一個清白身子的姑娘家怎麽就敢一點防備都沒有的在他的屋裏頭換衣裳。

把他當成啥了,啥叫他不是壞人?這是小瞧他,當他是沒種的軟腳孬貨?

陳立根腮幫子咬的緊緊的,仿佛是要把一口牙都咬碎了,這副樣子不曉得是在意被李月秋小瞧了,還是惱她一點都不會防備男人,張口就和男人讨衣裳,難道她就一點都不怕?

一時,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沒合嚴實的門灌進一股冷飕飕的風,風帶着濕氣,拂到面上跟被冰渣子搓到似的,李月秋往棉被裏縮了縮,門口的陳立根這會終于動了,他大步走向屋裏的櫃子,草鞋踩在地上的聲音重得像是石墩子砸到地上,仿若有一種要把地踩裂的聲勢。

他彎腰在櫃裏翻找,櫃子裏其實沒有多少的東西,只不過東西擺的很亂,陳立根翻櫃子鬧出的響動大的驚人,咚咚咚咚的,聽得李月秋心驚肉跳,風聲鶴唳似的,生怕那櫃子幾下就被他折騰得散架。

半晌陳立根從櫃子裏拿出一套疊得整齊的衣裳摔到李月秋手邊,動作一點也不客氣,“以後再講這種話,我就和李爺說叨,讓他拾辍你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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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爺爺?這怎麽找上家長了啊。

她都多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一有事就找長輩找家長,不聽話難不成還要讓爺爺拎起掃帚打她一頓?李月秋悻悻的撇開腦袋,心裏卻暗道:不過陳立根真是怪會知道怎麽拿捏自己的。

從小到大爺爺心疼她沒爹沒媽,一般李月秋犯了錯惹了事,爺爺不會上手直接揍,畢竟她是女娃娃,身體也不太好,比上不男娃娃皮實,自然不能下手揍人,而且爺爺也舍不得下那個手,村裏人都知道她家爺爺慣她,寵她寵得厲害,可爺爺心裏有杆稱,不會養孫女養得無法無天,有些事如果躍過稱了,那就說一不二,不管源頭是啥,不能幹就不能幹,陳立根要是真告訴爺爺,她被拾辍一頓都是輕的。

要是自己真挨打了,爺爺的棍子肯定不留情面……這麽想着,李月秋生氣的瞪了陳立根一眼,視線掃到放在手邊的衣裳,心裏驀的一暖,還不是給自己拿衣裳了。

陳立根在村裏人的印象裏就是個比豺狼還要兇狠的人,名聲并不好,他打架揍人,力大如牛,若是再早幾年估計就是下牛棚的壞份子,外村的人對他的認知都是從桃源村傳出去的,好的話基本沒有,那些謠言,一傳十,十傳百,帶來的後果讓他有時候随便一站,就會被人戳戳點點。

甚至于他性子寡言少語也被人說成了是會咬人的狗不叫,人們已經在腦海裏有了關于他的想法印象,遠遠的看到他都會繞遠路躲開,有時他所做的善意也會被曲解成惡意。

李月秋水潤的眼睛泛起溫柔,心裏又酸又甜,她輕輕的哼了下,小下巴擱在膝蓋上,小聲嘀咕,“你欺負人,借你件衣裳都不肯,又不是不還你,我不稀罕,你拿走,我不借了。”

說着還來上勁了,從棉被裏伸出腳丫把那衣裳蓐開,疊整齊的衣裳被幾下弄的亂糟糟,半吊在床邊,要掉不掉的。

陳立根不接她的茬,低垂着眼走過去,把床邊衣裳撈起重新給她放好,然後一言不發轉身出去,但走到門口時,背對着人說:“我講的話好好揣心裏,曉得了不?”低沉的嗓音帶着一本正經的嚴肅。

“……曉得了,你說不讓講我就不講呗。”她也沒和人讨要過衣裳,就陳立根一個,不讓講就不講呗,她答應的勉勉強強,語氣态度一點也不端正,聽着就沒放心裏,随口應付人。

陳立根板着臉轉身剛想再說幾句,但餘光見床上的人已經從棉被裏探出手,露出的一小截手臂白生生的,細膩柔軟,好像輕輕用力一掐就能在上面染上痕跡。

眼瞅着人依舊不設防的拿過衣裳,展開要換衣裳,他一下別開腦袋,大步走出去,把門“啪”的緊緊關好,卻在關上門的時候聽到裏面的人嬌聲嬌氣的怒嚷,“陳立根,你騙人,你說你家沒女人衣裳,你給我的就是女人衣裳!”

陳立根冷聲道:“那是我娘的衣裳。”

這下裏面噓聲了。

屋裏,鬧了烏龍的李月秋躲在被窩裏窸窸窣窣的開始換衣裳,她把身上的濕衣裳脫下來,衣裳浸了水,脫下來都費勁,換上幹爽的衣裳舒服多了。衣裳是衣服和褲子整一套的,她褲腳濕的最多,褲子肯定也是要換的。

等她換完,跳到地上,果然不大合身,寬了些,衣服袖子長出來一截,不過長出來不多,卷起來就成。

衣裳摸着很硬,布料是粗布,顏色是很常見的灰藍色,這色兒不挑男女老少,所以她第一眼的看的時候沒發覺是女人的衣裳,展開了才知道。

在鄉下為了行動方便好幹活,做衣裳的料子要扛造,粗布是常見的,也便宜,衣料顏色不用好看,要越深的越好,這樣禁髒,李月秋自個的衣裳就不是了,她在縣城裏呆慣了,也不在地裏幹農活,衣裳都是偏新鮮亮麗的顏色,布料選的也是的确良之類的,比起粗布來說更柔軟一些,洋氣是夠洋氣了,也好看,但不耐髒,鄉下灰塵多,更別提要是進出煙熏火了的廚房,不到一天就得換衣裳。

衣裳有着新折的痕跡,李月秋想起在阿祖那遇到陳立根的母親,她身上穿的衣服單薄,補丁很多,于是動作很小心把衣裳袖子卷起來一些,這衣裳的顏色特別重,不像是水洗過的樣子,應該是新做的,還沒有人穿過。

就是這褲子,腰這塊大了一圈,穿起來松松垮垮的,走幾步就往下掉,她想找東西栓一下,不然穿不了,但屋裏就這麽大點地方,能放東西就一個櫃子,那櫃子被陳立根翻過之後亂七八糟的,不知道裏面有沒有像腰帶一樣的東西能系一系,李月秋剛想喊陳立根。

屋門外猛的傳來敲門聲,聲音特別使勁,似乎是為了讓她害怕一般,整個門框都被敲的在搖搖欲墜,木屑灰塵飛揚,好像下一秒外面的人就會兇神惡煞的破門而入。

李月秋驚着了下,捏着寬松的褲腰,咬住豔色的唇,“你,你吓我,我不怕,有本事你真的進來。”

敲門聲戛然而止,速度快得幾乎在李月秋最後一個字落地的時候立馬就停了,靜寂良久,嘶啞的聲音才傳來,問她,“還要不要烤火。”

李月秋:“烤,我換好了,你進來吧。”雨天烤火最暖和了,熱乎乎的炭火,要是在炭火上能再烤上幾根嫩生生的苞米,一身的寒氣都能驅散。

然而這次她話音落地,以為下一秒陳立根就會端着火盆進來,但等了好一會,外面都沒有動靜,好像剛剛有人問她要不要烤火的事情是她自己臆想幻聽了。

就在李月秋等不及要過去看看門外的人是不是走了,這時木門慢慢的開了一條縫,緊接着只能看到放滿燒紅火炭的鐵盆從縫裏推了進來,火盆推進來後,門“嘎吱”又合緊上了,從頭到尾人影都沒出現過一寸。

李月秋:“……”

火盆放進屋,屋裏升起了暖和的溫度,盆裏的火炭是臨時用木頭燒的,還能看到點沒燒完的柴禾,不過沒有嗆人的煙,炭已經燒的通紅火辣,紅彤彤的像是話本裏的火焰山,看着暖和,但靠得太近就會燙手了。

鐵盆邊墊着幾片綠色的草葉,李月秋用葉子墊着把盆端起來也不會燙手。

但現在烤火要先緩緩。

李月秋挪開火盆,伸手把門推開,探出腦袋去,眼珠左右晃晃,晃動了一圈,終于找到了陳立根。

他拿着錘子蹲在地上,褲腳半卷着,小腿肌肉顯得有力,蹲在地上像是一尊雕塑,只有手裏在動作,正對着一個破碗敲敲打打,原來是在補碗。

他在補碗,離李月秋好遠,而且還是背對着的,李月秋不得不大聲喊,“陳立根,你給我找根能栓褲腰的,我穿不穩。”不栓走路不好走,而且不好看。

修補的破碗發出哐當的一聲,那道蹲着的背影觸電般瞬間騰的站了起來。

他這番大動作,李月秋遲疑的問:“有嗎?沒有就算了。”如今陳家的情況,應該是沒有多餘的布繩給她的,沒有的話,就這麽着吧,雖然不好看,不過陳立根大概也不會仔細瞧她,好看不好看有什麽用,花枝招展陳立根不看也是白搭。

陳立根僵硬的捏着錘子轉過頭來,但視線并未落在李月秋身上,只吐出兩個字,“等着。”

他鑽進燒火的地方,燒火的角落裏擺着一堆曬幹的稻谷杆,他大手在稻谷杆堆裏抽了幾根有韌性的,然後就地坐下,手指靈活的把幾根稻谷杆擰在一起,擰緊後,放在腿上揉搓着,他全程低着頭,動作很快又細致,大拇擰住,放在腿上再一搓草繩一點點的編了出來,慢慢垂落在地上,很快盤成兩三個圈。

李月秋一直蹲在門口托腮看着他,等他弄完站起,低着頭走過來,她小臉都是驚嘆,“這就好了?”布票不好弄,鄉下人家布料少,舍不得裁了布條栓褲腰,就會用草繩來代替,草繩她在家也經常見爺爺搓,選的是老一點韌性好的稻谷杆,這樣搓編出來的草繩才結實耐磨,草繩別看普通,鄉下随處可見,大多人都會搓,會做的搓編起來容易,不會做的,做起來費勁的很,像李月秋就做不了,手和腳都要扛磨,不然搓不出好的。

陳立根搓的這根草繩快要有她拇指粗了,密實又整齊,虧得他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弄好,唰唰唰的,那手靈活得讓李月秋都有些看不清動作。

“嗯,好了。”陳立根有些猶豫的托着草繩遞過去,家裏沒有多餘的布料,也沒有專門的腰帶,拴褲腰他都是用草繩,他也只給得起草繩。

李月秋笑着一把接了過來。

陳立根抿着的嘴角略松了些,視線依舊沒落到面前的人身上,只是道:“自個看要多長。”

要多長,李月秋心裏沒個大概,陳立根編了不少,只多不少,她肯定要不了這麽多的,于是跑回屋裏直接栓上試了試,剪下自己要的長度再把草繩打個結,剩下的還給了陳立根,“諾,剩下的。”

陳立根微擰了眉接過,他遞過去多長的草繩他有譜,三圈多一手掌的長度,用了還剩下這麽多。

細瘦得怕是他一只手掐住都還能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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