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這會二叔二嬸也起身去了門口,院門口站着三個人,嗯,不對,算上小的是四個,張麗雲腿上還巴着個瘦巴巴的小女孩。

張父張母是過來送番薯的,他們的地裏今天收了番薯,收成還不錯,個頭比往年來說算大,就想着給親家送過來一點,沒成想去了屋那邊沒人在,麗雲就說怕是在這邊,結果真在這一邊。

幾人在院門口說起了話,李大有心裏藏不住事,要是往常一樣見了張麗雲,早就殷勤過去跟着人說話,或者是忙前忙後的照顧人,可這會看見張麗雲,他動都沒動一下,不但沒動,而且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他想開口問她月秋說的事情究竟是不是真的,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李大有和張麗雲已經處了很長時間的對象,兩家的人早就見過面,雖然還沒正兒八經的把親事定下來,但心裏有了底,都把對方當成了是親家,關系也親密了些。

李老頭也拿着水煙袋去院門口招呼,李月秋蓋上瓦罐的蓋,一個人坐在桌子上,挑了挑油燈的燈芯,真拿臉皮厚的人沒法子,回村的時候他講話講成都那樣了,張麗雲還當沒事一樣跑過來,是來道歉還是示好的?

總之沒安好心。

張父張母一家已經被請了進來,張麗雲腿上的小女孩怯怯的轉着眼睛,她似乎是聞到了從沒聞過的香味,腦袋瓜子一轉朝廚房看了過來,眼珠直勾勾的看着廚房的桌子,拉着張麗雲的袖子,不大不小的說:“姐,我餓了,好香啊。”

“……”廚房的李月秋擡頭朝人看去,小女孩很快躲到了張麗雲的腿後,速度快得李月秋甚至都沒看清她的模樣。

一時院子靜了下去,就連二嬸也是愣了好幾秒才想起來問他們是不是還沒吃晚飯,一問果然沒吃,張家的村子離水灣村可不近,算算時間不可能是吃了晚飯過來的。

“那走,挪我們屋裏去,擀點雜合面條,滾點雞蛋湯,新做的酸菜正好嘗嘗。”王貴芬說着拎起張父張母帶過來的番薯袋子,要帶人去他們的家裏開竈。

不是他們小氣,月秋今天燒的菜比年夜菜豐盛,村裏沒哪家人家能吃這麽好的,親家這一來來了四張嘴,不禁吃的,再說這是她家的親家,也沒讓月秋招待的道理,要招待回他們屋裏頭那邊招待,有什麽吃什麽。

“姐,姐,我想吃魚魚。”

張麗雲的妹妹拽不走,眼巴巴的看着廚房,瘦巴巴的小臉蛋,那饞嘴的模樣瞅着怪可憐兮兮的。

張麗雲先是好聲好氣的哄她,但小姑娘不聽勸,一直嚷着要吃魚,杵在原地不走,到後來張麗雲生氣了,動手使勁拉人,小姑娘就開始癟嘴掉眼淚,弄得十分的不體面。

一時張父張母臉色難看了,忙說他們趕着回去,不在這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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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王貴芬是不會答應的,也沒有這樣的理,鄉下情況再不好,但這種時候也不能把人往外攆,像什麽樣子。

“趕路也得吃飽飯,在這吃就成哩,挪啥窩。”李老頭發話了,那小姑娘不知是不是被李老頭嚴肅的樣子吓到,一下就收了聲氣。

廚房裏,李月秋托着下巴,這小姑娘,鼻子這麽靈?雖然她做的帶魚味道是挺香的挺饞人的,但聞個味都知道她做的是魚,這瓦罐蓋子她打開就一眨眼的功夫,味道跑這麽快?

她忽的想起來,從縣城回來的時候是和張麗雲坐一個車的,張麗雲怕是早知道她買了帶魚。

這一趟是專程來吃飯的。

嘴上一點吃的,又不是吃了就能成仙,李月秋沒那麽摳的厲害,來者是客,再金貴的東西有多少吃多少,但張麗雲這暗戳戳的,算計着她的吃的,這李月秋可就不咋的樂意了。

她擡起炖帶魚的瓦罐,挪到了竈臺沒火的地方擱着,瓦罐裏的帶魚她今晚不打算吃了,一下多了四張嘴,就算吃帶魚也是不夠吃的。

再菜加飯費時間,下點面條吧,這樣速度快,沒一會就能出鍋,香噴噴的面條,面裏揉了一些李月秋今天買到的富強粉,滴了兩三滴的香油,再加一鍋酸菜悶飯,足夠了。

加了富強粉的面條很勁道,散發着濃濃的原始麥香,入口香醇不糙,湯面上撒着一把翠綠的香菜,混着香油呲溜進嘴裏,細糧的好滋味裏面突顯了出來。

李月秋在鍋竈裏下面條,轉頭看到在切蒜的張麗雲盯着她看,那視線讓她很不舒服,帶着濃濃的打量,她皺着眉問:“你看什麽?”她順着張麗雲的視線低頭,她腳邊什麽都沒有,張麗雲看啥呢。

張麗雲把視線收了回來,搖頭笑着說:“沒看啥,就是覺得月秋你這條褲子縫的真好看,是在縣城買的嗎?”

李月秋穿的是喇叭褲,現在城裏流行的一種樣式,襯托得體型腰是腰,屁股是屁股,特別好看,褲腿上窄下寬,從膝蓋以下像喇叭花一樣長開,走起路上跟掃地似的,在廚房不方便,李月秋就把褲腳卷起了好大的一截,卷成這樣張麗雲也說好看。

喇叭褲是她找肉聯廠的同事做的,不是買的,買的太貴,不過李月秋不想怎麽搭理張麗雲,只是敷衍的點了下頭,不說其他的話。

一大盆面條上桌之後一桌人吃的意猶未盡,不說男人飯量大,就連張麗雲前後也添了兩碗,畢竟加了細糧的面條除了逢年過節不是時常能吃到的,而且這面條李月秋舍得放油,吃的自然滿口生香。

見張麗雲胃口比平常好一些,李大有還把自己碗裏的面條都撥到她碗裏。

這要算起來,張麗雲吃了快四碗了,怪能吃的。

李月秋吃了半碗就放了筷子不吃了,倒不是不餓,只不過面條下的量不夠,她怕不夠吃,明明已經多下了量,沒成想一大盆面條加一鍋酸菜焖飯,還有清疙瘩湯,全都打掃完了,她真是嘀咕了張家一家人的食量。

張麗雲的妹妹,像是沒吃飽,直勾勾的眼珠一直盯着竈臺上的瓦罐,嘴裏吃着面條都塞不住她的胃口,跟搶吃的似的,鼻子都拱了面條,吃得滿臉都是,李月秋看着她,真是一點胃口都沒了。

“姐,魚,香。”她邊吃邊說,嘴裏塞着面條,話都說不順溜。

一整個廚房哪裏聞得到點魚味,那瓦罐從張家的人進門她就沒再揭開過蓋子,李月秋笑眯眯的看着她,“小妹妹,沒吃飽嗎?我再給你下點面條吧,帶魚煨的時候不夠,要煨一整夜,要不你們今晚直接在二嬸這邊過一夜,明早有炖帶魚吃。”

桌邊的張父突然發作,給了小女孩一巴掌,“碗裏都沒吃完,吃吃吃。”中年男人脖子上的青筋鼓了起來,看起來窘迫又憤怒。

小女孩立馬哭的嘩嘩嘩的。

李月秋斂起臉上的笑容,靜靜的看着張麗雲,倒是知道用自己妹妹來做擋箭牌,我看不是她妹妹想吃,是她自己想吃吧,大有哥的性子難怪上輩子被這女人坑了。

小女孩哭的厲害,弄的怪糟心的,李月秋見她的瘦巴巴的臉蛋都腫了,張父下手夠重的,這小女孩還在吃飯,飯桌上就動手打人,什麽毛病。

李老頭見不得打女娃娃,有啥不能好好說,非得動上手,但不是自家的崽,他也不能說啥,秋丫小時候是他帶大了,除了犯了天大的錯他才會動手湊人,要不平常他可舍不得動手,他站起拿了個碗去竈臺那,夾了兩三節帶魚遞到小女娃的碗裏,“別哭哩,吃吧。”帶魚味道香飄四溢,單是聞着勾得人直流口水,

這下張父是真坐不住了,張母站了起來說時候不早,趕着要走了,不然天黑了看不清路,李老頭把放帶魚的碗放進小女娃的手裏,小女娃吸着鼻子把碗抱的緊緊的,李老頭面色和藹的摸了摸她的腦袋。

飯桌上風卷殘雲似的,二叔二嬸也面色也不好,起身把人院門口就不送了,李大有卻一路把人送到了村口。

張父從水灣村村口出來後把張母和張麗雲罵了個狗血淋頭,還有抱着一碗帶魚的二妮子。

他算是看明白了,大閨女和媳婦說什麽送點番薯過來,是算好的,這是上門打吃的來了,不然二妮子咋一進人家的人就叫着要吃魚,誰和她說有魚的,滿屋子哪能聞到魚味,不說魚了,今晚吃的面條那也是他們難得吃上的細糧。

打秋風讨口吃的,這是還要不要臉了?!

張母神情也不好,她是聽了麗雲的話才悠着張父來李家的,也沒想過會鬧成這樣沒臉面的事,一路上也不說話聽着張父的罵聲。

張麗雲卻氣定神閑,從二妮子的碗裏拿了塊帶魚咬着吃,帶魚的味兒太好了,和她想象中的滋味一樣,她細細的吃着,吃完之後不慌不忙的說:“家裏收成不好,我想讓你們老兩口吃點葷腥是壞事?我們送東西過來留我們吃頓飯是應該的。”

她今天在板車上的時候看到李月秋買了很多的東西,都是花錢和花票都不一定買得到的,特別是帶魚,她在學校的時候見一個同學吃過,那香味她到現在都記得。

張父說不出話來,他是家裏的頂梁柱,是他沒本事,讓家裏過不了好日子,特別是今年的糧食谷子飽粒的不多,但家裏情況不好是一回事,但也不能這麽專門上門去打秋風啊,這張臉還要不要了,他想着那叫月秋的丫頭是對二妮子說的話,簡直和指着他的鼻子說他打秋風沒差別,當場就恨不得把二妮子揍一頓,細糧都堵不住她的嘴,還惦記着更好的。

“麗雲也是為了口吃的,我們也送了一大袋番薯,不是空手上門,有來有往,我們也沒占多大的便宜。”張母忙在一旁勸道。

張父簡直都不知道說什麽了,這還沒叫占多大的便宜?一袋地裏刨出的番薯算個屁,今晚他們吃的兩袋番薯都不夠,不過他也不再說什麽了,說來說去是他沒本事,只能氣悶的拽着二妮子走。

張母嘆了口氣,看向自己的大女兒,正兒八經的好好和人說:“年後就把你和大有的事辦了吧,你安生好好和他過日子,別生其他的瞎心眼,你瞧瞧李家的男人哪個不疼媳婦,也不重男輕女,特別寶貝女人。”

李家老二一家都是和氣人,不會做磋磨媳婦的事,雖然李家老早分了家,但李老頭子還在,手裏有錢富裕,麗雲嫁過去不會吃虧,這門親事是頂頂好的。

張母拉過女兒的手,苦口婆心的和她說:“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都多,不會害你。”

張麗雲不出聲。

張母一下抓緊她的手,“你聽到我說話了沒?”

張麗雲掀起眼皮,不耐的應着,“我耳朵沒聾,聽到了。”

這邊,最糟心的是李大有,一夜沒睡,瞪着眼睛一直瞪到天亮,到天亮了才有了些睡意,李月秋去二嬸家借罐子的時候,聽二嬸說他還在睡。

“月秋,昨天的事,是二嬸家對不住你。”

王貴芬心裏也賭的慌,留未來親家吃頓飯沒什麽,也不是啥事,他們也不是小氣的人,但那二妮子一來就說吃魚,又不是屬貓的,魚一直在瓦罐裏炖着,他們都沒聞到魚味,她一進來就聞到了,吃着面條還一直惦記着,她就是再傻也知道是沖着吃的來的,也不曉得是誰私下教的。

不單老張家害臊,他們也害臊,昨晚那一盆白花花細糧做的面條,吃的一點湯都不剩,月秋自個就只吃了小半碗。

“哦,又不是什麽大事,大有哥沒吃虧就好。”李月秋去水缸那沖洗罐子,想起昨天的事情,她在猶豫要不要把事情告訴二嬸來得直接一些,不過大有哥說了讓他噓聲,那她……

“……月秋,你這咋回事?!”

王貴芬猛的一把拽住李月秋半卷的褲腳往上拉,動作又急又粗魯。

“唔?什麽?”李月秋垂下視線,看到王貴芬臉色難看得吓人,她愣了下,“二嬸?”

“你腿上咋回事?!”王貴芬的聲音高了些,扒拉着李月秋的腿看,就差把人的整條腿都撸起來了。

李月秋掃了一眼,沒怎麽放在心上的說:“哦,這個啊,之前不小心磕柴堆裏磕青的。”她上次從陳立根那跑回來的時候,是□□進來的,不小心小腿磕到了,她皮膚不禁磕,這過了幾天就留了淤青。

王貴芬卻是還按着她的腿,“磕的?我說的是你膝蓋後面這一塊,這是什麽?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你說呀!”

她聲音吓得李月秋一懵,立馬扭頭重新朝自己膝蓋後面看去,那上面的淤青比她前面再柴堆磕的淺,但是淤青很清楚,是兩只大手印,手指頭的痕跡根根分明。

李月秋:“……?”诶,哪來的淤青?她這幾天腿疼,一直以為是柴禾堆裏磕的淤青在發作,導致小腿都跟着一起疼了。

王貴芬一把把她手裏的罐子搶了過來,咚的放到了一邊,什麽都管扯了李月秋進房間,劈頭蓋臉的就問她,“是誰?你說?!我們找他算賬。”她說着說着眼眶都紅了,又急又心疼。

李月秋回過神,怔忪間忽的想起來了,她伸手有些急把自己的褲腳拉下去,磕磕絆絆的說:“沒,不是,這我自己磕……捏的。”

“……”王貴芬不信,她拽過李月秋,好好的和人掰扯了起來。

“你自己捏的?你哄誰呢?你手爪子能有這麽大的拇指印?”這麽大的巴掌,只可能是個男人,那男的是不是拽月秋上炕了?不然痕跡這麽會在腿上的位置,這分明是強迫人做污糟事才會留下的痕跡,王貴芬氣紅了眼,渾身都在哆嗦,“是哪個挨千刀的,你說,我去剁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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