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剎那間張麗雲臉上僅有的血色褪……

張麗雲的話于李家人是晴天霹靂的震驚,臉色唰唰的全變了極其的難看,栓在海棠樹下的毛豆吠了幾聲,最先有反應的是王貴芬,李家的其他人可能一時搞不清楚具體的狀況,沒弄明白張麗雲話裏的意思,但王貴芬清楚的曉得張麗雲說的是什麽。

她伸手把李月秋拽到身後護住,電光火石般擡手毫不客氣上前給了張麗雲一個大嘴巴,速度快得讓人咂舌,這一下比剛剛動手打李大有的那一下狠多了,完全是一副潑婦做派。

“黑心玩意,張嘴胡造,是想把我家的人全搭上!”她真是瞎了眼,大有和人好了這麽久,都說日久見人心,她也真是白活到這個歲數,以前她看張麗雲沒什麽不好的,小兩口過日子挑挑剔剔那些幹什麽,只要看對眼了就成,她以為張家的閨女是個本分的,能和大有好好過日子的女娃,現在真真是看清楚這是個什麽黑心肝的玩意,壞進了坯子。

“王貴芬,你咋打人哩!麗雲肚子可是有你們李家的孩子,你們家李月秋一破鞋還怕人說哩。”

張母看着自家女人挨打,自然是不能忍的,她叫罵着過來和王貴芬動手,既然對方先動手,她也顧不得是不是要撕破臉了,麗雲那肚子才一個月,月份淺,孩子是李大有的孩子,王貴芬這麽狠心,說打就打。

想必是因為李月秋的事情氣急了眼,麗雲說的事情她也是現在才知道,瞧王貴芬這着急的模樣,麗雲說的肯定是真的。

怪不得急巴巴的找上了桃源村的陳立根說親,膽子大,這是找老實人兜底,呸!就一破鞋還埋汰她家麗雲。

王貴芬一聽這話,徹底火了,張母比她高出半個頭,但愣是沒擰過人。

這女人纏在一塊打架,沒一個上去拉人的,就連張父都沒反應,聽到張母在哪嗷嗷叫的時候才想起過去把人拉開。

張麗雲被扇了一個嘴巴,她皮膚比不上李月秋水嫩,但也是面皮薄的年輕小姑娘,挨了這麽一下,臉頰迅速浮起紅腫,身兒有些站不穩。

她下意識護着自己根本看不出的肚子,摸着紅腫的臉,到這會聲音依舊四平八穩在和李月秋周旋,“你往學校送了封匿名信,我還你一封,李月秋,這樣你就沒名聲了。”李家最金貴的不是李大有,是李月秋。

論起地位來說李大有可比李月秋低多了,張麗雲不傻,學校會查她和朱建邦的事,是匿名信在作怪,那匿名信只有可能是李月秋寄去的。

李月秋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張麗雲說的是什麽,她皮膚不禁磕碰,淤青散的比常人慢的多,那天,張麗雲看到了。

她抿了抿嘴角,打算把話圓過去,不過還沒開口再說話,張麗雲繼續道:“大有你既然不認你做的事那就算了,你這樣的品性我也不想和你結婚,我可以不報派出所,月秋的事我已經給你們村上的村委會寄了匿名信,我之後也可以去說清楚說是誤會,但你們家要湊一萬塊錢給我當私了,這樣事情全部當沒發生過。”

她話說的沒有任何猶豫,字裏行間條理清楚,就連價格都想好了,一聽就不是臨時起意的,李大有看着張麗雲,好像從未認識過說話的人一般。

一萬塊?她在說啥子?怎麽開得出這個口,他李大有活到這個年歲,連一千塊都沒見過,家裏哪來的一萬塊,就是把他剁了賣了也不值幾個錢。到這份上他看出來了,張家過來,不是壓着他娶人的,他認不認肚子也根本沒關系,張麗雲也沒想和他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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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要的從頭到尾都是錢,這些錢是想拿去買城裏戶口?心眼壞得打了一手的好九九。

他處了個對象,給家裏招了只狼,害了自個不說還搞得會累了月秋的名聲。

就連張父張母也因為自個閨女的話陷入了愕然,什麽叫不和李大有結婚,清白都被李大有毀了,不找李大有結婚?這丫頭是蒙心肝了。她肚子裏的孩子怎麽辦,沒了清白她以後不得被人戳脊梁骨戳死,還有,什麽叫拿一萬塊私了,這些事怎麽都沒和他們商量就胡亂說,夫妻倆這一瞬是真的完全反應過來了。

“沒有一萬塊,想要你直接去搶郵局來的快。”李月秋覺得張麗雲莫不是瘋了,開口就要一萬塊,她當錢是樹葉嗎?随便摘摘就能有?這種巨款,鄉下人有的人幹活,累死累活一輩子都可能賺不到一萬塊,而且不說鄉下人,就是城裏人也不見得有多少人能有一萬的存款。

李月秋怕爺爺真的答應,二話不說也不回旋真的從自家扛出一萬塊來給張麗雲,盡管自家沒那麽錢,但萬一爺爺打欠條咋整。

“爺爺,那是一萬不是一毛,要這樣以後是個女的上門都說懷了大有哥的孩子,我家能拿出多少個一萬?至于我的,那是胡編的,我沒和男人瞎搞。”訛大有哥不算,連她都訛上了,手段真是夠高的,什麽叫找陳立根兜底,張麗雲這龌龊心思,見她腿上有淤青就料定她和男人睡過了。

李老頭皺起的眉能夾死蚊子,拿着水煙袋的手微微發抖,他不是害怕,活到這個歲數已經沒說可怕的,他發抖是氣的,水煙袋都攥的緊緊的,好似下一秒就能把水煙袋折成兩段,神色間卻看不出其他,他耷拉着幹瘦的臉朝李月秋語氣很重的說:,俺沒死,沒你女娃子說話哩地。”

那模樣就差用水煙袋指着李月秋的鼻子讓她閉嘴了,李月秋小腿肚腩一抖,拉下嘴角不敢開口了,心裏知道等事情過了,爺爺肯定會和她算賬,眼下是先要解決大有的哥的事情。

李老頭那雙眼神帶着審視,看人帶着刺目,他轉頭看向張麗雲,開口說話,老人家聲音很低,問的慢吞吞的像是在掂量着什麽,“私了一萬塊?”

張麗雲淡色的臉上浮起一絲希冀,不過按捺得緊緊的,她聲音很細,“對,一萬塊。”他就曉得一萬塊錢李家能輕易的拿出來,這是村裏最有家底的人家,一萬塊對于他家來說這是個小數目。

“中!一萬塊俺能給,一個子不會少你。”

李老頭的話讓張麗雲眼瞳迸發出難以掩飾的歡喜,但下一秒,李老頭問她,“不過先告訴俺你肚子裏的種是不是大有哩。”他布滿皺紋的臉頰繃緊着,那雙眼睛格外銳利的注視張麗雲,眸子裏的當過兵的氣勢顯露無疑,像是在刑訓一個罪犯。

“是,我沒騙人,可以上醫院檢查。”張麗雲接話接的有底氣,迫使自己強硬的頂着老人家的灼灼的注視,但身體卻是控制不住的往後傾。

爺爺的財大氣粗都讓李月秋産生了種自家是不是忒有錢的錯覺,這會80年初,一萬塊?爺爺怕不是把棺材本拿出來了。

她家裏有些錢她是知道的,父親不在之後,有留了不少給她,具體數額是多少她不清楚,錢都在爺爺那裏存着,上輩子她臉受傷,到外醫治花了很大一筆錢,都是從那挪的。

張麗雲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她給了張家兩條路,要麽給錢,要麽報派出所抓李大有以及壞了李月秋的名聲。

報了派出所鬧到明面上李大有吃牢房吃定了,李月秋那沒人去做說明,以後別想找婆家,全都掐在李家的三寸上。

李老頭活到這歲數,曉得流氓罪的厲害,那些被流氓罪抓進牢裏,或者是吃槍/子的事情聽過很多。

張麗雲一眼不眨的盯着李老頭看,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在等着他應下,仿佛像是在等着一塊天上掉下來的極大餡餅。

良久之後李老頭動了動唇,斬釘截鐵得到說了四個字,“報派出所。”

張麗雲希冀的目光驟然晦暗下去,但眼底依舊是勝券在握,鬧到派出所,她也不怕。

鎮上的派出所每年要處理不少的事情,情節嚴重的有,不嚴重的也有,大大小小的事都有輕重緩急,但耍流氓的事情還是非常重中之重。

欺負人姑娘就夠吃花生米了,還害得人有了肚子,派出所的人問都沒多問,二話不說先把李大有铐了接受調查,看他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個罪犯,張麗雲從進了派出所就一直在那哭,眼淚像是不要錢的水,哭得不得自已,派出所的女同志好心的給她燙了杯紅糖水,都在那安慰她,讓她放心,絕對會為她主持公道,讓犯人得到應有的懲罰。

李月秋咬着一個包子,她在派出所這呆了一夜,鎮上的派出所并不大,只有一排小凳子,她腳有些發麻,肚子裏空落落的,包子吃的沒滋沒味,這是爺爺買過來的,他們在派出所已經呆了一整夜,這會爺爺二叔二嬸上了二樓接受警察的問話,大廳裏除了她咀嚼包子的聲就數張麗雲在那哭哼的聲音最大。

她小口小口的吃着不怎麽冒熱氣的包子,頭也沒擡的說道:“她撒謊,他還和一個縣城的男同志的好着,肚裏的孩子是誰的她門清。”

正在安慰張麗雲的女同志都呆了,沒鬧過神來,這不是就一對對象的事情嗎?怎麽還有另外的男同志,坐在角落的李月秋擡起了頭,邊吃邊問:“你們會請那位男同志過來問話嗎?”

哭哭啼啼抽噎的張麗雲冷硬的迸出一句,“你冤枉我,李大有是你哥,你當然幫着他說話,你這是不分青紅皂白的冤枉人,那只是學校同學,你自個都和人不清不楚,男女關系混亂,你說的話不能信。”

她指尖有些泛白,事情不能鬧到縣城,鬧到朱建邦那,她只想讓李家拿錢出來給她買戶口,事情鬧到了縣城,朱建邦的母親恐怕會知道,那她和朱建邦就走不到一起了,她努力了這麽久,眼看就要成功了,不能讓李月秋全給毀了。

李月秋攏了攏耳邊的發絲,煩透了張麗雲那裝模作樣的可憐樣,她不說話,心裏捋了捋思路,鎮上衛生所的醫生來給張麗雲看過了,肚子這事,張麗雲還真沒撒謊,孩子是快滿一個月了。

大有哥沒碰她,那這孩子總不可能憑空出現在她的肚子裏,這孩子九成只可能是朱建邦的。

她轉了轉剔透的眼珠,嘴裏咽下最後一口包子,對派出所的人建議道:“我拿證據說話,去省裏的醫院檢驗就知道她是撒謊了。”她走過去拿了桌上一張寫了一半的紙在上面唰唰的寫下一所醫院的名字,“就這家,省裏最好的醫院,我聽人說滿一個月就可以做親子檢測,還能測是男是女,檢測的結果比你們問一百句有管用,凡事講究證據不是嗎?”

“這我們得按流程來。”

派出所的女同志并不怎麽搭理李月秋,在她看來這是犯事人的家屬,姑娘家肚子都有孩子了,怎麽可能用這種事冤枉人,他們辦了不少流氓罪的案子,沒聽說過耍流氓還有女的耍流氓,像這位受害者說的,李月秋是李大有的妹子,自然幫着李大有說話,再說她們沒聽過有這種檢測。

李月秋:“同志,我沒說不讓你們按流程,只不過這樣不耽誤你們功夫,檢測應該付的錢我來付,絕對不給你們添負擔。”

她說完彎了彎了嘴角,人畜無害,長得又漂亮極了,最重要的是看起來問心無愧,并沒有胡攪蠻纏,正兒八經的給建議講道理。

派出所的人不是沒見過有人因為自家親人進了牢來鬧的,撒潑打诨,各種手段層出不窮,但眼前的這一位獨一份的,理智多了思路還很清晰,懂的也很多,似乎比他們派出所都知道的多,還知道什麽親子檢測,這東西他們都不知道,也不曉得是不是唬人,總之是把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他們相互對視了一眼,打算去請示上級是不是真有這種他們都沒聽說的法子。

張麗雲食指痙攣的絞在一起,這個動作洩露了她內心的緊張和焦灼,她沒去過省城那種大地方,不知道是不是真有這種技術,她只有一個月的肚子,也特意問過縣城裏的醫院,都說月份太小,孩子都沒生出來,驗不了。

她一顆心高高的懸着,但随後又想李月秋也沒去過省城,這肯定是诓人的,她不能自亂陣腳,着了人的道。

她需要城裏戶口,馬上要考試了,肚子的孩子也等不了,考上中專她就跳出了農門,是吃商品糧的人,也能順理成章和朱建邦走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中專不好考,比起農村戶口,城鎮戶口錄取的分數稍低一些。

她必須讓李家拿出一萬塊錢來給她買城裏戶口。

張麗雲高懸起的心輕輕的放下了。

結果當晚派出所門口就來了一輛車子說是接她去省城醫院做親子檢查的,剎那間張麗雲臉上僅有的血色褪盡,躊躇不前,手心出了一層的汗,她看着那輛車子像是在看一頭吃人的怪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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