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她會直接跺了你!
她話一落地,車上幾人的視線一咕嚕全都移到了她的身上,三雙視線,那叫一個犀利刺目,要是能化為實質,怕是能把人戳成好幾個窟窿。
特別是呆愣萎靡不振的李大有,自從上了拖拉機之後,他神情靜默的厲害,只是在被釋放的時候,紅着眼眶跟李月秋幾個人說了對不住三個字。
本來他是彎腰駝背埋頭的姿勢,幾乎快把自己縮成一團,在聽到月秋說的,一下擡頭,那眼神驚愕得要多詭異有多詭異,詭異得眼珠都要掉出來了,他是不是耳朵不好使了,他聽到了啥,月秋說找阿祖抓藥?阿祖是懂藥草,村裏頭疼感冒的病盡量不去衛生所就都去找阿祖看,但從沒聽說過阿祖懂這方面的?
咋可能吃幾副藥就治了他的“病”
他在醫院做了檢查,曉得自己“病”的多厲害。
在此之前,要是有人告訴李大有他不中了,他一定把人揍得哭爹喊娘,咋能說他一個漢子不中呢,是個漢子都不能聽着話。
他一個漢子,身強力壯,又不是外強中幹,沒病沒災一直都是好好的,咋會不中了,他還要掏婆娘生崽哩。
但殘酷的現實告訴他,他沒反應,軟塌塌的,巍然不動,人大夫最後都上手了,他臉紅脖子粗漲的像是要噴火,但也改變不了下面那不争氣的玩意。
他……真的不中的,因為這不中,他洗刷了自己的耍流氓的帽子。
李老頭攢着眉,沉了聲,壓低了聲調質問:“秋丫,你啥意思?”聲音是罕見的嚴厲,就差要把坐在對面的人拽過來問清楚,阿祖懂些藥草,村裏沒錢上衛生所看病的,就找阿祖抓點草藥對付,草藥都是山上挖的,也不用花錢,只要給阿祖點糧食就成。
不過那都是小病小災哩,大有這病不是小病,是很難治哩。
難治的病秋丫咋這麽篤定吃幾副藥就能好哩,不是他不敬重阿祖,阿祖啥子時候這麽厲害?
“沒,沒啥意思,我看張麗雲是個壞心的,怕她幹壞事害大有哥。”李月秋看着爺爺的神色,聲音越說越小,到後面幾個字幾乎都聽不見,自從大有哥進派出所後,爺爺沒找到機會和她算總賬,但這不代表不會清算,她怕爺爺一個激動,上來就給她一個榔頭。
她小心的開口,嬌聲嬌氣,“那個,我找阿祖抓了點藥,熬了騙大有哥是紅糖水,大有哥喝,……喝了,那就不成了,但那只是暫時的,我保證!我絕對保證!大有哥還是個身板健康的漢子,能娶媳婦讓爺爺你抱曾孫子!”
反正這會也沒外人,她索性一股腦把事情全說了,免得二叔二嬸愁眉苦臉,以為大有哥真真得了隐疾。
她賭不起,也不想賭,她珍惜能重生的機會,她想讓她在乎的人全都好好的。張麗雲在其他人眼中并不是“壞人”,反而風評不錯,村裏人提起她,大多會誇一句,她若是之前和二叔二嬸說張麗雲是壞東西,她們估計會半信半疑。
她最怕的是張麗雲像上輩子一樣用流氓罪害了大有哥,,那還不如她這邊就把張麗雲給徹底防死了,最保險的做法是給大有哥喂點藥,讓大有哥直接不成了,這樣看張麗雲還能找什麽由頭。
真論起來,張麗雲的名聲可比自己好多了,村裏人背地裏怎麽講自己的,李月秋不是聾子,該知道的都知道,講她是狐貍精,喜歡和男人勾勾搭搭。
她承認她是勾搭了,但她就只勾搭了陳立根一個,手段使了不少,作來作去結果沒勾搭成功。別的男同志她可沒主動勾搭過。她這狐貍精做的有名無實。
本來她沒想把這給大有哥吃藥的事翻出來,不到最後一步她才不壞大有哥的“名聲”,但她實在沒法子了,張麗雲把自己的肚子摔沒了,堵了去省城醫院檢查的路。
“啥?!你!”李老頭拿着水煙袋就差戳到李月秋的眼珠子上了。
這時拖拉機開到了坡上的路,颠簸了下,李老頭的水煙袋偏了位置,戳了個空,他粗喘着氣,聲氣都不穩了,“你給大有下腌髒藥?你!你一個女娃子,才幾歲,上哪曉得這些東西哩?是不是哪個教你哩?你挨俺說清楚!”
李老頭從小把秋丫護的嚴實,該有的教養沒少教她,她上哪曉得這些污糟東西哩,是在縣城,還是肉聯廠哩的時候?她一個女娃娃,哪來的膽子幹這事。
“爺爺,我——”李月秋如坐針氈,避開爺爺問的問題,小聲為自己辯解:“我是為了以防萬一,這,這叫打預防針,不叫下藥。”
“你!”胡扯的預防針!哪家哩預防針是用來預防這個哩,李老頭瞪着人,努力壓住怒氣,“成,俺當你給大有來了一針預防針,那你早曉得大有啥子情況,早的時候咋的不說。”憑白在派出所折騰遭罪。
李月秋咬住瑰麗的唇瓣,眼珠兒晶瑩剔透,“我早說了,還怎麽讓張麗雲坐牢勞改。”張麗雲上輩子這輩子這麽害大有哥,該有的代價她必須得全付了。要是在沒去派出所之前,就把大有哥不成的事捅出來,以張麗雲的心思肯定能躲過勞改槍斃,鬧到派出所才能讓這事成了開弓沒有的回頭箭。
嗬!李月秋的話把幾個人都嗬住了,照月秋這麽說,她是一步一步算計着張麗雲,特意把人往派出所裏拐。
這,這,這,這該說是心思歹毒還是心思缜密?
李月秋曉得爺爺生氣,但她覺得她沒做錯,“她欺負我們,想讓大有哥坐牢,那她就活該現在被關進派出所,我只是欺負回去而已。”
這睚眦必報理直氣壯的性子是随了誰?跟個毒婦似的,要不是在拖拉機上,李老頭估計早抄起棍子揍人哩,但現在拖拉機上,只有磚頭。
一板磚下去,李老頭舍不得,怕被人拍折哩。
“爸。”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的王貴芬忙擋在李月秋面前說好話,“這事不怪月秋,要不是她,大有就得給害了,月秋這是做了好事,是好事!”月秋都說了找阿祖拿幾副藥吃吃就好了,大有躲過一劫,啥都沒損失。
面龐消瘦的李大有也忙勸道:“爺,不怪月秋。”李大有神情間的陰霾低迷已然消失,空殼子一樣的身體,注入了幾絲生氣,他一把按住了李老頭的手,李老頭都擰不過他。
李大有整天不是在家幹農活,就是去縣城忙着拉貨賺錢,說句實話,每天不是幹活就是幹活,總有做不完的活計,心裏也沒想那檔子事,要不是去醫院那一趟,李大有壓根不曉得自個褲.裆.裏的玩意站不起來了,他成了軟腳孬貨。
他一直沒覺得自個有那方面的問題,去了一趟醫院之後開始懷疑人生,開始懷疑自己,覺得自己不配做個漢子,一直到剛才手腳都擺不開,在拖拉機上巴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小團讓別人看不見,總覺得自個哪哪都有問題。
他自卑!他沒臉見人!
這會知道這“病”有得治,是暫時的,李大有重重的松了口氣,他對張麗雲的感情,已經在派出所的時候全部消磨殆盡,他曉得月秋是為他好,護着他,他感謝人都來不及,不會怪人。
李月秋又解釋了一番前因後果,二叔二嬸在她每說一句的時候,立馬贊同點頭,搞得像是演電影同步了一樣,一直在說她沒做錯,做的好!回去逮了老母雞殺了給月秋打牙祭。
李老頭蹲在幾塊磚頭上面,臉色黑的像鍋底,拿着水煙袋吸了幾口,吸的猛了些,咳嗽了好幾聲,一雙眼珠眨都不眨,怵人的盯着李月秋。
他當然曉得秋丫這麽做沒做錯,要沒有秋丫這麽一出,大有肯定會被張家那丫頭害哩。這睚眦必報的性子能随了誰?随了他老頭子。李老頭年輕的時候就是這性子,不過他是男人,打一架就過,但秋丫不一樣,她是女娃娃,如今還沒許人家,要是讓沒腦殼的人曉得秋丫做的,鐵定會被安個歹毒不好惹的名聲,如果那樣她名聲還要不要?還咋嫁人?
這麽想着李老頭幽幽的把視線看向了前頭駕駛位上的趙永平,視線灼人,頗有種殺伐決斷的氣勢。
趙永平在前頭開着拖拉機,開的十分的認真敬業,後面的貨廂和前頭有擋板隔着,這拖拉機壞的地方不少,開起來突突突的噪聲忒大,這兒沒外人,只要趙永平沒聽到,沒人會曉得秋丫做下的事情。
于是,李老頭半道上讓趙永平停了拖拉機,然後主動坐到了前面的副駕駛位上,和趙永平說話。
“啊?啥?李爺!你說啥?!大點聲,我聽不見!”趙永平開着拖拉機,只看到李老頭的嘴張張合合,聽不清人講啥子東西。
這下繃着臉的李老頭滿意了,拍了拍趙永平的肩膀,“小夥不錯。”
趙永平扯着嗓子,“啊??啥??李爺啥?你等等。”他說着,把拖拉機停下了,突突突的聲音一下沒了。
趙永平:“李爺,你要說啥呢?”
李老頭:“俺覺得你不錯,是個好小夥。”
趙永平笑得像個二傻子,“嘿嘿嘿嘿嘿,李爺說是。”
把他們送到門口,李老頭想留趙永平吃飯,趙永平沒留,說還有事要忙,開着拖拉機就離開了,拖拉機開到一個拐角大樹下停住,停在原地五六分鐘的時間,拐角處走出來一個扛着兩只口袋的男人。
是陳立根。
“人我安全送到了。”趙永平推開拖拉的副駕駛位上的門,讓人上來。
陳立根一左一右的肩上各扛着一袋肥料,他臂膀結實,兩袋肥料的重量于他似乎輕而易舉,沒有壓彎他筆直的背脊。他把肥料扔到拖拉機後面,落下的灰塵四起,拖拉機發出咯咯咯的聲響。
他大手拍了兩下肩上的灰撲撲的灰塵,去附近的河邊打了水灌到拖拉機水箱,做完這些又從副駕駛位上拿了工具箱,從裏面拿出個扳手開始在拖拉機上敲敲打打,修補壞了的地方。
他在吭哧吭哧埋頭幹活,趙永平探出頭來,掏出只煙遞給他,“來一口?”這拖拉機開一次就得修一次,大根都修順手了。
陳立根看都不看一眼,“不用。”
“不喝酒不抽煙,啥都不好,你還能有啥滋味,日子不是這樣的。”趙永平捋了捋自己二八分的頭發,他發量少發質又不是硬茬,這越少就越珍惜,得空就捋捋臭美。
他自顧的把煙點了,抽起來,翹起腿搭到搖把上,懶洋洋的半躺着,嘴裏哼着戲弄女同志的歌,什麽妹子腰兒軟,哥兒來抱抱,炕上搖一搖。
兩人一會要去送磚,等送完,再幫人把磚頭都下了,不知弄到啥時候,估計這一個晚上又甭睡了,趙永平趁這間隙想怎麽松散就怎麽松散,不然等幹起活,別說抽煙,喝口水的間隙都沒有。
陳立根話少,趙永平卻是個嘴閑不住的話痨,抽着煙哼了會不着調的歌,餘光看了一眼幹活的大根,開始興致勃勃的跟陳立根講他剛剛聽到的“秘聞”。
好吧,他騙了他敬重的李爺,他其實早聽到了,聽到的瞬間吓得差點把車開進路邊的小溝裏,他一路都仔細的在注意拖拉機後面的人。
真當他在鎮上晚了時間?是大根專門讓他在那等着李家人送他們回家的,一路上他時不時回頭看一看,盡顧着他們了,拖拉機的聲響再大,他故意去偷聽的,咋可能聽不到。
“啧啧啧,狐貍精就是狐貍精,觀音面美人皮,腦袋瓜可兒精,這是連帶着派出所那班警察也跟着一起耍了,張家那姑娘被坑慘了,一顆花生米怕是逃不過。”
他們漢子對流氓罪都怕的慌,那是一定要敬而遠之的,一個姑娘幹這事,這還是頭一遭,怕是會被上面樹典型,肯定不會僅僅只是坐牢了。
花生米是吃定了,可憐了,就只是一個小姑娘,怎麽就把自己作到了這個地步。
但張家那姑娘心思夠歹毒的,說句實話要不是真的發生了這事,讓趙永平相信張麗雲會做這些事,他肯定是不信的,給李大有戴綠帽不算,還把人害進牢裏,張口就要一萬塊買城裏戶口,那是一萬塊啊,也敢張口要,想錢想瘋了,也不怕撐死自個。
換個漢子,恐怕要退層皮,這都快趕上潘金蓮了,就張家姑娘那平板一樣的身材,端着個讀書人的氣質,要胸沒胸,也就有點屁股,比貌美的潘金蓮差遠了。
這兩廂對比起來,李月秋比張麗雲好多了,不過她一個姑娘家,說下藥就下藥,哪來的膽子,但讓趙永平長見識的是,竟然有這種虎狼之藥,他一個漢子都不曉得,這狐貍精懂的真是不少,他啧了一聲,“聰明聰明。”
陳立根用扳手把螺絲擰緊,擰緊的螺絲處落下些鐵屑,弄得他一手都是。他頭也不擡,好像沒聽到,趙永平見他啥反應都沒,有些興致缺缺,沒搞頭,白浪費他講了一大堆,卻不想聽到話少的人聲調沒啥起伏的來了幾個字,“嗯,是聰明。”
趙永平:“……”大根,我這聰明倆字是埋汰人,可不是誇李月秋那娘們。
趙永平表情一言難盡,哼了一聲,他不喜歡李月秋那個用腦袋看人的娘們,不過……趙永平像是想到什麽,忽的拍了下大腿,“完哩!大根,按這狐貍精的性子,你說你要是不讨她做婆娘,找了別的娘們,她會不會也給你來一包讓你褲/裆.玩意站不起來的藥。”
趙永平嘴上這麽說着,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他可是知道之前李月秋主動巴巴的上陳家去給自己說親,想讓大根讨她做婆娘,別的村傳成啥樣他不曉得,但桃源村已經傳遍了。
趙永平一副看熱鬧的架勢,摸着下巴啧啧啧道:“或者,來個痛快的,她會直接跺了你!”
那就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