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柔軟得跟小草一樣的小手顫抖着……

趙永平越想越覺得刺激,覺得要真發生這樣的事情,那真是有好戲看了。

陳立根動作靈活的擰緊好最後的螺絲,拇指擦過螺絲擰住的木板,檢查被釘緊的木板有沒有一絲晃動。檢查完幾塊木板,他這才半掀起眼簾用一雙陰鸷似的眼眸看向趙永平。

趙永平:“……玩笑,玩笑,這不看你悶不吭聲的修東西修的怪無聊的,逗個樂呵。”

他就是嘴上瞎叨叨,把有可能發生的事給大根說說。李大有和李月秋的關系,李月秋下藥的機會多,但大根不一樣,現在和她啥關系都算不上,頂多算是李月秋吃回頭草。兩人又不住在一起,而且也碰不上面,這下藥估計也沒多大的機會。

陳立根把扳手和工具箱丢回副駕駛位,趙永平笑着挪到副駕駛位上,他昨晚已經熬了一個通宵,到現在都沒睡過,今晚還是得熬,又睡不了了。

一會去送磚的路,他就不上手開拖拉機了,大根來開,要是讓他開,開到一半打起了瞌睡,把拖拉機翻車的情況不是沒發生過,安全考慮,他還是的稍微眯一下,不然到了目的地他可能就幹不動活了。

一年前,這架拖拉機只有五成是破的,勉強算是一輛二手車,好好保養估計能開個十幾二十年完全不成問題,但他有次不小心把拖拉機開進了溝裏,拖拉機直接是倒栽進溝裏,拖上來之後原本五成破的拖拉機,弄壞了不少,變成将近八成是破的,導致現在開一次拖拉機,就得敲敲打打修一次,費工夫。

不曉得啥時候才能有錢買一架新的,這老舊的拖拉機開起來可勁的難開,走的也不咋的快,有時候還不如人跑的快,趙永平一邊在心裏盤算着買新的拖拉機的夢想,一邊哼着歌從衣服兜裏掏出□□.鏡戴上,雖然天已經差不多黑了,但戴着蛤/蟆/鏡再擋檔光,他身子癱倒在副駕駛位上,準備趁着上工前好好的眯會,補精力。

拖拉機突突突的開了起來,天半黑不黑的,照這個時間,等到地就是五指摸黑了,想起又得摸黑幹活,趙永平在心裏暗罵了一句,買磚的老板太扣了,舍不得點蠟燭,他們摸黑幹活,得小心再小心,否則下磚頭的時候看不清就得砸到自個。

這麽亂七八糟的想着,趙永平沉沉睡去,甚至還打了起堪比拖拉機突突突的呼嚕聲,不過呼嚕聲沒打多長時間,趙永平睡的不沉,聽到拖拉機的聲音驀的停了,然後又聽到旁邊人下車的聲響,他迷迷瞪瞪的睜眼,打了個哈欠,摘掉挂在鼻梁是哪個的/蛤/蟆/鏡,一咕嚕翻起來,“大根,這麽快就到了?”不能啊,按照拖拉機的速度,得花兩個多小時的時間,咋這麽就到了。

趙永平一看地方,确實沒到,而且這拖拉機壓根沒開出水灣村多大的距離,離目的地遠着呢。

“咋停了?”趙永平問道。

陳立根站在車外,眉眼漆黑冷厲,“剛有人過去。”

***

王貴芬到家後,招呼着讓自家那口子去把雞窩裏的老母雞給殺了,好好吃一頓打牙祭,這一只母雞是留到過年吃的,現在王貴芬也不留了。

他們不在家,雞餓瘦了不少,完全成散養了,菜地裏的很多菜都被雞當口糧啄了不少,王貴芬那叫一個氣啊,特別是種的豌豆,就收了一茬的豌豆苗,等着季節到了收豌豆,但被雞一禍害,豌豆是收不成了,嫩生生開着花的碗豆苗,都被雞啄吃了。

可憐的雞子,主人家不在的這段時間沒吃好,自個找口糧,這一找,禍害了菜地,主人家一回立馬把它宰了。

不過宰雞吃的其中一個原因是為了攆攆晦氣,特別是李大有這一趟被铐進派出所,險些就把命丢了,這是犯了大晦氣。

在人進門的時候,王貴芬還專門在門檻上燒了火盆讓大有跨進去,又用松枝沾水給除晦氣,等李大有跨完,還讓李月秋也跟着一模一樣的也來了一遍。

跨完火盆,各幹各的活,殺雞的殺雞,做飯的做飯,袅袅的火煙一陣陣的飄出,小院子裏寂寥了幾天,如今有了人,顯得熱熱鬧鬧的。

李老頭本來心頭還有事要和秋丫算,但再大的事,李老頭也不想在今晚這個檔口提,好好的吃頓飯才是正經事,在鎮子就沒好好吃過幾頓飯,竈頭裏的活不用他,李老頭便出門去把寄養在別人家的毛豆牽回來。

他們在鎮上,家裏還有條狗在,怕餓着毛豆,就交給旁邊一戶人家幫忙喂養幾天。

李月秋背着背簍轉到屋外苞米地旁邊的附近去挖三七,老母雞用三七來炖補氣養血,最為滋補。

天有些摸黑,路上遇到幾個在串門子的村裏人,見到她都是一副奇奇怪怪的模樣。

他們回家時不少村裏人看到了,大有哥進派出所這麽大的事,水灣村估計從老到少都傳遍了,要知道只要是因為流氓罪被派出所铐走,那麽一般是回不來了,沒成想,李大有全須全尾的回來了,而那個說李大有耍流氓的張麗雲反倒是進去了。

這種奇事村裏人都好奇,更別提,聽說李大有那方面不成了。

沒有啥比這讓村裏人吃驚的了。

村裏人看到李月秋,有主動打招呼的,李月秋就笑着跟着說了幾句,在村裏人想問大有哥那方面的事的時候,李月秋忙說道天快黑了,她得去挖野菜,二嬸還在家等着做飯,然後一溜煙的跑了。

找三七都是上山裏去找,而且不好找,供銷社收三七價格給的高,個頭好能挖的幾乎都被挖完了,李月秋也不可能這會去山上。

她李月秋記得位置,在家裏菜園子下面一塊大岩石後面的灌木叢處,那處栽着幾顆三七,量不多,四五株的樣子,是爺爺進山的時候挖回來特意栽在這的。

三七喜歡呆溫暖又蔭濕的地方,挑剔的很,不好養活,爺爺出門去牽毛豆之前讓她把那幾株三七全都挖了,反正不好養,不如全挖了。

灌木叢處的三七太小了,而且還死了一株,野生的東西一旦離了野生環境,長得真是不好,李月秋看着背簍裏孤零零的三四株的三七,轉道多走了幾步,去路口那的小河邊,打算挖些折耳根和水芹菜。

眼下正是吃野菜的季節,折耳根和水芹菜長得那叫一個茂盛,郁郁蔥蔥的一大片,她挑最嫩的芽兒摘,回去用開始燙上一燙,加上豆豉涼拌味兒清爽下飯。

折耳根和水芹菜喜水,長在小河邊上,小河的水流得叮叮咚咚,李月秋摘了半籃看天黑了,站起身準備回去,村裏只要天沒黑,來往串門的人很多,但天只要一黑,村子靜幽幽的,外面基本沒什麽人,只有各家各戶亮起的油燈和蠟燭,她膽子小,結果卻在轉身的時候,吓得愣住。

她背後五六步的地方站着一個女人,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來的,一點腳步聲都沒有,一雙渾濁的眼睛泛着駭人的血絲,就這麽看着她,幹澀的聲調透着啞,“月秋,大有咋樣,回家了吧。”

李月秋抱緊懷裏的背簍,謹慎的退了一小步,不說話。

張麗雲已經被派出所抓了,而且她誣賴耍流氓的事情證據各方面都是板上釘釘的,張母不在鎮上呆着想辦法,或是趁着人還在多見人幾面,怎麽跑這來了。

李月秋稍稍一想,那可能只有一個原因了,果不其然,她聽到張母下一句說:“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能不能見見大有,我想和他說幾句話。”

“你見他說什麽也不管用,這不是大有哥去說幾句就能了的事。”大有哥又不是派出所的上級領導,何況就是派出所的上級領導,也沒有那個權力放了張麗雲。

流氓罪判的重,但會被判,首先要有人去告,不然派出所哪能知道誰誰耍流氓了,總不可能每天都到各個地方專門溜達監督,難不成她們以為是大有哥告的張麗雲?

張麗雲這是誣賴人耍流氓,自食惡果,又不是大有哥去告的她。

找大有哥有什麽用。

“我曉得,曉得,但麗雲她年紀還小,她比你大不了幾歲啊,走岔了,做錯了,改還不成嗎?我只求你們給她個活路。”張母一張臉上布滿了眼淚,發絲中好幾縷的白發讓她看起來老了好幾歲。

這番場景,李月秋卻聽得抿住了嘴角,沒再說一句話,謹慎的盯着人,用最快的速度猝不及防的轉聲擡腳就跑,邊跑邊大喊二叔二嬸。

張母沒料到人反應會這樣快,臉上的悲痛欲絕頃刻全都消失,像是揭開了一層精美的皮囊,露出裏面真實醜惡的嘴臉。

她怒罵着的上前動手直接去抓人,神情間都是瘋狂,一點也不像是正常人,緊接着她拽出藏在腰後的鐮刀。

鐮刀是地裏割莊稼的,手柄是木質的,刀刃磨得鋒利。

李月秋頓時吓得花容失色,跟只受驚的小兔子似的,腳尖仿佛騰雲般跑的飛快,她年輕,但過慣了城裏日子,養的嬌氣,用爺爺的話來形容就是軟塌塌的,哪比得上整日在地裏幹活的張母利落。

沒跑幾步就左腳絆倒右腳,恨恨的摔了一跤,整個人慣到綠茵茵的苞米地裏,鋒利的苞米葉極快的劃傷了她手腕是上白皙細嫩的皮膚,像是潔白的瓷釉留下了紮眼的裂縫。

“月秋!”

聽到叫聲的李大有以為是怎麽了,月秋出去挖三七的地方站在圍牆上一眼就能看到,他手裏拿着剛剝好的蒜瓣,站在圍牆上看到這一幕的時候簡直大驚失色。

“你他娘的做啥!”他一把扔了手裏的東西,雙手撐到牆上直接從兩人高的圍牆上翻了出去,膝蓋在□□的時候,砸到了牆角的石頭上,砸了一膝蓋的血,站起來走的幾步路也是踉跄着,他大嚷着殺人了!腳步飛快的朝李月秋的方向奔跑過去。

這聲音簡直就是高喝了一聲,村裏不少人家都被這聲音驚到,天色昏暗,村裏人早早就睡下了,免得費燈油,比起白日,晚上村裏安靜的多,所以一有個什麽大的動靜,都能聽到,他們聽到吵吵嚷嚷的叫聲,都從屋裏跑了出來,看是啥事。

離的遠一些的一時看不清是發生了啥,但離的近的人家看到這一幕心驚肉跳,手忙腳亂拿了棍棒吆喝着跑過去。

但離李月秋的距離最近的是張母。

“你,你想幹什麽,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動手,你自個也得坐牢。”她不知道張母是哪根筋搭錯了,她心疼張麗雲她可以理解,那是她的女兒,張麗雲是進去了,可她還有一個二妮子,現在她做的事,是全然不管不顧了。

“就算我死了,張麗雲照樣得呆在派出所。”李月秋抖着身子盡量和張母多說幾句拖延時間來尋找生機。

但張母跟瘋了一樣,一言不發,完全不和人啰嗦,只動手,不動嘴,舉着鐮刀就朝李月秋揮下,第一下李月秋滾了一咕嚕,沒砍到人,這刺激得張母胡砍亂砍,一片苞米杆子嘩啦啦的被砍落,像是在顯現刀刃的鋒利。

“大,大有哥!”李月秋背脊透寒,哭出了聲,她在苞米地裏跌跌撞撞,只知道逃跑。張母要是沒拿那把鐮刀,她還能撲上去和人打幾下,但張母拿着鋒利的鐮刀,幹慣農活的手勁比她大多了,她上去一動手,手肯定得被那把鐮刀削下來。

挂在身上的背簍一下被拽住,她驚恐的不敢回頭,惶然的趕緊把礙事的背簍帶褪下,借着背簍狠狠朝張母撞去,但只是堪堪的把人撞退了幾步,反倒是自個被彈開摔倒,倒在雜亂的包谷杆上,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避無可避。

張母喉嚨裏發出嗬人的笑聲,聲音特別的吓人,其實說笑聲是不準确的,感覺是在發出一種類似神經病的聲音。

她家麗雲回不來了,回不來了,永遠都回不來了,都是李家害的,一命抵一命,李家得賠麗雲的命。

鐮刀高高舉起,猶如一道彎月,刀鋒雪亮,映出一張哭得梨花帶雨的美人面。

李月秋腦袋裏嗡地一聲,頭皮發麻,本能的想蹬蹬蹬的後退,想逃跑,但手腳無力僵在原地竟是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一雙透亮的眼珠睜到了最大。

電光火石間,身後傳來簌簌的聲響,“唰”的一道聲響猛然在耳邊響起,苞米地的苞米被一下大力撥開,一道高大的身影從苞米地裏大步踏了出來,伸手接住了落下的鐮刀刀刃。

滾燙的液體滴落到李月秋粉嫩的面頰上,似一滴豔色的朱砂,在黑夜散發出瑰麗的顏色。

淡淡的血腥氣萦繞在鼻間擴散開。

她期期艾艾的看向突然出現在身邊欣長的身影,夜色昏暗,幾顆繁星點綴在天空,來人整個人像是一道濃重的陰影籠罩着她,面部輪廓看不清晰。

這一瞬間她看清的是,那條握住鐮刀刀刃的手臂肌肉鼓漲,浮起幾道青筋,“咔嚓”一聲脆響,竟是生生把鐮刀刀刃從木頭手柄上折了下來。

而張母被揪住了衣領,整個人甩飛出去,重重的落到路邊,發出一聲慘叫,幾次想爬起也無能為力了,喉嚨裏嘔出一口血。

來人放下手,手上握住的刀刃滴血,似泛寒光,他一雙狹長的眼眸看向李月秋,高大的身影宛若将人層層包裹,倒下的苞米杆散發出塵埃落定的嫩汁味。

李月秋驚恐着一張小臉,已然被吓呆了,臉頰染上了一滴血色,豔得活/色生香,額前發絲微濕,黏膩的貼在皮膚上,像是浸泡在水裏嬌豔欲滴的花瓣。

她手腕上是被苞米葉劃出的一道道血痕,看見來人仿佛是看見了救命稻草,柔軟得跟小草一樣的小手顫抖着緊緊拽住他的褂子,眼眶盛滿了驚懼,晶瑩的淚花在眼角上搖搖欲墜,小貓似的哭聲都哭岔氣了。

“陳,陳立根,你,怎麽才來,我,我都要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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