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道歉

飛機失事,噩夢結束。

一睜眼,又是飄搖在民國二十年風雨中的白公館。

白秀珠晃了晃自己的頭,似乎是經歷了太過冗長的夢境,他覺得自己很累了。

她清楚地記得,自己終究是沒能去成英國的。

她看不到自己的結局,可是自古以來國人都篤信着鬼神的存在,她也不例外,她的靈魂漂浮在世界的上空,看着那潮起潮落的變化,時代的變遷、山河的輪廓,一一映入她的眼底。

她本來是個很小氣的人,她的眼裏只有金燕西,燕西。

她愛毒了這無情又至情的男子,可是又恨毒了天真又可悲的他。

他愛的,終究是那個冷清秋。

多美的愛情,終究只能在灰燼之中結束。

盡管她知道,冷清秋是沒死的。

不過一切已經不重要的。

因為此時此刻,她不是飄蕩在半空中只能看着世事變遷的魂魄,而是一個人,她又是白秀珠了。

從床上起來,保姆似乎起得很早,在外間忙碌,她站起來,為了不發出聲音,赤着腳走到了妝鏡前面。

那還是一個小女孩的樣子,踮着腳也不能及妝鏡的中間,披散着的略帶着栗色的長發,輪廓還很清瘦,她的形體向來是不豐腴的,大眼睛,尖削的下巴,軟綢的睡衣領口低下去,看得見少女清秀的鎖骨,凹下去幾分,越見得精致。

擡起手腕,上面還挂着一條珊瑚手串,她記起來,這是自己自己十四歲的時候哥哥白雄起送自己的生日禮物。

這麽說來,她現在才過了自己的十四歲生日。

原來,她還有這麽長的時間來改變自己将要經歷的一切嗎?

她呆愣愣地站在鏡子前面,仿佛透過這面鏡子看破了前世今生。

上一世,摯愛金燕西,這一世呢?

她已經累了。

青梅竹馬敵不過一見鐘情,她又何必強求?

站了一會兒,涼氣從腳心鑽上來,現在還是初春,天氣還沒回暖,顯得有些冷徹。她又回去掀了被子,裝作自己還沒睡醒,躺回去,等着下人來叫她。

早上懶懶地起來,梳洗過後踩着木制的樓梯下來,看見白夫人已經在飯廳裏坐着等她了,她喊了一聲“嫂嫂”,表情卻有些恹恹地,提不起精神來。

白夫人是個日本人,跟白雄起結婚也有幾年了,看着秀珠這樣子倒心疼起來,“秀珠你這是怎麽了?看看你,眼圈底下一層都是烏青,看着真讓人心疼。”

白秀珠勉強着笑了笑,“嫂嫂,我是昨晚上沒睡好,不礙事兒的。”

“沒睡好?這不是這個時候才起來嗎?”白夫人有些詫異,不過再一看白秀珠眼下的烏青,忽然之間又想起來了,大約是因為金家那位七少爺吧?

“你啊,一定又是因為昨天金家那小子沒來,所以失落了對不?你倆從小玩到現在,以後長成了那可是青梅竹馬,她沒來,是該教訓,可你別為着那小子壞了身子,否則你哥哥回來可是要責罵我的。”白夫人假意板着一張臉,大早上的穿着和服,腰板挺得很直。

上一世的時候白秀珠沒覺得,也許是現在心煩的緣故,竟然覺得白夫人這每句話都說得不稱她心。她不好說什麽,只是對于金燕西,她現在莫名地不想提到,只好敷衍:“嫂嫂你想多了,我只是昨天累了點,我跟燕西很好,他不過是還貪玩。”

“你看你說話跟個大人似的,你才多少歲啊,燕西可是跟你差不多的年歲,你還說人家貪玩,不知道昨個兒是誰把公館前面那些早開的花都給我一剪子鉸了個幹淨的?你啊,小女孩子就要有小女孩子的樣子,你可是咱們白公館的掌上明珠,莫跟那金家的小子置氣。”白夫人勸着她,又給她端上一碗桂圓八寶粥上來,昨天早上吃的是福壽面,晚上切的是蛋糕,這孩子怕是還沒好好吃上一頓呢。

白秀珠也确實是餓了,頗有些饑腸辘辘的感覺,她輕聲道了聲謝,接過了瓷碗,拿了勺子慢慢地吃着。

不過心下裏頭卻在衡量着一些事情,她說話得藏着點了,雖然說女性早熟,可是她不能超出年歲太多,要是惹人懷疑就不好了。至于燕西……順其自然吧。

得之我,幸;不得之,我命。

金燕西就是個被寵壞了的浪蕩公子哥兒,現在行事都任性得很。昨天自己的生日,連白雄起都特意過來了,別的上流社會的小姐少爺們都來了,偏偏缺了一個她曾經最在意的金燕西。

金華,字燕西。

她喜歡喊他燕西,雖然大家都喜歡喊他燕西,可是她相信自己喊的燕西跟別人是不一樣的。

理智往往是在愛情結束之後才産生的,白秀珠現在就處于愛情死亡之後産生的理智之中。

從理智上來說,她現在不想看見金燕西。

可是事與願違,才用過了早餐,回樓上換了一身淺綠色的裙子,少女的身體還沒發育完全,只能看出隐約的曲線來,只是一張俏臉已經足夠冷豔了。

她是從小受到教養的富家小姐,上流社會的禮儀她是樣樣精通,一舉一動之間都透着些許藏不住的貴氣,就算現在年級還小,卻已經能夠窺見未來的風致了。

她站在樓上,白皙的手指搭着欄杆,陽臺上的風吹過來,撩起了她的頭發。南邊的白桦林掩映着新修的公路,遠遠地開過來一輛黑色的轎車。

多半是她上樓換衣服之前,白夫人說的那些事兒了。

她表姐會帶着燕西過來為昨天的缺席賠禮道歉,畢竟收到了請帖最後卻不來,害得兩家尴尬,于兩家來說都是十分沒面子的事情。雖然現在白雄起不如金铨,可畢竟還是個官,還是握着兵權的,再過幾年就需要金家的人求着白公館辦事了。

白秀珠曾經無數次站在這個陽臺上,看着那邊林間的道路,就盼着金燕西來,然而總是失望多于希望,她一直等不到金燕西,或者說很難等到。

她追過他,等過他,最後他對別的女人一見鐘情,青梅竹馬算什麽?不過是随時一開口就想要甩脫的包袱。

她承認,上輩子的自己太蠢,何必摻和進金燕西和冷清秋之間?不用她使什麽手段,冷清秋和金燕西之間也肯定是會分手的。

巨大的身份差異,平日裏行事的作風,都是橫亘在金燕西和冷清秋之間的巨大鴻溝。金家的人也有許多不喜歡冷清秋的,她進了金家,後來的日子也沒見得有多好。

她何必去嫉妒冷清秋呢?這一世,她擁有很多再也找不回來的東西,已然很是幸運。

白秀珠沒有猜錯,那的确是金家的車,在樓下就停住了。

一個唇紅齒白的少年滿臉不情願地打着呵欠從車上下來,一擡眼看到白秀珠正在樓上吹風,便喊道:“秀珠,他們又逼我跟你道歉,好煩人啊……”

作者有話要說: 心情不好,寫個金粉世家的同人來調劑調劑,求留言求撒花QAQ

預計是個很冷的坑,很冷的題材。

我們的目标是破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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