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pisode 11

她把所有的事情都搞砸了。

難堪的沉默冰一般在兩人中間彌漫開來,詩織忘記了該做什麽反應。她怔怔的看着白哉收攏地上的碎片,将遺像小心拾起,拂去沾附在表面的渣滓,越發手足無措起來。

她不是故意的,也根本沒想過用這種方式發洩不滿,但是這樣的解釋現如今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從他看她的眼神中,她已經明白,不管她說什麽,那個人也不會聽。

“對不起。”感受到黑發青年身上不自覺洩露的越來越強大的靈壓,詩織冷汗直冒,艱難地從唇間擠出三個字——他鋪天蓋地的靈壓幾乎讓她無法承受,“我……我不是……”

“出去。”沒給她說完話的機會,白哉背對着她,冷冷丢下兩個字。

死死咬了嘴唇,保養得宜的指甲扣進掌心,刺出深深的血痕。

她嫁給他幾十年,他卻依然如此輕易地懷疑她的品格。

比起被強大靈壓壓迫的身體,她心裏更難過。

“你難道不知這裏不許外人進入嗎?”毫無感情的聲音直刺入耳中。

所以,說到底,她也只是個外人而已?也對,她嫁進朽木家這麽多年,他不也從來沒對她有過和顏悅色的時候嗎?大婚的勉強,新婚之夜的冷落,宴會上的貌合神離,父母獲罪時的袖手旁觀,他何時拿她當過“內人”?不過是敷衍衆人的目光而已,徒有虛名的頭銜,族譜裏一個冷冰冰的名字罷了。

他的妻,只是緋真。

“抱歉,是我逾越了。”喉嚨酸澀,眼眶有些發熱,詩織借着和服寬大的衣袖遮住緊握的雙手。

“我無意對緋真夫人不敬,大人不喜歡,我今後再不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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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時代的朽木白哉與如今沉着冷靜的模樣完全不像,那時候他極易沖動,即使後來為了成為合格的家主一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脾氣,但說到底,有時候他還是個任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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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執意迎娶緋真,比如力排衆議收養露琪亞,比如……

對詩織脫口而出那種傷人的語言。

他其實并不想傷害她。平心而論,她是個好妻子好主母,他也想給她應有的尊重,話說出口不是不後悔,但是可笑的驕傲作祟,他無法道歉。

明知她的心意,明知她的感情。

無法回應,無法退讓。

甚至無法勸說她放棄與緋真的比較。

作為被期待着卻不能回報期待的那一方,他沒有這樣的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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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戰之後的瀞靈庭亟待重建,盡管身受重創,但畢竟詩織靈力不弱,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身體已基本恢複,她也不願意每天被養在四番隊無所事事,所以在征詢過卯之花隊長的建議,确認一般強度的工作不會造成什麽不良影響之後,她便回了番隊。

對于自家隊長的回歸,最高興的莫過于吉良伊鶴副隊長了。要知道,自從隊長重傷,總隊長下令将三番隊的隊務暫交六番隊管理以來,他每天都要像苦命的阿散井一樣去面對那個永遠冷冰冰的朽木隊長啊!在那種上司手下幹活真心要命,更何況他根本沒忘記,這人和自家隊長一年前是“夫妻檔”,而且還是關系不太好的那種……當初隊長剛上任時,他一聲沒經過大腦的“朽木隊長”頓時讓氣氛都冰凍起來了呢!

雖然最近聽說朽木隊長跑四番隊比較勤快,很有讨好自家隊長的嫌疑,但是果然,在那種冰山上司手下工作,壓力還是很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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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次的眼神不止一次在兩位正在說話的隊長中間轉來轉去,僵硬地和身邊同樣苦着臉的吉良對視一眼,二人不約而同再一次盡量縮小自身的存在感。

只是交接隊務而已,為什麽氣氛會如此詭異啊?

朽木隊長這種柔和的表情不适合你啊!話說你是真的沒看出來筱原隊長不想接受你的關心嗎?說什麽“大病初愈不要勉強比較好”這類的話,你的冰山形象何在?難道二位不覺得你們的人設完全搞反了嗎?

這是被自家難得溫柔的隊長刺激到的戀次內心的吐槽,盡管這個“溫柔”也只是眼神稍微柔和了一點點而已。

但是那可是那個朽木白哉啊!而且說起來,隊長和筱原隊長關系不是不好嗎?如果真的關心人家的話,當初就不要離婚啊!

“這些就是全部了嗎?那我就先走了,這段時間有勞朽木隊長費心。”示意吉良将整理好的文書拿好,詩織對白哉微微躬身行了一禮,帶着自己的副官離開了辦公室,戀次偷偷瞄了白哉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似乎看到隊長那萬年冰山的臉上閃過了一絲……低落?果然是錯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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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任隊長市丸銀的離開讓三番隊元氣大傷,不僅在護廷十三番中屢遭譏諷,隊員本身也因為缺乏隊長的領導和約束時有問題發生,詩織就任隊長的時間雖然不長,但頗通馭下之術,很快就将番隊打理得井井有條,所以對于這位上司,吉良充滿了尊重,盡管對方身為女性且年紀尚輕。

如今上司病體初愈,他自然要竭力輔佐詩織的工作,所以盡管詩織認為沒有必要,他仍然留在了番隊陪同隊長加班處理堆積的文書。

批閱文件的間隙,他抽空向詩織的方向瞟了一眼。

她端正地坐在桌前,過肩的烏發束起,露出清麗的顏。毫無疑問,她長得很美,但是這種美又有別于松本亂菊那種妩媚,是從骨子裏透出的貴氣。

也對,她的家族原本還是屍魂界有名的上級貴族,數年前才被連累獲罪,遭到除名流放,其實算起來,她還真是個貨真價實的大小姐呢!

他倒是覺得,與朽木隊長算是很般配的一對呢!也不曉得一年前為何就突然離婚了,雖然以前也聽說這對夫妻相處得并不融洽,但是若是真的,朽木隊長現今也不會是這樣的态度了吧?很奇怪啊!

搖了搖頭将亂七八糟的念頭從腦海中趕出去,吉良又一次看了看認真工作的詩織,心裏有些愧疚自己居然在這種時候還在想些無關緊要的事。不管如何,詩織都是自己的隊長,而且是位出色合格的隊長,只要她需要,自己就會永遠支持她,作為副官,他只要選擇值得自己跟随的上司就夠了,上司的私事不是他應該關心的範圍。

翻開新一頁的文書,吉良赫然發現中間居然夾着一張有些皺巴巴的紙,盡管褶皺已經盡量被抹平,但按照細小的紋路來看,當初折損的程度應該不小。

上面只有寥寥幾行字,像是信手而書的語句,而且筆跡并不一致。

是俳句。

上篇是熟悉的隊長的字跡,漂亮的簪花小楷。

下篇的字跡剛勁有力,果斷堅毅,很像……那位高高在上的尊貴大人。

先不追究為什麽隊長和朽木隊長會合寫俳句,話說這種與工作毫無關系的東西究竟怎麽會出現在文書裏啊?那位嚴謹的朽木隊長,無論如何也不像是會有這種疏忽的人啊!

也就是說,是故意放在這裏的?

為什麽?

是……想讓隊長看到的嗎?

“……隊長。”猶豫半晌,吉良還是決定把這個燙手山芋交給自家隊長處理好了,雖然他不是很喜歡那種文绉绉的文學形式,不過大意還是看得懂的,裏面的內涵……為人下屬,還是不要過多參與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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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只略微掃了一眼就将那頁紙扔到了一邊,但接下來的時間裏,詩織再也沒能将文書上的語句看進心裏。

她作畫,他題字。

她插花,他舞劍。

她沏茶,他練字。

她作詩,他續寫。

這是她曾經想象過的夫妻之間應有的琴瑟和諧,舉案齊眉的相處。

她自認還算個有才學的女子,然而過去的四十年中,這樣的情形一次都未發生過,朽木白哉或許也根本不清楚她究竟有怎樣的才能,這些親密的人之間才會發生的事情,他們那樣徒有虛名的夫妻,自然什麽都不會有。

如今,在她以為他們不會再有什麽交集的時候,他又仿佛不甘心被忘掉一樣,每次都能精準地擊中她內心的柔軟與迷茫。

迷兮複惘兮,吾心戀戀正如癡,徘徊何所從。

迷兮複惘兮,吾志憫然卻決然,法度無猶豫。

算是,對她的回答和承諾嗎?

她能想象白哉在無人的夜晚,獨自對着她寫下的句子微微蹙眉的模樣,也能想象揮毫寫下這些文字時他英俊堅忍的眉眼。

她說不上來這是怎樣的感覺。

有點開心,有點遺憾,有點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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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選擇取舍的東西,就像絢爛的櫻花一般,無論多美好,到了時節,該凋落的也不會長久。

詩織将寫着優美俳句的紙張放進香爐,看着火舌一點一點舔舐掉清晰的字跡,微微一笑,重新低下了頭。

誰知生平願

或見飛蛾自投火

心有戚戚焉。

她看着紙上娟秀的字跡,一時也不知到底是該哭還是該笑。

飛蛾撲火自甘願

何必心有戚戚焉。

曾經有人對詩織這樣說過,語氣豁達開朗。那時候天空藍得透明,誰都沒有想到百年後竟然會是這樣的場景。

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就像要孤獨一生。

詩織最後還是笑了笑,将目光放在了最後那行字上。

心有戚戚焉。

作者有話要說: 到今天為止,一直都是日更,可是留言收藏慘淡的讓人不忍直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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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坑鏈接工口峰的純情校園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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