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pisode 20
對于擁有漫長生命的死神而言,時間是一種巨大的資源,幾十年的年齡差距并不算大,詩織知道,這并不是她想要拒絕梶浦的理由。
她無法對他産生那種女人對男人的依戀與好感。
有些頭疼地蹙了蹙眉,詩織在心底微微嘆了口氣。她面對這種情況的經驗幾乎為零——未出閣前她的婚姻沒什麽自主權,而離婚之後整個屍魂界都在忙着與虛圈的冬季大戰,很少有人有閑心想這種事。
她不想傷害梶浦宗秀,而拒絕他毫無疑問會讓少年感到失望甚至難過。
“我暫時不想考慮這些事。”她最後斟酌着回答道,“我相信你今後會成長為可靠的男子漢,但我想我并不适合你。”
梶浦想過詩織可能會拒絕他,曾經他以為即使如此,他也不會灰心,但在真正面對這樣的場面時,他還是難以自持地感到失落。面前的女子與他保持着一段距離,顯得有點生疏,遣詞很禮貌,依舊笑得溫婉大方,但他知道,他與她離得很遠。
仿佛片刻之前,那個略帶着些憂郁對自己講着與摯友過往的女子不是她一樣。
她的笑意沒有到達眼底,她看他的眼神沒有女子對男子的悸動。
平靜而了無生趣。
心裏難以避免地想着,若是能在她愛上朽木白哉之前就告訴她自己的心意,是不是會比現在更好些呢?她是否是因為過去那段失敗的婚姻,便對感情喪失了信心?明知這種事情無法強求,明知自己所做的這些假設不可能存在,但梶浦宗秀無法停止這樣的想法——他還沒有如此城府,讓他受到這樣的挫折而無動于衷。
你還是愛他嗎?即使他傷害了你。有一瞬間,這句話已經到了嘴邊,但在最後關頭,他還是忍住了。
若是真的那樣講了,恐怕他就再也沒機會了吧?
“沒關系。”他笑了笑,站起身來,“我只想告訴你而已。”
露琪亞練習白拍子的進程并不順利,那些難以協調的舞步讓她很困擾。少女身材本就嬌小,寬大華麗的舞服和立帽嚴重限制了身體的活動,而面對指導她的名門夫人,露琪亞實在不好意思講明自己的難處,又擔心練習成果不佳丢了兄長的臉面,最近一段時間苦惱得很。
雖然很懷念過去詩織陪着自己練習的日子,但已經聽說了大哥去拜托詩織姐,卻被對方拒絕了的事情,所以露琪亞也沒敢再提——一再受到拒絕,即使是冷冰冰的兄長大人,也會感到挫敗吧?
新一期的《瀞靈庭通訊錄》上,刊登了詩織姐和那個剛加入六番隊沒多久的梶浦宗秀的照片,兩人在朦胧的月光下并排靠着牆壁坐着,雖不知在講些什麽,但詩織姐的表情卻很柔和,下面配的文章裏,撰稿人用詞大膽,指出,筱原詩織面對朽木隊長數度示好都不假辭色,卻在深夜與一名新人席官聊天,态度溫和,而這名席官正是之前真央畢業考察中挑戰朽木隊長的那位高材生,這三人之間究竟有着怎樣的故事呢?新歡舊愛,筱原詩織最終會做怎樣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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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一向知道女協的不靠譜以及八卦本質,但面對這樣的文章,露琪亞還是擔心了——的确,照片中的詩織姐表情溫和,比面對大哥時的冷淡态度好了不知多少倍。雖然不知道梶浦二十席和詩織姐究竟什麽關系,但是大哥遭遇了情敵卻是不争的事實啊!
況且,在詩織說出“朽木隊長的事與我無關”這樣的話,并且為了躲避與大哥的見面甚至沒有答應為自己指導白拍子的現在,露琪亞真不知道,自家那個寡言悶騷的兄長還有沒有機會。
馬上就是櫻花宴,今年朽木宅沒有女主人,籌備的工作就都落在了白哉身上,即使下人們都是輕車熟路,效率極高,他也依然感到了些壓力——內宅事物一向不是他的強項,況且他已有四十多年沒有打理過這些瑣事了。
露琪亞走到三番隊的隊舍附近,遠遠地看見詩織的房間還亮着燈,長發女子的身影映在紙窗上,顯得有些單薄,空氣中隐隐漂浮着淡雅的花香,女子輕輕揮動着剪刀,将橫生的花枝修剪圓潤。
無論看多少次,都覺得詩織真的是非常适合做這種優雅的舉動,相比之下,自己再怎麽努力,家中的長老們總是不能滿意,想必給大哥添了不少麻煩吧?雖然他從來沒有說過。
并不是抱着什麽目的才來找詩織的,只是回過神的時候,腳步已經将自己帶到了她的房間外,露琪亞隔着紙窗,端詳着女子的剪影,突然感覺,其實此時的詩織才是真正的她。
不受任何束縛,完整的、愉悅的、真實的她。
她印象中的詩織總是優雅溫婉,微笑着,溫柔娴淑,完美地操持着整個朽木大宅的一切,做着完美的朽木夫人,偶爾開點無傷大雅的小玩笑,為每個人考慮周到。但是回想過去,露琪亞才發現,她記憶中的詩織卻很少有真實坦率的笑容。
她從不與大哥争吵,從不拒絕大哥的任何要求,似乎從來沒有不開心的時候。人前,他們是舉案齊眉的夫妻,人後,他們……敬而遠之。
她并不知道詩織何時會有困擾,又是在怎樣的情況下才覺得痛苦。
甚至連當初他們離婚的理由都不清楚。
換言之,一刻都沒有放松,從未在他們面前感到過真正的輕松與快樂,那四十多年,詩織姐一直都很累吧?
詩織最終并沒有去朽木家那規格極高的櫻花宴,她鄭重地寫了回帖,并退回了當時白哉留下的請柬,露琪亞發誓,在收到這兩封帖子時,自家兄長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絕對出現了難以掩飾的崩塌。
經過幾位貴族夫人的“魔鬼訓練”,露琪亞的白拍子勉勉強強過關,她松下一口氣,坐回一衆貴族小姐中間,敷衍地聽着她們聊着相互恭維無甚內涵的話題,不禁有點走神——幾十年過去,她依然習慣不了閨閣千金們綿裏藏針的談話方式。
“果然不愧是朽木家,如此美麗的八重櫻全屍魂界都找不到第二株了,有幸受邀,實在是太好了呢!”
“露琪亞殿下跳的白拍子也着實讓我飽了眼福呢!不愧是朽木家的家教……”
“說的是啊!有白哉殿下這樣疼愛您的兄長大人,露琪亞殿下真是幸福。如此,在番隊也不需要太辛苦了,不做席官的話,也不會有太大危險。”
“就是常常需要去現世,來回有些麻煩吧?露琪亞殿下要小心身體呢!”
“不過,白哉殿下畢竟身為兄長,又是家主又是隊長,平日一定非常忙碌吧?露琪亞殿下又經常去現世,要打理宅子裏的事務會不會很辛苦?”
“要是……要是有女主人的話,也許就會輕松很多了吧?白哉殿下也可以稍微舒緩一下……”
臉上的笑容幾乎要挂不住,露琪亞維持着尴尬僵硬的表情,端起茶杯掩飾抽搐的嘴角。
說來說去,最後一句話才是重點吧?大哥和詩織姐離婚才不到一年,這些小姐們便都虎視眈眈想要嫁進來了——雖然她明白自家兄長的魅力,但這是不是也太心急了一點?當着自己的面這樣說,還真是夠大膽的吶!
像是絲毫不顧忌她的想法一樣,這樣的态度鮮明地向她傳達着這樣一個信息——她不過是個被收養的流魂街平民而已,她的态度根本不重要。
她喜歡詩織,希望大哥能和詩織姐重歸于好,這種願望沒人支持。
她不喜歡這些浮誇奢靡的小姐們,不希望她們中的任何一人成為大哥的妻子,這種心情也沒人理會。
“萬分抱歉,我去看看會場是否需要幫忙,請各位盡興。”她垂下眸,費力地掩飾着眼底的厭惡,起身告罪,在衆位小姐含義複雜的目光中退出了茶室。
男賓們已移到了院中,缤紛的八重櫻下設了宴席,仆人們捧上味道醇美的佳釀,賓主按主次落座,品酒賞花,行酒令寫俳句,看上去着實風雅,白哉穿着黑色的家紋和服坐在主位,神情一如既往淡漠,端着精美的酒盞慢慢品着杯中美酒,對賓客們不時的恭維言不由衷地做着回應。
他左手邊三個座位,坐的是八番隊隊長京樂春水,上級貴族京樂家的當代家主。
有粉紅色的櫻花瓣飄落在清澈的酒水中,随着杯中液體的浮動蕩漾出優美的旋兒,京樂微微仰頭,看着盛放的櫻樹,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感嘆一句:“所以當時我就說了啊……”
小詩織嫁給白哉小子之後的第一個櫻花宴我就說了,如此美人,不知道受不受得了白哉這樣的冰塊啊!
看吧,果然還是受不了。
理所當然,白哉聽懂了,給了他不滿加警告的一瞥,被瞪的人毫無自覺,兀自将空了的酒杯往旁邊推了推,任身後的仆人再度斟滿美酒,神情揶揄。
其時,興致勃勃對着詩詞的賓客吟出如斯佳句。
歲月常相似,花開依舊人不複,流年盡相催。
秋冬應不同,雁去仍然雪滿樓,韶華皆是夢。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代發機油君
諾男主粗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