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毛野
“貴志!你快過來看啊!”
那個紫發的男孩跳着輕快的步伐,從人群的間隙中靈活地穿來穿去走到了港口邊上,然後努力跳着身子向後面還卡在人群裏有些難動彈的夏目貴志揮着手,高聲喊着。
“信乃,你小心點。”貴志有些不太習慣這麽擁擠的場合,他擠在人群裏艱難地向信乃一步步邁步着,只看到信乃已經站到港口最邊緣的欄杆那裏,但人太多了,信乃的身影也在夏目視線裏若隐若現。夏目倒是有些害怕信乃那小身板會被人群擠下欄杆掉海裏去了。
“船已經開過來了!”信乃雙手趴在欄杆上,少年的面容上滿是激動的神色,雙腿都近乎離了地擡高身子去看那從海面上行駛而來的大船。
信乃這還是第一次到了港口城市來,也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外國大郵輪。
而港口邊上也擠滿了同樣過來湊熱鬧的人們,都擠擠攘攘地靠在邊上看着那郵輪,人聲鼎沸的,也虧得信乃聲音大才能讓夏目聽到,只不過估計夏目之前說的那句話信乃是沒有聽到了。
等到夏目好不容易擠到了信乃身邊後,夏目覺得自己整個身子都出了一層汗,他不由得嘆了口氣,有些不懂為什麽會有這麽多人會跑到這港口來看船。
雖然人很多,可是孩子倒也很多,大人們自然不敢讓孩子在這擁擠的人群裏自己亂跑,要不是讓孩子騎在肩膀上,就是緊緊抓住孩子的手。那些孩子的臉上都是激動期待的神色,夏目看着信乃那臉上翹首期待的表情,還倒當真也是如出一轍。
都是個孩子,夏目忍不住抿嘴笑了出來。
“貴志,你說這船裏面有多大啊?”信乃好奇地打量着那愈發靠近的郵輪,光看着就覺得很大,他倒是很想進去溜達溜達看看這船裏到底長什麽樣子。
他撂着身子在欄杆上,半個身子都快探出去了,夏目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信乃身上,生怕信乃會一個不注意踉跄着從欄杆上翻下去。
“哎,哎!別擠!欄杆開始晃了!啊!”那郵輪越發駛近,後方的人開始躁動地都想往前擠,信乃突然覺得靠着得欄杆晃了幾下,還沒來記得站穩腳跟,身後的人又撞了上來,那欄杆晃了幾下後突然驀地掉了下來,那靠在欄杆上的幾個人連着信乃都跟着那推力掉了下去。
“信乃!”夏目瞪大了眼,驚慌地看着眼前信乃連同着幾個人失足落了下去,他連忙伸手去抓信乃的手,才剛抓住手卻因為信乃下墜的沖力連帶着夏目自己也給摔了下去。
只聽到幾個人連着撲騰撲騰掉進水裏的聲音,還有高處岸上的人驚呼慌亂的聲音。
“貴志,你沒事吧?”信乃提前閉氣從水裏出來了,然後連忙伸手将手緊握着的夏目貴志從水裏拽了出來。而夏目掉進水裏的時候嗆着了水,猛烈地咳嗽着。
“沒,沒事。”夏目貴志被水嗆得難受,咳得連眼眶都紅了起來,他喉嚨口發出的聲音都有些沙啞,口腔裏蔓延着海水的鹽味,信乃連忙伸手拍着夏目貴志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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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夏目貴志本想說我們先上岸,沒想到有一股重力襲上了自己的右腳,整個人撲騰一下又落進了水裏去,臉完全埋進了海裏。
“貴志!”信乃急得聲音都顫抖了,他連忙伸出雙手猛地将夏目的身體又從水裏拖了起來。
“有人在拽我的腳。”好不容易又将頭透出水面的夏目貴志深吸着氣,呼吸急促,他也沒伸腿去擺脫那個人,大概是哪個不識水性的人落了水裏慌忙中才抓住了他的腳。
信乃連忙反應了過來撲進了水裏,劃着水沉入了水底,果真看到有人正抓住了夏目貴志的腳。
銀色的短發在水裏如同光滑的絲綢般漂浮着,淺色的襯衫在水的波紋裏飄揚,那男人面容俊秀至極,緊閉着眼,神色有些痛苦,但仍然伸手緊緊握住夏目的腳像是救命稻草般。
信乃的動作一滞,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水裏的人。
這個人是——犬阪毛野。
突然聽到破水的聲音,信乃恍然看到本來極力支撐着浮在水面上的夏目又落進了水裏,信乃也來不及多想,趕忙游了下去,一把抓住了毛野的另一只手将那男子用力拉了上來。
“咳咳!”毛野一被拉出水面立刻猛烈咳嗽了起來,然後仰起頭來,大口喘息着。
“信乃,你沒事吧?”好不容易終于可以浮出水面的夏目貴志,沒顧得一臉的水立刻尋找着信乃的身影,就連視線都被水浸潤得模模糊糊的只勉強看得到幾個模糊的身影。
“沒事,我在這!”信乃連忙說着,這下夏目才安心下來。
“你們快上來!”轉眼就看到有小型的小船已經在了附近,剛才落水的幾人正一個接着一個被拉了上去,船上的人正在向還泡在水裏的幾人揮着手。
等信乃三人上了船之後,終于都可以為這次的小驚險松了一口氣。
犬阪毛野坐在船上,原本驚慌錯亂的心情也緩緩平複了下來,他努力深吸着氣緩解之前突然墜入水中的恐懼,好不容易緩過神來才看向了周邊的人。
他本來站在邊上不至于落水,哪知道不知道被哪個落水的蠢貨竟然直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也掉進水裏,他雖然不識水性卻也知道要劃水,卻不知道怎麽卻越劃越沉下去了,最後記得直接揮着手開始亂抓。
然後……好像拽住了一個人的腳。
毛野內心突然湧起了一陣後怕。
要是落水了有人死命地拽住了自己的腳,還拖自己下水,他肯定生氣得就一腳踹下去了。
也虧得這個人這麽好說話竟一動不動地讓自己抓着。
犬阪毛野擡頭才發現那兩個人也正看着自己,毛野勉強可以辨認出來,那個紫色頭發的孩子是拉自己出水還帶到船邊的人,而那個在孩子身旁亞麻色碎發的少年就應該是被自己抓住腳的人吧。
“真是謝謝你們了。”毛野深松了一口氣,終于覺得自己恢複了過來。
信乃沒有說話,只是繼續愣愣地看着毛野,而夏目因為信乃的神色有些奇怪,也沒有吭聲,只是靜默着神色關切地看着信乃。
這兩個人反常的表現倒是讓犬阪毛野覺得怪異了。
犬阪毛野記憶裏他自己都沒對人說過謝謝,倒是這兩個人竟然毫不理會地默不吭聲。
“看夠了嗎?”在信乃注視的視線下毛野的聲音也有些冷了下來,視線撇開,他用襯衫的衣袖抹了下臉上的水,這樣微冷高傲的神情倒是更加符合信乃記憶裏的犬阪毛野了。
信乃微張了張嘴,聲音卻像是卡在幹澀的喉嚨口般說不出話來。
他記憶裏的犬阪毛野是什麽樣子呢?
至少是和眼前的人,截然不同的。
應該是有着銀色如月華般的長發,即使穿着純色的和服卻依舊美麗得讓人移不開眼,高貴而又冷清的犬阪毛野,然而這個人的眼底總是潛藏着仇恨與悲哀,手中握劍的時候有種讓人驚懼的氣勢。
記憶最深處的犬阪毛野,在猙獰得觸目驚心的血跡裏一步步走來,他身上純色的和服被跳目的紅色卻沾染,胸口湧出的鮮血從溫熱到冰涼,一點點低落在地面上。
這個男人伸出顫抖的手,卻用窒息的力道抱住了自己同樣顫抖得不像話得身體。
[信乃,好好活下去。]
那句話,一字一字恍若深深地烙印進信乃的腦海裏一樣。
卻又如同噩夢般,在初來這個世界的每一個日日夜夜都将信乃全然扼住在瀕死的絕望裏。那些夜晚裏的夢境,虛幻卻又真實,最後只剩下愈發蔓延開的鮮血,暈染着肆虐殘忍的猩紅,痛苦侵占住他的五髒六費,狠狠地肆虐開來無法安眠。
他似乎一直在做醒不過來的噩夢,即使清醒後,那湧動的感情也一刻都無法平息。
而現在親眼看到犬阪毛野的那一刻,那句話又一次浮現在腦海裏,殺害了所有珍視之人的現實,只有自己孤獨存活的現實,在最後一刻卻仍然被毫無怪罪的諒解,甚至于要自己好好活下去。
這一切都恍若殘忍地切割着神經般,信乃渾身似乎突然陷進了冰窖般冷得不像話。
“喂,你,沒事吧。”毛野倒是突然間不安起來,看着眼前那漂亮的孩子不知道為什麽似乎驀地臉色煞白,就連那雙透亮的眼眸裏似乎湧出了水光,那悲傷的神情無法掩蓋得便全然顯露了出來。毛野有些慌亂起來了,不禁開始懊惱是自己剛才态度差了還是什麽了,怎麽這小孩就露出這副表情了。
信乃的後頸被人溫柔地撫上,并不重的力度将他的頭靠在了一個人的胸口。
夏目伸手将信乃抱住了,左手搭着信乃的背,右手用輕柔的力度撫摸着信乃的頭發,夏目低下頭靠在了信乃的耳側輕聲地說着,那語調卻溫柔得讓信乃想要落淚,“沒事了。”
信乃的身體顫了一下,頭順從地緊緊埋在夏目胸口,雙手緩緩擡起拉住了夏目的衣角,然後悶聲着點了點頭,卻沒擡起頭來,身體卻開始顫抖了起來。
“可能是剛才吓着了,現在才反應過來吧。”夏目貴志擡起了頭看向了犬阪毛野,看到那人正是一臉有些無措擔憂的表情,夏目微抿了唇淺笑着說了出來。
“是嗎?”犬阪毛野抿了抿唇,依舊有些慌亂擔心的眼神看着低頭埋進夏目懷裏像是在哭的孩子,雖然覺得這解釋有些奇怪,但好像也只有這種可能了吧。
夏目貴志淺笑着向毛野點了點頭,然後也沒再将注意力放在毛野身上。
毛野只看着亞麻色碎發的少年一只手輕柔地撫着那紫發男孩的碎發,低着頭壓低聲音地似乎在不斷安慰着那男孩,而那男孩依舊是低着頭身體一顫一顫的,似乎也在輕聲地應答着什麽。
過了會兒,那男孩用臉貼着少年的衣服抹了一把,然後緩緩擡起頭來,像是偷偷摸摸般地露出了一雙紅紅的眼看向了犬阪毛野。
“剛才沙子進眼睛了。”信乃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眼眶紅了,看着毛野那盯上來的視線連忙解釋了出來。
“哦。”毛野頓了頓還是應了一聲,盡管那表情一看就是不信的。
夏目貴志聽着信乃的話忍不住笑了出來,然後看向了坐在一旁神情有些微妙的犬阪毛野,“我是夏目貴志,他是犬冢信乃,我們是來這裏游玩的。”
“犬阪毛野,當地人。”毛野點了點頭,他倒是信這兩個人是來游玩的,畢竟這裏是港口城市,有很多外國人住在這,新奇好玩的事物也多,來游玩的人每天都不少。
毛野看着那叫信乃的男孩依舊正直愣愣地看自己,他因為容貌矚目的緣故經常被他人這麽盯着,但此時卻覺得信乃看自己的眼神卻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
“我們之前見過嗎?”犬阪毛野微眯着眼試探地問了出來,又仔細地看着那男孩精致的面容。
信乃愣了愣微垂下了眼,手指輕輕摩挲着夏目的指尖,然後擡眼眉眼彎彎地笑了起來。
“不,這是初次見面。”
“很高興認識你,毛野。”
從以前到現在,一直都是。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君有話要說:
一.都寫到二十五章了,文案上也寫明了,讀者小天使們也不要吐槽CP了【這CP就算冷哭作者君也會跪着寫完的
二.貓老師會粗線的,夏目和信乃的路才剛開始...
三.粽子節快樂!麽麽噠=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