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節
楔子
下午三點,陽光西斜映在A市正陽大廈的玻璃窗上,反射出耀眼光芒。
透過窗戶可以看到正陽集團的茶水間格外喧嚣,此刻正是下午茶時間。
一位穿着職業套裝的年輕白領拉住她的同事,“诶,聽說總裁的養子吵着鬧着要跟總裁解除養父關系。”
那位同事化着精致妝容的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這是為什麽呀?咱們總裁單身一人,沒有孩子,他可是總裁唯一繼承人,這麽大的肥肉到嘴邊還拱手讓給別人?”
旁邊端着咖啡的女白領湊了過來,“聽說他戀父,喜歡咱們總裁十多年,被拒絕了出去亂搞,被總裁撞到揪回家。”
“啧啧,就這樣總裁也能忍?他要解除關系就解除關系呗!”
“嗐,畢竟撫養了幾年,養個小貓小狗都有感情,何況是看着長大的孩子。”
“不過總裁對着養子可謂放在心尖上的寵,這些年我們都是看在眼裏,換做是我,恐怕也要把持不住喜歡上的。”
A市的一座別墅內。
林小帆睜開眼睛,視線內一片灰暗,只有床頭亮着一盞柔和的小桔燈。
胃痛的燒灼感席卷而來,喚醒他的全部記憶。
這已經是他絕食的第三天,也是他被關在這裏的第三天。
他最愛吃的酸湯魚片靜靜地擺放在床頭,已經徹底冷卻。中午剛端過來時熱氣騰騰香味撲鼻。餓了三天饑腸辘辘的他全身細胞都在叫嚣着撲向那碗魚片,理智快要抑制不住本能,林小帆索性悶在被子裏,嗅不到味道,看不見食物。
不知不覺睡到現在,床頭電子鐘顯示下午三點,他明明記得睡覺時滿室陽光刺目得很,此刻卻被遮光窗簾遮掩得嚴嚴實實,如同黑夜。
這個房間只有那個人可以出入,是他來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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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稀罕你給我拉窗簾,老子蒙在被子裏陽光又礙不到我的眼。雖然他忿忿地想着,心裏卻湧上一陣暖流,連帶着胃痛感也消減了不少。
真是賤骨頭!他又在心裏咒罵了自己一句,自己落到如今的地步還不是拜他所賜!
“醒了?”清朗熟悉的聲音傳來。
林小帆一怔,下意識閉上眼睛。
叮的一聲遙控聲音,窗簾緩緩拉開,室內大亮。
腳步聲由遠及近,壓迫感撲面而來,林小帆依稀感到他站到床前盯着自己。
“我說過不要考驗我的耐心,你的那位相見恨晚的李老師最近似乎在評副教授。”
話裏話外的威脅意味讓林小帆渾身一震,他猛地睜開眼睛,咬牙道:“蕭峥!你到底想幹什麽?”
視線中浮現一張劍眉星目的面容,小帆癡戀了他很多年,甚至一度是他成長過程中的精神支柱。
濃密修長的眉毛皺起,蕭峥沉聲道:“如果你再繼續絕食,我就讓那位李老師滾出A大!”
“蕭峥!”林小帆猝然張口,“這是我跟你之間的事,你不該将別人牽扯進來!”
“我沒有好好跟你溝通嗎?”蕭峥居高臨下俯視他,原先巴掌大的小臉足足瘦了一圈,下巴尖削得刺痛了他的眼睛,光線映在他的臉色,白皙的皮膚微微透出透明感。
當初找到他時,也是像現在這般形銷骨立。這些年,在他的悉心澆灌下才長出的一點肉,如今要走了,又都如數還給他了。
絕對不放他走!
蕭峥面色陰翳,寒聲道:“我讓你乖乖做我的養子,你非要跟我解除父子關系。讓你當正陽集團的繼承人還委屈你了?”
“你明明知道,我不想跟你做父子,我想......”
“住口!”蕭峥厲聲打斷,眼底陰雲密布,“你再胡言亂語,我現在就讓那位李老師滾出A大,再也沒有一所學校接受他,讓他這輩子也別想翻身!”
“不要!”林小帆急促地從床上翻身坐起,一把拽住蕭峥的手腕,“你不要傷害他,我都聽你的!”
蕭峥面色陰沉,無動于衷。
林小帆生怕他真的威脅到李老師的工作,視線掃過床頭冷卻的魚片飯,二話不說搶過來大口大口往嘴裏塞,魚片全部挑了刺,他不必擔心劃傷口腔。自從有次他被魚刺卡住喉嚨後,每次吃魚他都會派人挑光了刺再端給自己食用。
明明是将自己寵到天上有地上無的地步,發起狠來卻毫不手軟。
李老師是林小帆的大學老師,對小帆給予過幫助,他絕對不能眼睜睜看着他成為自己與蕭峥鬥争的犧牲品。
冰冷的魚片堵塞在喉嚨,小帆眼眶一熱,溫熱的液體吧嗒吧嗒掉在碗裏。
手裏的碗被大力抽走,重新塞進一杯熱牛奶。
他感到蕭峥揉了揉他的頭發,聲音也軟了下來。
“帆帆,咱們不要鬧了,哥哥不打算結婚,你就是哥哥唯一的孩子,以後整個公司都是你的,咱們像從前一樣把日子好好地過下去,好嗎?”
已經回不去了!
從你将我關起來開始!
從你威脅我開始!
如果能夠重新來過,我希望那年夏天沒有與你相遇。
林小帆睜大了眼睛,記憶回到十二年前的那個夏天。
01
“诶,你聽說了嗎?林家那孩子鑒定結果出來了,果真不是老林的親生孩子。”一個上了年紀的大媽拽住一個抱着孩子的媽媽興致勃勃地說。
夏日午後,林家村老老少少三五成群聚集在樹蔭下,對于剛剛得知的爆炸性消息,每個人的臉上都顯現出異常興奮暧昧的神色。
那位抱着孩子的年輕媽媽眼底閃過一絲得意:“這還用鑒定嗎?當時孩子出生時,我就看出異常,那白白淨淨的漂亮孩子跟黑魆魆其貌不揚的老林沾得上一點關系嗎?還是我火眼金睛。”
緊接着一位搖着蒲扇的老婦反駁道:“你就馬後炮吧,那孩子生得标致還不是因為長得像他那個美豔的媽媽。”
年輕媽媽嗤之以鼻:“哼,漂亮能當飯吃嗎?漂亮還不是水性楊花,勾三搭四,給老林戴綠帽,到頭來老林還得替別人養孩子。”
“最可憐的還是老林啊!傾家蕩産娶了個漂亮媳婦才三年,兒子成了隔壁老王的孩子,老婆二話不留一走了之,錢財散盡,臉面盡失,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那位上了年紀的大媽搖了搖頭,說:“老林那是自取其咎,誰讓他貪圖美色,自古紅顏多禍水,我看最無辜的還是那漂亮孩子,事情鬧成這個地步,老林本就是暴躁脾氣,還不知道他要怎麽遷怒孩子呢!”
“嗐!孩子無辜!”
年輕媽媽揚了揚眉:“喲!一個個上趕着當聖母呢,那孩子母親在外面亂搞,還不知道有沒有染上什麽不三不四的傳染病呢!我總覺得老林那黝黑的臉上透着股病恹恹,搞不好已經染上什麽奇怪的病呢。那孩子恐怕也難以幸免,反正我見了肯定是要繞道走。”
“是啊是啊,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保險起見,我也不敢親近那孩子。”
“孩子再可愛,那也不是我們林家村的孩子。我回頭讓我兒子不要跟他玩了,萬一傳染什麽病就不得了。”
樹蔭下餘下幾人紛紛附和。
五年之後。
夏日炎炎,酷暑難當。
連綿不絕的山峰形成一個半環,其中一座山峰高聳入雲,植被茂密,山澗流水宛若一條銀鏈從山頂傾瀉而下,在谷底彙成一條大河。
林家村坐落在這座山峰半山腰處相對平坦的坡地,村落呈階梯式錯落搭建,稀稀疏疏。烈日當頭,大家都躲在屋子裏納涼,村子裏看不到半個人影。
不遠處的樹林,蟬聲聒噪,知了知了叫個不停。樹葉從影間閃過一個小腦袋,孩子輕手輕腳站到一處最佳位置,陽光穿過樹梢斑駁打在他身上,白皙的小臉曬得有些微紅,身上套着一件寬松肥大的背帶褲,盡管從褪色的程度可以分辨出它有些年頭,但孩子當初從林叔叔手裏接過這條他兒子穿剩下的褲子時,還是為他終于能擁有一條沒有補丁的衣服而開心了很久。即使穿着不合身的衣服,也難以掩蓋孩子身上幹淨純澈的氣質。
此時他手持一根長竹竿,動作如閃電般撲向樹幹高處,竹竿頂端的面粉團準确的粘住了知了的翅膀。
知了奮力掙紮,膜翅嗡嗡震動,孩子利落地掐斷它的翅膀,打開腰間的口袋,扔了進去,随即緊縛袋口,将一個上午的收獲拎到眼前掂了掂,蟬聲尖銳得要刺破耳膜,他卻仿佛渾然不覺,嘴角綻放一個滿意的笑容,頰邊淺淺的酒窩随之浮現,眼睛骨碌骨碌轉動,小腦袋已經開始計算這袋子知了大概能賣幾個錢。村裏的大叔告訴他,知了數量逐年銳減,城裏人卻越來越愛嘗鮮,市場供不應求,價格理所當然攀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