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不要這麽辛苦，做些八歲孩子該做的事。
這些天，蕭峥總是把這句話挂在嘴邊，在他吃完飯積極主動地搬着碗筷去洗碗時，蕭峥從他手裏遞過碗筷這麽說；在他抱着兩人的髒衣服到井邊去洗時，蕭峥扯過衣服扔到林爺爺家的洗衣機時這麽說；在他摩拳擦掌要幫他按摩時，蕭峥把他撈到懷裏這麽說；在他動手炒了一個小菜端到蕭峥面前時他這麽說，可就在他嘗了一筷子後......小帆敏銳地捕捉到他眼底的亮光，然後笑嘻嘻地說明天再做給他吃，蕭峥又夾了幾筷子，勉強改口說偶爾下廚就行。他開心幾乎要跳起來，如果能讓蕭峥開心，他恨不得天天守在廚房裏。可在他第二天溜到廚房時，蕭峥把他拽了出來，又在重複那句話。可是八歲小孩到底該做什麽？蕭峥告訴他，八歲小孩就是要盡情盡興地玩耍，沒有煩惱，享受童年。
于是沒有煩惱的小帆帶蕭峥走過來山林每一個角落，蕭峥推着他在山林自制的簡易秋千架上蕩秋千，在山林中捉禪，打野兔，在湖裏撈魚，架起篝火烤知了，烤野兔，烤魚，嘗盡野味，大快朵頤，樂此不疲。谷底的小湖每天都少不了兩人的拜訪，湖水被烈日蒸得發熱。倆人在溫暖的湖水中玩貓捉老鼠，蕭峥拼盡全力，努力了一個月，也沒成功抓到小帆的尾巴。他似乎天生以水為生，在水底自由穿梭，無拘無束，一頭小短發在清澈的湖水中如同一只四處游動的小水母，活潑可愛。山林湖邊每一個角落都留下來小帆清脆的銀鈴般的笑聲。連林爺爺都誇他變得開朗愛笑了。
林家村其實是個很美的地方。四周群山環繞，每天傍晚的時候，白色的霧氣會從山谷中緩緩升起，飛流瀑布，谷底的溪流河水，一切都籠罩在朦朦胧胧的霧氣中，恍若仙境。第二天天亮的時候，霧氣會逐漸散去，隐藏在谷底的綠色世界會在太陽升起的某一刻，像是變魔術一樣倏地出現。
晨光熹微，空氣清爽。蕭峥抱着林小帆坐在山村最高的土坎上，靜靜等待着奇跡的出現。
“哥哥。”林小帆縮在蕭峥懷裏，輕輕喊了一聲。
蕭峥伸手将他的外套攏了攏，低頭貼在他的耳畔問，“怎麽了？冷嗎？”
小帆伸手勾住他的脖頸，“昨天村子裏的林姐姐給了我一塊糖，讓我給她你的手機號碼，我說我不知道。”
蕭峥在這裏很受歡迎，小帆把這歸功于蕭峥長得好看。每當蕭峥牽着他在村子裏行走時，他總是能感覺到那些姐姐們的視線粘在蕭峥的身上，可當蕭峥望過去時，那些姐姐們又裝作若無其事。以他一個孩子的審美，蕭峥身材高大得如同山峰，眼睛明亮，笑容溫和，是只要站在那裏就能讓周遭的人黯然失色的存在。能擁有這樣一位完美的哥哥，小帆與有榮焉。
“帆帆真的不記得我的手機號碼嗎？”
“記得記得，倒背如流。”小帆連忙說。他為自己的不誠實感到羞愧，嗓音低了下去：“我只是......不想給她......我不喜歡那個姐姐......”
蕭峥輕輕刮了下他的小鼻子，“帆帆做得對，哥哥的號碼不可以随便給別人。”
“可是......”小帆仰起腦袋，急切地尋找蕭峥的眼睛，“那個姐姐後來生氣了，他說我是野孩子，讓我離你遠些，不要把病傳染給你。我說我沒有病，我也不是野孩子，我有哥哥，哥哥要我。可她根本不聽我把話說完就跑開了。我想追上去解釋，可她用力關上了門，把我堵在門外。”小帆越說聲音越低，小嘴嘟着格外委屈。
蕭峥蹙起英挺的眉，抿唇不語，收緊手臂，将小帆更緊的摟住。
08
太陽漸漸升高，絢爛的陽光将濃稠的霧氣一點一點蒸發，遠方谷底的河流瀑布逐漸顯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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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帆帆，快看！”蕭峥貼在他耳邊急促道。
小帆扭頭俯視下去，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就在一個眨眼的瞬間，霧氣消散，樹木如同被水洗過一般綠意盎然，瀑布像是裹着陽光金光閃閃，飛流直下，谷底的小河将一切盡收其中，倒映在湖水的山林樹木在陽光的點綴下耀眼奪目，美不勝收。
小帆“哇”地一聲驚嘆，沉浸在大自然的美景中，忘記了一切，激動得不能自己。他在這裏生活了八年，每天戰戰兢兢躲避父親毫無征兆的遷怒，為了學費、溫飽奔走在山林之間，從來沒有留意過，在這片對他來說并不愉快的土地上存在這樣神奇的景象。
“帆帆。”他聽到蕭峥喊他，嗓音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蕭峥撫摸他後腦的細發，“帆帆，還記得我跟你說的你是真正的白天鵝嗎？因為你的與衆不同，會受到小鴨們的冷眼、奚落、挑釁。哥哥不能說每一次都讓你奮起反擊，每一次都讓看不起你的小鴨們低頭認錯，這是費時費力不讨好的舉措。你可能因此招來更多的仇恨，會花費很多本應該用來充實自己的時間。那些小鴨們帶給你的憤怒，不滿就像萦繞在山谷的霧氣，在陽光沒有降臨的時候，任你千方百計驅散它，它也依舊紋絲不動。而陽光需要你自己努力創造，你的陽光就是你的大學夢，你走出大山出人頭地，搖身一變展翅高飛，從前那些看低你的小鴨子們只能擡頭仰視你，那些霧氣會被你自己創造的陽光蒸騰，而你就能看到隐藏在霧氣後面的精彩世界。那是白天鵝的世界，是你命中注定的嶄新人生。”
“哥哥......哥哥也是白天鵝嗎？”小帆探起腦袋，認真地望着蕭峥的眼睛。
蕭峥擡手将他額前的軟發理順，笑得眉眼彎彎，自嘲道：“哥哥是老天鵝。”
小帆咯咯笑了，眼神中迸發出細碎奪目的光芒，他攀着蕭峥的肩膀，湊到蕭峥的臉頰上用力“吧嗒”親了一口，雀躍得手舞足蹈，嘴裏不停嘟囔：“哥哥是白天鵝，我也是白天鵝，那些煩人的小鴨子我才不理他們，我要飛到哥哥的世界，跟哥哥永遠在一起。”
蕭峥一邊箍緊了他的胳膊，生怕他興奮得忘乎所以摔下去，一邊微笑着哄他。
金色的晨光灑了下來，淡淡将二人點畫在大自然的無垠中。
“帆帆，生日快樂。”
蕭峥抱着小帆推開林爺爺家厚重的大門，迎接他的是抱着小海豚玩偶的林爺爺。
小帆在蕭峥懷裏拽着他的胳膊掙紮着下地，歡天喜地地從林爺爺手裏接過他的生日禮物。
“謝謝林爺爺。”小帆撫摸了下柔軟的抱枕，後知後覺揚起頭：“我都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
“小帆忘記，林爺爺也不會忘記的。”林家老爺笑得慈眉善目。
“今天是帆帆的生日。”蕭峥半蹲下，看着他對手裏的小海豚愛不釋手，輕嘆了口氣，語氣頗為惋惜：“可惜出山的路還沒有修好，我都沒辦法給我的小寶貝準備生日禮物。”
小帆動作不停歇地把玩手裏的小海豚，頭也不擡，滿不在乎地說：“哥哥就是帆帆最好的禮物。”
蕭峥笑得樂不可支。林爺爺在一旁說：“小帆小嘴真甜。”
“帆帆跟哥哥在一起過的第一個生日，哥哥可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一邊說着，一邊解開手腕的表帶，動作利落地脫下手表，抓着小帆的小手，将手表放在了他的掌心：“四葉草送給我的小寶貝，希望好運一直伴你左右。”他知道小帆喜歡這只手表，他曾經不止一次捕捉到小帆偷偷打量它的目光。
林家老爺倒吸了一口冷氣，睜大了眼睛，“小峥，這個手表......給小帆不合适吧......”林家老爺在外打拼多年，技藝高超，服務的都是上層社會的有錢人，江詩丹頓手表他并不陌生，最主要的是價格不菲，對于一個剛認識大半個月的孩子送這樣的禮物實在是過于貴重。
蕭峥搖頭示意他不必多說，“不要用成人的價值觀束縛孩子，只要帆帆喜歡，千金都換不來的。”
小帆疑惑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流連，他聽不懂兩個人的對話，似乎在讨論這只他喜歡的四葉草手表，最後他把征求的視線落在林爺爺身上，“林爺爺，我是不是不可以收下這個四葉草？”
蕭峥對林家老爺遞了個眼神，林家老爺在心裏嘆息，最終還是拗不過眼前這位一擲千金的大孩子，在林小帆緊張的神色中，微笑道：“收下吧，孩子，快謝謝大哥哥。”
“真的嗎？謝謝哥哥。”林小帆笑逐顏開，舉着他的四葉草手表，對着陽光細細端詳，開心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