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絢麗得如同陽光，嘴裏嘀嘀咕咕：“四葉草，永不凋枯的四葉草，哥哥送我的四葉草......”他求而不得的四葉草終于在生日這天擁有，似乎沒有什麽是蕭峥無法辦到的，靠近他，快樂和溫暖就會紛至沓來。
晚些的時候，林爺爺給他煮了碗生日面，蕭峥陪着他讀了一天的書，他覺得自己幸福得無與倫比，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雖然沒有爸爸媽媽的愛，但爺爺和哥哥的給予的愛并不比其他小孩從父母那裏得到的愛少，他很滿足。
晚上睡覺前，蕭峥告訴他，等出山的路修好，會帶他去水族館看真正的海豚。他高興得睡意全無，但沒過多久，憂慮和悲傷接踵而至，幾乎占據了他整個心髒。
山路修好，意味着他要跟蕭峥分離。雖然蕭峥答應會在寒假的時候回來看他，但那中間相隔了半年之久。半年的時間對林小帆來說漫長得難以忍受。他不想跟蕭峥分開須臾，他變得像故事書裏的壞小孩一樣貪婪。可他也不敢開口讓蕭峥帶他離開這裏，他生怕蕭峥為難，蕭峥是他最喜歡的大哥哥，他不想給他添麻煩，他是堅強地乖孩子，會奮發向上實現夢想，不會讓蕭峥失望的好孩子。他一直這麽安慰自己。
随着暑假臨近尾聲，烈日逐漸溫和，林小帆偷偷往修路的地方跑了幾趟，打聽着修理進程。一位好心的叔叔興奮地告訴他，不出三天便能大功告成。
林小帆聽到後，全身力氣都褪去了，悲傷攥緊了他的心，那個願意擁抱他，喜歡他，帶給他無限歡樂的哥哥要離開了，他感到胸腔一陣一陣酸痛，難過得想哭，可他不能哭，沒有人會喜歡哭哭啼啼的小孩，只要他一哭，蕭峥不得不妥協，他說過不給他添麻煩的。
七歲的林小帆在盛夏的尾巴裏，壓抑內心的悲傷，像個小大人一樣強顏歡笑。
09
蕭峥近幾天心情煩悶得很，自從看到那個乖小孩人前笑得純真燦爛，背後竟然躲在被窩裏偷偷哭鼻子。後來得知他無緣無故消失的時間裏是去打聽修路進展，他就瞬間明白了過來。
他在考慮要不要收養林小帆，把他帶離滿是渾水的林家村。他是個聰明懂事的小孩，卻生活得很艱辛。他确信他是真正的白天鵝，卻被困在逼仄陰暗的溝池裏無法施展拳腳，他喜歡他憐惜他，同時也有條件有能力為他提供廣闊的天空。
他只是沒有信心承擔起撫養一個孩子成人的責任，他自己也是剛剛走出校園即将步入父親公司任職的愣頭青，他不知道初入職場拼搏打拼的自己是否能分出精力照顧一個孩子，不知道如何跟未來的伴侶解釋孩子的來源，他需要考慮事情的方方面面，沒有承擔責任的決心，就不該輕易接手這件事。
不過很快發生的一件事，讓他當機立斷，再也無心考慮太多，小帆是明珠，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坐視明珠暗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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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村山外的小鎮上，一家棋牌室裏人聲鼎沸，座無虛席。一眼望去，形形色色的賭徒神色或興奮，或懊惱，或慶幸，全神貫注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在一張角落的桌子上，蓬頭垢面的林爸重重嘆息了一聲，甩了手裏的牌，嚷道：“這把不要，棄牌。”
一個月前的大雨天，他在山路尚能行走時，匆匆趕到這裏，後來得知山路塌陷，他有家回不去，索性窩在這裏直到現在。他的頭發有着數天沒有清洗的油光，燈光下格外亮蹭蹭，身上衣服還是出山時的那件，下雨天濺到的泥濘已經幹涸脫落，留下點點烏黑斑點。棄牌後嘴裏罵罵咧咧，他出來帶的那點錢早就被消耗光了，萬般無奈下他不得不問棋牌店老板借錢，想着翻盤的時候把錢還上，卻不曾想這一個月以來，他牌運不佳，輸錢的情況多，贏錢的情況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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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他的債主正坐在他的對面，臉上神色極其不耐，聲音也格外尖利：“老林，輸不起就不要玩了，早點回家找點事做，早點把借的錢換上。我這裏可不是開慈善機構，你再輸下去，你拿什麽抵押？”
林爸右手邊的一個發福的中年男子暧昧笑了笑：“老林也不是一無所有，好歹他有個便宜兒子。”
一桌牌友心領神會地笑了笑。
林爸左手邊的男人一邊笑一邊說，語氣頗為陰陽怪氣：“老林，雖說你那漂亮老婆跟人跑了，但吃一塹長一智，你也不能就此一蹶不振下去，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好歹也替自己攢下第二個老婆本嘛。這次眼睛可得瞧好了，千萬可別圖長得好看。”
林爸臉色登時黑了下去，一拍桌子，沉聲道：“有完沒完！不玩了！”說完沒去看幾人不屑的神色，騰的站起來往外走。
走到門口，還能聽到身後有人毫不顧忌的揚聲說話：“甩什麽臉色！真當自己是根蔥。哼！我看是一根綠油油的大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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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陽光絢爛，碧空如洗。
林小帆從林爺爺家一溜煙小跑着回到自己家。山路終于修通了，林小帆聽到這個消息幾乎肝膽俱碎，蕭峥真的要走了。盡管心裏壓着沉甸甸的心事，但蕭峥說要帶他去水族館，順便在城裏玩幾天，讓他回家收拾幾件衣服的時候，他的心情還是得到些許慰藉，至少不是此時此刻就要分離，他還能享受幾天大哥哥的擁抱。
“哐當”一聲，家裏沉重的木門被推開了。
林小帆以為是哥哥過來幫自己收拾，滿面笑容的擡頭迎接他。擡頭的瞬間，未褪去的笑容随即凝固，他張了張嘴，喉嚨裏像是塞了根胡蘿蔔，完全發不出聲音，渾身肌肉條件反射般緊繃。
林爸面色不善，眼前這個對他來說稱得上奇恥大辱的便宜兒子更加加劇了他的怒火，他惡狠狠地盯着林小帆，這孩子生得标致，瓷娃娃般的白淨肌膚，粉雕玉琢似的，當初孩子出生時，村裏有人質疑，他還怒氣沖沖反駁回去，卻沒想僅僅三年，醫院冷冰冰的鑒定數據給了他當頭一棒，一想到這三年的呵護完全是在給別人做嫁衣，他就恨得咬牙切齒。
“......爸爸......”林小帆終于能發出聲音，他顫巍巍地叫了一聲，心裏害怕得要命。他父親臉上的表情他再熟悉不過，這次雷霆震怒前的信號，通常這種情況，自己非遭殃不可。他捏緊了手裏的四葉草手表，默默祈禱哥哥能感應到他的求助。
林爸垂眸掃到他正在收拾書包，看起來像是要遠行。他真是氣不打一處來，當初事情東窗事發，他媽媽一聲不吭，偷偷收拾行李連夜逃走。現在看到他這架勢，不得不讓林爸懷疑事情又要重蹈覆轍。林爸內心怒火陡然蹿升，粗聲粗氣問：“你要去哪兒？”
“......我......我......”林小帆拿不準父親會不會同意自己跟蕭峥出門，生怕他因為心情不豫而橫加阻攔，那将會是最壞的結果，他支支吾吾半天，一時沒了勇氣說出來。
他這樣閃爍其詞的樣子讓林爸的怒火熾盛，一下子燒紅了眼睛也燒斷了理智，他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可能性，他這是要逃走，他要去找他的親身父親，所有人都離他而去，林爸怒吼一聲：“你不許走！”
林小帆吓得渾身一哆嗦，不由自主地往後退縮，父親的怒火沒有哪一次比這次更甚，簡直達到新峰值，他恐懼到極點，牙齒控制不住地瘋狂打顫。他想求救，可偏偏他的喉嚨像是梗住一樣發不出聲音，手心裏沁出了汗，他攥着他的四葉草手表在心裏不停地呼喚哥哥。
氣氛一觸即發，林爸滿肚子的怒火無處可發，終于揚起積攢怒氣的手掌。
林小帆吓得肝膽俱裂，瞅準了林爸身側不大不小的空隙，那帶着勁風的手掌揮下的瞬間，林小帆一個箭步沖了出去。
林爸眼疾手快拽住他，手掌觸到那纖細的脖子時，一個毀滅的念頭竄了出來。此刻的林爸怒火盎然，理智盡失，腦海裏只剩下瘋狂的嘶吼——殺了他！再也沒有人敢在背後指指點點，再也沒有人敢嘲諷奚落，我的恥辱消失！我可以徹底跟過去說再見，重新展開新生活。
這些可怕的想法占據了他的大腦，手上的動作已經完全被它們操控，當他雙手掐住林小帆的脖子，眼睜睜看着他那張白淨的小臉一點一點變得通紅，心裏逐漸滋生出難以言喻的舒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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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帆感覺到掐住自己脖子的手掌正在收緊，他伸出小手使勁去掰父親的手掌，可他微弱的反抗如同獵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