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節

村民所議論的那樣，他無法保證倘若有第三次，自己能否再及時趕到救下小帆。無論如何，他都沒辦法冒險。

他跟村長說了這個提議，村長大力支持。至于林爸，偷手表無果還遭來一頓譴責和一堆白眼，當天他就灰溜溜躲到村外的棋牌室，那裏是他的天堂。小帆對他來說可有可無，最好是眼不見為淨，小帆的去留他自然懶得過問。

小帆的家當、書本已經全部被搬到林爺爺家。林爺爺還告訴他，這裏就是他的家。小帆眉開眼笑地接受了這個改變。

這個命途多舛，兩次命懸一線的小孩還是一如既往的樂觀積極。他甚至抱着林爺爺的脖子，對他咬耳朵：“哥哥送我的四葉草手表拜托爺爺藏到我爸爸找不到的地方，我擔心他不會善罷甘休。”

林爺爺刮了刮他的小鼻子，“爺爺藏到一個堅硬的箱子裏，你爸爸就算找到也打不開。”

小帆咯咯笑了，又繼續說道：“爺爺，謝謝你收留我，哥哥讓我乖乖等他來接我，在等待哥哥的這段日子裏，拜托你照顧了。”

聞言，林爺爺心裏一揪，他沒敢去問小帆為何如此堅定他的哥哥還會來接他離開，或許只是小孩子臆想出來為了躲避殘酷現實的美好幻想。這樣也好，林爺爺想了想，雖然總有一天，他會認識到事實真相，但到那時，也許他對蕭峥的喜愛狂熱早在每一個希望失望交織的等待日子裏消磨殆盡，那麽事實就沒有那麽難以接受了。

暑假結束，林小帆跟村子裏的每一個小孩一樣按部就班地上學放學，日複一日地奔波游走在學校與家裏的兩點一線。

平淡無波的日子偶爾也會有來自“小鴨子”們的幹擾。

“林小帆，你怎麽還在這裏，怎麽你哥哥沒有把你接走嗎？”

林家輝學着大人樣子雙手抱胸，帶領着一群小跟班圍住林小帆，口氣頗為誇張地問。

“我哥哥有點事情耽擱了，等他處理好手頭上的事會第一時間來接我走的。”林小帆揚起頭，對着比他高出半頭的小胖墩林家輝毫不氣弱地說。

“那他還要過多久來接你？”

小帆梗住了，蕭峥的電話打不通，他确實不知道蕭峥還有多久才能來接他。

就在小帆遲疑的時間，林家輝哈哈大笑：“林小帆，你真的好蠢，你被你那個什麽哥哥騙了，他才不會來接你這個病小孩，誰要照顧一個帶着傳染病的孩子!”

四周的小孩紛紛附和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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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哥會來接我的！”林小帆臉紅脖子粗地嘶吼。破空的大吼聲将幾個小孩子鎮住了。

須臾，林家輝回過神來，臉上有些挂不住，他竟然被眼前這個不起眼的家夥唬住。為了掩飾方才的事态，重新找回威信，他攔住要轉身欲走的林小帆，大聲說：“你哥哥就是不要你！”

小帆已經不想跟他們糾纏，他還記得哥哥的話，不要理睬這些煩人的小鴨子。他奮力掙了掙被拽住的手腕，卻發現怎麽也掙不脫。林家輝的身形和力氣占據了上風，小帆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我要你自己親手說‘你哥哥不要你了’。”林家輝毫不退步，冷冷地下着命令。

“不！我哥哥沒有不要我，他還會來接我的。”林小帆急得臉紅脖子粗，他怎麽會承認自己的哥哥抛棄他，這是他最後的唯一的精神意志支撐。

林家輝耐心告罄，他拽着小帆的手腕反手一推，輕輕松松将他推倒在地，然後拍拍手，威風凜凜地對着身後的一群小朋友吩咐：“你們給他點顏色看看。看他還嘴硬！”

學校的沙石地堅硬硌人，小帆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手上蹭破了皮，膝蓋手肘傳來尖銳的疼痛，還未等他緩過神來，林家輝小跟班們的拳頭劈頭蓋腦地招呼到他身上。小帆奮力反抗，卻架不住對方人多勢衆，一番拳打腳踢，小帆臉上鼻青臉腫挂了彩。

“現在承認你哥哥不要你了嗎？”林家輝像個得勝的将軍，居高臨下地問。

小帆梗着脖子一言不發。

林家輝還想教訓他，天空适時地炸出一聲響雷。

要下雨了！

孩子們已經顧不上欺負弱小，一個個像是長個翅膀一樣跑回家避雨，林家輝示威的效果達成，也在這群奔跑的孩子隊伍當中。

林小帆掙紮着站了起來，身上的傷讓他無法奔跑，他一步一步淋着雨蹒跚回家。

走到半路，遇到前來給他送傘的林爺爺，林爺爺焦急地問他誰欺負他了，小帆卻摟住林爺爺的脖子，忍了好久的眼淚終于滾落下來，他抽抽搭搭，像是說給林爺爺聽，又像是說給內心的自己聽：“哥哥，哥哥一定會來接我。”

當天晚上，林爺爺打着雨傘，到那群欺負小帆的家裏面一一讨說法。當着林老爺子的面，孩子的家長聲色俱厲批評了自家孩子，等林老爺子離開，家長們不約而同關上大門，鄭重其事地、嚴肅認真地再一次叮囑自家孩子遠離那個傳染病的孩子，哪怕是欺負也不行，誰知道接觸後會不會得病。

在這一次的校園暴力之後，林小帆的生活在此恢複平靜。學校裏的孩子見到他都繞道走，除了林爺爺，沒有人會親近他。

每一個波瀾不驚的等待日子裏，有時放學時，小帆看着班裏的同學被哥哥抱在懷裏，享受着哥哥遞過來的糖果，膩在哥哥的懷抱中不需要自己走路回家。

那段被蕭峥溫柔呵護的溫暖夏日的記憶就會猝不及防席卷而來，往往他會定定地豔羨一會，可能還需要喝一口水來壓制喉嚨處突然而至的酸澀與燒灼。

更多的時候，他也會直勾勾地盯着那些被父母家人照顧得無微不至的幸福小孩，腦海裏細細描繪着自己被哥哥擁抱親吻關心照顧的畫面，每當這個時候，就好像哥哥真的出現，真的親吻擁抱他，他那顆微微刺痛的心髒會随之感覺好很多。

總有一天，他的哥哥會從天而降待他離開。這個想法一直根深蒂固在小帆的腦海中，從未有過動搖。

16

冬去春來，雁過無痕。

時光如白駒過隙，轉瞬便匆匆過了七載。

林鎮中學的初三（1）班，此刻正是課間休息的沸騰時間，花樣少年少女正三五成群聊天嬉戲，幾個頑皮的大男孩甚至在教室裏上演了一場極速追蹤，淋漓盡致的展現着青春年華所特有的活力四射。

在這樣一個喧嚣的課餘時間，教室後排挨着窗口的位置，坐着的一位恬靜的美少年，初夏和煦的陽光透過玻璃盡數灑在他白皙清秀的臉頰上，少年纖長濃密的睫毛微微垂着，在眼睛下方投下一圈如黛般的陰影，嘴唇輕抿，眉頭微颦，一只看起來有些老舊的圓珠筆正被少年那骨節分明的手指握在手心中，在紙上唰唰的流水般寫出一長串的數據。

少年全神貫注在自己的解題思路中，外界的喧嚣也無法撼動他一分一毫。忽然，少年緊皺的眉頭舒展，嘴角略略勾起，在那張快要寫滿的紙上飛快地寫下一個數據後，手中的筆被輕輕擱下，少年擡頭迎着陽光微微一笑，緩緩舒出一口氣息，頰邊酒窩若隐若現，精致的下颚線在陽光下晶瑩發光，遠處正在聊天的少女不約而同停了下來，愣怔着看着微笑的少年，随即一片緋紅在少女的臉頰上暈染開來。

“林小帆，你又是全校第一，真是毫無驚喜可言。你到底是怎麽學習的，聽說你的課餘時間全部獻給了勤工儉學，這樣子還能回回保持第一，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大神！”班長一個箭步沖進教室，還未走近，遠遠扯開嗓子喊道。

林小帆收回視線，輕盈地站起身，跟同齡人比起來，他身量頗高，身形纖瘦，從前那個弱小的孩子如今出落成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樣子，舉手投足吸引無數目光。

他扭頭對着班長赧然一笑，将自己剛剛解答出來的難題遞給他：“這道題的解答過程我寫出來了，你先看着，如果不明白，回頭找時間講給你聽。你們數學競賽的老師是特地為難你們吧！這道題的知識點大學才會學到，我在圖書館翻了半天資料才找到。”

他見班長一頭霧水的看着解題過程，似乎有着下一秒就要拽着自己講解的可能，他連忙推脫：“圖書館的工作還等着我，本來已經耽擱幾分鐘了，再逗留的話，要遲到咯。回頭有空找你。”

不給他強行拖住自己的機會，林小帆邁開長腿，三步并作兩步離開了。

注視着林小帆離開的身形，班長暗暗咋舌：如果當初不是因為奧數班需要額外的費用，同時也會占據他打工的時間而不得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