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節
忘記自己，他還會來接自己。他會對自己很好的。如同催眠自己相信蕭峥一樣，小帆心頭掠過絲絲苦澀。
遠處天際灰暗，濃濃霧氣環繞山谷。
他想到林爺爺時常念叨的話——我們家小帆一定會考上大學，走出大山，出人頭地。爺爺就等着看我們家小帆風風光光的回來，給林家村那些看不起我們家小帆的人一記響亮的耳光。
林小帆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林爺爺走之前在床前拉着他的手的情景還歷歷在目，他緩緩吐出一口氣，壓在心口的消極随之消失，他感覺到力量又重新回到身體裏。
“爺爺，我一定不會辜負您。這是咱倆共同的願望。”小帆認真而堅定的說。
一陣夜風拂面而來，遠處樹林草叢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像是無形中給予的肯定。
18
林小帆再次回歸了校園。
六月的天氣暑氣愈盛，小帆沒有時間沉浸在悲傷中，中考近在眼前，他收拾心情準備最後的沖刺。
數次模拟考試，林小帆皆是位列第一，以這樣的趨勢，考上重點高中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但林小帆依舊不敢掉以輕心，認真細致地準備最後的學習階段。
到達考試的日子，林小帆将一直藏匿在保險箱的四葉草手表戴在了手腕上，除了考試需要用來查看時間，更多的是希望能給自己帶來更多的運氣。
最後一門考試結束，林小帆如釋重負。他感覺良好，有信心有底氣考入重點高中。在騎車回去的路上，手表在夕陽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他看着那精致的手表，他的心情也雀躍起來。
可他雀躍的心情在回到家看到滿屋狼藉後煙消雲散，他的心髒一下子提了起來，他匆忙跑到林爺爺的卧室——放置保險櫃的房間。
方方正正的保險櫃完整的立在那裏，可保險櫃的門大開，裏面林爺爺留給自己的學費已經不翼而飛。林小帆頓時心慌意亂以至于全身都在顫抖。
是父親！
他反射般想到這個答案。他轉身飛快地往外跑，那是林爺爺辛苦打拼大半輩子留下的血汗錢，不能被父親任意糟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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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帆跨上自行車，一蹬腳踏板便飛騎向村外的父親常去的據點。他心裏無比清楚就是父親盜走了爺爺的錢，如果不是因為考試需要，手表被自己帶在身邊，恐怕蕭峥留給自己的手表也不能幸免。父親做出這樣的事，完全是有跡可循的，林爺爺走後，父親不止一次旁敲側擊打探林爺爺給他留了多少遺産。父親對林爺爺留下的錢財的觊觎之心已經毫不掩飾，自己當時想着林爺爺的保險箱堅固無比，沒有鑰匙，父親就算想砸箱子也砸不爛，卻不曾想財迷心竅的父親不知什麽時候竟然學會了撬鎖，小帆心中萬分懊惱情敵，林爺爺留下的半生積蓄因為自己的粗心而付之東流。他現在一心想着找到父親，将盜走的錢奪回來，做最後的彌補。
來到父親常去的棋牌室，林小帆顧不上撐上車腳架，随手将車丢在一邊，便大步跑了進去。
室內一如既往的人滿為患，小帆焦急地掃視一圈，卻沒有發現父親的身影。
他看到一位眼熟的叔叔，連忙拽住他的胳膊問：“叔叔，你看到我爸爸了嗎？”
中年男子牌性正濃，只想把這個擾人的小家夥趕走，他飛快地瞥了一眼小帆，快速說道：“小帆啊，聽說你爸爸今天發了一筆橫財，上午來這邊大氣地換了欠的錢，小坐了會就走了，問他在哪兒發的財也不說，小帆你知道你爸爸的錢哪兒來的嗎？”
小帆沒有回答中年男子的提問，只對他點頭致謝後又轉身沖向了門外。
他扶起倒地的車，長腿跨上車後又轉向下一個地點。
暮色四合，夜色逐漸籠罩了整個小鎮。
距離棋牌室不遠的一家大排檔生意火爆。這裏是父親經常流連喝酒的地方。小帆來接過幾次喝得酩酊大醉的父親回家的經歷，跟這裏的老板已經混了個眼熟。
小帆轉了一圈沒有發現父親，轉到後廚，對着正忙碌炒菜的老板問：“叔叔，請問今天我爸爸有來這邊喝酒嗎？”
老板一見到是那個乖巧懂事的孩子，立刻笑面如花，樂呵呵的說：“是小帆啊，你爸爸中午來這裏吃飯喝酒，喝得爛醉如泥。我還問他要不要讓你來接他，他擺手說你今天中考，不讓打擾你。怎麽他沒有回家嗎？”
小帆皺起秀氣的眉梢，搖了搖頭。
“許是去別的地方喝酒玩樂了吧，小帆不用擔心，說不定他現在已經回到家了呢。叔叔給你做幾個小菜，給你慶祝考試結束。你出去找個空座坐着，先吃飽飯回家。然後你就會發現你爸爸已經在家裏呼呼大睡。”
“叔叔，我現在找我爸爸有急事，飯我就不吃了。謝謝叔叔。”林小帆連忙道謝，說完一溜煙地再次跑了出去。
他又去別的幾家父親常去的店，無一例外全部撲了空。
林小帆霎時有些六神無主，他想到大排檔老板說的父親有可能自己回家了。他抱着最後一絲希望，騎車往家裏趕。
快到家時，林小帆看到自己家和林爺爺家俱是黑燈瞎火，心裏一沉。但他依舊殘存這一絲僥幸，輕手輕腳回到家打開燈，直到确定所有的房間都空無一人後，林小帆緊繃着的弦猛地斷了，他倚着牆壁，緩緩滑倒在地，雙臂環住膝蓋，将腦袋埋在臂彎裏。從前難過孤獨的時候，他常常這樣抱住自己汲取溫暖。可今天任他收緊手臂，全身依舊是徹骨的冰寒。
他握緊拳頭，力氣大到指尖發白。他覺得對不起林爺爺，沒有保護好林爺爺留給自己的最後的財産，被他那酗酒好賭的父親糟蹋了。他坐在地上昏昏沉沉自責了也不知道多久，一擡頭，月光正巧傾照進屋，他看着那溶溶月色，心情逐漸平複下來。
再多的懊惱自責也于事無補，他想到自己跟林爺爺共同的心願，現在上學的資金已經被父親斬斷，但他林小帆有手有腳，他完全可以利用暑假和課餘時間打工掙學費。爺爺的錢已經沒人，爺爺的心願他同樣不能辜負。
至于父親，林小帆已經不報任何希望，他打算明天再尋找一遍，林爺爺的錢能要回多少是多少。之後他計劃去鎮上打工，為高中的學費做準備。
打定主意後，林小帆胡亂洗了下爬上了床。明明是快要進入盛夏的日子，他卻渾身冰冷，他在床頭摸索了會，對着窗戶漏進來的月光，靜靜的注視了會他的手表，他又不可抑止地想到蕭峥，每每自己難過無助的時候，他就會想象如果蕭峥在的話會怎麽安慰自己，他在腦海中一遍一遍描繪場景，然後他好像真的受到莫大的安慰似的，心情就會放松很多。
翌日清晨，小帆是被一陣驚天動地的砸門聲給驚醒的。他本以為是那喝醉了的父親，打開門一看，卻是面色嚴肅的村長。
“小帆，你父親出事了，快跟我走。”
小帆心裏一揪，來不及換鞋，趿着拖鞋就跟村長跑。
村裏有一戶人家承包了一個面積不大的魚塘，林小帆認出村長拉着自己往池塘的方向跑，心裏閃過一絲疑慮。
“小帆，你父親昨晚回家喝醉了，倒在了林叔叔家的裏沒有及時爬上岸。大晚上誰都沒有聽到他的呼救，早上林叔叔發現時已經為時已晚，你爸爸已經斷氣好久了。”村長一邊跑着，一邊向他解釋。
池塘邊已經被圍得水洩不通，村長撥開人群，大聲嚷道：“都讓讓，小帆來了，讓小帆見他父親。”
村民自覺地向兩邊散去，被黑壓壓人群遮蔽的父親一下子躍進小帆的眼底。池塘邊的泥土地上放着一塊木板，父親躺在木板上一動不動，林小帆盯着這張被冷水浸得發白的臉，想到曾經擔驚受怕的日子，想到他加諸在自己身上的痛苦，想到自己的生命曾經兩次差點被他斷送，那些屈辱的、痛苦的、不堪回首的記憶如潮水般席卷而來。此時此刻，他甚至不知道該用什麽心情面對眼前發生的一切。
他沒有嚎啕大哭，也沒有欣喜若狂，他只是很平靜，平靜的料理了父親的後事。平靜的吃飯睡覺。
正當他以為自己還要平靜的去鎮上打工時，家裏來了不速之客。
19
現在正值盛夏，天氣火熱，A市本就是被譽為“火爐”的城市。方才下過一場雷陣雨，天空猶如被雨水洗刷過一般湛藍澄澈。暴雨帶來的清爽涼意不過匆匆維持片刻，濕漉漉的道路很快被新一輪的烈日暴曬蒸騰。
“您好，請慢走，期待您的下次光臨。”林小帆輕輕推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