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前男友02 站那!
從大口子裏最先出來的是兩個穿着職業套裝的女人,她們一個瘦高,一個矮胖,一出來就訓練有素的站在旁邊,像兩個迎賓小姐:
“有序排隊,不要擁擠;有序排隊,不要擁擠……”
随即,一個個千奇百怪的“人”從大口子裏排着隊,整整齊齊的走了出來。
“呀!時大人!”忽然高個子看見了時燦,立刻鞠了個躬,順便踹了旁邊的小胖子一腳。
“時大人好!大人來視察工作?有什麽吩咐?”小胖子滿面笑容的問。
時燦擺了擺手:“你們忙你們的,我出公務,不用管我。”
“是!”她們異口同聲,聲音更加洪亮了,“有序排隊!不要擁擠!有序排隊!不要擁擠!”
老張瞪大了眼珠子看,這畫面雖然打碎了他這麽多年的唯物主義思想,但是站在時燦身後,他倒沒覺得有多害怕:
“時時、時小姐,原來七月十五他們還真的會……啊啊啊!!”
老張話說了一半,冷不丁瞧見一個“人”剛從大口子出來,卻腳步一轉脫離了隊伍,直直的向他們走來。
“你小點聲,冷靜冷靜控制一下,”時燦沉靜地看着向他們走來的魂魄,眉心微蹙,“這是你爸?”
老張縮着脖,強迫自己看着那位鬼魂先生——他頭有點歪,腦袋上裂了一個口,紅的白的啥都有,臉只剩半邊,胳膊扭曲成一個詭異的弧度,正一腳高一腳低的往前走。
但從剩下的面容裏分辨,這人的容貌還是熟悉的。老張剛想說話,就聽見時燦若有所思的低聲:“你爸好像很不願意過來。”
“啊……那他為啥還往這走?”
時燦指了指老張腦門上的符紙,“因為這個,只要你們的魂魄有血緣關系,他不想來也得來。”
哦。老張不太懂這方面,他更不懂,從這麽一張臉上,時燦是怎麽看出不情願的情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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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這個鬼魂走到了他們面前,他低着頭,殘破不堪的身子像一片殘葉,老張看着就忍不住心裏一陣酸楚:
“爸!爸爸!爸爸你……你過得好嗎?”老張哽咽着,“我剛還給你燒了紙錢,你收到了嗎?”
“爸爸你還認得我不?我是遠航啊!”
他激動的不行,帶着哭腔正要再說,時燦擡手止住了他。她探究一樣的端詳着眼前的鬼魂,那兩道目光像獵豹一樣銳利,像是能把人看穿。
時燦好似不經意的問道:“不認得我?怎麽不說話?”
半晌,張老頭的鬼魂沙啞的聲音響起:“時大人好。”
“我們去那邊說,”時燦對着鬼魂說完,轉頭交代了一句老張,“你就在這站着,別亂動。”
***
時燦和鬼魂站在她的大賽旁邊,她緊緊的盯着鬼魂,而鬼魂低垂着頭,将目光落在了黑色大賽上。
“張永康是吧?終于等到你了,”時燦的手指慢慢敲擊着大賽的車身,發出“噠噠”的聲音,“那我開門見山了,三年前,你開車在望天山摔下懸崖,車上的人無一生還。你們一車人一起到地府走鬼門關,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別撒謊,一五一十的說給我聽。”
張永康沉默很久,才啞着聲音說:“我那天是鬼迷心竅,幹了這種百死難贖喪盡天良的事。我們幾個都成了鬼之後被帶到地府鑒定科,那四個小夥子從來沒有做過孽,身上還帶着微薄的功德,很快就被送去投胎了。我不一樣,我犯了這麽大的事,要在地府做功抵消身上的孽債。”
他态度誠懇,語氣裏也滿是後悔,而時燦卻冷笑了一聲。
時燦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張永康,你是不是覺得,我還是一個在實習期的地府代理人,所以分不出你在滿口胡言?”
張永康很緩慢的看了她一眼。
“你們一起做了鬼不錯,車上有些人立刻就去投胎了也沒錯。但是你和我哥時岚根本就沒有被送到鑒定科,你們兩個人的名字在生死簿上消失得無影無蹤。現在你突然出現在生死簿上,時岚還沒有音訊。你們到底遇到什麽人什麽事,你還有一次機會說實話。”
張永康抿了抿唇,擡起布着紅血絲的眼睛看了一眼時燦,再度低頭沉默不語。
時燦的面上像凝着一層寒霜,“你搞清楚,地府代理人是什麽樣的存在。就算還在實習期,我也可以不通知鬼王,直接把你送到任何一個地獄好好活動活動筋骨。”
“那你送吧,”張永康竟然立刻轉身往回走,“本來就是我欠的債,怎麽罰我我都認。”
“回來,我讓你走了麽。”時燦皺着眉看他,她還什麽都沒問出來,他就想跑?
張永康轉身,無奈的看着時燦:“時大人,我沒說謊。剛成為鬼時是要送去鑒定科鑒功德孽債的,可是大家不會在同一個屋裏鑒定,所以我也不知道你哥是怎麽回事。我沒有被鑒定,是因為身上罪孽太重,直接被安排在地府重犯裏做功償債了。”
“至于我們的名字沒在生死簿上,”張永康嘆了口氣,“時大人,我一個普普通通的小鬼,我怎麽能知道?”
時燦盯着他很久,最終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沒說謊?我看你從頭到尾都是騙人味。”
時燦揚聲叫老張:“你過來!”
老張立刻小跑過來,唯唯諾諾的看着時燦,再小心翼翼地瞄一眼他爸。
時燦指着張永康,目光也沒移開,問老張:“這是你爸?”
“是啊。”老張回答的很幹脆,這不明擺着呢嗎,他都被自己腦袋上的符吸過來了。
時燦還是看着張永康,對老張的方向揚了揚下巴,“這是你兒子?”
“是。”張永康緩緩點頭承認。
時燦點點頭,忽然一揚手,一道微白的光芒湧向老張,頓時他就像被過了電似的,渾身顫了兩下,目光空洞的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幫我把他擡到他車裏。”
張永康一言不發的照做,等他回來的時候,時燦正騎在大賽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哎,你什麽時候有了這麽大一個兒子啊?”
“時大人,您這是什麽意思?”張永康頓了一下,慢慢問。
“行吧,那我再把話講明白點,”時燦說,“沒當代理人之前,我只能拼命的查陽間的事,張永康死時什麽樣我閉着眼睛都能畫,他沒有左腳,右手的指甲蓋全掀了,眼珠子都沒有,哪像你啊——”
時燦評價道:“眸若點漆,炯炯有神的。”
張永康默不作聲,微微低了低頭。
“你不是去法國追求藝術了嗎?不接我電話,不回我微信,分手也沒個男人樣,過年還好意思給我家寄馬卡龍你是不是腦子有泡?還不說話?我說的還不夠清楚?”
夠清楚了。
“張永康”洩了勁,頭也不歪了胳膊也不扭了,他伸出手,厚重的血跡下隐約可見修長漂亮的骨節線條,他從額頭處向下一劃,脫衣服一樣将“張永康”的魂魄脫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