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荊棘路03 這年頭,很流行丢魂魄……
張遠航跳樓事件在網上鬧得沸沸揚揚,網友們對事不對人,展開了激烈的讨論和讨伐。但現實中,真正來為張遠航出頭的根本沒幾個。
來的只有公司項目組同事和張遠航幾個朋友,還有他爸張永康的一兩個朋友,但都沒有跟岳昭耗太久,畢竟不是家人親屬,沒有太多立場去為張遠航争取什麽東西。
岳昭主要的精力都用在控制網絡,這件事他用手機就能指揮得很好,眼看網絡評論壓制的還算好,岳昭漸漸有點心不在焉——幾個長輩正在公司頂層會議室臨時開會,他越呆越好奇實在坐不住,偷偷溜到門外,扒着門縫偷聽。
“這影響太惡劣了,你憑什麽不讓他們過來?這兩代的代理人是你們岳家和時家,就可以一手遮天了嗎?!”
還沒等岳昭扒上門縫,一道怒吼清晰的傳出來,岳昭吓了一跳。這是殷豐的聲音,好長時間沒見殷叔了,吼聲還是這麽中氣十足,讓人怪害怕的。
會議室裏,岳鴻飛眼皮都沒掀:“你這個架勢讓燦燦和小林子過來,得流出去多少閑言碎語?不知道的還以為給他們定罪了呢。岳家出了事,你們兩家急吼吼的過來驗人,驗完了就要叫孩子過來問話,你着什麽急?外面這麽多人呢,最早也等明天吧。”
殷豐臉色不好看,正要開口,韓玉梓輕輕笑了一下,擺了下手,對着岳鴻飛語氣淡淡的:“那就讓外邊的人都回去,就留我們幾個。鴻飛,你心疼孩子大家都理解,但孩子要是做錯了事,也不能任由你一味護着。要是時家的孩子真無辜,我們三家一起為他們正名,還比不過閑言碎語嗎?”
她坐得端直,說起話來也一板一眼,但字字珠玑,針一樣的往岳鴻飛身上紮:“你是地府代理人,一晚上能改變的事情太多了。要真按你說的辦,過了一晚再查孩子們是清白了,但這是洗的發灰的白,閑言碎語只會多不會少,而且再也沒有解釋的機會。”
岳鴻飛緊抿着唇,雙手在桌底下握緊。韓玉梓這女人說話不緊不慢的,段位确實高明,看着是在為孩子們着想,實際上字字句句都是在威脅他。
“你們兩個商量一下吧,我不喜歡坐太久,得起來活動活動。”韓玉梓站起來,不動聲色的和殷豐交換了一個眼神,收下對方的意味深長,韓玉梓臉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推門走出會議室。
岳昭正扒着門偷聽,這下聽見高跟鞋的“咔咔”聲越來越近,他狼狽地立正站好,後退幾步,手腳都不知該怎麽擺。
“韓、韓姨。”
韓玉梓出來反手關上門,瞥一眼岳昭:“你怎麽在這兒?網上的事情都處理完了?”
岳昭胡亂點點頭,怎麽也捋不直舌頭:“粗理、處理得還行,過一段思……時間應該就好了。”
他從小就怕韓夫人,見她如見鬼,但這真不是他孬,他們幾個小的誰不是從小就怕韓夫人?
韓家是他們陰陽四家中比較特殊的一家,韓家只生女兒,從來生不出兒子,而其他三家是只有兒子,從來沒有女兒。除了這一代時家特殊,生了時燦一個姑娘之外,往前看,厚厚的四家族譜上記載的黑紙白字,從來沒有例外。
這樣一來,韓家世世代代都是女人掌權,結婚只招上門女婿,生下孩子要随韓姓。
韓玉梓這個掌權人,身上有一股與生俱來的高冷,是那種看一眼,就讓你覺得她是十分難以親近的人。這種氣質有點類似于學校的教導主任,雖然自己沒有做任何壞事,甚至她也沒有教訓你,但一看見她就會生出一點小小的心虛。
岳昭緊張得腿肚子有點軟,韓玉梓看得明白,扯了扯嘴角:“怎麽還要過一段時間?這件事情到現在都沒處理利索?”
岳昭:“啊……啊?”
“張遠航是張永康的兒子,張永康幹過什麽事你又不是不知道,”韓玉梓擡手摸鬓角,将碎發往耳後別了別,“把張永康報複社會的事情抛出去,他們是父子,他跳樓這件事就加上了別的元素,變得不純粹,大家自然會嗅着味道往你要引導的方向去,讨伐變成唏噓,沒一會兒就沒水花了。這個時代缺點就是信息太多了,讓大家很容易忘記一些事情,但也很容易被吸引走注意力。”
韓玉梓說起話來雲淡風輕的,岳昭卻聽得毛骨悚然,她的招數太不厚道:“韓姨,這樣……會不會不太好啊?人都已經死了,還這樣說……而且他爸犯的錯,和他也沒什麽關系……”
“你自己看着辦吧,不用為難,我就是随便提兩句。”韓玉梓笑笑,沒再看岳昭,踩着高跟鞋離開了。
可算走了。岳昭背着韓玉梓翻了個白眼,也不知道傲什麽呢,自己祭壇試輸給了我二叔沒當上代理人,大晶不也輸給了燦燦,殷家好歹這一代曾經出過代理人,三家都出息,你家多少代沒出過了,怎麽還這麽牛?
岳昭也就背後厲害,在心裏嘀咕兩句,就再次扒着門縫收聽最新進展了。
***
時燦按照岳昭給的定位,一路飙着車速,在天黑之前把車停在了岳昭他家公司樓下。
岳叔讓她先去他家等消息,分明是想在她前面把這件事情攬下來,幫她解決。但現在髒水都快潑到她身上了,時燦哪裏坐得住等着岳鴻飛幫她解決?
小林子就是個□□,殷豐和韓夫人不就是想見她嗎?她不來,顯得她心虛似的。
時燦把手剎一拉,氣勢像是拔劍出鞘:“你就在這等我,用不了多少時間我就回來。”
殷栖寒一把拉住她:“燦燦。”
他面色靜靜的,不知道是不是天色暗的緣故,顯得鬼氣陰森:“我跟你一起上去,張遠航這事牽扯多,和我也有關系。”
時燦頓了頓,提醒他:“岳叔和韓夫人,還有你爸可都在上面,幾個人都不是省油的燈,你不是想保密行蹤嗎,萬一被他們察覺到你怎麽辦?”
“你有風盒,可以把我關在裏面,絕對不會被人發現,”殷栖寒語氣很淡,卻很堅決,“殷豐和韓夫人沒安好心,我想親自掂量這件事他們的手到底伸了多長。”
他态度這麽認真,時燦沒再勸他,拿出風盒打開蓋子:“風盒屬性是陽,你待着不會舒服,忍一忍。”
時燦乘着電梯上到頂樓,出門左拐,一眼看見岳昭撅着屁股貼在門上偷聽,岳昭聽見身後動靜,回頭沖她神神秘秘的搖搖頭,食指豎在嘴邊:“噓——”
時燦步子都沒頓,拍拍岳昭肩膀,敲敲門算是示意,直接進屋。
岳昭剛發了一個“ci”的音,時燦已經把門關上了,差點沒撞到他鼻梁。岳昭翻了個白眼,我靠,一個兩個都這麽傲,憑什麽就他在外面站着?
腦門一熱,岳昭差一步就推門而入,最後還是冷靜下來:算了,裏面兩個代理人一個長輩,他進去也沒話語權,還得被他二叔訓,就這麽聽吧。
岳昭接着趴門上。
屋裏殷豐看見時燦進來,臉上沒什麽表情,岳鴻飛擡眼看看時燦,也沒有意外的神色。
時燦神态自若的抽出一把椅子坐下,彎起唇角盡量笑的甜:“岳叔,殷叔。”
岳鴻飛沒吭聲,殷豐“嗯”了一下:“怎麽才過來?所有人都在這等你呢,你爸不在,你作為時家的代表,對我們四家的事要有點敬畏之心。”
他不輕不重的說了兩句,又問:“燦燦,事情你都了解的差不多了吧?”
看看他那表情,胸有成竹勝利在望的,心裏打的算盤就差沒寫臉上。時燦心裏冷笑,真想不明白殷豐哪來這麽大自信,把她拽下來,他家小兒子就能當上代理人?
她心裏罵着,面上笑的更甜更嬌,語氣溫柔,就是沒順着殷豐來:“知道死了一個人,具體情況不太清楚。”
殷豐一噎,轉眼去看岳鴻飛,誰知岳鴻飛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不說話,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殷豐面色不虞,磨了磨後槽牙,過了一會竟然淡淡笑了:“燦燦,那我就長話短說吧,岳家公司有一個員工跳樓自殺,經查驗他曾經被精神控制過,跳樓可能不是自願,痕跡也檢驗出來了,是時家的功法。”
時燦支着下巴點點頭,表情挺天真的:“殷叔,這世上每天都有人死亡,為什麽特意驗他啊?”
她這麽問,意思好像誰專門給時家下套似的,殷豐頓了頓,把話擋了回去:“跳樓的是張永康的兒子,這人身份挺敏感的。當時也是幾個孩子無聊随手驗着玩,誰知道還真發現問題了。”
時燦不慌不忙的“哦”了一聲。
殷豐掀她一眼:“在往下看,這道時家功法力道角度像是你平常慣用的。燦燦,你可以解釋一下嗎?”
“可以啊,”時燦從容不迫,目光坦蕩,“開鬼門那天,我找他幫忙引薦他父親張永康的魂魄,之後給他消除了記憶。法術會在他腦中留下痕跡,但這個痕跡不會給人造成損害。身體提供的證據太片面,殷叔要是懷疑我,就叫魂魄過來一起驗。”
岳鴻飛看了一眼時燦。
他這一眼欲言又止,時燦接收到他的目光,心裏隐隐約約閃過一個念頭。
很快,殷豐的下一句話就證實了她的猜想:“燦燦,你的話挺有道理的,但是張遠航的魂魄不見了。要是像時岚一樣消失三年,我們不能就這麽幹等着吧?這件事,應該要有個說法的。”
不見了。
怎麽他媽的這年頭很流行丢魂魄?!
不生氣,不生氣,時燦暗暗勸自己兩遍,撐住臉上的甜美笑容:“這事殷叔放心,張遠航和我哥不一樣,六小時之內,我保證把他的魂魄帶到大家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