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鬼影02 一更+二更~
鬼頭匕插.在紅木茶幾上, 就好像插.入一塊豆腐塊兒一樣輕松。黑色的刀柄上冒出絲絲黑氣,明明是在屋子裏,卻仿佛有風一般, 黑氣源源不斷的向一個方向偏。
韓玉梓不着痕跡的深吸一口氣, 鬼頭匕是至陰兵器,雖然鬼氣是陰陽兩界最重,但并不算是厲害的攻擊性兵器。只不過是一個方向指引,不見得……
然而下一刻,韓玉梓臉上的血色急速退去。
時燦拿出了縛魂索,面無表情的就地一甩, 縛魂索仿佛一條銀龍一般,順着黑氣的方向直直沖進客廳牆上的那處巨大壁畫裏。
壁畫立刻破開,牆壁裏磚塊也碎了一地,縛魂索力道太猛, 瞬間沖開了一個大口子,還在直直往前伸。
這牆後面隐約有光,時燦看了一眼, 轉頭望向韓玉梓,後者已經面色發白,神色驚疑慌亂。一片沉默裏, 只有縛魂索歡快的“嘩啦啦”作響,橫沖直撞不斷延伸,壁畫後密室的精巧對它來說根本沒用, 全被它不管不顧的破壞殆盡。
終于, 縛魂索停了,繃成了一條直直的線,像魚上鈎時吃水線會重一樣, 那頭似乎已經拴住了什麽。
韓玉梓指甲摳進了掌心,一絲頭發垂下來微微顫抖。
所有人都在這破壁拆牆巨大動靜中沉默,目光全聚集在時燦身上。只見她手上使力,一把将縛魂索飛速回拽,銀索發出“嘩啦啦”的響聲,另一頭清晰可聞重物拖拽的聲音。
很快,一個身穿黑色鬥篷的男人被縛魂索拴着脖子,從破損的牆中拽了出來。他脖子被縛魂索勒出一道痕跡,人已經陷入昏迷,拽出來時又帶落不少磚塊,身上沾滿灰塵。他一動不動趴在一地碎磚上,顯得狼狽之極。
時燦一揚手,縛魂索盡收手心,順便一把拔.出了鬼頭匕,從容不迫的看着韓玉梓:“韓姨,我跟你說過,我拿證據的方式不太好看,但是你不聽,現在證據和鬼師我一起抓了,房子的裝修錢,我會給您劃到卡裏的。”
這話簡直是當面打她的臉,她會缺那幾個裝修錢?韓玉梓驀然站起身來,她坐的位置離破損牆面近,盤的一絲不茍的黑發上落了些灰白的塵土,随着她身體一動,撲簌簌的落下來。
韓玉梓極力控制着自己身體的顫抖,但瞳仁卻依然細微抖動,她咬牙說道:“燦燦,真是好姑娘,韓姨竟然看不出來,你現在居然變得這麽嚣張。”
“這不是嚣張,”時燦平靜的說,“往前走已經不容易,我不想後面還有什麽拼命拖我後腿,給我使絆子。我想體面解決的,可是韓姨您不給我機會。”
韓玉梓目光極冷,回想剛才看到的一切,心中頓時湧上巨大的不甘:“岳鴻飛二十五歲執掌鬼頭匕,三十歲才拿到了縛魂索,你才多大?他怎麽能把這麽重要的東西交給你保管?你還沒出實習期,就拿這麽重要的兵器,岳鴻飛這是違背祖訓!”
如果沒有這兩樣東西,時燦就算功法再強,認識再多的陣法,本領大過了天也絕對不可能将她的鬼師抓出來!
時燦臉色一沉,說她嚣張就當是誇她了,怎麽還數落岳叔?她微勾唇角:“韓姨,岳叔把東西借我研究兩天,怎麽就是交給我了呢?再說,這是我們代理人之間的事,韓姨您還是關心自己犯的事吧。”
韓玉梓一怔,如同被人當面潑了一盆冷水,巨大的惱羞成怒之後,終于後知後覺的萌生了懼意——是啊,時燦嚣張又怎麽樣?她手上有鬼頭匕和縛魂索又怎麽樣?她确确實實抓出了她養的鬼師啊!
時燦本來有一進門就拿人問罪的實力,可是卻給了自己臺階,韓玉梓猝然閉上眼睛,只怪剛才話說的太滿,現在要求情求饒,這讓她怎麽張得開嘴?
韓玉梓微微一抿唇,睜開眼睛看向韓晶。
韓晶早在時燦拿縛魂索破牆的時候就已經吓呆了,忽然收到她媽媽一個眼神,韓晶這才反應過來——她媽媽是一個無往不利,雷厲風行的女強人,她哪見過她露出這樣無助的眼神?
頓時心裏一酸,撲上去雙手攥住時燦的手:“燦燦,我媽就是一時糊塗,她肯定沒有害人的心的,你也算是她看着長大的,能不能不要罰她?再給我們家一次機會吧燦燦……”
以往來說,時燦會對韓晶心軟幾分,她和韓晶是四家中唯二的兩個女孩,韓晶是四家單傳的千金,而時燦是意外之寶,兩個人從小感情就深。但今天韓晶的話卻讓她着惱:
她是韓玉梓看着長大的,可韓玉梓仍然會算計她,甚至不惜傷害一條無辜的人命;時林是韓玉梓看着長大的,可依然被拉下水惹一身腥,殷栖寒更是韓玉梓看着長大的,下場又是什麽?
時燦壓着火氣,輕輕掙開韓晶的手:“大晶,我分得清什麽是一時糊塗,什麽是蓄謀已久。如果韓姨傷害到的人是我,我可以看在我們四家多少代來榮辱與共的份上,從輕發落;但他用鬼師害死了一個無辜的人,我沒有辦法視而不見。”
“不過你放心,一切按規章辦。我雖然不會網開一面,但也不會公報私仇。明天我會把這件事報給岳叔,讓岳叔來定奪。”
一直沒說話的時林忽然反應過來,趕緊拉住時燦:“姐,不是不跟岳叔說嗎?你告訴岳叔……你告訴岳叔的話,那我不就……”
其實他心裏一片涼:都已經成這樣了,他想往出退,韓玉梓也會死咬着不放。
時燦甩開手腕:“做錯事就要負責任,你自己把手伸到渾水裏攪,摘不出來,具體怎麽定罪看岳叔的說法吧。”
說完,時燦走向那堆廢墟,将昏迷不醒的鬼師用縛魂索綁好,收進手心的鬼火。
這地方也不用再待了,時燦轉身向大門走去,剛走兩步就被韓晶抓住了手臂。
韓晶的聲音很低,竟聽不出情緒:“燦燦,你真的不能放過我們嗎?”
時燦心頭微微一凝,她忽然也覺得累:“大晶,我只能保證我絕對不會害你們。”
韓晶沒再說話,放開了手。
***
時燦沒管時林,兀自出了門回到車裏,她往駕駛座上一靠,歇了半天才覺得太安靜了。
她爬起來,一揮手将後座的抱枕扔掉,在空中一劃,把殷栖寒和張遠航從安魂皿中放出來。
風盒待着不舒服,安魂皿會好很多。
張遠航一出來就伸脖子看她,極其關心事态的進展:“大人,怎麽樣?事情還順利嗎?你弟好對付嗎?哎,這是哪啊?怎麽跟我們進盒子之前呆的地方不一樣?”
時燦聲音悶悶的,聽起來沒什麽精神:“還行吧,那個下巴我已經抓到了。”
殷栖寒靜靜的看着時燦,聽她說話,他微微一擰眉心,打開車門下了車。
這裏是韓家,他一眼就認得出。時燦去堵時林,現在卻在韓家,又是這樣沒精打采的樣子,殷栖寒瞬間就把事情猜了個七七八八。
他走到前面打開駕駛座的車門:“燦燦,回去的路我開吧。”
時燦還是那句話:“你沒駕照。”
殷栖寒把車門開大了點:“下來吧小祖宗,去副駕駛上睡一會兒。陀螺也不能像你這麽轉。這麽晚了,我遵守交通規則好好開車,沒事的,你看你臉色都什麽樣了。”
她臉色什麽樣了?時燦擡手摸了摸臉,最後捏了兩把:“能差到哪兒去?晝夜颠倒皮膚還是這麽好。”
殷栖寒忍不住笑罵:“我看是一如既往的厚。別貧了,趕緊下來。”
時燦确實又累又困,沒再和殷栖寒争,乖乖的下車去了副駕駛。扣上安全帶後,她迷迷糊糊似乎就要睡着,意識模糊前,似乎聽見殷栖寒低聲說:“燦燦,別難過。”
她嘟囔了一句:“我有什麽可難過的。”
殷栖寒沒再說,只輕聲道:“睡吧。”聲音似乎有魔力,時燦卸下了滿身勁,立刻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車燈亮起,車子緩緩發動,在夜色中漸漸駛離了韓家。
***
殷栖寒的運氣确實很差。
從他拿到駕駛證開始,一直到死都沒有遇到過哪怕一次查酒駕,偏偏這一次,他無證駕駛,身份又這麽“特殊”,好巧不巧遇上路口查酒駕,左右都是車,想掉頭都沒門。
殷栖寒捏緊了方向盤,只能承認做了鬼果然沒人品。
就好比考試從來不作弊,只打了一次小抄,就倒黴的被老師抓個正着,這感覺真搓火。
張遠航看着眼前的車子緩緩行進,在路口被交警一個個攔下後,又平安無事的揚長而去,心裏着急上火:“這可咋辦呀?殷哥,咱們兩個這身份可咋辦呀?我們會不會被抓去搞研究啊?”
殷栖寒面色冷靜,聲音極低:“你輕點聲,我在想辦法呢。”
“輕什麽輕啊,我已經醒了,”時燦的聲音帶着些剛睡醒的鼻音,語氣還不緊不慢,“你看看,我說什麽來着,你這人就是這麽倒黴。這條道八百年不查一次酒駕,偏偏你開車就趕上了。”
殷栖寒打開手扣,語氣中帶着笑意:“是,我倒黴。小沒良心的,剛睡醒就起來數落我。”
他正翻找東西,真的是随口一說,但語氣親昵自然,讓時燦心裏像是被什麽撞了一下。閉上嘴不說話了,就默默看着殷栖寒捏了個法訣,将手中她駕照上的信息全部改成了他的。
一做完殷栖寒就覺得時燦肯定會說點什麽,果然時燦嘟囔一句:“你這是□□,合法公民能幹這事兒?”
“我本來就有駕照,死前還是滿分呢。而且我現在也不是公民。”殷栖寒把手中的駕照本合上,盯着前面交警手裏的酒精探測儀陷入沉思。
時燦雙手抱胸看着他笑:“怎麽樣?你說你會不會成為第一個因為吹不出氣來而上都市報的名人?”
眼看着前面那車測完就該到他們了,殷栖寒正在思慮對策,偏偏時燦還用她那剛睡醒後有些沙啞軟糯的嗓子不斷攪和,他思緒一亂,想也不想自然的伸手捏了她鼻子一把:“別鬧。”
冰涼的手指捏過她的鼻尖,冷的讓時燦忍不住打了個冷戰。她怒瞪向殷栖寒,這一眼卻叫她心裏一緊:昏黃的燈光打在殷栖寒精致漂亮的側臉上,看起來竟然顯得十分有溫度,就像……像活人。
誰跟他鬧了?
時燦一下坐直,猛的靠近殷栖寒:“都這種時候了,你就是想出花來也只有一個辦法,還不趕緊把臉轉過來。”
說着時燦有點來氣,又補了一句:“這種事情還要我來請你嗎?你怎麽這麽欺負人。”
殷栖寒當然知道時燦什麽意思,哭笑不得的轉頭看她:“燦燦,我們不能……”
沒有後半句了,時燦一把扣住殷栖寒的後腦勺,态度強硬霸道,不由分說堵住了他的唇。
餘光瞄到後座的張遠航,他早就感覺到不對勁,不知道什麽時候雙手抱頭趴下了,完美的诠釋了非禮勿視。
時燦渡一口氣給殷栖寒後,一把推開他,回到自己座位上坐好,眼睛也不看殷栖寒,一臉“老娘不爽”的樣子:“你把這口陽氣含住了,咽下去我可不給你補。”
殷栖寒的睫毛輕輕顫了兩下,還沒從時燦的動作中回神,他唇微微抿着,既不能開口說話,也不敢開口說話。
“先生,請出示一下您的駕駛證。”交警過來敲車窗。
殷栖寒動作有些僵硬的将駕駛證遞了出去。
交警看完之後還給他,又拿過酒精探測儀,殷栖寒遲疑了一秒,終于對着儀器吹了一口。
他全身上下唯有嘴唇還餘一點溫熱,這一吹,身體再次回歸冷寂。
“好了,謝謝配合,可以走了。”
殷栖寒一言不發的踩油門,瞄到後視鏡中張遠航幹脆躺下,拿抱枕蓋住了臉,一副不聽不看的模樣。
他摸了摸嘴唇,好像還能摸到餘溫,殷栖寒悄悄看了一眼時燦,卻不想被時燦抓了個正着。
時燦似笑非笑的看他:“你是不是想說,我這樣做不對?”
殷栖寒模棱兩可的說:“也不是。”
“什麽叫‘也不是’?那你說說,剛才除了這個辦法,你還有別的主意嗎?”
如果想低調過關,這确實是唯一的辦法,但也是殷栖寒絕不想用的辦法。
時燦不管殷栖寒不吭聲,也懶得猜他想什麽:“本來就只有這一個辦法,你還不出聲等我主動,三翻四次占我便宜……”
張遠航翻了個身,把耳朵捂得更嚴實些。
殷栖寒怕了她了:“燦燦我錯了,你接着睡覺吧。”
時燦這會兒一點兒睡意都沒有,剛補的一覺就像充足了電,精神抖擻的:“睡不着了,要不要換我開啊?你開車危險系數太大,下個路口要再出狀況,是不是我還得主動獻……”
呸,她才沒獻吻呢。
殷栖寒從容不迫的打方向盤,拐入熟悉的街道後,一眼看到前面一片繁華喧鬧的商業街區——那後面就是他曾經住了二十年的地方。
“不用換,快到家了。”
時燦窩在副駕駛裏,瞥了一眼殷栖寒,雖然嘴上什麽也沒說,但心裏卻隐隐有點舒坦:他嘴裏說“家”這個字,還挺中聽的。
***
曾經殷栖寒沒覺得自己家房子有多大,畢竟住了六口人,每天擠擠攘攘吵吵鬧鬧,樓上樓下哪裏都是雞飛狗跳。
這次他一進門,卻感到了撲面而來的冷清。家裏的擺設簡單而整潔,東西不多,從而顯得更加空曠。
殷栖寒沉默一瞬,不動聲色的去望時燦,即使沒有肉身,心口處卻依然湧上密密實實的悶痛:他們家原來不是這樣的,客廳裏有他的樂高和汽車模型,走廊上擺滿了時岚的手辦,滿屋子時燦的零食和時林用紙板自己剪的各種法陣推演,根本收都收不過來,最多能保持一天的整潔,第二天就又全完了……
“站那愣什麽呢?進去坐啊,近鄉情怯啊你。”時燦不明所以的繞過殷栖寒進屋。
張遠航跟在時燦身後,一臉善意的對殷栖寒笑了笑,還莫名其妙的拍拍他肩膀。
時燦直接去了二層庭院,搬了張椅子往中間一坐,左手甩出鬼火,被縛魂索捆得結結實實的鬼師一下被她摔在地上。
他已經醒了,臉貼在地上,目光陰冷的看着時燦。
時燦被他這個眼神看得心裏冒火,一眯眼睛:“這麽不服氣,要不要打一場?”
說着時燦的手在空氣中一抓,縛魂索立刻回收,瞬間閃進她手心的鬼火之中。
鬼師一被松綁,立刻從地上躍起,雙手一甩,一面巨大的一人高的鏡子赫然立在兩人中間。
他右手撐住鏡面,左手高高揮起卻還不等落下,就見時燦一手撐住鏡沿,另一手精準的捏住了他的手腕向後拗折,那力氣極大,他絲毫掙脫不開。
“陰陽手……”鬼師聲音低低的,也沙啞,像尖刀在玻璃上磨。
張遠航剛跟上來,看見這一幕吓得魂飛魄散:“哎哎哎——怎麽打起來了?”
“沒事,他根本打不過燦燦。”殷栖寒說着,眼睛卻一眨不眨的盯着二人。
時燦制住了鬼師,毫不客氣的一腳踢翻了他的鏡子,鏡面重重落在地上“嘩啦啦”碎了一地。她左手不松,右手倏然扼住鬼師的咽喉,把這個高了她一頭的男人治的動彈不得。
“還打嗎?老不老實?”
鬼師卸下全身的勁,投降意味明顯:“看不出來你是陰陽四家這一代的代理人,如果我知道你有陰陽手,也不會不自量力的跟你比劃。”
時燦冷哼一聲,一把甩開男人,再次穩穩的坐了回去。殷栖寒不動聲色的在旁邊櫃子上抽了兩張紙巾,走過去一言不發的遞給時燦。
時燦沒太明白他意思,接過來随便擦了擦手,團成一個團扔到了角落的垃圾桶裏。
還不等她問話,鬼師先開口了:“我答應過替人保密,你什麽都不用問我,我不會說的。我承認我害過人,代理人大人直接用最高罪行責罰我就是,我會立刻簽字的。”
時燦微微挑眉:“你這麽講道義,看來不是被韓家迫害成鬼師,是你自願請韓家把你做成鬼師的。”
做鬼師,說白了就是人不人鬼不鬼。功法雖然比之前強大百倍,但那一面鏡子耗幹的是自己的魂魄。一旦做鬼師,下場一定是魂飛魄散,絕無例外。
鬼師不說話,時燦也沒再問,他能對韓家這麽忠心耿耿,肯定不是被逼的:“你本家姓什麽?”
鬼師看了時燦一眼。
時燦說:“這總能問吧,你又不拿你名字害人。”
鬼師想了想,說:“袁飛槐。”
殷栖寒多問了一句:“是通城袁家的人?”
袁飛槐沒想到竟然有人還知道通城袁家:“是,我們家就是個散族,竟然還有人聽過。你……”
他頓了頓,向張遠航的方向揚揚下巴:“你應該和他是一樣的吧,同為鬼魂,你比他更像個人。”
張遠航在一邊敢怒不敢言的聽着:不是,他怎麽就不像人了?
時燦沒聽過什麽通城袁家,莫非這個鬼師還有點來頭?她問殷栖寒:“通城袁家很厲害嗎?出名的外家有幾個,我怎麽沒聽過這個?”
殷栖寒笑笑,說話很不給人留面子:“不值一提,小家族。”
袁飛槐勾起唇角,露出一個不以為然的笑容:“我們聊這些也沒什麽意義,代理人大人盡快給我定罪吧。”
時燦還沒見過這種上趕着認罪的,一副“我不想活了”的樣子,她偏偏不如他的意:“你着什麽急?我還有話沒問完呢。”
袁飛槐說:“我幫韓家做的事,我不會跟你交代的。”
“我知道,我不問你這個,”時燦擺了擺手,“你告訴我,你今天去第七人民醫院幹什麽去了?”
袁飛槐皺起眉:“這和你有什麽關系嗎?”
當然有關系了,張永康的線索斷在第七人民醫院,現在推不下去,偏偏這個袁飛槐這時候冒出來,她必須要好好扒拉扒拉。
“那醫院陰氣森森的不正常。一般鬼氣不會有那樣的效果,想來想去只有一種可能——就是你多次出入那家醫院。”
時燦摸着下巴盤算:“你是韓夫人放在陰間的兵,她沒道理讓你去插手人間事,所以應該是你的私事?”
袁飛槐既不承認也沒否認,又問了一遍:“不管如何,這和我犯的事有關系嗎?”
時燦說:“這裏面的關系我來判斷,同是陰陽兩界讨生活的人,要是不礙事就行個方便。”
袁飛槐不問了,淡淡開口:“是私事,我在找我未婚妻。”
他那模樣不像撒謊,時燦心中有點失望:袁飛槐跑醫院,好像和自己要查的事情無關。
時燦興致缺缺,垂眸兀自思索,張遠航倒是沉不住氣了:“你這人真是,你有未婚妻,那怎麽還幹這麽喪良心的事啊?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怎麽對得起你未婚妻啊?”
袁飛槐笑了一下,笑容發苦:“我未婚妻三年前就已經死了。”
三年前,時燦一下子擡頭看袁飛槐,而後立刻扭頭望向殷栖寒,和他望過來的目光撞了個正着: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彙裹纏,彼此的心意随即心領神會。
只有張遠航一人被排擠在外,但他知道些事,對“三年前”這個日期十分敏感,想也不想的脫口就問:“那你未婚妻是八月十七號死的嗎?”
袁飛槐的目光陡然銳利,語氣發沉,一字一頓:“你怎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