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鬼影07 一更+二更

***

張遠航是真崩潰。

時燦走之後, 他從安魂皿裏爬出來,打眼就看見殷栖寒也從風盒中出來了,坐在沙發一角。

他往桌子上一瞟, 生死簿已經被時燦拿走了, 那今天就幹不成活了?雖然已經是明擺着的事,但張遠航腦子軸,還是問了一嘴:“殷哥,我們現在幹什麽?”

殷栖寒掀了他一眼,他不笑的時候,氣質陰森森的:“先休息吧, 燦燦今天不會太早回來。”

“那那、那個老袁……怎麽辦?他還捆着呢。”

殷栖寒站起身往樓上走:“那就先捆着吧,縛魂索是燦燦的東西,誰也動不了。”

也是哈,苦了老袁了, 他可真是……張遠航這一句默默的心疼還沒結束,就看見殷栖寒上樓的腳步一頓,下一刻竟然一下子跪在樓梯上, 渾身止不住的發抖。

“殷哥!”張遠航吓了一跳,三步并作兩步往上跑:“殷哥,你怎麽了?”

然而一碰到殷栖寒的肩膀, 張遠航立刻條件反射一樣的縮回手,不知道為什麽,就像是一種本能的畏懼, 離殷栖寒太近, 他就忍不住害怕,顫抖,退縮。

張遠航下意識的後撤一步, 而這時殷栖寒正側過頭看他,那張臉讓張遠航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漂亮的近妖,臉色雪白沒有任何瑕疵,墨黑的瞳孔中滲出妖異晶瑩的紫色,唇色紅的像是要滴下血來。

像是異教徒王子,好看得近乎失真。

張遠航只頓了一下,下一秒他就看見殷栖寒右手成爪猛然向他抓來,他慌亂往後一躲——倒不是他反應多快,而是這一腳踩空了,咕嚕咕嚕滾到了樓下。

又來了又來了,上次在酒店就是這樣,這才過去多久?時燦不在,袁飛槐被捆着。張遠航手腳并用爬起來,簡直六神無主,拖着哭腔喊道:“殷哥!殷哥你冷靜啊,千萬冷靜啊!你吸氣,呼氣!吸氣,呼氣!”

上次……上次時大人給他貼了張符他就好了,那完蛋了,他什麽也不會啊!

殷栖寒剛才那一抓力道極猛,他半條小臂都嵌入牆中,此刻他抖的比之前更厲害,像是根本聽不見張遠航的喊話,一把抽出右手。

張遠航眼睛發直,嗓子眼都被掐音了一樣,尖叫都叫不出來,坐在地上抱着腦袋不斷後撤,正以為玩完了時,忽然聽到“铿铿”兩聲。

擡頭一看,原來是縛魂索自己飛過來緊緊的捆住殷栖寒,捆結實後将他猛地甩向上面的牆面,重重“砰”的一聲,就再沒聲音了。

張遠航呆了兩秒,趕忙給時燦打電話說明情況,剛挂掉電話就看到袁飛槐揉着胳膊走過來:“剛才出什麽事了?縛魂索怎麽突然松綁了,是代理人大人回來了?”

張遠航結結巴巴:“不、不是,是剛才殷哥……有點不對……”

“看看去。”

張遠航一把拉住他:“別去了,我覺得有點危險。”

多危險也被縛魂索捆住了,連掙紮的聲音都沒有,袁飛槐怕出事,等時燦回來問起,他們看也沒看,一個字也回答不上來:“那你在這兒呆着,我去。”

袁飛槐上了三樓,殷栖寒就在牆角處歪着,淩亂的頭發微微遮住眼睛,只露出線條漂亮淩厲的下颌骨。

他上來的時候看到牆壁上鑿出的洞,心中訝然至極:魂魄看着和活人沒區別,可到底沒有血肉骨骼,能有那種力道,殷栖寒這個角色比他想象的還不簡單。

袁飛槐在殷栖寒身前兩米處站定,試探着問:“殷先生,還好嗎?”

殷栖寒沒說話,袁飛槐試着又走一步,上下仔細的打量一遍他:殷栖寒被縛魂索捆得結結實實,連脖子那裏都深深勒着,如果是個活人,這會兒可能都已經勒死了。

忽然,袁飛槐目光一頓,眼睛微微眯起來。

殷栖寒的衣領被縛魂索扯的有些亂,鎖骨下方的肌膚上,有一道黑色的痕跡。顏色很正,就像是刺青的線條一樣邊緣平整,帶着一個小小的彎鈎。

像……

袁飛槐心念一動,也不管那麽多了,走上前想看個究竟。

誰知剛剛碰到殷栖寒的衣服,殷栖寒便一側身:“滾。”

袁飛槐收回手,躊躇間,聽見張遠航上來了:“殷哥……怎麽樣?”

“捆得很結實,沒危險。意識還算清醒,不知道認不認人。”

張遠航撥開袁飛槐,從他身後探出頭,剛看一眼就“嘶”了一聲:“我的媽呀,這鐵鏈子怎麽捆這麽緊?看着好像還在收緊是不?老袁……我怎麽感覺殷哥在發抖?我們是不是幫他在鐵鏈子上墊點兒毛巾什麽的……能讓他舒服點?”

袁飛槐想也沒想就拒絕了:“縛魂索是至尊寶器,哪能由着我們胡來。先別亂動等等吧,時大人遲早會回來的。”

但他嘴上說着不要胡來,卻邁步向殷栖寒走去,在他身前蹲下。袁飛槐伸出手,捏住殷栖寒一片衣領,卻不知怎麽猶豫了一下。

殷栖寒嘴唇翕動,聲音極低,似乎在喃喃着什麽。

張遠航看不懂袁飛槐要幹什麽,也聽不清殷栖寒說的話:“老袁,殷哥說什麽呢?”

袁飛槐抿着嘴唇縮回手指,輕輕搓了搓,慢聲回答張遠航:“他說‘燦燦’。”

就這麽一耽誤,只聽樓下大門“砰”的一聲被人撞開,緊接着一陣“嗵嗵嗵”的腳步聲,時燦速度飛快的出現在他們面前。

她一縷發絲貼在臉頰上都沒顧上順,微喘着氣大步走來。

張遠航連忙給時燦讓道,袁飛槐也站起身退到一邊。

時燦一看到殷栖寒,就倒抽一口氣忍不住低罵:“我靠,這破索怎麽綁這麽緊?!”

她一擡手立刻收了縛魂索,毫不心軟的往角落裏一扔。縛魂索畢竟有靈氣,很委屈的縮了縮,縮成一個團一動不動了。

袁飛槐微微一挑眉,他看着時燦收縛魂索時帶起了殷栖寒的衣領,那一條小小的黑痕已經被遮住了。

時燦本來想對另外兩個人說“幫我把他扶到屋裏”,但目光觸及殷栖寒脖頸間泛着鮮紅色的破損,臨時改了主意,上前将他的手臂勾在自己脖子上,扶他站了起來。

對張遠航和袁飛槐說:“今晚你們先休息,明天早點起來幹活。”

時燦把殷栖寒扶回房間,讓他平躺在床上,看了半天,她伸手輕輕碰了一下殷栖寒的脖子。

“沒事。”不知道殷栖寒什麽時候睜開的眼睛,正看着她,眼中沒什麽情緒。

時燦低哼一聲:“魂魄受損,能叫沒事?”她不由分說的卷了卷殷栖寒的袖口,果不其然看見手腕手臂上全是斑斑勒痕。

時燦嘆氣:“縛魂索殺傷力太大,對鬼魂針對性又強,疼了吧?”

殷栖寒微怔,收回目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還是說:“沒事。”

他眼眸中還有一點點未消退的紫色,顯得璀璨明亮,嘴唇雖然不再是淋漓的鮮紅,卻也不是鬼魂應有的蒼白。這模樣,倒像是活人才有的生動。

然而再像也還是鬼魂。時燦苦惱極了,再想想韓夫人和那個不知根底的鬼王,心中更加憂愁:“寒哥,你的情況有點嚴重,我們做的還遠遠不夠。”

他們陰陽四家的必修課裏對化百期這一節講的比較少,首先是因為能進入化百期的鬼實在鳳毛麟角,十幾代都不一定能遇上一個;其次,如果真的有進入化百期的征兆,最治本的方法就是遣送回地府做功積攢功德。

什麽聊天、治愈、盡力引人向上,這些雖然也是方法,但效果都一般。

可殷栖寒現在不能回地府,他們只能在這些效果一般的事情上努力,時燦愁得要死,殷栖寒卻雲淡風輕,還是那句篤定的話:“燦燦,你放心吧,化百期這一關我能過得去。”

“你能過去什麽?過了第一關進入第二關,直到邁向第七關嗎?”

殷栖寒笑起來:“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他語氣低緩,神色也認真,“沒事的,你擔心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你之前也是這樣說的,但你還是會失控。這次是有縛魂索在,如果沒有制得住你的東西,你跑出去傷人……不說,要是被那個幕後的人發現你,怎麽辦?”

殷栖寒低聲:“制住我的不是縛魂索。”

時燦沒聽清他說什麽,也懶得掰扯,她一點都不相信殷栖寒“沒事別擔心”的鬼話,定定的望着他,脫口而出:“我還有一個辦法。”

一鼓作氣再而衰,時燦停了一下,聲音比剛才弱了一點:“我把我的陽氣渡給你,每天三次,可以暫時壓制你魂魄裏翻騰的惡念和鬼氣。”

殷栖寒明顯的一怔,很快的,他原本柔和的眉眼漸漸顯得有些冷厲。他靠在床頭,神色挑不出一絲破綻,漫不經心似的:“可是我不想要。”

……

時燦板着一張撲克臉從樓梯上走下來,回到客廳,看見張遠航和袁飛槐都老老實實坐在沙發上,好像是在等她。

她這個表情張遠航已經見怪不怪了,如果哪一天,她能笑容滿面、春風得意、眉梢眼角盡是柔情……那才真是見了鬼了。

張遠航恭恭敬敬的問:“大人,您把生死簿拿走了,今天晚上我們什麽都沒幹成,那現在我們要做什麽啊?”

現在都快十二點了,是休息?還是……

“幹活,加班,殷栖寒狀态不行,今天讓他休息,”時燦語調平平的,率先走到桌子旁坐下,将生死簿拿出來按之前的裂痕撕開,“自己拿,別客氣。”

張遠航和袁飛槐哪敢客氣,乖乖的坐下來拿了自己那份生死簿。

“大人,殷哥好些了嗎?他這個情況是不是很棘手啊?”

張遠航不是哪種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人,他生了一顆老母親的心,是真的擔憂。以前在網上看到些形形色色的新聞,他都要替人家真心實意念叨好久,更別說跟殷栖寒已經相處了這麽多天。

時燦臉色有點黑:“是挺棘手的,但也不是沒方法緩解,但人家不想要。你別問了,做事。”

袁飛槐觑着時燦的臉色,直覺告訴他,時燦說的方法絕對有貓膩,要不怎麽會有這麽奇怪的羞惱表情。回想起殷栖寒神志不清時那一句呢喃的“燦燦”……這倆人的事太複雜,外人還是少提少問比較好。

但是張遠航就沒有袁飛槐這樣的覺悟,還睜着一雙關心的眼睛:“那是為什麽啊?這方法是不是比較痛苦?我覺着殷哥看起來不像是不能吃苦的人,還是說……”

“就說你別問了,”時燦語氣陰森森的,磨了磨後槽牙,“你要是再多說一個和現在工作無關的字,我就立刻把你的魂魄打十八個死結,送到地府的油鍋裏炸成麻花。”

***

今天韓晶一個人守夜,她呆坐在房間一角,目光空洞,像是看着空氣中的一團虛無。

韓晶擡手揉了下眼睛,她眼睛幹幹的,明明仍然想流淚,但卻一滴也流不出來。

夜漸深,空蕩寂寥湧上來,太多的疑問久久盤桓在心:她不懂,媽媽那麽堅強,為什麽會這樣匆匆的自殺?她不明白,明明昨晚媽媽還在耳邊堅定的說,她們的日子會過得比所有人都好,醒來之後,卻只看到她冰涼的屍體?她難以相信,世界居然就在這短短幾天內完全颠覆。

“晶晶?我進來了。”忽然外面殷豐敲門,端着一杯熱水走進來。他把水放在韓晶手裏,在她身邊坐下。

韓晶張了張嘴,她的唇幹燥起皮,動一動就裂開了小血口:“……殷叔,你能不能……幫我動動關系,我想見我媽一面。”

殷豐嘆氣:“晶晶,不是殷叔不幫你,殷叔沒有這個能力啊。如果你媽媽只是一個普通的鬼魂,殷叔當然幫你想辦法。可是現在……唉,她犯的事不小,到了地府一定會被送進重犯科。這種情況,只有岳鴻飛能見。”

他看着韓晶,溫柔的補了一句:“晶晶,不過殷叔可以去和岳鴻飛說一說,只是……你別抱太大的希望。”

“算了,殷叔,你不用說了。”韓晶語調平淡,不哭也不鬧,好像對這個結果不在意似的,“白天我已經求過岳叔了,他不肯。”

殷豐抿嘴,試探道:“那去跟燦燦……”

韓晶出聲打斷,側頭望着殷豐:“求她嗎?”她頓了很久,才說,“我不想。”

“不想就不說。沒事的晶晶,你放心,我們兩家世代的交情不是白交的,我會替你媽媽照顧好你,這一生你都會衣食無憂。”

韓晶鼻子一酸,眼淚再次漸漸聚集在眼眶中,她抹了一把,也阻止不了它們一顆一顆砸下來:

“殷叔,我好後悔啊……我媽媽一直希望我上進,可我從來沒把她的話聽進去……我沒有好好學習,也沒有好好鑽研咱們四家的本領。我真的好沒用,如果我強大一點,也許就可以把媽媽的鬼師藏得更好,不會被人發現……或者我争氣一點,我自己通過了祭壇試當上代理人,就可以保護我媽了……”

殷豐嘆了口氣,慢慢摸了一下韓晶的頭:“好孩子。”

韓晶越說越崩潰,将頭埋在兩膝中間嗚咽:“我求過燦燦的,我們關系那麽好……我以為她會對我們家網開一面……殷叔,為什麽燦燦不幫我?為什麽呀?如果她能松口,我媽媽是不是就不會自殺了?她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明明我只有媽媽了,我只有媽媽……”

殷豐一下一下輕輕拍着韓晶的肩膀,語氣和緩:“晶晶啊,你還是太小,太多事都不懂。你媽媽是心疼你,想讓你再無憂無慮的玩幾年,所以什麽都沒有告訴你。其實你和燦燦……你們兩個是咱們四家中多少代才遇上的兩姓出女孩,你們之間其實……哎……”

他欲言又止,愁容滿面,分明話裏有話卻不再多說:“晶晶,事已至此,別想這些了。你不用擔心以後的生活,你該上學上學,該玩樂玩樂,殷叔供着你,殷叔能養你一輩子。”

韓晶擦了擦眼淚,語氣還是帶着哭腔的顫音,被淚水洗過的眼神卻發亮,甚至隐含執拗的光:“殷叔,可我不想窩窩囊囊的,蒙着眼睛捂住耳朵吃老本被你養一輩子。我媽媽一直希望我出人頭地,如果我還像前半生那樣渾渾噩噩,她一定會不開心的。”

殷豐說:“那你想怎麽樣呢?”

韓晶慢慢側頭,目光落在牆上她和韓玉梓的合照上:“……殷叔,我想讓你幫幫我。”

***

岳昭把時林送回去,又推了兩個狐朋狗友邀請的局,直接開車回了家。

今天出這麽大事,他沒什麽心情玩,到家時接近淩晨一點,岳昭站在門口開門時還想:他都多久沒這個時候在家了,一般不是在網吧就是在酒吧,或者自己也不清楚醉在了哪裏。

岳昭有點餓,雖然有自知之明,但還是懷揣着希望去翻了翻冰箱。

不出意料,冰箱很空。他好幾天沒回家住了,阿姨不用做飯,冰箱裏沒什麽新鮮食材,當然就算有他也不會弄。岳昭心态好,認命的翻找速食食品。

有麥香雞塊,有速凍薯條,最下面的冷凍格還放着幾只生蚝……哦這還是前陣子殷哥從法國寄回來的正宗法國生蚝。

岳昭咽了咽口水,打算明天叫阿姨過來,把這生蚝給他做了解解饞。

最終冰箱不争氣,岳昭忍着餓點了燒烤外賣,附帶點了一箱啤酒,一個人吃飽喝足之後迷迷糊糊的上床睡覺。

也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一晚上他反反複複的夢到韓夫人。韓夫人在夢中和現實裏沒什麽兩樣,抱着手冷着一張臉,輕蔑的笑着,跟他爸說:“打,孩子就是該打,不打不成器。”

于是他爸打得更歡。

岳昭感覺自己幾乎快要被打死了,又找不到他大哥幫忙擋,嚎啕大哭屁滾尿流的往出跑,不知狂奔了多久,稀裏糊塗的來到一個古香古色的宅院,他也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一頭紮了進去大喊:

“救命啊!打死啦!救命啊!”

喊完才注意到庭院中間倒着一個渾身是血的小少年,這孩子長得精致又漂亮,長長卷卷的睫毛扇子一樣,一雙眼睛黑白分明,看着就讨喜,然而他可比自己慘多了。

身上的衣服被抽爛了,全身橫七豎八的血道子。他旁邊站着一個高大的男人,手中的鐵尺還在不斷重重落下。

那個少年被抽的翻來滾去,卻咬着牙一聲沒吭。

令他恐懼的是,這個院子裏竟然也站着一個韓夫人!同樣冰冷的神色,同樣輕蔑的笑容,岳昭吓得渾身發抖,他知道了,韓夫人嘴裏下一句一定是“打,孩子就該打,不打不成器”這該死的話!

然而不是的,她眼睛中冒着精光,語氣冷冷像惡魔的低語,她先是輕輕一笑,讓人渾身汗毛倒豎:“你家的小畜生命硬,怎麽都打不死。”

……

岳昭揉着腦袋坐起來,一看表都已經八點了。然而再看看天竟然還是黑的。他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自己居然一覺睡了一天,生生睡到第二天晚上八點才醒。

睡了将近二十四小時,導致他腦子倍兒清醒,岳昭翻身下床灌了一大壺水,一邊回想他的夢,一邊覺得糟心:這可算是童年陰影了,他從小到大可沒少做這個夢。

那年他爸帶着他和他哥去殷家串門,他腿快又野慣了,不等他爸和他哥,瘋兔子似的直接往裏跑,一進門卻看到了這樣的一個場景。

差點當場吓傻了。

他爸當時也怵,看見之後和殷豐談了很久,什麽孩子不能這樣教育啦,打也不能打這麽重啦,打壞了還是自己心疼之類的。總之,沒待一會兒就帶着他和他哥走了。

現在想想,他爸真是少了點江湖義氣,據說那年時伯也是去殷家談生意,正好撞見了殷栖寒挨打,二話不說急赤白臉和殷豐吵了一架,當場把殷栖寒帶走了。

唉,他殷哥真是……

等等,殷栖寒?

電光火石間,岳昭的腦子就像開了閘的洪水,前塵往事一幕幕湧進來,茅塞頓開的感覺讓他手都抖:

好多事情不由自主的穿成一條線——偏僻窄巷中男人的背影,時家客廳走廊上挂着的照片,曾經自己偷偷模仿過的穿衣風格……

岳昭的腦子“轟”一下,甚至感到了一陣陣耳鳴:那天倒在地上的那個男人!他是不是殷栖寒?是不是他?很像!真的很像!越想越像,身形、着裝、甚至語調尾音。

思緒快要攪成一團漿糊,岳昭心亂如麻,他試着理清楚:如果那個人真是殷栖寒,他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沒有與大家說?又怎麽會一個人暈倒在那種偏僻的小巷子中?還有,地上那灘血也是他的?他的血怎麽會帶着鬼氣?

問題太多,簡直越想越心驚。岳昭抓起電話想撥岳鴻飛的電話號碼,剛呼出一秒,他想了想,又放下了。

不行,電話裏說不清楚。這麽大的事,應該當面說。也不知道燦燦知不知道……得把燦燦也叫上。

岳昭迅速的撥通了時燦的電話,時燦似乎正在專心做什麽,上來就說:“狗昭,我這邊有些事比較忙,你要是沒什麽重要的……”

“有有!我有!我有!”岳昭幾乎都是在咆哮了,“特別重要!極其重要!你現在就出發去我二叔家,我也過去,我們在那碰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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