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起哄

一路上萬般風景皆過。

陳西桃在“寂寞沙洲”下車,這家店開在一條窄路的最裏面,剛剛過來的時候,陳西桃看到路兩旁開滿各種發廊、酒吧、臺球廳,每家店都裝修的很有特點。

“寂寞沙洲”應該是開了有些年頭了,一塊早已褪去原有顏色的門頭招牌顯眼,店門口還擺了一塊寫滿了五顏六色的字的會發光的小黑板。

陳西桃頓了頓走進去,進門便見一個魚缸,魚缸後面挂着一幅飄逸易識、行雲流水的四字行書——天道酬勤。

她覺得這有些諷刺。

往裏走,有個染白發的寸頭青年,聽見聲音看了她一眼,扯出公式化的笑:“您好,請問是要紋身嗎?有預約嗎?”

陳西桃說:“我找孟亓。”

她不知道自己語氣如何,只見白發青年眼神快速的将她渾身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後說:“等會哈。”

青年說罷上了樓,約莫三兩分鐘後,樓梯間傳來一陣腳步聲,踢踏着從上往下來。

青年很快下樓,再一看,後邊還跟着孟亓。

孟亓雙手插兜,叼着根煙,走路散漫沒正形,站近了,雲霧缭繞的看不清表情。

陳西桃拿手扇了扇煙霧,皺了下眉,說:“你想幹什麽?”

孟亓把煙滅了,笑:“幹嘛,我就發個單頁你就心疼了?”

陳西桃眉頭更緊:“什麽叫心疼了?”

“不心疼你眼巴巴跑過來?”孟亓特冷的掃了陳西桃一眼。

陳西桃簡直要氣笑了:“你瘋還是我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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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不住拿手去點他的胸口:“你怎麽拍到那些照片的?想都不用想,你把人綁了吧?孟亓,你不是告訴過我你不混社會的嗎?那你現在做的都是什麽?”

孟亓輕嗤一笑:“那怎麽了,他敢做,不敢讓人知道?”

“那是人家的隐私,就算不光彩,也和你沒關系。再說了,你把人綁了,拍了不雅照,還去學校門口大肆宣傳,哪一件事又光彩了?”陳西桃有點急,“我知道你是為我打抱不平,可我和他的事,我們自己會解決。”

孟亓靜靜聽她說完這一長段,還是不甚在意的笑:“你說這麽多,不就是想說我給你添亂麽?不就是想說,你倆的事兒和我這個外人沒關系麽?”

陳西桃一頓,忽然便失去了組織語言的能力。

孟亓拿舌頭頂了頂臉頰,笑說:“沒別的,他惡心你,我就要惡心他。”

陳西桃一哽。

她垂眼,有什麽情緒在心底浮上來,就像空氣中尚未消弭的他剛剛抽過的煙味,争前恐後的灌滿她的嗅覺,那些情緒則慢慢填滿她的知覺。

這家夥,還挺講義氣的。

陳西桃着實感動了一下,可面上卻不願表露,她擡眼,有些埋怨:“你怎麽好賴話聽不出來啊。”

她哪是擔心人渣呢。

她嘆氣:“私德約束是個人良心,有些人沒有那份良心,有良心的人便要固守本心,不要迷失邊界。”

孟亓“呵”了一聲,目光沉沉看着她:“老師,別教育我了。你怎麽知道我沒有固守本心?”

便是因為有,他才看不得有人欺負她。

陳西桃嘆氣,不知道該怎麽和孟亓理論了。

這時候,樓上又一陣踢踢踏踏下樓聲,随後四五個黑衣男生邊從樓上下來。

為首的高個子酷似李鐘碩,他看了陳西桃兩眼,眼神淩厲,然後走到孟亓身邊,笑問:“就她啊。”

孟亓瞥他一眼:“說話注意點。”

那男生笑了笑,走到陳西桃面前,說:“剛才你倆說話我聽見了幾句,你放心,出了事算我的,找不到他身上。”

陳西桃與男生對視了一眼,別扭的低下了頭,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嘟囔了一句:“誰擔心他了。”

陳西桃說着話,又打量了一眼屋子裏的男生們,那邊有男生在點煙,火花擦亮,尼苦丁的味道瞬間蔓延開來。

她心想,和孟亓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了,便盤算着告辭。

她剛想講話,就見孟亓扭頭,硬聲說:“滅了,別抽。”

幾個男生面面相觑,愣了一秒,然後把煙滅了。

有個矮個子胖男人走過來,拍了拍孟亓,眼神不離陳西桃,問:“這你媳婦嗎?”

孟亓別扭的看了眼陳西桃,搶先大聲反駁:“說什麽呢?”

陳西桃不鹹不淡看了他一眼,心裏有些無語。

她都沒急,他急什麽。

陳西桃說:“我先走了。”

孟亓問:“我送你吧?”

陳西桃說:“不必。”

說罷,她轉身往外走。

孟亓在後邊喊了她兩聲:“陳西桃,你怎麽那麽倔啊,臭脾氣。”

陳西桃走到魚缸旁邊,聞聲收住腳,轉頭不耐煩的問:“孟亓,你少自己罵自己了!”

那個矮個子胖男人卻先開口了:“你叫陳西桃?”

陳西桃看他:“怎麽了?”

那男人說:“哦沒。”他意味深長的笑了笑,看着孟亓說,“我只是忽然想起來,孟亓愛吃桃。”

此話一出,空氣凝固了兩秒,旋即起哄聲四起。

陳西桃有些局促,差點呼吸不穩,他去看孟亓,只見男生尴尬的咳了一聲,卻沒和剛才一樣立即反駁,而是眼神閃爍的看着她。

孟亓聞言,自然是不自在的,又怕不小心說漏什麽,又想看陳西桃反應,于是一時竟不知道該以什麽姿态面對。

而這表情落在陳西桃眼裏,便是他似笑非笑,想看她笑話了。

她這個人最不肯吃虧,于是穩了穩神,笑了:“是麽,可這和我扯不上關系呀。我這個桃是桃花的桃,不結果。”

她講完之後,又移開目光,轉身欲走,這時恰好瞥見魚缸,便笑:“這家店的裝修該換換了,天道酬勤,好不應景。”

說完這話,報複的快感沖刷了剛才的那絲羞恥感。

陳西桃滿意離開。

身後幾個男生面面相觑。

在她身影徹底消失後,又不約而同失笑起來。

孟亓歉疚的對矮個子男人說:“對不住啊沙哥,她就這樣,我看你店裏裝修蠻好的。”

沙哥擺手笑:“我不氣,字是你寫的,你都不氣,我氣什麽?”

旁邊有人問:“孟亓,這會兒哥能抽煙了不?”

孟亓笑笑:“哥,你這話說的。”又從兜裏掏出一盒黃鶴樓,扔給那人,“我這還有包黃鶴樓,你慢慢抽。”

那人笑:“得嘞。”

周問渠在旁邊站半天了,戳了戳孟亓,問:“孟亓愛吃桃是什麽意思?”

孟亓咳了一聲,朝沙哥遞了個眼色,然後說:“沒啥。”

周問渠罵:“德行!”

幾個人又說了會兒什麽,看天色漸晚了,才各自散了。

回校的途中手機響了。

宋明揚幾近失控,劉臣奪過手機咬牙切齒,癫狂的吼道:“陳西桃!我知道這事兒不是你,就是那小子幹的!要是宋明揚出事了,我殺了你和那小子你信不信?”

地鐵門開了,涼風灌進來,吹的陳西桃靈魂失重。

她穩穩神,問:“你們在哪?”

“……”

二十分鐘後,陳西桃于B大附近的一家快捷酒店下車。

她在一樓登電梯,掏出手機按了錄音,剛将手機重新放進包裏,電梯門打開。

劉臣赤紅着眼一把薅住她頭發,将她拉出電梯,又一路生拉硬拽的把她扯到一間房裏。

“陳西桃!真沒想到你他媽來陰的!”

進門後,劉臣把陳西桃摔到地上,指着她破口大罵。

陳西桃左胯磕到了地板,疼的她悶哼了一聲,她想過劉臣會發瘋,沒想到他竟然會動手。

可是疼痛反倒提醒她要鎮定。

她不敢忘,此行的目的是解決問題,而非激化矛盾。

陳西桃忍着痛站起來,轉身看到坐在床沿上,垂首靜默的宋明揚。

她知道,宋明揚開始時對她有過感情,後來又對她心生愧疚,他這人懦弱搖擺,心腸不硬,會是個突破口。

于是她慢慢走到宋明揚面前,聲音輕輕地,問:“阿揚,你也同意劉臣說的,要殺了我?弄死我?”

宋明揚只是低頭,連動都不動一下,更不說話。

劉臣見此,三兩步上來拽住陳西桃衣領,把她拽的離宋明揚遠遠的,說:“你別逼他,也別使苦肉計!”

陳西桃頭發被他扯到了,痛得不行,皺着臉問:“能不能先放開我?”

劉臣哪裏肯,他笑的臉都變形了,威脅道:“陳西桃,你落在我手裏了還想談條件?那小子敢這樣對阿宋,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扒光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陳西桃聞言忍不住抖了一下,她心裏一陣陣發慌,身子也發軟,她拼命握緊拳,又咬緊了牙齒。她整個人僵硬的如一塊石頭,可除此之外,她沒有別的辦法去暫緩失态。

“你不要吓她。”

好在很快宋明揚便開了口。

他聲音輕輕的,喪喪的,卻很篤定:“她肯定是事先不知情的,我明白她的性格。”

劉臣罵了句“操”,顯然為宋明揚的話感到痛苦又不解:“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懂不懂啊?”

陳西桃的思緒已經漸漸回到了身體裏,她試探的說:“我冤枉啊。”

又說:“我一個小姑娘,單刀赴會,任你又拽又扯的,不敢哭不敢叫,還不夠誠意麽?”

劉臣“哼”了一聲:“你自己心裏知道。”

陳西桃嘆息:“其實我來之前已經想好了,這件事的解決辦法,卻不知道你根本不想聽。”

劉臣煩躁的耙了把頭發:“要說快點,少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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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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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亓愛吃桃,劃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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