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學霸

第二天陳西桃回家洗了個澡,睡了一會兒,下午又來醫院看陳趙。

陳趙那會兒睡着了,趙明英伏在床前,也睡着了。

陳西桃靜靜看着母子兩人。

她想起王麗,小時候她起水痘發燒,迷迷糊糊睡着,再醒來,就看到王麗伏在床前睡熟的模樣。

陳西桃不得不承認,她一直都很羨慕陳趙。

她又想到之前她青春期初潮,經血弄到了校服上。

女生的私密事,往往需要女性長輩的教導,而母親無疑是最好的啓蒙者。

可那會兒王麗已經飛往大洋彼岸。

她只能依賴于和陳帥結婚不久的趙明英。

那時候趙明英懷着陳趙,幫她洗帶有經血的褲子,給她沖益母草,熬紅棗茶,又教她如何用衛生巾。

真的很像一個合格的母親。

人都是貪婪的動物,嘗到一點甜,就會妄想吞掉整塊糖。

可她忘了,假的就是假的,再像也不是真的。

其實她也幼稚,和趙明英和和氣氣的就好了嘛,就把她當阿姨就好。

可她非得別扭。

別扭又有什麽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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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起床邊的毯子,給趙明英蓋上去,她睡得沉,沒有醒。

手機響了。

是孟亓。

他有點急:“怎麽沒來上課啊?”

陳西桃拍拍腦門,這才想起事先沒知會孟亓她回家的事兒。

“我回煙城了。”

只聽他似乎松了口氣:“哦,沒事吧。”

“沒事,周日就回去了,你現在在幹嘛?”

“做試卷。”

“哦……”

“怎麽,不信嗎?”

陳西桃搖搖頭,又意識到他看不到,才說:“怎麽會,我能感覺到你最近變沉穩了很多。”

孟亓不動聲色的笑了:“挂了,忙你的去吧。”

挂斷電話,傻愣了許久。

孟亓将筆甩開,摁了摁太陽穴。

經過劉臣那件事,他總是習慣性的将事情往不好的地方想。

這會心是放下了,但卻空落落的,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失落和輕松交織。

他趿着拖鞋去卧室找煙。

陳西桃說的對,長期不努力,人便會有惰性。

一張試卷,他粗粗看了眼,都會做,可并不想将答案寫上去,覺得麻煩。

她不在,他就坐不住,連寫完一張試卷都覺得漫長。

點上一支煙,夾在手上,掏手機看,班級群裏發12月的考試通知,就定在10號那天。

還沒看完,周問渠的微信消息便彈出來:剛刷完街,哥幾個想去吃火鍋,你來嗎?

孟亓回:刷街也不叫我?

周問渠發了個表情包:你還得再練練。

孟亓撇撇嘴,回:地址發我,一會滑着去找你。

二十分鐘後,孟亓在海底撈門口下板。

瞧見他抱着滑板進來,周問渠樂得不行,問他:“怎麽,一路抱着來的?”

孟亓當即踢了他一腳,說:“滾。”

有人同孟亓一前一後進來,見狀替孟亓說話:“我剛才在出租車上看見孟亓滑着過來的,那簡直是風馳電掣啊。”

周問渠瞥孟亓一眼:“呦,怎麽回事兒,教你大半年了都學不會,怎麽這短短一兩個月就突飛猛進了?”

孟亓散漫笑笑,特欠的唱了句:“因為愛情~”

周問渠立刻佯裝作嘔,罵他惡心。

可吃了一會兒,又問:“那妹子會滑板?”

孟亓咬着丸子,嘴巴被燙的說不出完整的話,過了一會才回:“嗯。”

一個音節而已。

卻惹得周問渠發笑:“唉,我弟弟要長大了。”

旁邊有人給周問渠點煙,問:“何出此言吶?”

周問渠叼着煙,眯起眼睛笑:“男人一旦動情,就他媽該長大了。”

孟亓皺起臉,說:“我怎麽那麽想吐呢。”

周問渠搖搖頭,拿起桌上的酒瓶開始猛灌。

旁邊有人碰了碰孟亓,說:“渠哥又被那姑娘傷了。”

“怎麽了?”孟亓難得八卦一回。

那人說:“那姑娘好像是去了個什麽蛋糕店學烘焙,帶她的師傅是個男的,長得還不錯。”

孟亓聽完就想笑,可一看周問渠那副被傷的有點诙諧的模樣,就忍住了。

喜劇的內核是悲劇,周問渠的人生一向如此。

孟亓安安靜靜吃完這頓飯。

散場之後,周問渠問他:“晚上蹦迪去?”

孟亓說:“不了,想回家看會書。”

周問渠簡直驚調了下巴,問:“你真為那姑娘從良了?”

孟亓白眼:“什麽時候不良過?”

周問渠舔了舔牙說“呸”,又正兒八經的看了眼孟亓,說:“回家吧,早知道你和哥們不是一路人,你啊,就該清清白白過日子,再考上個好大學。”

孟亓也認真看周問渠:“怎麽不是一路人了,渠哥,你才十九,只要你想,我們殊途同歸。”

周問渠怔住了,随即沒心沒肺的笑了笑,拍了拍孟亓的肩膀:“少教訓我,趕緊滾。”

孟亓迎着刺骨的寒風一路踩着滑板回家。

剛開始在鬧市區他不怎麽敢滑,後來到了車少的地方,他奮力讓自己飛起來。

腦海裏一直閃過那日女生在滑板上翩然的模樣。

而那天他一直在摔跟頭。

你會為了讓一個人多扶你幾下而故意摔倒嗎?

陳西桃周日回程。

臨走之前去了趟醫院,陳趙不知怎麽忽然發燒了,生病的小孩本就黏人,陳趙病上加病,一直眼淚打轉不讓陳西桃走。

一見陳趙的眼淚,陳西桃就從一顆“硬桃”變成了“軟桃”。

趙明英倒是苛責陳趙太任性,陳西桃狠不下心數落,最後捱到小孩睡着了,才緊趕慢趕到了車站。

趙明英歉疚的将陳西桃送到電梯口:“小桃,真是對不起,趙趙太任性了,要是趕不上車又耽誤你時間了。”

陳西桃聽她講話就煩,淡淡說:“沒事。”

趙明英笑:“我早晨在你包裏給你放了一包餅幹,路上餓了吃。裏面還有條圍巾,是今年新給你織的,本來想郵過去,正好你回家就一塊拿回去。樣式不知道老不老氣,你回宿舍看看,合适就戴,不合适就不戴。”

陳西桃盯着電梯,數字變得很慢,她脾氣有點急,悶悶不說話。

趙明英又說:“等會兒到了打個電話。”

電梯開了,陳西桃走進去,站定,手機響了。

電梯外趙明英給她擺手。

她拿出手機看了眼,是王麗。

電梯門即将關閉的那刻,她對趙明英說:“回去吧。”

路上跟王麗打着電話,沒一會兒就到了高鐵站。

王麗給陳西桃轉了兩千塊錢的“過冬費”,還說給她買了件衣服,當做遲來的大學禮物。

陳西桃忽然想起趙明英給她織的圍巾,挂了電話之後她掏出來看——是條黑色的圍巾,耐髒且百搭,不用怕過時。

她圍在脖子上拿手機照了照,又拿掉,收回包裏。

12月開始沒多久,孟亓學校就組織了一次月考。

成績在三天後出來。

孟亓考班級第一!年級第五!

簡直是平地一聲雷,剛開始是高三學部津津樂道,不過短短一上午,整個實驗高中都爆發轟動了!

班主任與校領導排排坐在辦公室裏,輪流查看孟亓的試卷,表情嚴肅。

簡直是玄學。

這麽好的成績,要麽是孟亓一直就有巨大的知識儲備量,要麽就是答案提前洩露。

這分數,別說孟亓在最後一個考場,就算在學霸雲集的第一考場,他想抄成這樣也挺困難。

幾位校領導商量之後,決定給孟亓加試。

孟亓從下午到校開始,就開始做卷子,一個下午的時間,就做完了除語文作文之外的所有試題。

最後每張試卷的得分,都接近滿分。

晚自習開始前,馬軒溜到孟亓座位旁,靠着桌子問:“你怎麽回事啊,一下午沒回來?”

孟亓低頭趴在桌洞旁,考試完之後他把書都塞在桌洞裏,亂糟糟的還沒來得及收拾。

“能有什麽事兒啊?”孟亓将書往桌子上擺。

桌洞裏不知道被誰塞了一堆信紙和千奇百怪的小禮物,每次考完試桌洞裏就會被丢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他看也不看,直接扔給同位,讓他幫丢掉。

“這一下午班裏的閑話都沒斷過,他們都說你抄了。”馬軒啧啧兩聲。

話一落,孟亓還沒說什麽,齊卡拉正巧上廁所回來,插話說:“誰說大家都說他抄了的?我不是人啊?我就不信啊!”

孟亓擡眼,沖齊卡拉挑挑眉,又拿書扔馬軒:“學着點。”

馬軒接住書:“不是我不信,我就是不明白,你要真是個學霸為什麽瞞着哥們兒啊?”

孟亓收書的手頓住了。

他直起腰,定了定神,和馬軒對視一眼,蠻認真的說:“抱歉啊,不是哥們兒不仗義,這事實在是說來話長。”

馬軒且了一聲:“又沒怪你,就是太突然了,有點吓人。”

齊卡拉笑:“不過孟亓,我覺得學霸這個身份好像更适合你。嗯……就是,之前你是學渣的時候,我總覺得變扭,就像一件不合适的衣服穿在你身上,可現在你成學霸了,我就覺得你穿了件為你量身定做的衣服。”

孟亓笑:“哎呦,真會說話,小馬哥學學啊。”

馬軒動動嘴,一副詞窮的樣子,幹脆閃人,說:“我去廁所抽根煙。”

齊卡拉目光閃閃:“孟亓,考這麽好,不慶祝一下?”

“慶祝?”孟亓有點遲鈍。

齊卡拉滿臉期待:“對啊。”

孟亓想:“也是啊。”

于是便掏手機給陳西桃發微信:我成績出來了,總分709,你要不要請個客意思意思?

沒成想陳西桃秒回:沒問題啊,我請客,你掏錢。

孟亓笑笑:真摳,我們老孟家沒結你錢?

陳西桃正在輸入,幾秒後發:總結一下第一次認真考試的經驗吧孩子。

孟亓盯着手機,笑的眼睛眯成一條線。

這條無形的線,系住了孟亓和陳西桃,也将齊卡拉絆倒。

齊卡拉自虐似的看着孟亓。

後門不知道被誰打開忘記關上,寒風吹過來,冬天真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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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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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十九,只要你想,我們殊途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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