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吃醋

陳西桃在下午三點多的時候到達白市,剛過完元宵節沒多久,街道上的花燈還沒被撤下,雖是冬天,卻一路繁花盛開。

學校還沒開門,陳西桃去紀雨欣家放行李,紀雨欣是本地人,就住在孟亓高中不遠的小區。

陳西桃在她家小區下面買了一箱奶,挑了些水果拎上去。放好行李後,她在紀雨欣家洗了個頭發,又化了個淡妝,接着出門去孟亓學校。

那會已經是華燈初上,校門口有許多來接孩子放學的家長,他們紮堆講話,讨論孩子的成績,陳西桃站在其中格外另類。

沒一會下課鈴響了,校園裏漸漸有了聲響,又過了一會兒,學生們魚貫而出。孟亓混在人堆裏,和一幫男女出了門,站在校門口左側聊天等人。

他單肩背了個書包,松松垮垮站着,有人給他遞了根煙,他接過來,從兜裏掏出打火機旁若無人抽起來。

陳西桃旁邊的家長看見了,小聲的同另一個家長吐槽,說現在的孩子學習學不好,惡習倒沾一身。

陳西桃笑笑,走上前,拍了拍孟亓肩膀,看他轉身,将他嘴上的煙拿了下來,随手摁在旁邊的牆面上摁熄了,又丢給他旁邊的男生:“扔垃圾桶。”

孟亓訝然:“你怎麽來了?”

“我來你不高興?”

“高興。”

“不是說好了戒煙嗎?”原來是興師問罪來的。

孟亓解釋:“今天的第一根。”

“那也不行。”她霸道。

有人喊:“孟亓,太好了,你還沒走!”

轉身一看是齊卡拉和另一個女生,她見到陳西桃笑容驟然凝固了,不過笑意很快又浮上臉:“老師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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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完好之後沒等應答,又忙喊孟亓:“你數學試卷是不是帶走了?”

孟亓說是,又問:“幹嘛?”

齊卡拉笑,撒嬌似的:“借我看看呗,老師講課的時候拿你的試卷講的,你的解題步驟比較全。”

陳西桃問:“你考試了?”

孟亓把頭埋在書包裏找試卷,懶散說:“嗯,第一。”又補充,“年級的。”

陳西桃一愣,輕輕勾唇,該怎麽形容他——

又壞又乖,書包裏裝着第一名的成績單,和朋友們在校門口抽煙。

孟亓終于找到試卷給齊卡拉,齊卡拉笑:“謝啦。”又問陳西桃,“老師,寒假放完了?”

陳西桃撥了撥頭發,笑:“沒有。”想了想又說,“孟亓要我回來的。”

“你…和孟亓什麽關系呀?”齊卡拉旁邊的女生第一眼見到陳西桃就開始嘀咕,這會按捺不住問了出來。

“沒聽我喊她老師呀,你說什麽關系?”齊卡拉笑,熱心的幫陳西桃解釋。

陳西桃瞥了眼齊卡拉,又轉向孟亓:“怎麽,你還沒告訴卡拉,你是我實習待轉正的男朋友?”

陳西桃仰着頭,眉頭微蹙,神情天真。

孟亓瞬間捕捉到她眼底的光,每次用計,她都是如此。

他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她想掙開,被他拉的更緊。

旁邊的人極力扮演着吃瓜群衆的角色,全都愣住了。

待孟亓拉着陳西桃大搖大擺離開,校門口走出一個人,是之前對齊卡拉不禮貌的高聰,他眼眸沉沉,問:“孟亓什麽時候名花有主了?”

問的正是齊卡拉。

齊卡拉緊攥孟亓的試卷,蒼白笑笑:“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他媽。”

陳西桃一路上都沒和孟亓講話。

到了家裏,她和楊姨聊了會天,随後又拿了個橘子坐在沙發上,橘汁會将指甲縫染黃,她抽出兩張紙巾包在指頭上剝。

孟亓另拿一只橘子,很快剝好遞給她。

她不要。

他沒收回手,問:“你怎麽了?”

她擡眼皮看他一眼,又低頭慢條斯理剝橘子皮。

他心神晃了一下,把手縮回來,又把沒送出去的橘子一瓣一瓣的塞進嘴裏,邊吃邊安靜看着她。

想她能擡頭。

她偏偏不看他。

他只好強迫自己去琢磨她可能生氣的理由,眼睛裏的迷霧忽然散去,嘴角想揚又克制住。

“你吃醋了。”

肯定句,陳西桃手頓了一下,沒其他反應。

孟亓厚着臉皮坐到她旁邊,湊着她耳朵低聲說:“喂,別生氣啦,我和齊卡拉什麽關系你不知道?”

陳西桃剝好橘子,沒吃,放在桌子上,認真看孟亓,擺出要訓話的款,孟亓心領神會,立即坐好,老實巴交的看着她。

聽她說:“好好處理和齊卡拉的關系,不是為我,也不是為你,就當是為她。”

那意思是,愛而不得多難受,長痛不如短痛。

孟亓想起之前他過生日,齊卡拉送了禮物來,他看着那盒子的樣式,覺得暧昧,便回她:“以後不要送我東西了。”

齊卡拉有點尴尬,打哈哈說,這些都是我做的失敗品,不信你嘗嘗,說完她兀自打開了盒子,抓了幾塊出來,給他一塊,自己也吃了兩塊。

孟亓說反話:“我不愛吃甜的。”

齊卡拉裝聽不懂:“滾吧,之前課上偷吃的不是你?”

孟亓撇嘴:“我不是解釋過嘛,那會我突然低血糖了,你給的糖就是藥知道嗎。”

齊卡拉聞言有點繃不住,到底是女生,臉皮薄,眼睛說紅就紅:“那你是要我拿走嗎?”

孟亓覺得她大老遠來了,拒收就矯情了,就說:“這個我收了,下次就別送了。”

齊卡拉揚了揚笑:“就知道你口是心非。”這話有些自欺欺人,欺騙她毫不起眼的自尊心,說完見好就收,“我家晚上有親戚來,我先回去了。”

孟亓說:“我送你出去。”

齊卡拉笑:“哎呀不用,你跟我客氣什麽?”

她笑意還在嘴角,孟亓的注意力,卻被她身後忽然出現的陳西桃吸引了過去。

孟亓那會兒有點激動,和齊卡拉告別的時候,不由自主的熱情了一點。

那感覺就像之前偶遇陳西桃,當她經過身邊時,他就會忽然加入同學們的談話,邊笑邊聊,顯得很投入。

用語言掩飾自己內心的激動和緊張。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讓陳西桃多想了,但不論因為什麽,她多想了,他心裏就不是滋味。

陳西桃看孟亓沒說話,又俯身将桌子上的橘子拿起來,掰開一半給他,他接過去吃,她也一瓣一瓣掰着吃。

門鈴響了,楊姨在洗衣房裏收衣服,孟亓去開門,摁下視頻鍵,孟敏的臉出現在顯示屏上:

“兒子,媽媽回來了。”

孟敏穿一身黑,頭發用夾子夾起來,化了淡妝,身材也恢複的和之前差不多,一如初見時那般幹練從容的樣子。

陳西桃坐在另一個沙發上偷偷打量她,不小心與孟敏對視上,悄然移開,做賊心虛。

孟敏笑:“陳老師,寒假這麽短嗎?”

這稱呼讓陳西桃心一顫。

孟亓說:“是我讓她來的。”

孟敏擰眉。

孟亓又解釋:“我有很多題都不會做。”

孟敏靜了片刻,笑了:“我給你再請一個家教吧,你要是喜歡年輕的,我讓助理專撿年輕的面試。”

孟亓有點不悅:“和年不年輕沒關系,她教的好,我只想讓她教。”

孟敏看看孟亓,眼神裏有警示,又對陳西桃笑:“陳老師不介意單獨和我聊聊吧。”

陳西桃點頭:“當然。”

孟敏說:“那正好,我要去公司一趟,順便送你一程吧。”

孟亓不同意:“我和你們一起。”

陳西桃一團亂:“孟亓,你在家學習吧,我……”

“我說了,我不同意。”孟亓倔脾氣又上來了。

他起身繞過桌子,走到陳西桃那邊去,與她并肩而坐。

他揉了把頭發,語氣有點沖,咬字很重:“別搞單獨談話那一套,我不知道你們說什麽,就會亂想,一亂想就煩,很煩。”

陳西桃聽他這麽說,忍住沒伸手摸摸他的頭。

孟敏似乎也察覺到孟亓情緒不好,竟然不再堅持,可目光依舊是銳利的:“你們進行到哪一步了?”

陳西桃搖頭:“沒有的事。”

孟敏審視的看着她:“是麽。”

陳西桃絲毫不知道,她和孟亓此時此刻在孟敏眼裏,是多麽的親密。他們沒有身體接觸,沒有眼神交流,也沒說只字片語,可就像同盟者一樣,用同樣的氣場将孟敏圍剿。

孟亓笑:“你還想問什麽?”

孟敏深呼了口氣,說:“沒有了。”既然她心裏最大的疑慮已經得到答案了,她何必浪費口舌,“陳老師,話說開了,我送你回吧。”

孟亓看着孟敏,一瞬間有各種情緒湧上來。

他戳戳陳西桃肩膀示意她回頭:“我有題不會做,你上去教我吧。”

“孟亓,你跟我作對是不是?”

“媽,是你跟我作對。”

這句話已經是他的讓步了。

孟敏不懂,還是堅持:“孟亓,她已經不是你老師了,沒有義務教你。”

陳西桃心思很亂,像毛線打結繞不順一樣。

她不該來的。

不論是白市,還是學校,還是他家,她都不該來的。

“正好天也晚了,我本來也該走了,出門坐公交比地鐵還近。”說這話,她想站起來。

孟亓摁住了她的手,把她拉回沙發。

話是對孟敏說的:“媽,你還是我媽,你有義務教我,你教過嗎?”

有些事,不想說透罷了。

孟敏臉色一瞬間變得尴尬起來,有外人在場,總是不好發作的,她壓着音:“有什麽事回頭再說。”

“你心虛了?”孟亓笑。

孟敏忍了又忍:“孟亓,你發什麽瘋?你知不知道我為了提前來陪你,付出過多少努力?”

孟亓只覺得可笑:“如果你不離開,就不用為回來做努力。”

這話像是某種暗示。

說完之後孟敏臉眸光一下子暗了,心虛的與陳西桃對視了一眼,陳西桃也是一慌,她心裏隐隐約約察覺到少年情緒的變化,不知道有什麽要沖破束縛。

她悄然抽出被他壓住的手,反過來覆上他的手背。

希望能給他點理智。

“孟亓,你以為我為什麽離開?紐約到白市十三個小時時差,我幹嘛這麽折騰?還不是考慮到你?”

偏偏孟敏甘願做導.火.索。

察覺到孟亓将手抽了出去,她頓了頓,緩慢站起來,神情淡漠:“你可以不用走的。”

孟亓靜靜看着孟敏:“為什麽總想着瞞呢?”

孟敏微張着嘴,神情慌張,極力自持:“她告訴你的?”

“幹脆說明白好了。”孟亓像聽了什麽笑話,他吹了下劉海,無所謂的笑笑,“剛來白市的時候,我有一次迷路,隔着馬路看見你和那個男的,拿着紅本本從民政局出來……”

話沒說完,孟敏便急的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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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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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從一開始寫這篇文,我就很單純的想把青春裏的矛盾點,放在對父母子女之間的關系探索上,因為我覺得其實我們普通人的人生出現破産啊,流.産啊等幾率并沒有那麽高。

但是和父母之間的矛盾,糾結,不被理解,包括性格的形成,父母對我們的影響,在青春期的時候尤為明顯。

很多時候,我們都是在十幾歲的時候開始尋找自我,開始出現反叛精神和自由意志的。

筆力不夠,但希望是有誠意的。

【注意】:

“又壞又乖,書包裏裝着第一名的成績單,和朋友們在校門口抽煙。”這句話是微博——“快來簽收你的柚妹”的,已獲得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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