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寫完信的第二天晚上，我從辦公室回到小屋，昭一個人在屋內，這倒是讓我有點吃驚，已經有很久我回來時他都沒在小屋了，問他今天怎麽沒回去，昭說劉慧有事先下去了，他今天不下去，随便聊了幾句，就睡了，我與他均久久沒有成眠，大家默默無語，我都以為他睡了，至深夜才聽到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你還沒睡着？”我問，

“睡不着”他恹恹的答道，

“有心事？”

“因為慧”

“什麽事？”

“我把握不住她，我怕有一天會失去她”。

天，這其實正是我心裏所想的，只不過，是我把握不住昭，怕失去他而己，我心裏起伏着說：

“昭，你知道嗎，你的一生就是由許許多多你愛的人和你恨的人組成的，許多時候，只有靠天意安排，人和人之間是要講緣的。緣份到了，人力不可為，你知道嗎，你在擔心失去慧的同時，我也擔心失去你，我昨天給你寫了一封信，你看看吧，”

說完，我拿出了昨天寫的信，昭認真的看完後，什麽也沒說，只說了一句“我也想過這一天，只是我不希望這一天來得這麽快。”

我說：“其時，我一直都在考慮這封信到底給不給你，給你後也許就會失去你，有時我都覺得理由有點荒唐。不過，既然給你了，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明天早上把這封信燒了吧。”

昭沒有說太多的話，第二天一早起來，他把信燒了，我想也許一切都過了吧，下午，一個人走在校園的小路上，不知怎麽會哼唱起滾滾紅塵的主題歌：

起初不經意的你

和年少不經事的我

紅塵中的塵事只因為你我匆匆不語的交錯

想是人世間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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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前世留傳的因果，

終生的所有不惜換取剎那陰陽的交流

來易來，去難去，說是在這人世游

分易分，聚難聚，愛與恨的千古愁

本應屬于你的心，它依然護緊我胸口

為只為那塵世轉變的面孔後的翻雲覆雨手

那個時候不知是什麽原因，很鐘情于這首歌，也許是莫名的心情只有這莫名的歌詞才能解釋得清楚吧。

此後的一段日子裏，我仍然沒有擺脫內心的掙紮和折磨，昭與劉慧的接觸也越來越親密了，我常想其實，昭沒有錯，錯的只是我，我太感性，太情緒化，才造成現今的情況，這也許就是人的動物性與社會性的鬥争吧,此後,我一天比一天感到壓抑,只盼趕快到學期結束,我想我還是應該和昭分開,再這樣下去我會瘋的。

離期考也越來越近了,劉慧來吃飯,昭下去打飯,劉慧和我尴尬的坐着,他剛下去一會兒就下起了大雨,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想到要去接他,怕他被雨淋着,我拿着一把傘,冒着傾盆大雨趕了出去.當我遠遠的看着昭時,他的手上已經有了一把傘,他說,他看要下雨了,就回寝室去拿了一把,我挺失落的,想自己送傘也許是多餘的了,就象為他做的其它事一樣,也許很多都是多餘的。

連續好幾夜半夜醒來，這對于我來說是很少見的，我是一個比較容易入睡的人，坐在車上，只要5分鐘不說話都可以入睡，從來沒有過失眠或為此類的事情擔過心，可居然會在半夜不經意的醒來，而且心中抑悶，再這樣下去，我會完蛋的。我想。我決定把早就寫好的信給盧丹。在給她時，我又再寫了一封：

盧丹：

明天就要将信給你了，然而信天心中仍忐忑不安，今天上午在教學樓碰見你，與你打招呼時，你很冷漠，走出教學樓，曾猶豫寫好了這麽久的信到底應不應該拿給你，曾動搖，（主要是怕傷害，經受不起這生命之輕），但又想，你有選擇的權利，而我有表露我的思想的權利，至少我有過這種想法，就應讓它表露出來，我尊重你的選擇，同時也請你再三考慮，我所具有的缺點，性格上的，形體上的，我會盡力去改，請相信我，只希望你能給我一次機會，但也不要勉強你自己，若再三考慮認為不可能或不願意，那明晚（1月16日，周五晚）不來也罷，我不敢強求，并對我做的和所說的道歉。

祝：

好！

曾海于XX年1月15日

希望見到你！

在盧丹考完試後，我把信給了她，然後忐忑的等待着她的來臨。可沒有，一直沒有，我徹底的絕望了，我知道她不願意。那夜，我一個人在小屋中獨坐，沒有開燈，從來不喝酒的我去買了一瓶酒，酒入愁腸，象火一樣，刺喉，傷心。我曾經想讓丹來替代一下對昭的感情，看來沒有希望了。既然這樣，和昭真應該分開了，我終于決定要和昭分開。第二天，昭從外面回來，一進屋就聞到了酒氣，問我：“你昨天喝酒了？”我謊稱：“沒有”。不願讓他看到我因他而傷心欲絕。晚上，昭一個人在小屋中，那天劉慧沒上來，他燒了一盆水，準備洗頭，我輕輕的說，讓我給你淋水吧，我知道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他淋水了，我輕輕的為他沖去頭上的泡沫，淚水在眼眶中打轉，無限暖意，無限凄涼。

我和昭躺在床上，一直無話，我對他說，“昭，還記得上周給你看的信嗎？以後還是你別來了，我們分開吧。”

他沒說話。

我接着說：“我們能一同走到今天不容易，我能堅持到今天同樣不容易，兩年前該說的話，因割舍不下這份情緣，而造成現在的狀況，若今天再不痛下決心。恐今後不能承受這生命的脆弱，作為朋友我們之間的緣真的盡了，那夜我拿信給你時就想過也許早晚會有這一天，你談到不希望快，我同樣如此，然而，我不這樣做，內心也許永遠不能平靜，這樣做了雖然難過，但必竟會擺脫日後的精神折磨，人能做朋友不容易，特別是生命中有你這樣的朋友更不容易，然而世間之事，上蒼也許早有安排，我記遠記得生命中曾擁有你這樣一個讓我如此欣慰的朋友，永遠記得曾共同渡守的那些平淡但隽永的日子，無論今後你走什麽樣的道路稱都默默的祝福你，相信你的今生會走得更好。我一直都感到離你很近，卻有很遠，我始終不知道你究意是什麽樣的，你有很多美德，近乎于沒有缺點，可我寧願交一個有缺點的朋友，因為那才真實。我甚至希望你能真誠的批評我，說我，可你沒有。這是我最難過的。”

昭一如往常的平靜：“這也許是我從小受的教育所致吧，不錯，我雖然和大家的關系都不錯，但從未有人真正走進我的內心世界過，別人從來沒有看出來過，你是第一個看出來的。我沒想到你會這麽心細。我想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生活方式，不便用自已的方式去要求別人，我也不會忘記你，感謝你給我許多的幫助。”他很客氣的說了很多感謝的話，這些話一如他在我的畢業紀念冊上的留言，沒有任何的錯誤，卻缺少點什麽。

“我知道我有許多缺點，分別之時，能給我提一些嗎？”我哽咽道。

“多愛惜自己的身體，系上的事是做不完的，有些事盡量不要多管。你沒有這麽多時間。你一個人也很艱難，能夠找一個人就找一個人吧”他輕輕的嘆息。

到分離他都沒有學會交心，這也許出于他的善良，不願傷害別人，其實，有時我感到這似乎有點可悲，也有點可怕。

與他的分離，其時是我對自己的一個否定，

我沒有再多說什麽，他到分手都不肯點破我的缺點。

我說睡吧，明天你早起還有事呢。

久久無話，我悄悄的坐起來，內心的悲痛到了極點，我的十指拼命的扯着頭發，仿佛整個頭皮都要被扯下來似的，我努力讓自己不要哭出聲來，牙齒緊緊的咬住被子以使自已不要發出聲音，巨大的悲痛使我輕輕的嗚咽着，然而這聲音卻又不能發出。我的手緊緊的扣住被子，內心痛不欲生。另一只手用力的捶打着被子。昭用手輕輕的拍着我的背，問：“要不要我回去睡”。我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感情的洪水終于決堤，那聲音我至今依然記得，我象受了委屈的小孩。他坐起來，我抱着他，用臉貼着他的臉，手緊緊的抱着他，不斷的輕喚他的名字，陳昭,陳昭。自己卻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他只是用手輕拍我的背，說，“哭吧，哭出來要好受些。”那一刻，多年來的情景歷歷在目，和昭的認識，昭對我的好仿佛就在昨天，就在眼前。

天明時，我和昭都起來了，我恢複了往日的平靜，昭肯定沒睡好，起來後，我給他熱好牛奶，像昔日那樣給他把洗臉水熱好（他過去也常會想到給我熱好洗臉水）。我将蛋糕放在他面前，他邊喝牛奶，面看着桌上的報紙。

我說：“對不起，昨晚失态了。”

“沒什麽”，他沒有更多的話。

吃完早餐後，他照着鏡子，發現昨完睡的時候，頭發沒幹，睡時把發型給睡亂了，他決定熱水重洗，我看着他重洗的過程，再也沒有上前為他淋水，因為當時我的心己經難過到極點了，沒想到他還有意于自己的發型。我給他削了一個柑子，遞給了他，看他背上自己的背包，出門時，他握了握我的手說，再見，頭也不回的走了。看着他一如從前那樣離開小屋，知道，他再也不會在小屋中出現了，直到他的背影從我的視野從消失，我關上門，淚水再也止不住了。全身無力的癱坐在床上，號陶大哭。

他走後不久，我出門準備将頭發剃光，剪斷萬根煩惱絲吧，去理發店，提出要理光頭，理發店的老板不敢相信，這麽大冷的天要理光頭？他問我肯定吧，我說肯定，主要是為了頭發來年能長得更好。有時我覺得自己很可憐，連理發的理由都不敢實說。我沒有任何感覺的坐在理發椅上，看着自己的頭發一縷縷的掉下來，萬念俱灰，我知道，發雖然剪了，可根留着，不去除心理上的根，我永遠都不會解脫的。剪斷萬根煩惱絲，真的斷得了嗎？知道是在騙自己。理完發，在回小屋的路上，見到路旁昭丢掉的我給他剝的柑子。也許是他同拿滑了，掉在地上吧，我安慰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