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數日瘋狂的工作,不能減輕對昭的思念。一閉上眼睛,昭就在眼前了。滿眼,滿腦都是,這思念越想忘記越揮之不去,越想忘記卻越歷歷在目,想起擁昭痛哭的那夜,從來沒有這樣傷心過,也從來沒有這樣痛哭過,我真的被他徹底的打敗了,沒有還手的餘地!其實,也許他對我不及對慧的十分之一,可我已經很滿足了。聽着李宗盛的當愛已成往事,無限感慨!
往事不要再提
人生已多風雨
縱然記憶抹不去
愛與恨都還在心底
真的要斷了過去,讓明天好好繼續,
你就不要再苦苦追問我的消息
愛情它是個難題
讓人目眩神迷
忘了痛或許可以,忘了你卻太不容易,
你不曾真的離去,你始終在我心底
我對你仍有愛意,我對自已無能為力
別留戀歲月中,那無意的柔情萬種,
總是容易被往事打動,總是為了你心痛
……
不要問是否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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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問我是否言不由衷
別說你不懂,只要有愛就有痛
有一天你會知道,人生沒有我并不會不同
人生已經太匆匆,
我好害怕總是淚眼朦胧
有一天你會知道人生沒有我并不會不同。
沒有你會不同……
将往事留在風中……
是的,将往事留在風中!
我終于失去了昭,在這擁擠了人群中,離開昭的那個假日特別的短,可在我心中是那麽的長。那時,正是學校放寒假,家家戶戶都在準備過年,也就是從那年起,我第一次體會到了過年也沒什麽意思。家裏對我剃了一個大光頭感到不解。母親說,你不要以為昀把你甩了(昀是我初中暗戀的女孩),你就剃了一個大光頭,沒有用的。我苦笑着,第一次沒頂嘴,只是淡淡的說:“媽,其實你不了解我!”
“我是你媽,我怎麽不了解你,為一個女孩子,值得嗎……”
我沒再多話,因為她所說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常想為什麽要和昭分開?也許不分開,我會瘋掉的。也許是我害怕自己受傷得更深。回小屋的路上不似也不敢象往常那樣去看小屋的燈光,路上一個人也沒有,只有我孤獨的走着,心總是不能釋然,事實上是不願釋懷。總想起昭,之所以對他有這樣深的情感也許是緣于此-我們之間的諸多共同之處,想與之別離究竟是誰的錯?他還是我?也許都有,又都不是,正如廣告中說的,“如果人生的別離是一出戲的話,那麽百年的緣份上蒼早有安排。”思昭時,常在想,我倒底在昭的心中是什麽樣子,不得而知,同時也為昭與劉慧的今後的發展擔心,(也許白替古人擔憂。昭對慧的好時常瑩繞在眼前,那種寧願舍棄我而護慧的潛意識行為使我心痛不已。)日子一天天的過去,然而對昭的思念卻沒有減少,不知昭在想什麽,是否也在想着我們的友誼,還是想着其它的東西,昭走時的義無反顧始終在心頭,我太重情了,任何事都有度,過之猶不及。與昭的徹夜長談至今才一個多月,就分手了,太快了,真的太快了,從給昭看那封信到分開,才一周,快得我無法接受。今年是本命年,一開年,便與昭分手,不知是不是一個不祥的預兆。
過年了,家家戶戶很熱鬧,我卻沒有過年的心情,那時,有幾日心情要好些,可卻會在不經意時想到昭,不敢多想,怕愈想愈痛,但卻總不經意的想起他,也許不能釋懷,自己這樣,說不定昭已早早的就忘記了這些,此時,也許正愉快的過年吧。“人生有一知已足矣,斯世當以同懷視之”。魯迅先生的這句話證明,知已太難了(其實,那時我不承認是愛上昭,只是始終把他當為知已)。常想,不知下學期昭還會不會來小屋,希望他在無助時能來,然也許不會了,不能給朋友分擔着痛苦,無奈這種痛苦卻是自找的。翻開一年以來的日記,幾乎篇篇都是關于昭的。腦海中總浮現那夜恸哭時之神情及第二日昭梳頭的表情,也許是我太傻,悠悠想念,不為人知,卻愈積愈厚,揮之不去。
常常午睡時夢見昭,這時我才懂得什麽叫思念,也常常問自己,到底是我改變了他,還是他改變了我?常憶昭的好,常告訴自己,其實,從頭至尾,昭從來就沒有錯過,錯的是我。剪不斷,理還亂,猛然間想起與昭相處的四年中,近兩年來,一直末聽到昭稱呼過我,不知怎的,居然不知昭是怎麽樣稱呼我的,仿佛從未叫過。唉,原來他留給我的是如此的模糊。
那年的春節,我在家沒怎麽過,初四就回到了學校,回到了小屋,小屋外的竹林因為積雪壓得彎了下來,掩着房門,門口的石桌上,有幾句畫眉飛下來覓食,我踏上進屋的小徑,腳踩在雪上,吱吱作響,心裏出奇的冷。
進屋後小屋內因為沒有人氣而感到很冷。我獨自坐在小屋裏,想着昭。過着一個凄冷的春節。一次,在與我比較好的朋友談與昭的故事時,她說,“我怎麽感覺就象你在和你女朋友分手似的。”原來,那時,我已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他。翻看與昭曾經在一起的合影,不敢面對,把那些相片都反過來。心感傷,翻看心理學的書籍,知自己得了抑郁症。承認自已患病是恢複的第一步。我努力的恢複着,然而似乎作用不大。
一天,到寺廟裏游玩,其中的牆上有一條偈語:“人生最大的幸福,便是放得下。”是呀,放得下,多大幸福。回來時,看見桌上有昭留的條,他來過:
曾海:
今天我回學校取書回去看,順便到這裏取走一部分物品,餘下的開學前一定拿走,望諒!
別無它,祝新年快樂
陳昭于XX年2月5日上午
和昭分開的事情,我沒有告訴給錦聽,他不配知道我和昭之間的事,錦來我這,言語中,不經意的擡頭,發現錦在打量我,他的目光中總充滿着揣摸和猜忌,少了許多的坦白和真誠,然總能原諒他,并悅納他的缺點。然對昭怎麽不行?也許愛之深,責之切吧。
冬夜,清冷的月光靜靜的洩在我的身上,常在此時此刻想起許多如煙的往事,明知自己做錯了,卻不得不做,做過以後,又想找出理由來減輕自己的負疚感,卻總是找不出來,或情感上總是不承認。
那個漫長的假期,是多麽的難熬,我白天獨自的坐着,什麽事也沒有,夜晚怎麽也睡不着,在床上煎熬着,想着昭,想着昭那誠實的樣子,想着他那甜甜的笑,想着他明亮的眼,直挺的鼻,清秀的眉,烏黑的發,薄薄的唇。
還有一周就要開學了,一天,我從外面回到小屋,看見昭留在桌上的條,知他又來過了:
曾海:
我提前一周返校。
今晚來取餘下的東西,你不在,不得不自己開門,抱歉!
我的東西可能只剩下高壓鍋了,因為帶走暫時不方便,存在你處,可否,下次回家前定來取。
由于時間較侖促,不知還有何遺漏,如果有,請轉告我來取,或請別人代勞給我。
別無它,不勝感謝!
祝:
順利、健康!
昭XX年2月12日晚
望着他留下的條,那熟悉的話語,那娟秀的筆跡,我呆呆坐在床上,心中說不出的滋味,難過,悲痛,兼而有之。獨自在屋外的草地上走走。淚水順腮劃過。是懊悔?是追憶?也許這是昭留給我的最後一張便條吧,那個曾在我生命中留下痕跡的人就這樣與我分離了。留給我的是無盡的思念和回味。無數個清的夜晚,獨自在門外的草地上想着過去,最後總是一聲輕輕的嘆息,回到了小屋。
“自古窮通皆前定,離合豈無緣?夜,久久不能入睡,清晨,5點就醒了。夜間又夢見昭。月光依然如前幾夜那樣射進來,十分明亮,十分凄清。知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一切又要重新開始。
小屋中來了些朋友,送走他們過後,留下的依然只有我自己,感到孤獨,內心的深深的孤獨。屋外狂風大作,吹得門前的竹葉沙沙作響,我翻看着和昭曾共同照過的一些合影,多麽的熟悉,多麽的自然,誰曾想會有今天?我找出了和昭曾照過的一張合影,準備拿去放大。可拿到相館去時,相館已經關門了。恹恹的往回走,可去那?等我不經意擡頭時,卻發現自己不知怎麽搞的,走到了昭的寝室樓下。因為沒有開學,只有昭一間寝室是亮着燈的,我站在樓下,擡頭仰望着昭的寝室,象仰望着可望不可及的幸福。長久駐足凝視。不禁長嘆,在寒風中,我站了一個多小時,雖然披着軍大衣,可身體早就寒透了,透心的涼,不知道是寒夜的冷還是內心的冰,我不由自由的打着冷顫,全身不聽使喚。突然,昭的窗前出現了一個人影,那人似乎也發現了我,忙轉身,不願讓他看到我的神情,匆匆的離開,但願他認為那只是一個普通的路人吧。其實站在這這麽久,只是想看看昭,那怕只是他的影子,可當他真的出現時,卻慌亂的逃開了,唉,我這是怎麽了?想起曾經看過的一部俄國小說《一封陌生女人的來信》,女主人公常偷偷的從各個方面去觀察她鐘愛的男子,去接近他,想盡一切機會和這個男子接觸,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她和這個男了發生了,之後再無接觸,她生下了這個男的骨肉,是個男孩,他沒去找這個男的,而是把他養大,為了讓他受到正規的教育,她寧願作妓來撫養這個其實她本不應生下的小孩。可她再也沒愛上任何男人,只到她死時,才給這個男的寫了一封長信,告訴他,這麽多年她是怎麽過的,她從小是怎麽愛上他的,她怎麽從她家的窗內偷窺她的愛人,她怎麽想盡一切辦法去和他能發生一點牽連,她怎麽在這漫長的數十年中深愛着他,含辛茹苦的帶這個小孩,讓他受高等的教育,讓他成為一個體面的人,當這個男的看到這封信時,着實想不起這個女的是誰了。我當時看這部小說的感覺,是血淋淋的,那種壓抑在內心的苦是血淋淋的。也體會到小說中的主人公的心情。其實我和她的心情有何異呢?只不過我和她一樣愛上了一個男人。
歸途中,我沉重的走着,輕唱張國榮與陳淑華的當真就好:
當真這樣就好
縱然忘不了
曾是風花雪夜
現在都知道
來了也好,走了也好
只想問我對你好不好
哭了也好笑了也好
其實你給得一點也不少
我們都太驕傲
太在乎誰重要
比較那付出
只有加添了煎熬
我往那裏找,象你這麽好,
我願陪你耗到老,耗到老,耗到老,
當真就好,
愛要慢慢嚼,慢慢嚼,當真就好
我不禁潸然淚下。
我與昭合影放大沖出來後,我把在放在一個大大的玻璃相架裏,昭片裏我和他都神情嚴肅,背景是奔騰的江河,我們有點共産黨人慷慨激昂的味道,只是照片上,昭有半邊面部表情因受光的陰影而看不清,我看不清他的臉,或者說我只看到了他的一半,就象也許我只了解他一半一樣。
午間,小睡,夢見昭。聽見小屋門外有腳步聲,接着有人敲門,問是誰,沒人答話,疑是昭,開門見時卻是另外一個學生,想自己又多情了。轉眼已開學,從劉慧來報到時不經意流露出的神情知道昭已經告訴他我們分開的消息了。劉慧隐藏得很好,然而,我已然看出。不久,昭讓別人代他報道,我告訴那人,讓他自己來,那人覺得很奇怪,我和昭的關系這麽好,不會這麽件小事都會認真吧。昭來了,很有精神,分離對他看來影響不大,頭發依然梳得紋絲不亂,相見無言,彼此回避對方的目光。新學期的入學教育,我在講臺上,大大的光頭惹來學生的竊竊私語,昭盡量若無其事的在下面整理他的東西。在講臺上,突然感到自己肩負的責任是全系數百個學生,而不能因為某一、兩個學生妨礙自己的工作。慶幸,自已終于走出陰影,過去的兩個月是多麽痛苦呀,覺得自己開始學會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