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嚴一凡
暑假慢悠悠地走來，顏若彤盼得心癢癢。
“我回A城了，明天出來聚聚吧？！”張曉峰在電話那頭興奮地提議，磁性的聲音，讓顏若彤既懷念又小鹿亂撞。
張曉峰果然沒有辜負她的信任，進家便來電報平安。每每假期，這已成為顏若彤滿心向往的高光時刻。她懊惱，自己死要面子留在A城。若當初答應張曉峰，一同考去北京，也用不着寫那麽多信，耗去那麽多等待的時光了。可有些話，寫在紙上容易，卻在四目相對時，難以說出口的。然而，盡管顏若彤自認表達直白透徹，卻始終敲不開張曉峰的‘石頭心’。回信中，字裏行間填滿的，是各種風馬牛不相及的‘彙報’。顏若彤萬般無奈——自己的初戀，為什麽是個不開竅的木魚腦袋？
“嗯，知道啦！老地方見，對吧？？”顏若彤強忍着噴泉般的快樂，佯裝鎮定地問。
“是的！這次有新朋友介紹你認識，算是幫哥們兒把把關。畢竟，你也是個女的。”張曉峰的語氣裏多了幾分羞澀。
顏若彤有點慌，不詳的預感如洪水般湧出，她噌地站起身來。
“什麽人？！沒見你在信裏提過呀！？”顏若彤佯裝輕松地問，手卻死死地捏出汗來。
“剛交的女朋友，小學妹，暑假過來玩玩。”顏若彤能看到電話那端泛紅的臉頰。
晴天霹靂，不過如此！
“所以，你是會喜歡女生的？我還以為張曉峰特別拽，誰都看不上呢！”顏若彤心裏噴血，語氣卻貌似無事地嘲笑道。
“哪裏拽啦？！！明明是沒女生搭理我！”張曉峰憨笑道，他并不知自己的大衆魅力。
“見面再說吧！”顏若彤生硬地挂斷了電話，她控制不住地哽咽起來。
“顏若彤，你可算終于出現了！平時沒覺得你不守時啊！今天居然這麽晚！！”張曉峰沖着遠處姍姍來遲的顏若彤，高聲抱怨。
“家裏臨時有事……”顏若彤望着眼前握住的雙手，生無可戀地開口道。
“來，介紹下，我女朋友，嚴一凡！”張曉峰已等不及顏若彤的解釋，幾乎是把女孩推到她跟前。滿臉的興奮，讓顏若彤更傷了。
“你好！我是顏若彤！”顏若彤揚揚嘴角，用力擠出一點笑臉，可她仍感受到了自己聲音裏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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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常聽峰哥說起，我竟誤以為，顏若彤是個女漢子，沒想到本人這麽漂亮！”嚴一凡驚訝地瞪大了略顯寒酸的眼睛，語氣裏夾雜着羨慕嫉妒的酸味。她确實沒料到，男朋友口中的顏若彤，是個一等一的大美女。最初聽張曉峰提起顏若彤時，嚴一凡是不悅埋怨的。但日子久了，也就溫水煮青蛙，習以為常。且故事裏的顏若彤多半是張牙舞爪的，沒有女人的嬌柔妩媚；再看看張曉峰描述時的神情，也是打趣逗樂狀，好似在談論自己哥們兒的糗事。嚴一凡便自信地得出結論：顏若彤就是個五大三粗的女男人，沒有半分的吸引力。
她千算萬算也沒算到，顏若彤身材火辣、面如天使，是站在金字塔最頂端的超級美人兒！！！縱然身着短褲T恤衫，也如明星街拍。才幾分鐘的功夫，已有不少路過的男生，斜眼偷瞄她了。
“漂亮麽？我倒不覺得。”顏若彤聳聳肩，淡然道。漂亮有什麽用？！他張曉峰也看不到啊！
“不是漂亮，是驚豔！這麽重要的信息，峰哥居然沒跟我說？！！”嚴一凡是發自內心地贊嘆。雖未必歡喜，卻無疑是肯定的。
“這麽多年，我早就看慣了。若彤就是哥們兒，我壓根沒把她當女的！”張曉峰尴尬地笑笑。起初，顏若彤的容貌是耀眼奪目的。可深交之後，張曉峰更欣賞的，是顏若彤的內心世界、她的思想和處世之道，這比漂亮臉蛋更為寶貴，令他佩服傾心。于是，張曉峰也就逐漸忽略了那張照亮人間的面容。
顏若彤在一旁聽得欲哭無淚，強撐着燦然道：“你才漂亮呢！張曉峰果然眼光不錯！”其實，嚴一凡十分普通，丢進人堆，便記不住、找不到的普遍。此刻與顏若彤同框，原本的普通，早已淪陷為醜陋。若不是穿着講究、打扮精致，嚴一凡估計都沒有信心站在顏若彤身旁了吧？
“哪裏哦，跟你比，我差得遠吶！”嚴一凡笑道，心中翻出N個白眼，牙恨地埋怨：面前這仙女，是故意拿自己開涮吧？
整頓飯，顏若彤吃得相當別扭。表面上，她聊天說鬧，內心深處卻糾結掙紮、半刻不願多留。張曉峰自然是看不出她的反常，東拉西扯地描述着半年未見的時光。顏若彤第一次覺得他話太多，聒噪得令其生厭。而當嚴一凡附和接話時，顏若彤更是各種看不慣地在內心龇牙咧嘴。
“彤姐，你總是這麽酷麽？美女果然都高冷少言啊！？”張曉峰買單的間隙，嚴一凡小心翼翼轉頭問道。她感到面前的這位，已傲嬌到懶得開口的境界。同時，她想當然地認為，沉默寡言是美女的必要人設，與她無關。
“嗯，算是吧。”顏若彤點點頭，敷衍道，心想：少跟我套近乎，誰是你姐啊！
“怪不得峰哥和你是好朋友呢！他這人，話也特別少。能說一個字的，決不多說兩個。你們倒是很像！”嚴一凡點點頭，自己合理地總結道。
顏若彤心中五味。其實，她在張曉峰面前向來是多話的那個。而如今，她卻只想靜默地做回啞巴。
“怎麽樣？”嚴一凡剛去洗手間，張曉峰便湊上前，迫切地想要知道顏若彤的看法。
“能怎麽樣？你喜歡就好。”顏若彤面無表情，心中埋怨：能和她吃飯，已是天大的面子，難道還指望我誇她麽？！！
“看來，你不大喜歡她？”張曉峰擔心地皺皺眉。他隐隐察覺出顏若彤的不待見，進而有些失望。
“大哥，我僅僅和她吃了頓飯。如果誇上天，你也信？！”顏若彤翻了個白眼，冷冷道。
“那到不用。我只是覺得，你好像至始至終都不願搭理她。”張曉峰添了幾分無奈。
“你都開始‘覺得’了？我搭不搭理、喜不喜歡，并沒什麽重要的啊？！”顏若彤調侃道，心中竟冒出青絲般的欣慰——能體會她的情緒，也算是進步吧？
“為什麽呢？”張曉峰納悶地望着顏若彤，他多希望她們能成為好朋友——直男的天真。
“不為什麽！別忘了，我也是個女的，有時也不講道理！”顏若彤生硬地答道。
張曉峰驚訝地張了張嘴，突然感到，面前的顏若彤有些陌生。
“話說回來，你怎麽就多了個女朋友的？？”顏若彤見他滿臉尴尬，于心不忍，便轉移話題，緩和氣氛。
“沒什麽，這姑娘總說喜歡我。天天買早餐、占自習位置的，還時不時請我吃飯。有幾次，我生病，都是她一個人，忙前忙後地買藥、照顧。我覺得欠她太多，再不承諾點什麽，就太不爺們了。于是，便這樣了。”張曉峰傻傻地聳聳肩。
顏若彤心中跑過一群群小動物。她死都沒料到，追張曉峰的方法如此簡單！！！
“所以，就因為小姑娘獻殷勤、對你好，心生愧疚，多了個女朋友？”顏若彤與其說在發問，不如說在自嘆。
“應該是受寵若驚吧。從沒哪個女孩，對我這麽好過！不習慣，卻很溫暖。”張曉峰誠懇地笑笑。
顏若彤更悲涼了。她自信，待張曉峰的好，定比嚴一凡多上幾萬倍。或許張沒留意，或許他早就習慣成自然地無視，更或許，他本就沒把她當女的……越想越哀，越想越涼。如果當初，她能直白捧出自己的心，是否結局就不一樣了？她已然是張曉峰的名正言順的女朋友了？！
畢竟，張曉峰的确不會拒絕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