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篤篤。
兩聲敲門聲拉回了專注批改方案的公璟瞳，她扭了扭脖子，應了聲喊敲門的人進來。
「公總，妳的午飯，還有，咖啡別喝了，我泡了玫瑰水果茶給妳。」
提着一盒便當與一個透明茶壺進來的人是蘇意濃，她是公璟瞳的秘書，從公璟瞳當上經理人部門的主管便跟着她了，見證着她捧紅了戚任芙，培育了不少可以成為明日之星的好苗，壯大了公司的實力，公司隐定發展并有了不少經驗豐富的經理人帶新人，蕭董覺得她只做一個小主管是大才小用，将她撥過去企劃執行部當副總監。
公璟瞳憑着努力與能力，一路扶搖直上，她先坐正部門的總監，沒幾年蕭董在股東會議上提出任命她做營運行政總裁，就着公璟瞳以往卓越的表現與成績，她順利得到股東們一致的贊同，正式榮升為卓飛第二把撐權人。
蘇意濃一向很佩服公總，随她多年，自問多少能觀她于微，只是……公總自從在B市回來，她便琢磨不了。公總有時候遠望着窗外望得出神，連喊幾聲也叫不回來，關心她是不是回來工作量太多太累了，每一回公總只是淡笑搖頭，說她沒事便用一股冷淡去阻擋她去繼續挖探，把那份讓她分神的事藏得極深。
另外，蘇意濃注意到，公總比起去Ｂ市前更賣力地加班，而且特別關注演奏會的籌備進度，幾乎關于演奏會的事事過問，若不是她身為總裁己有太多事要去處理，蘇意濃在想，公總大概巴不得親自跟進。
太奇怪了，小芙蓉的Ｃ國巡回演唱會也不見得公總如此上心。
是因為納倫施是國際有名的樂團，而且她花了三個月的時間，所以才這麽着重嗎？
去了一趟Ｂ市的上司，蘇意濃有些摸不着她的心思。
「謝謝，午休還有點時間，妳去休息吧，我知道最近辛苦了妳陪我加班，再過一星期就是演奏會，過了演奏會妳去放幾天假吧。」公璟瞳端起玻璃茶壺，往杯子裏倒出黃橙色帶玫瑰及果香味的液體，倒了滿滿一杯。
時間不動聲色地往前邁進，回來後一堆工作等着她去處理，公璟瞳忙得焦頭爛額，恨不得一天有七十二個小時之餘還能使用□□術，沒想到忙着忙着，近手手頭工作少了，當有空檔靜下來，回過頭，發現她離開了她經以三個月。
期間再怎麽忙，公璟瞳依然把承諾兌現，抽身去出席她在別的地方的演奏會，她還故意賣票時指定要靠後排而且是角落的位置，不想打擾臺上那朵嬌豔脫俗的雪蓮，亦不想再次波動了她的感情世界，只願安安靜靜地在遠處仰望她。
她的行程從回去卓飛後一直排得很密，任性地要求意濃替她空出時間是難為了她，有時候在逼不得己，意濃只能替她訂半夜淩晨的飛機飛去演出地，看完演奏就要趕回去機場，飛回來第二天繼續上班。
說不累是假的，在見到她的那瞬間，公璟瞳覺得甚麽都值得了。
「提起放假，公總，妳說過今天要回家吃飯，下午妳只有一個會議，演奏會的事各方都準備好了，過幾天納倫施便會過來，妳還是提早下班，早點過去吧。」能夠放假是很高興，但作為秘書，她也希望上司能偶爾停下來，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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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原來過幾天她就可以光明正大以卓飛總裁的身份站在她面前，不用再躲起來了。
「我看情況再決定，好了，妳去休息，下午的會議要開很久呢。」她揮了揮手趕人出去，瞧意濃轉身，她才嘆了口氣，打開便當，食之無味地吃起來。
到了最後，公璟瞳還是把時間拖到六點鐘，與外面的職員同步下班。
不知道的人以為她以身作則，即使手頭沒工作也待到六點，唯一知道的蘇意濃則望着公總離開的背影，不自禁擔心起上司的身體，近三個月己經瘦成弱不禁風的樣子，再熬下去，就剩皮骨了。
來到大哥公璟淳住處正好踏正七點，給她開門的是她最愛的小侄女公瑾朵。
去了Ｂ市三個月，回來忙着又過了三個月，半年時間，打開門見到公瑾朵的公璟瞳掃去臉上的疲乏，彎下腰把小侄女抱在臂彎內。「我們的小朵又長高了呢，小姑想妳呢。」
想念小朵的嫩滑臉頰，心動不如行動，她把臉湊過去蹭着，還在粉嫩的小臉上用力波了一吻，留下一個唇印。
「我也很想姑姑哦！我也要親親妳。」小朵嘟起小嫩嘴往她臉上用力親了一吻，還帶聲的。
兩姑侄立在大門那兒溫馨甜蜜，聞言女兒回來從廚房匆匆跑出來見人的李之初都不好意思打擾粉紅泡泡的她們呢。
「媽、大哥、大嫂。」公璟瞳抱住朵朵看向他們，發現他們全都看着她與朵朵，有些不好意思，趕緊把朵朵放下來。
「璟瞳，怎麽瘦成這樣！」李之初扶着她的肩轉了一圈，女兒以前身材是瘦得健康瘦得美，現在……是網絡流行所說的變态瘦！
女兒去Ｂ市吃不習慣？還是回來盲頭忙了三個月，廢寝忘食所至而瘦的？
公璟瞳心虛地眨眨眼，以笑遮掩「有嗎，還好吧。」
她是瘦了，從回來Ｔ地一個月就以眼見速度瘦下來，不少剪材合身的襯衣變得松動，她并不是忙到沒吃飯，反而意濃有注意到，便刻意喂她午晚兩餐，只是她無法吃下多少。
「怎麽沒有，璟淳，敏靜，你們說是不是？」李之初移開一個身位，讓坐在沙發裏的大兒子與媳婦審查。
公璟淳在妹妹一進屋便察覺到她不尋常的消瘦，公璟瞳瘦得過于明顯，沈敏靜哪會看不出來。
「是瘦了。」兩夫妻同時指說。
眼下蒙不過去，公璟瞳只好拿出撒嬌這招，挽住母親的手臂柔聲裝可憐道：「可能太忙，飯是有吃的，不過外賣哪及媽媽妳煮的，沒胃口吃多少，就瘦了吧，所以啊，今天我要吃夠本，吃撐肚皮養出兩斤肉。」
李之初一副就知道的嗔怪表情，生氣又心疼女兒，趕緊讓她過去沙發休息，回頭又跑進廚房加快動作炒菜。
一桌子的菜，香味四溢，再怎麽內傷以至食欲不振的公璟瞳也提起了胃口，口內不斷分泌口水，家人一直替她夾菜，一頓飯裏不嫌煩地叮咛她、關心她，家帶給她的溫暖，把寂涼己久的心暖了起來，不再那麽冰冷。
她忍住了淚水，一口接一口地吃，把每個人夾給她的菜全都吃光，她果然如自己所說，把肚子吃撐，扁平的肚子也吃出個小胃腩來，飯後還與小朵一起吃了冰淇淋。
吃完冰淇淋，小多拉着她去了自己的房間，讓她聽聽最近學到的曲子。
是每一次公璟瞳來吃飯的指定動作。
她坐在小朵的床上，細心傾聽小朵彈的琴音，半年不見，小朵進步了很多，而且所彈的樂章，正好是上一次她飛去Ｇ市看悠油演奏時的最後一首曲目──貝多芬的“離別”
貝多芬這首“離別”是抒發離別祖國的情感，旋律優美動人，結尾則逐漸平靜，有種漸行漸遠之感。
不同人聽有不同的感受，即使這首“離別”寫的是懷念祖國的情懷，聽在公璟瞳心上，則像悠油抒發她己對那份感情漸漸冷淡遠去的感覺。
小朵的十只小指賣力地在琴鍵上彈跳，雖與悠油的有很大的距離，但小朵彈的是另一番的感覺，結尾也可以抓到“淡去”的神韻。結束了彈奏，小朵有些喘的回頭想讓小姑贊美她，怎料她卻見到小姑流着眼淚，傷心得很。
「姑姑！妳怎麽哭了！是小朵不好，姑姑累了還要妳聽我彈琴，以後我不會了，妳別哭！」小朵跑過去撲在她的懷內，小小人身面對大人的眼淚不懂怎麽做，反而急得也跟着哭起來。
「不……不是朵朵的錯，妳彈得好好聽，是姑姑……姑姑工作太累，累得想哭，剛好聽着聽着就哭了。」公璟瞳紅着眼流着淚，顧不得自己哭，倒過來安撫懷中哭得起勁的小女孩。
小朵擡起哭得鼻涕流的小臉，用力吸嗦，小手胡亂抹去姑姑還在流的眼淚「姑姑不哭，小朵疼妳。」
她一副大人的模樣逗得公璟瞳破涕為笑，也替小朵抹去眼淚「小朵也不哭，我們都不哭。」
「嗯，不哭。」小朵用力點頭，姑姑的眼淚也沒再流下來了。
門外有人敲門，是沈敏靜，她走過把小朵抱過來，逗了女兒小鼻子道：「小朵，今天爸爸說妳好乖，獎勵妳看一會兒小豬佩佩，在書房等妳哦。」
「啊～真的嗎！那姑姑，我去看佩佩了，妳不要再哭哦。」小朵從母親懷間掙着下地，得到姑姑點頭答應才跑出了房間，奔去爸爸的書房。
沈敏靜關上了房門，坐過去公璟瞳旁邊。
「他們三個男人聽到小朵說妳哭，派我來跟妳聊聊。」敏靜與璟淳拍拖開始，常常見到璟瞳，她是璟淳捧在手心的妹妹，那時候出去約會的十次裏，有五次璟涼會帶上璟瞳的，久而久之，她與璟瞳成為了好朋友。
很多時候，家裏三個男人不好意思出面，就會派她去探璟瞳的口風。
他們一家人都很了解璟瞳的個性，她在外表溫惋秀氣，內裏則是堅忍又強大，工作再累，再怎麽遇到挫折都不會哭。
聽璟涼說，成長後的璟瞳到目前為止在他但面前因為傷心而哭過三次，三次都是因為無法走到最後的感情，但沒有一次像今天一樣，沒忍得住情緒在小朵面前哭出來，以往都是在他們不知情己分手之下提到她的男朋友才哭出一兩滴眼淚。
「大嫂，我沒事，只是工作有點累。」公璟瞳狼狽地用手背擦走還挂在臉上的淚水，習慣地用淡笑掩飾內心的情緒。
公家三位大男人也許會相信，但沈敏靜同為女人，與璟瞳認識成為好友，工作累的哭并不會像她那樣眼淚流得如此洶湧，若不是她有意抑壓情緒，沈敏靜可以說，璟瞳這回的傷是能哭得撕心裂肺。
「在大嫂面前不要說謊，妳能騙到外頭那三個寵女寵妹寵姐狂魔，可騙不到我，況且撇開我倆親人關系，身為朋友，不可能看不出來。」她往女兒的小書桌上抽了兩張面紙，把璟瞳的手拿下來，小心地替她印去眼淚。
「甚麽寵甚麽魔的，哪有人這樣說自己老公，妳真是。」聽出她的嘲笑，公璟瞳雙臉暈開了非胭脂的粉朵。
「逗妳笑呢，妳笑起來才好看，現在可以說了嗎，這次是誰家的渣男傷害到公家的大公主啊。」小朵出生後是公家的小公主，出生之前，敏靜一直認為公家的公主是璟瞳。
不過璟瞳被教育良好，沒有公主的嬌慣與病态。
下意識地想對敏靜說她不是男人，沖口而口的一剎剎停了嗓子，抿住了嘴緩沖了一下才道：「她沒有傷害我，敏靜，在她和工作，我……無法選擇，我才是傷害她的那個。」
敏靜抓住了重點，瞳孔收縮了一下，驚呼：「妳說那個男人是Ｂ市人？」
「嗯。」璟瞳點頭，點頭後微微低垂，輕輕淺嘆。
「這……他怎麽說？」很快接受了這訊息，敏靜是沒想到啊，璟瞳去Ｂ市三個月遇到了她這麽愛的人。
「她沒說甚麽，我也沒說甚麽，我倆從頭到尾都沒說白。」她再度為自己當時拿不出年少時對愛情那份沖動深呼吸一口。
「沒說白？三個月都在搞暧昧？OH MY GOD！你們……」敏靜臉露一些羞赧，聲浪降下三度「你們就單純那啥關系？」(注:那啥是本檸自動消音)
太勁爆！公家最乖巧溫文的大公主玩這種刺激的男女關系！？
唰啦瞬間公璟瞳整張臉被“那啥關系”四個字刷成了蕃茄般通紅，耳旁還不安份竄出了小房東離開前那夜對她說的推倒留紀念的黃色對白，心跳快得要了她的小命。
「我們沒有，更加沒妳想的那樣！給公家三鐵男聽到我耳朵可要受罪！」滿臉通紅的公璟瞳嗔惱的輕推了沈敏靜，她可不想又坐在書房聽他們念半個小時，不，這種誤會可能要念上一小時才放行。
她這個大嫂由結識她開始就知道她話出驚人，大哥第一次帶她去見她，敏靜一見到着沒搞清楚她是誰，便指着她鼻子演了一出三角關系戲碼，還大罵她哥哥變态，她說她不玩三人運動。
當時公璟瞳還小，亦被大哥保護成溫室小花，哪來知道三人運動的意思，後來見着大哥紅着臉罵了敏靜一頓，當下她知道三人運動似乎不是一些好事情，暗暗對這位未來大嫂默哀……
她以為大哥不會喜歡這種言行大膽的女生，沒想到他們不但戀了五年，最後還結婚生下小朵。
一物治一物吧，敏靜治了大哥的嚴肅古板，悠悠則填補了她的不溫不火的脾性。
「嗄？！不會吧，那男的三個月都沒碰過妳？你倆玩精神交流啊，這麽聽來他還滿君子的，男人哪可以受得了妳的溫軟玉軀三個月都不碰，啧啧，看來那男的也很珍重妳。」沈敏靜幻想是甚麽樣的男人，以璟瞳過往的男朋友的顏值可以推斷，這個男的一定也是俊俏派，而且才能出衆，十分迷人。
「大嫂，我拜托妳等會出去“告密”給他們聽的時候別把這些加進去。」哭過後再應付敏靜的言論，公璟瞳頭痛又心累。
「行啦，我知道怎麽說。」敏靜手肘撞了撞她，嘴角抹上邪昩一笑「他真的三個月都沒有想推倒妳嗎？你倆怎麽交流？我很想知道。」
稍落的茄紅又一次回熟，輕啧了她一聲「沒有、沒有、沒有！」重要的事要說三遍，她說完又嘆了口氣再回答第二個問題「我們……挺平淡自然，偶爾牽手和抱抱吧。」
「抱？就單純地抱一下？他沒其他動作？」敏靜越聽越覺得這個男人太神，香軟玉軀在懷耶，她抱住璟瞳也有些想摸摸看，何況男人？
「沈敏靜，妳夠了。」公璟瞳厲起了哭過的紅眼，溢出日常總裁的威風，嗔怒地截停她一切的黃色風暴。
全名出動，沈敏靜立刻禁聲，一副不說就不說的不屑，伸臂把人攬了過來做她過來房間正式該做的事「璟瞳，我知道沒有人能幫到妳，但妳要知道，無論妳做怎樣的選擇，我們都會支持妳的，所以……如果你們緣份未盡，不要放棄，總會找到解決的方法的。」
充滿暖意的懷抱讓公璟瞳難受了三個月的心胸舒開了一些，她靜靜地回抱她，眼淚跟着因為暖意而滑下來，這回的眼淚是感受到家人的愛所以流下來的。
